第7章 自由提問
因著這掉節操的懲罰，氣氛被推上了高|潮。
黑皮膚學長拍了兩下手掌，斂起嘻嘻哈哈的樣子，比了一個手勢，揚聲道：「這位，是我們學習部的部長，景哲學長！」
順著他的指向看過去，那人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褲子，一米八幾的身量，清俊乾淨的臉，性別為女的新生們此刻均再一次覺得：當初選擇面試學習部是一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除了張可茜……
她正襟危坐，看著在台上不疾不徐地進行講話的那人，心裡詫異，他……居然是部長。
燈光暈染下，那眉目格外烏黑，越發襯得那人白皙清雋。
「我是景哲，今年大三了。」景哲唇角帶著幾分歉意的笑，幾步走上講台，「今晚正好有個實驗，所以來晚了，抱歉。」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句「沒關係」，其他人紛紛熱烈跟著響應。
景哲既沒用到話筒，沒看ppt，也沒拿發言的稿子，兩隻手撐著講台，三分嚴肅，七分從容。他語速適中地開始講學習部的部規。即使簡略下來，一條一條，也將近講了小二十分鐘。卻並不會讓人覺得乏味和刻板。
氣氛被他遊刃有餘地掌控，嚴肅得恰到好處，又不會過於緊張。
不疾不徐地講完，他停頓了片刻，清冽的目光緩緩滑過眾人，「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台下像是被按下了啟動鍵，教室里響起了各種細碎的私語聲。
「部長。」只見那位學霸妹子端端正正地舉起了手。
景哲看向她，微微笑著，等著她的問題。
學霸妹子放下手，站起來。
「坐著就好。」
學霸妹子在他的笑里勉強回神，撓了撓鬢角，問道：「我們每個學期可以加多少綜測分？」
「幹事加1分，副部加2分。」景哲言簡意賅。
「還有問題嗎？」
「有！」一個挺有質感的女聲突兀響起。
「唉讓我來問點正常的問題……」那位大三的捲髮學姐嘟囔，把手舉得高高的，也不等景哲反應，眨著眼拋出一個問題：「學長現在是單身嗎？」
這問題真是……一語激起千般浪。
甚至有幾個大膽的男生和女生開始跟著「哇偶」「哇偶」地起鬨。
「哎喲，學姐你問出了所有妹子最想問的問題哎~」黑皮膚學長故意耍起了台灣腔。
可不是嗎，這個問題一拋出來，在場的大半妹子都豎起了耳朵。
這麼優質的學長，放眼整個院，不，是整個學校，都找不出幾個。不過，估計早就名草有主了吧……妹子們並不抱太大希望……
黑皮膚學長把豎著的食指湊近嘴唇，「噓——」
只聽台上那人說道：「至今還沒脫離單身行列。」語調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又似含著幾分苦惱。
略幽默的自嘲，殊不知如烈火，「騰」地點燃各妹子們心裡的一片茵茵大草原。
各種問題開始爭先恐後地拋出來，什麼「學長你欣賞哪種類型的女生呀」「學長你覺得短髮的女生好看嗎？」等等。
所以，最後這個提問題環節，在捲髮學姐的帶頭歪樓下，朝著各種八卦的方向呼啦啦地發展……
不過，被窮追猛問的景哲總是輕描淡寫地四兩撥千斤，擦邊繞過了敏感的私人問題。淡定自如的表情就沒變過。
搶到站起來提問機會的妹子問了第四個與學習部無關的問題，景哲淡淡回道：「腿。」
像是回答了一個普通的學術問題，臉上沒有一絲的窘迫和不自在。
台下又是一片起鬨聲，可茜聽到身旁的妹子和前面的妹子在圍繞著「帥的男生是不是都不在意對象的臉是否好看」討論。她有些好笑，看來學習部似乎也不是那麼嚴肅啊。
「噹噹——噹噹——」九點鐘的鈴聲響了。
景哲收回撐在講台上的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如果沒有關於部門的問題的話，」他收斂了笑意的眼睛，越發漆黑，讓人不自覺收斂了嬉笑的神態。
「接下來我講一下部門的主要工作。」
像是沒看到妹子們失望的表情，景哲右手握上黑色的滑鼠，食指點擊了幾下，切出簡潔的ppt。
沉穩清朗的嗓音，帶著讓人不得不認真聆聽和信服的力量。
一幀一幀地切換過去，景哲很快就結束了發言。
最後，黑皮膚學長在妹子們的怨目下出來發表了結束語。妹子們只恨新老生交流會的時間太短，景哲部長出現的時間更短……
***
賈小玲從最近開始，每晚上|床睡覺前都在宿舍貼壁站半個小時。
某天，徐慧要下床上廁所。夜深人靜，只有室外透進來的些許的光。就著那些光，她隱約看見有個黑黢黢的人形靠著牆壁，頓時嚇得失聲尖叫，連連後退幾步。
「幹嘛啦？！」
「是我，小玲。」
已經快進入淺眠的陳月華猛地被驚醒，不自覺就帶出了幾分火氣，與此同時，貼著牆壁站的賈小玲也柔聲朝徐慧開口。
徐慧這個藏不住好奇心的北方妹子立馬就問：「你在這幹啥呢？」
「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陳月華沒好氣道。
「對不起啊，」徐慧壓低了聲音，「我會小聲點的。」
徐慧走過去，又瞅著一動不動的賈小玲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賈小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隊長說，讓我主持迎新晚會，我在練站姿呢。」
柔柔弱弱的嗓音在安靜的夜裡響起，卻正好能讓每個人都聽清。
「真的啊？」徐慧驚訝之下，也忘了壓低聲音，「這麼多人就選中了你，你好厲害啊！」
迎新晚會的確是院里的一件大事，報名的主持人還要經過選拔，最後選出來的只有兩女兩男。
宿舍里響起了兩下拍床板的聲音。
「哪裡厲害啦，好啦，小聲點啦，她們要睡覺了……」
陳月華輕嗤了一聲。
尿意強烈的徐慧滿足了好奇心，「噢」了一聲，直奔向衛生間。
賈小玲滿含歉意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吵著你了嗎？月華？」
沒有回應。
可茜側躺著，若有所思。
上輩子，賈小玲非常討好家境富裕、豪爽大方的陳月華。她不知道陳月華怎麼看賈小玲，但經常看到她們同進同出，想來關係也算不錯。現在，陳月華似乎不太待見賈小玲。
不過，她明明記得大一時的迎新晚會主持人陣容里，並沒有賈小玲。
隨即，張可茜暗嘲自己腦子轉不過來：既然重活這一世，不少事情發生了改變，周圍人的活動軌跡也不一定按照上輩子那樣發展吧。
譬如輔導員，毫無預兆地把她安排為班裡的文娛委員。
輔導員在班會上宣布這一結果的時候，張可茜正坐在下面翻一本小說，聽到自己的名字，卻不知道是什麼事，迷瞪瞪地問坐在旁邊聊微信的陳月華，沒想到後者比她更迷茫……
後來電子版的班委名單上傳到了班裡的qq群，徐慧在宿舍里嚷嚷著告訴舍友。張可茜才知道自己被任為文娛委員。
當時，賈小玲柔柔地問了一句：「可茜，你什麼時候去競選的？我怎麼沒聽說呢？」
張可茜正塞著一邊耳塞看視頻，本就不太想理她，索性裝作沒有聽見。
上一世，班裡的文娛委員是賈小玲。這一次，竟變成了自己。本來她還不太想當文娛委，賈小玲這麼一問，她倒是不想去和輔導員推掉了。嗯……雖然她也不想主動去找輔導員……
月華和可茜擠在一起看視頻，聽到賈小玲的話，撇了撇嘴角，也沒鳥她，這人有時候講話怎麼這麼……讓人聽著不舒服呢？
「可茜呀，我怎麼不知道你有啥特長啊？」徐慧向來一根筋，說話不經思考，她啃著個紅蘋果，說話間還有一點唾沫星子飛出來。
賈小玲眼裡流出幾分隱晦的嘲意。
「可茜靠的絕對不是才華，而是盛世美顏。」月華很快地介面，她不知道可茜有什麼特長，但她覺得可茜就算沒特長，長得這麼美也妥妥的夠格了。月華大大咧咧地攬上可茜的肩膀，頭靠著她的鬢角，揚聲道，「你說對不對呀可茜？」
可茜被她陡然貼這麼近，覺得有些好氣又好笑，伸手作勢去摘塞在月華耳上的另一個耳塞。月華立馬鬆開吃美人豆腐的手，一疊聲告饒。
大概是都沒人去競選文娛委員，而且理科且屬化學專業的女生太少了，所以輔導員大概是在八個女生的名字中，看她的名字順眼，就隨便選了她。
張可茜更相信是她認為的這樣。
***
進入第三周，開始上高數課。以前的張可茜很不喜歡這門課。
這是一門公共必修課，大教室，應化一班和二班的學生一起上。人多是不喜歡的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那個中年的女老師，準確來說，可茜是不喜歡那個女老師點名。
她有頗濃重的閩南口音，而且她節節課必點名。以前老師一拿出花名冊點名，張可茜就會有點忐忑，因為她的名字中的「茜」是個多音字，家裡人取名的時候，取的是「qian」這個音。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她怕老師會念成「xi」。
可茜，可惜。多難聽的外號啊，她總覺得會有人嘲笑她。
而這個高數老師，第一次念她的名字就念錯了。當時班裡有幾個男生在下面玩笑性地喊了一聲「qian」，結果都被無視了，一大班的人哄堂大笑。
而她，如坐針氈。
她臉皮薄，當時很在意別人對自己名字的念法，甚至有衝動地想過課後去找老師，告訴老師她的名字應該是念「qian」。可她自己糾結了好久，又覺得為這種事情去特地找老師顯得很奇怪，始終不敢付諸行動。
曾經很糾結的事情、很在意的事情，隨著時光流逝，她現在再回想起來，都覺得有點好笑。
或許是心境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