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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吃掉

  第25章 吃掉

  別…


  廊前寂靜, 垂簾半攏。繡著片片梨花的花簾在熹微的晨光中隨著微風輕晃。


  內閣紅燭燃半,矮幾桌上擺著的繡奩放在了桌角, 一個不穩, 掉在地上。


  江柔安睜開雙眼。她被掉落的聲音驚醒,迷朦看著眼前。


  是拔步床的內簾。原來是白色的,她覺得淺顏色容易髒, 所以換成了深黛色。


  屋裏的光線昏昏沉沉。什麽時辰了?小雙, 綠瓶她們怎麽不進來叫呢。


  腦袋裏也是昏昏沉沉的,江柔安半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把倦怠的眼皮撐起來。


  她試著坐起來, 正納悶著,昨兒個發生的事…怎麽想不起來了呢。


  可是腿腳一軟,胳膊使不上勁兒。


  江柔安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她的胸口,前,橫亙著一條胳膊。


  強勢牢固的把她鎖在懷裏。


  因為是背對著床榻外麵,她看不清楚身後的人,身上一寸寸起了戰栗。


  昨夜…


  她似乎是起了高熱,哭喊著一個人的名字, 撒嬌不讓他走。


  江柔安呆住了,忘記了思考, 腦子一片空白。破碎的記憶紛紛湧上腦海,那人給她喂藥,她還緊緊閉著嘴巴不吃, 最後是怎麽喝下去的呢…


  江柔安小幅度的動了一下, 試圖把橫亙在自己胸口下的胳膊拿走。


  胳膊巍然不動。


  她縮著身體, 腦袋下麵硬梆梆的, 枕著那人的另一條胳膊。


  滾燙的氣息帶著鬆寒清冷香味, 有規律的灑向她的脖頸後側。


  江柔安欲哭無淚。


  是世叔…


  她與世叔同榻而眠。這,這怎麽能行呢。


  可她要怎麽開口把世叔叫起來?


  身後的男子似有響動,柔安緊緊閉上眼睛。


  她敏銳的察覺到,身後那人醒了,非但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反而胸膛更貼緊了她的脊背。


  柔安緊緊閉著眼,裝睡。


  頸側傳來一陣清晰的濕濡感,似乎是什麽濕乎乎的東西在貼著她。江柔安不由自主的往裏麵縮,可腰上桎梏她的大掌偏不讓她離開。


  耳朵尖兒一疼,江柔安猛然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世叔…在咬她。用嘴巴。


  江柔安快哭出來了,她迫不得已的睜開眼睛,戰戰兢兢的伸手推了身後的人幾下,聲音也染了哭腔:“世,世叔。”


  耳朵尖兒的力氣更大。她還不如不開口。


  李邵修察覺她睡醒,嗯了一聲。


  嬌軟的人兒蜷縮在自己的懷裏,雙肩輕顫,在外麵的皮膚成了粉紅色。


  軟弱可欺。


  李邵修目光沉沉,停下已經不可控製的動作,探手在懷裏人兒的腦袋前摸了摸。


  還好,溫度已經降下來了。


  他的視線往下,是纖細易折的頸子,漂亮的鎖骨,纏繞著一根細細的紅帶子。


  他這個視角,能看見很多。


  懷裏人兒輕輕發抖,繡著鴛鴦樣式兒的衣裳裏麵的盈滿包裹住,皚皚白雪落下的一點嫣紅梅花花瓣也在抖著。


  李邵修決定為自己討要一些好處。


  “昨夜你發高熱,一半宿未睡著,鬧個不停,連藥也不喝。我照顧了你許久。”


  江柔安跟個鵪鶉似的把臉埋在枕頭裏,她丟人的抬不起腦袋來。


  “你瞧瞧,這衣裳都被你弄髒了。這可是藏山那邊的狐皮,一件可擲千金。”


  “世叔…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所言無異,江柔安頭埋的更深,羞與愧交織一齊湧上心頭,就差鑽到拔步床下麵去了。


  頸子後微痛酥麻濕濡,她不敢回過頭。


  隻覺得後麵有什麽東西硌著,十分不舒服。


  過了好一會兒,身後那人終於從榻上起身。


  江柔安如釋重負。


  小雙綠瓶魚貫而入,捧著托盤,上麵放置銀雙耳盆,口爐。


  江柔安臉埋在柔軟的被子裏麵,好一會兒才羞的通紅的起來,她穿上鞋襪,腳卻一軟,差點沒有跪在地上。


  小雙忙扶住她:“姑娘,這是怎麽了?還在發高熱麽?”


  攙扶著江柔安坐到梳妝鏡前。柔安看著鏡中的自己。


  雙瞳剪水三分柔色,頰邊透著含春粉紅。一股欲說還休的姿態。


  小雙為江柔安梳上發髻,卻瞧見姑娘如雪的頸子後側,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紅色痕跡。


  小雙絲毫不知情:“呀,姑娘,這處是怎麽了?”


  江柔安連忙摸了摸脖子遮掩,立即道:“是蚊子咬的。昨天蚊子咬的。”


  小雙未起疑心:“最近蚊蟲多,看來房裏點的香藥不管用了,得去藥閣裏再取一點。”


  她自顧自的將發髻梳理順滑:“信王殿下不久前才走的。他對姑娘真真兒是好,苦苦照顧了姑娘半夜多呢!一直端茶倒水,我們說來近前伺候,信王殿下還不允呢,現在姑娘好了,昨天晚上可嚇壞我了。”


  “殿下說,姑娘身子勞累,就不用去殿裏再請安了。”


  江柔安隻覺得脖子後側又酥麻起來。


  她點了點頭:“知道了。”


  —


  軍營中,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道:“今兒是怎麽了?信王發了什麽善心?”


  旁邊那個搭話:“是啊。以前都先來那麽個五十圈,今兒竟然隻讓咱們兄弟跑了十圈。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信王殿下許久沒有這樣仁慈了!今天早上我看見他站在那高台玉階上,眉頭也展開了,神清氣爽的。”


  “可不是。”


  “先別說了,咱們兄弟幾個好好練一練,爭取十日後的秋獵上搏個好彩頭!”


  秋獵是大夏慣例。在那天,無論官族中身份高低貴賤,都可參與。縱馬於青山之上,拉滿箭弓,滿山都是肥碩獵物。


  誰在秋獵中搏得的彩頭高,誰就能摘得頭彩,有個好賞賜。


  軍營中上上下下官兵都摩拳擦掌起來。


  大帳裏,周時俯身看著麵前的沙盤,模擬著兩軍交戰情景。


  他弄了半響,也沒個頭緒,幹脆放手不弄了,大賴賴坐在窗前。


  轉頭看一旁的李邵修,一手拿著本兵書,一手捏著白玉茶杯,茶香嫋嫋環繞,籠罩住男人的眉眼。


  周時皺了皺眉。他怎麽覺得這隻老狐狸今天格外不一樣呢?


  “今兒個晨起,屬你來的最晚。老實說,為什麽?什麽妖孽能把冰涼的信王殿下勾的起床遲了呢?”


  李邵修隻淡淡道:“家裏養了隻小貓兒,昨晚上認生,鬧得有點厲害。”


  “貓兒?”


  周時想笑:“你把誰當傻子啊,就你會養貓兒?你不嫌麻煩把那貓兒脖子擰下來就不錯了。”


  “那我問你,那貓兒什麽顏色的?”


  “通體雪白,掌心是粉色的。”李邵修回答的一板一眼。


  “不是吧?你來真的啊?不在府裏養女人,你養個破貓兒,還通體雪白…”周時仰頭哈哈大笑。


  忽然察覺到一道冷薄目光,周時便不笑了:“隨你的便,老古板。等什麽時候那貓兒化成貓妖,勾了你的魂吸了你的血我再看熱鬧。”


  “過幾日秋獵,你準備的怎麽樣?”


  “就那樣。”


  ===第24節===

  周時搖頭,這位爺連著好幾年了,秋獵根本沒有參加過。恐怕是因為好些年前那檔子事。


  “都過去多少年了,你也別總是想著那些前塵舊事。該往前看就往前看。”周時勸他,“日子總要往前過。”


  “榮家最近愈發不知收斂了。聽說榮威在京裏仗勢欺人,前不久福香樓有個身家清白的賣酒女去敲登聞鼓,告禦狀,誰知皇帝三言兩語便打發了。”


  話音剛落,帳簾撩起,進來一人,身著虎皮甲,身形粗獷,手持圓刀,此人便是榮威將軍。


  榮威打眼一瞧,看見信王,哼了半聲,未行禮,直直把倒一扔,坐在桌前猛灌了杯酒。


  李邵修麵色平淡。


  旁邊的小將拍著馬屁:“榮將軍威武,定能在秋獵中摘得頭彩。”


  榮威哈哈大笑:“前不久進宮,與陛下同桌用飯,皇帝陛下也是此言。”


  “不像有的人,連秋獵都不參與。本將軍瞧著,怕是不敢吧。”說完,把酒碗扣在桌上,抹了把嘴。


  小將看見一旁的信王殿下,當即不接話了,縮著脖子保命。


  這時,穀太宰進來。


  穀太宰年事已高,雙鬢泛白,淡青的衫子透出文人雅士風骨。他是這些將軍們的師傅,如今少上戰場,隻做軍師。榮威見穀太宰進來,不說話了,起身行禮:“師傅近來身體如何?”


  穀太宰不辨神色,沒有回他的禮。


  他道:“《公羊論》曾言,戰國時,皇帝的妻弟比弩,行事不穩,仗勢欺人,見自己身份高,便偏踩旁人幾腳。後來,這比弩的下場,你可知道是什麽?”


  榮威悻悻道:“眾臣討伐,入獄後被流放瘴地。”


  他不解,穀太宰為何會提到《公羊論》,問他這個問題。後來反應過來,心裏冷哼。師傅指桑罵槐說他自己忘記了身份,那也是自己有這層關係的緣由。隻怕旁的人,即便想和皇家扯上關係也難。


  榮威冷笑:“師傅,恐怕您是聽了什麽不該聽的風言風語了吧?”


  “害,那福香樓裏的賣酒女去敲登聞鼓,著實是辱煞我了。我真的沒碰她,是那賤婦找了個話頭來汙蔑我!”


  穀太宰搖頭:“公道自在人心。”


  榮威將軍這幾日威風凜凜,在京中隻差仰著腦袋走。


  宮中,朱門森嚴。一道宮牆高大,將日暮割接成陰陽兩道,烏金西墜。


  太後聽聞宮外榮威行徑,立即將榮妃找了過來。


  太後坐於高位,冷眼看著地上伏著的女子:“你便起來,哀家叫你過來,沒有什麽旁的事。隻是你那哥哥,行事過於不穩妥。”


  榮妃身著素衣,抹了抹哭花了的眼睛,姿態嬌嬌柔柔:“都是臣妾的錯。還請母親不要遷怒與臣妾的哥哥身上。您怎麽罰臣妾都可以。”


  太後厲聲:“閉嘴。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你這模樣,在皇帝麵前裝一裝也就罷了,擺到哀家麵前哭,做給誰看?皇帝不在殿裏,你我也心知肚明。”


  榮妃聞言,低著頭咬著牙,抬起頭很是可憐:“太後娘娘,您是在說什麽?”


  太後心中厭煩,她久久身處宮闈之中,早就把人心看透了。榮妃這樣子,完全讓她失去了與榮妃交談的興致。她隻道:“哀家不管你肚子裏有什麽花花腸子,隻要記住,這天下,還是哀家說了算。你把你那花花腸好好收一收。”


  榮妃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她說:“是。臣妾知道了。臣妾一定要好好侍奉陛下,好好為後宮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說到這裏,太後眯了眯眼睛打量榮妃,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冊子:“皇帝已經連著去了你宮裏六天有餘。今天,你告訴皇帝,你身體不適,讓他去皇後宮裏。”


  榮妃心@泡@沫裏不高興,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點了點頭:“是,臣妾知道了。”


  鳳棲殿安靜,黑暗中,殿前點了一盞昏燈。皇後垂手站在室內等著吩咐。


  言帝舒舒服服的靠在榻子上,左手拿著一串黑檀木珠子打數,右手拿著青瓷茶杯吹了吹,卻沒有喝。


  宮殿昏黑,靠窗的炕幾上麵擺著枯色的矮桌,上麵擺了一盆要開不開的冬青花。


  打量了這屋內單調簡樸的陳設,言帝搖了搖頭,不快道:“你進宮也三年了,這宮殿裏還是這模樣。”叫人看了心裏生厭。


  皇後回答:“太後娘娘囑托過臣妾,鳳棲殿裏的裝飾不宜太過繁瑣。”


  言帝看著昏暗燈光下寡淡的人影,愈發不快起來,這鳳棲殿又黑又空,紙包著的玻璃窗角裂了一角,似乎呼呼的漏著風,哪裏有榮妃宮殿裏又香又暖和的好。


  言帝納悶:“同為朕的妃嬪,怎麽你就不能學一學榮妃呢?穿的跟個老太婆子似的。”


  每每說這些話,皇後隻會垂著脖子聽訓,當真是無趣極了。


  屋外一個小太監咚咚咚跑進來,言帝不虞:“跑什麽?”


  “回陛下的話,是榮妃,榮妃…”


  言帝焦急道:“榮妃怎麽了?”


  “榮妃娘娘她突發高熱,隻怕是情況危急,還請陛下快些去看看!”


  言帝立即出門,撩開簾子那一瞬間,他似乎心裏有點覺得過意不去,咳嗽了聲,對皇後說:“你且自便吧。榮妃抱恙,朕得去看看。”


  言帝走後,皇後莫名鬆了口氣,看著窗外黑沉沉的天色發呆。


  —


  信王府。


  江柔安心煩意亂,繡好的帕子線全都纏到了一起。她把帕子拆開,又重新纏上。


  小雙看了眼窗外:“姑娘,時候到了。您不去殿裏給信王殿下請安麽?”


  真是奇怪,姑娘以前都十分牽掛著請安這回事兒,就算天上下刀子也得按時按點兒的去請安。寅時請早上的安禮,戌時請晚上的安禮。眼看著戌時都到了,姑娘還繡著帕子未動,小雙不禁出聲提醒幾句。


  小雙又道:“殿下昨夜裏照顧姑娘許久,可能累著了。姑娘,您端著這蠱銀耳蓮子羹去吧,也為殿下解解乏。”


  想到昨夜裏世叔無微不至的“照顧”,江柔安臉上發熱,她扔了手裏的帕子,站起身,喃喃自語:“世叔是不是沒有回來呀?現在去請安…


  小雙笑著:“姑娘今兒怎麽了?信王殿下早早就回來了,正在殿裏等您呢。”


  “噢,我知道了。”


  江柔安雙手捧著木盤,遠遠瞧見窗前的那抹黑色的高大剪影。她心裏莫名的糾結,這湯要不要送進去。


  她將信王殿下視為尊敬的長輩。


  可是信王殿下又對她做出那種奇怪的舉動。


  柔安捧著茶水,在殿外咬唇糾結了片刻。


  王嬤嬤迎麵從殿裏出來,看著江柔安喜上眉梢:“姑娘來了?快進去罷,殿下在裏麵等著您呢。”


  “是。”


  柔安走進殿裏,關上門。她低著頭,隻悶著聲音:“世,世叔。我來給您請安,還有這蠱湯,請,請您喝了。”


  李邵修放下手中的書,黑沉沉的雙眸看著她。


  “放下吧。”


  “是。”


  老老實實的把湯放下,柔安心裏惴惴,她想著找個由頭悄悄溜走,卻聽見李邵修道:“今日可還頭疼?”


  江柔安搖了搖頭:“不疼了。我全都好了。”


  “手腕上的傷好了?過來,我瞧瞧。”


  江柔安猶豫片刻,慢吞吞走到李邵修身前,伸手讓他去瞧:“好了。完全好了。”


  昏黃燈下,她的皮膚愈發顯得白,新愈合的傷口成了淺粉色。


  纖細柔軟的手掌軟乎乎的,十分信任的任他捏著,仿佛絲毫不擔心他會做出什麽舉動。


  例如昨夜…


  他心口發脹微疼。那些遠遠不夠…如同隔靴搔癢。


  “江柔安。”


  如高山積雪緩緩消融的清冷聲音響起,他叫她的名字。


  “是。”柔安條件反射一般回答。


  江柔安的手腕被信王握住,她能感受到粗糲指腹帶著的薄繭緩緩摩擦過她新愈合的傷口。


  胸腔發麻,酥酥的讓柔安覺得眼暈。


  那道深邃的視線,仿佛編織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大網,令她分辨不出方向,失去思考能力。


  隻會徒勞的呆在網中。


  李邵修未開口,盯著麵前的人。心底滋生的邪魔念頭再昨晚徹底生出來,昨天隻是發了個芽兒,今日那萌芽便有破土而生的衝動。纏繞枝椏瘋長,掩蓋了一些難以明言的惡劣心思。


  他暫且壓抑住。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朦朧嬌媚,隻與他對視了一眼便很快低下了頭。


  美人的脖頸纖細易折。


  為什麽信王隻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卻不開口說話?


  由炙熱目光編織成無形的網,牢牢將她綁住。江柔安驀的小腿酥麻發軟,腳下那張昂貴可惡的地毯絆住她的腳。


  李邵修伸出胳膊攬住她。


  柔軟的飽滿緊緊貼在他的胸膛處。


  顫顫巍巍的,好像要跳出來一樣。她紅著臉,推了幾下:“世叔…”


  這樣陌生的信王殿下。江柔安覺得有什麽東西悄悄變了,她無暇去細細深思,又聽他問:“可以嗎?柔安。”


  什麽可以嗎?她聽不懂。


  信王殿下很少叫她的名字。他會手把手的教她騎馬,射箭,寫字,十分有耐心,對她也很好。


  粗糲的指腹擦過她柔軟的雙唇。


  江柔安怯怯仰起頭,對上麵前人幽邃沉默的視線。


  “你願意麽?”


  她很遲鈍,根本不懂得其中的意思。江柔安簇著眉,眼底濕潤,她的腦袋一片空白,隻是又乖又蔫的低著頭,視線不安的看著別處。


  所以,願意什麽呢…世叔為什麽要這樣看著她。


  無聲的沉默等同於默認與放縱。


  她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人壓下來,唇角被冰涼的東西貼著,她渾身發軟。


  鬆寒氣息一改往日的冰涼,反而炙熱而強勢。低頭輕輕的貼了一下,動作中含著珍視,像是在對待一個舉世無雙的寶貝,平和溫柔。


  這樣的話…


  ===第25節===

  她心裏剛剛鬆了半口氣。


  繼而她的下巴被牢牢掐住,仿佛兩軍交戰,對方攻城奪地,強勢直入,霸道的奪取了她所有的全部,包括本來就稀薄的空氣。腿軟了三分,實在失了力氣,她覺得自己的大腦都要被吮走了。


  ——


  平日裏隱忍渴望的東西,一旦沾染到絲毫甜頭,猶如開閘,一發不可收拾。


  炙熱,濕濡,糾纏。


  近乎蠻橫的侵占,毫不留情的搶奪了一切。


  似乎是壓抑許久的念頭找到裂縫,不再隱忍。


  強者會占有,而弱者隻能承受。


  她完全沒有力氣,身體軟伏在信王殿下身前,被掐住腰,堪堪仰著脖子,脖頸柔軟的劃出一道弧度。


  “嗚…”


  她沒了氧氣,頭腦更加昏昏沉沉,終於被鬆開。


  求生的本能讓江柔安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柔軟的菟絲花甚至失去了攀附虯枝的能力。


  信王摟著她,摩挲著掌中觸感。


  他替她擦了擦潮濕的唇角,聲音溫和如水:“柔安,你得多加鍛煉了,身子這樣弱,怎麽能行?”


  她的唇不知道怎麽了,微微腫著,鮮豔嬌軟。


  江柔安別過頭,她不好意思極了,垂著腦袋怎麽都不說話。


  原來信王問她願不願意,是這個意思。


  可她根本沒有時間來回答這個問題。


  她不明白。


  柔安的身旁沒有母親,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她記得,府上有掌事丫鬟出嫁之前,那娘親嬤嬤和丫鬟說了許久的話。


  柔安在旁邊免不了聽了幾句話,那老嬤嬤說,嫁到夫婿家要學著忍耐,學著如何與婆婆相處。但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與夫婿之間的男女之情…


  柔安那會兒年幼,好奇問道:“什麽是男女之情?”


  老嬤嬤卻笑著:“姑娘還小呢,聽不得這些話。您快先把耳朵捂上。”


  說完,就伏在即將出閣的小丫鬟耳邊,說了些什麽。小丫鬟的臉霎時間紅透了,羞羞答答的點了點頭。


  江柔安微微不解。她心思單純,如同一張白紙,不通人情世故,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包括現在。


  燈下,柔安被高大的男子擁在懷裏疼愛。


  直覺告訴她,應該懼怕。可她的心底又十分信任李邵修,她的世叔不會害她的。


  她的眼底彌漫出朦朧霧氣,兩隻白皙胳膊無助的攀附著男人的肩頭。


  他覬覦已久的香甜蜜桃,終於被自己吃到腹中。


  隻是光嚐了個甜頭,腹中饑餓的感覺在品嚐著甜美香氣之後,不減反增,叫囂著高高揚起頭顱。


  叫囂著,吃了她,吃了她。


  太痛苦了。李邵修心想。


  “昨夜照料你許久,本殿確實有些累了。這便當做你的謝禮。”


  想起李邵修昨晚的照料,江柔安不禁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怎麽好意思把照料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呢,他明明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她咬著唇不說話。


  嘴唇還微微酥麻著,泛著粉潤的色澤。


  李邵修微微心疼,一隻手掐著下巴,把那可憐的唇從牙齒下解救出來。


  不夠。遠遠不夠。


  —


  小雙點了燈,收拾了帕子,將繡奩整理幹淨,把矮幾上的團粉靠背換了個顏色。


  “姑娘,今天去請安怎得這麽晚才回來?殿下又讓您抄字了麽?”


  以往去請安,除了抄書的時候,姑娘很快就回來了,也不知道今兒為何那麽晚。請安請了半天。


  小雙未曾注意,在塌前捧著本書的柔安臉上不正常的潮紅,嘴唇腫著,如同上了唇脂一般嬌豔。


  “嗯。抄了一會兒書…就有點晚了。”


  江柔安低聲開口,一說話,嗓子也發軟,嗓音軟綿綿的不成體統。她堪堪抬起臉龐,看著鏡中的自己。


  雙腿也不受控製的打顫。


  回來的路上,她幾乎都走不動了,在朱廊倚靠了半會兒,又羞又惱。


  那還是高高在上,一向清冷自持的信王麽?他的行徑讓她不解。


  塌前擺著的玉金玻璃瓶裏前兩天剛放了幾隻紅白相間的錦鯉,在碧綠漂浮的水草之間歡快遊動。


  窗前矮矮的美人榻上。江柔安的視線落在殿前飄忽不定的攏簾上。她被迫著半張著嘴,連舌尖都是酥,麻的。


  她感覺自己要被嚼,碎了。


  粗糲的東西牢牢的包裹著。江柔安隻覺得自己的舌尖酸麻不已,就像被什麽野蠻的獸類之物啃咬一般。


  那人偏偏捏著下巴,叫她要專心。


  專心?她要怎麽專心?逐漸缺氧,如同一條被打撈出來的可憐金魚任人宰割。


  信王擦幹淨了她的眼淚,她說要走,他還不允許。


  以至於最後,過了好久才放她出來。


  江柔安不再深想。她的臉越燒越紅。


  “小雙,我想歇了。”


  小雙心大,哪裏察覺到主子身上的異樣。她麻利的打來熱水,伺候著江柔安洗了臉,替她更換衣裳的時候微有些驚訝,狐疑的看了一眼姑娘身上穿的衣裳。裏麵繡了一對彩鳳鴛鴦的紅色小衣裳皺皺巴巴的,外頭那層薄紗怎得沒了?


  “咦,姑娘,您小衣裳外頭那層呢?我記得是件白色的鑲著蘭花的衣裙呀?”


  江柔安一霎那臉紅了又白,她的衣裳…從殿裏被放出來那會兒,她跟逃跑似的,哪裏還記得她的衣裳在何處…


  “小雙,怕是你記錯了。今天我沒有穿外頭那層。”


  小雙撓了撓腦袋:“咦。是嗎。”


  聽江柔安這樣說,小雙也不再懷疑,換上了裏襟後,熄滅了燈。


  “姑娘,我為您點上香了,這樣沒有蚊子咬。我看您胸口那塊兒又紅了一片,這蚊子也忒壞了,光盯著軟肉咬。沒事,今兒晚上的香料加的足足的,保證沒有蚊子再咬您了。”


  還好滅了燈。


  江柔安臉埋在床上,那些記憶如潮水般紛湧而來,她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身在何方,隻是微微發顫的雙腿在無時無刻提醒她剛才的遭遇。


  胸口也漲漲的。柔安捂住耳朵,扯著被子蒙上眼。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魔咒一般盤旋在耳邊。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她討厭信王殿下麽?並不。


  信王殿下是阿公之外她最信任最依賴的長輩。


  可是如今這樣…


  江柔安微歎,她心底隻把他當做身份尊貴的世叔的。


  拿被子捂住腦袋,江柔安羞紅了臉,強迫自己不再多想。


  夜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第二日天未放晴,雨勢反而有愈發大了的趨勢。


  信王府門口停了一輛青色轎子,馬夫披著蓑衣在門前等待。


  小雙收了傘,甩幹淨雨水。她飛快跑到廊前,推開側閣門,心裏納悶,姑娘實在是愈發懶怠了,昨天晚上請安就沒按時去,今兒早上這是又不去了嗎?

  可一打開門,竟看見姑娘坐在窗前發呆,似乎早就醒了。


  小雙拿襟怕擦拭自己淋濕了的肩膀:“姑娘,我還以為雨天您沒醒呢。您醒了怎麽不去叫我呀?您趕緊洗洗臉,收拾打扮一番,到請安的時辰了。”


  江柔安抬眼瞧她:“小雙,我…”


  小雙歪頭:“姑娘怎麽了?是因為下雨不想去請安了嗎?您前幾天還說了,請安這種事情不能懶,不能拖。這才過了幾天就說話不算話了呀。”


  “不過也沒事。信王殿下對姑娘您那麽好,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江柔安欲言又止:“我…”


  話音未落,王嬤嬤走進來。臉上喜笑顏開:“姑娘,快些收拾收拾吧。馬車在門前等您呢,殿下說是您來府上也有許久了,怕是思念江老將軍。於是叫了馬車,讓您回家一趟探望。”


  江柔安忘記了自己想說的話,站起來,難以置信驚喜道:“真的!世叔允我回去?”


  雖說同在汴京,可信王府在北城,將軍府在另一方位的南城,離得一點都不近,光馬車來回便需要兩個時辰。況且近日雨水多,路上泥濘難走,一來一回怕是得花上四個時辰。


  想到阿公,柔安百轉千回的心裏立即變得柔軟。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


  她撐傘走到廊前,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猶豫開口:“嬤嬤,世叔與我一同回去嗎?”


  王嬤嬤搖頭:“信王殿下事務繁忙,抽不出空。姑娘先自己回去。”


  聞言,江柔安默默鬆了口氣似的:“多謝嬤嬤,替我轉告世叔,多謝世叔。”


  馬車經過竹林,在泥濘路上前行。滴落的雨水啪嗒落在轎簾上。


  江柔安看著風吹動的簾子,手中緊緊攥著一方帕子。前不久,在阿公身邊照料的周伯來了信,說阿公身上的舊疾總算好了,身上隻有些風寒咳嗽。還說柔安要在信王府裏好好住著,勿要擔心旁的。


  江柔安深深歎息,阿公是她唯一的親人,又如何不叫她擔憂掛念呢?她一走便是四個月,也不知道阿公的病是不是真好了,大奶奶脾氣刁鑽古怪,有沒有苛責阿公…


  歸心似箭,這一路愈發難捱。


  終於,熟悉的“將軍府”三個大字映入眼簾。


  朱紅的大門年久失修,斑駁潮濕的紅漆掉落在門前地上。


  門口站著兩個中年人向路口張望,一個是江家大奶奶王香雲,一個是江家大爺。


  雖然非常不想麵對他們二人,但柔安還是下車。


  ===第26節===

  王香雲看見江柔安下車,眼睛牢牢盯著身後那頂昂貴的馬車轎子,希望能看見信王,也好跟著沾點兒貴氣。信王殿下雖然說命格不好吧,但好歹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又權傾朝野,江家若是能攀上信王跟著沾點光就好了。


  可看了半天,馬車再沒人下來。


  王香雲立刻皺眉不滿:“隻有你一個人回來的?信王呢?”


  江柔安道:“信王殿下朝中事務繁忙,脫不開身。”


  王香雲臉上堆積的笑容立即沒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柔安一眼。也是,這個便宜丫頭又多大的臉麵啊?能讓信王同她一起回來。隻怕是在信王府裏討生活的日子不好過。她一個小丫頭,有什麽資格叫信王殿下牽掛呢。


  旁邊江大爺早就說不出話來了,眼睛死死盯著江柔安看。心裏懊惱,這姑娘,幾個月不見,又是另一番模樣兒了,發育的可真好,該細的地方細,該大的地方大,真真兒是後悔幾個月前失手,要不然這小丫頭片子早就成他的了。


  似乎料到了丈夫腦海中的齷齪想法,王香雲狠狠把門一關,“啪”的一聲。“還愣著做什麽?進去!”


  沒有理會這對夫妻,江柔安穿過朱廊疾步走向朗廷。


  朗廷閣前,老將軍微微佝僂著身軀站在門邊,慈愛的目光穿過雨幕,見到她便笑了:“柔安。莫急。”


  江柔安手裏的傘扔在地上,聲音顫抖:“阿公…外麵風大,您快去裏麵。”


  “阿公不怕。柔安,這些日子過的如何?阿公怎麽都瞧著你瘦了?”


  柔安眼底蓄滿的淚珠終於忍不住滾落,她嗓子發酸:“我過的很好。阿公,信王殿下他待我很好。信王府裏金貴,吃食用具一應俱全,府裏的嬤嬤也待我很好…”


  她哭著撲到老將軍膝前:“我隻是很想您,很牽掛您。”


  “阿公也很好。”老將軍笑著撫摸著江柔安的腦袋,就像她還在小時候一樣。“柔安莫要牽掛我,在府裏好好住著…”


  祖孫兩個說了好一會兒話。江柔安打量著朗廷閣,發現阿公很喜歡的那扇梨花博古架不見蹤影,阿公告老還鄉後經常在那架子上放些古董漆瓶。江柔安問周伯:“那邊的梨花架子呢?”


  周伯麵露難色,欲言又止:“這…前不久大爺去外麵,不知道在哪裏輸了人。那群人來府裏搶奪一番,把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


  江柔安覺得生氣:“真是欺人太甚,他們不知道這裏是將軍府嗎?大爺輸了的錢,怎麽不叫大爺去還?”


  “是大爺輸錢在先…”


  江柔安心疼不已,江家大爺好賭,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連累阿公。


  老將軍搖了搖頭:“人老了,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礙事的。柔安,我叫廚房燉了你最愛吃的八寶鴨,一會兒你便解解饞。阿公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吃了。”


  江柔安點了點頭。那會兒她喜歡吃八寶鴨,阿公就經常偷偷做給她吃,這種事情不能叫大奶奶發現,要不然又要說嘴。


  江柔安心中莫名想到,那會兒若是世叔在她旁邊就好了。世叔定會毫不猶豫的偏袒她。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江柔安搖了搖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走。


  周伯道:“姑娘,柳安閣裏麵的嬤嬤前不久收拾了屋子,您之前的衣裳還都在呢。趁著午膳前,您可以先回柳安閣看看,有什麽用的再帶走一些。”


  江柔安說是。


  將軍府一點兒都沒有變。破舊,衰落,朱紅的回廊也落了漆,顏色灰撲撲,庭前的池塘已經幹涸,殘荷上停了隻蜻蜓。


  江柔安走到柳安閣時,在回廊拐角看見一抹熟悉身影。


  她腳步一頓,立即想轉頭離開。


  江慎叫住她:“柔安。”


  “以前是年紀小,不懂事。做了很多錯事沒有來得及和你說聲抱歉。現在我們都長大了,都懂事了。我還欠你幾句話,能不能停下聽我說幾句?”


  料到她會來,江慎似乎早就等在這裏。


  江柔安別開眼。


  她幼年時候的噩夢之一,便來自江慎。


  江柔安怕黑,江慎騙她說夫子要晚間聽學,哄騙著把她鎖在了後麵漆黑的柴房。她哭了一夜,苦苦哀求,第二天中午周伯才找到她。


  上書塾時柔安腦子笨,轉的不快,江慎便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今天扔了她的筆,第二天又撕了她的書,她隻能一邊哭一邊重新抄寫。


  這些小事數不勝數。後來他們長大了,那日江柔安經過假山要給阿公請安,聽見江慎和幾個紈絝子弟在假山另一邊小聲說著什麽。


  “她那模樣生的倒是不賴…小腰細的,走路一扭一扭的,還不是存心勾引人呢?”


  “是啊。怕不是勾引你呢吧?江慎。”


  “肯定是。江慎在書塾裏頗受歡迎。那江柔安心眼兒可真多。不過長的也是真漂亮,比那青樓花魁還漂亮清純,不知道在榻上弄弄是何等滋味…要我說,你找個時候試試?我這兒有那種藥…用在女子身上可叫對方失去心智,讓擺成什麽樣兒就擺成什麽樣兒。”


  那些人哈哈大笑,假山另一邊的江柔安如墜冰窟,全身發冷,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強迫不自己去聽那些汙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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