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交換結束
於是，交換教師的一個月，第三十八中學上到校長教導主任，下到高一的萌萌新生，全都內牛滿面，劉樂一個人承包了茬子班的所有課程，這就相當於給所有老師放假了，那群小崽子，教啥啥不會說啥啥不聽，給哪個老師哪個老師頭疼，也就只有劉老師才能制住他們！
以前這個班的班主任都是抽籤選的，由此可見這個班有多麼不受待見。
「我聽說最近那個班級都會背古詩啦！早上的時候還詩朗誦呢，好像是海子的詩！」
「可不是嘛，昨天劉老師還領他們去參加了區里的歌唱比賽，還拿了第一吶！」
「嚯！這劉老師厲害啊！」
「我跟你講，人家劉老師說了，他在三中只是一個普通老師，平時只有五六節課而已，真人不露相啊，三中果然深藏不露。」
「這就是謙虛！真是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老師啊！」
而作為整件事情的主人翁，劉樂正盡職盡責的行使著他作為老師的所有義務。
「我說，那個禿頭，分擔區掃了嗎？」
「掃、掃了！」禿頭渾身一抖，「可、可乾淨了呢，保證一個煙頭都沒有。」
「那還行，那什麼，班長啊，這周同學們的成績怎麼樣？」
「這周大家的成績同比增長了百分之70，是質的飛躍！」
這可不是誇張，誰讓這群人成績低了，從二十分變成四十分可不就是同比增長百分之百嘛！
「還行，湊合吧！」劉樂推了推眼鏡，他現在越來越喜歡當班主任了，「好了，你開始領讀吧。」
「是的老師！同學們請跟著我讀！」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雲。」
劉樂掃視一圈兒，所有人都慷慨激昂的高聲朗誦，特別是禿頭，坐在窗邊，晨光灑在了他的頭上，映得他像一個左右搖擺的燈泡，閉著眼，深情的甩動著胳膊。
其實他們也不想的，但是當有一天劉樂當著他們的面把那根鐵教鞭擰成一隻小狗然後問他們好不好看的時候，他們就完全放棄了抵抗，幾個同學默默的看了看抽屜里的三棱棍，吞了口唾沫，轉身把東西扔了。
「嗯，不錯！有意境！」劉樂點了點頭，作為班主任，能將一個差班帶成這樣，成就感自不必說，今天是他最後一天當班主任，今天的課他打算全都交還給各自的任課老師，所以早自習過後，將是他最後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說話。
「好了！詩也讀完了！我來說兩句！」劉樂站到講台上，沉默了一會兒，寫下兩個字——尊嚴！
「作為你們這一個月的班主任！其實我有很多話要說，但是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兩個字是我想要留給你們的!」
「我剛來的時候，沒有人瞧得起你們這個班，你們在別人的眼中是混子、流氓以及茬子，但在我眼裡不是，在我眼裡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孩子而已。」
「尊嚴的定義有很多種，化成一句話就是——別讓別人瞧不起！」
「你要想混社會，好，那你就退學，直接到社會圈子裡去打拚，去砍人，老爺們兒敢打敢殺沒毛病，你就算哪天讓人砍死了，我敬佩你！我敬你是條漢子，想幹什麼幹什麼！」
「但你是你們記住，既然你們還選擇了上學，還選擇在這個學校里混，那請你們把學校當成你們的社會圈，去全力爭取，去盡情奮鬥，在任何一個圈子裡都要有成為這個圈子霸主的野心，這特媽才是正經的老爺們老娘們兒該干、該想的！」
「這才叫一個大寫的人。」
劉樂的聲音算不上激昂，但是總能點到點上，他說到此時眼眶已經泛紅，曾幾何時，當他心灰意冷的時候，王大龍也曾跟他說過這樣的話，教導他人活著就要爭一口氣，成績差不爽了就搞上去，身體不好讓人揍了就努力鍛煉再打回來。
「你們記住，尊嚴不是別人給的，不是別人叫你一聲大哥、大姐，而是你自己爭取來的！」
「是他們真心的對你說的一句，牛逼！」
「我要說的說完了！」
劉樂走下講台，微微頷首，「同學們再見！」
講台下的同學們，鴉雀無聲。
作為這座班級的學生，所有人都被劉樂這一番話深深的觸動了，他們是差生，是別人眼裡的壞孩子，多少家長千叮嚀萬囑咐，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靠近他們，以免被他們帶壞、帶跑。
可就是這樣一群壞孩子，劉樂卻從未說過你們不行、你們是廢物這樣的話，還帶領他們拿下了區比賽的第一名。
勝利——是他們從未享受過的東西。
那種熱淚盈眶，那種酣暢淋漓，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的東西，當評委的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時侯，那種榮譽感似乎爆棚而上、透體而出，那感覺就一個字！
爽！
他們還記得，當他們比賽歸來的時候，全校所有的老師都等在校門口，當得知他們得了第一名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的說不出話，校長流著淚說著粗口，「哎我艹，牛逼！牛逼啊！」。
似乎，那才是學生的正切打開方式吧。
「老師……」禿頭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您……」
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而劉樂也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頷首的姿勢。
「老——師——再——見！」
這一次的告別分外低沉，他們原以為自己會很開心，但是他們錯了，他們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因為他們意識到，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位老師，而是一位真正把他們看做學生、孩子的老師。
園丁走了，誰還能照顧這些長歪了的花朵呢。
劉樂輕輕欠身，保持了三秒鐘，轉身走出教室。
「老師！」禿頭忽然喊了起來，「這一課我們學會了！」
劉樂微微一笑。
「我們學會了！」
震天的狂吼，響徹早間的校園，這狂吼帶著離別的傷感，帶著滔天的敬意，更帶著一絲重生的喜悅。
「我相信你們！」劉樂輕輕點了點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