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晚上九點, 一大一小身著黑白親子裝出現在機場, 可看那抱著孩子的男子卻是二十左右模樣，不禁讓人猜測他與抱著的孩子的關係。
只見那小娃指著一個地方咿咿呀呀叫著什麼, 順著那方向看去，一個穿著明顯和他們是一套黑白衫的男子拉著兩大箱行李招手。
徐宥抱著胖球沖卓義小跑過去，胖球在他懷裡笑得口水都下來了，他好像特別喜歡跑來跑去的遊戲。
徐宥跟卓義嘀咕：「我們穿這身是不是太……不低調了？」
卓義伸手攔計程車：「你不心虛，沒人會多想。」
徐宥惴惴, 那是你以為吧。
雖然是晚上, 計程車並不好攔, 徐宥抽這空檔給徐媽打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喂, 徐宥, 你們到了嗎？」
「啊, 媽, 剛到機場，爸在哪家醫院啊, 我們直接過去。」
「不用了，已經出院了。你們直接回家吧。」徐媽說。
「……」徐宥呵呵笑, 「媽, 那我爸身體沒問題了嗎？」
「沒事了，趕緊回來吧，我這飯也快做好了，回來正好吃熱的。」
徐宥回：「沒事就好，馬上回啊。」
「沒事了？」卓義問，一輛車正好停下，司機熱情的下來幫忙放行李。
徐宥搖頭，先上了車。
等卓義放好行李，上了車，跟司機說好地點，徐宥才跟他說道：「我看沒準是我爸媽太想我，借口騙我回來。」他就說他爸這麼壯，真想不出是哪裡出了毛病。
卓義道：「沒事就是萬幸，不要想太多。」
「嗯。」
司機很健談的樣子，跟兩人搭話：「你倆這是出國留學去了？」
徐宥點頭：「大哥好眼力啊。」
司機得瑟：「嗨呀，也不是我吹，在這兒拉客拉了五六年了，什麼樣的人，我還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說著示意他懷裡的娃，「留學歸來抱個娃的也不少見。不過啊，抱娃的都是女的」
胖球一上車就睡得呼哈的，徐宥換個胳膊讓他睡得舒服點，然後跟司機道：「這不是，我的，是一個同學……」
司機笑：「同學的是吧。」司機一副我都懂的模樣，「小夥子不錯啊，做男人就應該有擔當，把什麼都推給女人，算什麼男人！」
司機這邊開始了長篇大論，徐宥和卓義對視一眼，哭笑不得。
車子經過一處很亮的落地燈，照亮了車廂，司機忽然住了嘴，從後視鏡打量兩人。
「嘿，我說，這小哥有點眼熟啊！」
「……」徐宥笑，「是不是像哪個明星啊？之前同學都說我長了一張明星臉。」
誰料司機竟然很不給面子的搖頭，道：「不是，是旁邊這位小哥，看著眼熟，哎，在哪見過來著？」
直到家門口，司機也沒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卓義。
下車付了錢，剛走近巷口，就看見暗處走過來的身影。
那身影看見他們停了一下，然後就聽見：「我還想著去巷口看看你們怎麼還沒到呢！」
是徐媽。
路燈下的徐宥跑了幾步抱住了面前的人：「媽，想死我了。」
徐媽拍拍他的背：「少肉麻……餓不餓？飯做好好一會兒了，我再熱熱去。」然後看向卓義，才看見他懷裡睡得香的胖娃娃，「這……這哪兒來的孩子？」
「媽，」徐宥拉拉徐媽，「我們先回家，回家跟你慢慢說。」
徐媽沒堅持，只摸摸胖球額頭道：「也不給他戴個帽子，別看是夏天，天晚了還是會冷的。」
……
回到家裡徐爸正在看電視，諜戰大劇看的津津有味。看見徐宥兩人進屋，說了句「回來了」就想轉頭繼續看，可還沒轉過去頭，餘光看見了徐媽懷裡的胖娃娃。
「嘿，你接個人還從哪拐了個這麼丁點兒小孩兒？」
「這哪是我拐的，哪兒拐的還是問你兒子吧！」
「爸，媽，這孩子不是拐的。」徐宥從徐媽懷裡抱過來胖球，戳戳他臉想把他戳醒，「胖球，球兒啊，醒醒，到家了。」
徐媽一巴掌拍他肩上：「幹什麼！他睡的香就別叫他，該怎麼說怎麼說，就算說這是你在外面偷生的我也認了。」
「……」徐宥一陣惡寒，「什麼呀，媽，他不是我生的，是領養的。」然後徐宥就沖他爸媽說了早就編好的情節。
異國求學巧遇同國女同學，女同學未婚生子，后遭遇不測，於是作為老鄉的他就義不容辭的收養了她的孩子……
徐宥一邊說一邊心裡揪的生疼，默默發誓絕對不會再欺騙他的父母。可是當開始說第一個謊言，就肯定要說第二個謊來圓它，圓來圓去，會有個盡頭嗎？
徐爸徐媽聽了以後沉默了一會兒，似乎被兒子的大公無私驚到了。
過了一會兒，徐爸意味深長的看著徐宥卓義二人，開口道：「這是你們倆的決定？」
徐宥心裡一顫，看向徐爸，徐爸那眼神分明就像是看透了一切。
可是，怎麼可能……
「這種事，我當然是要找人商量一下，但是，我怕你們不同意，所以就只和卓義兩人決定了。」
徐媽嘆口氣，拉一下徐爸，然後沖徐宥兩人招手：「行了，先吃飯，吃飽飯再說。」說著去了廚房，「我再熱熱湯。」
徐爸也跟去了廚房。
徐宥拉著卓義到了他卧室，先把睡得天昏地暗的胖球放床上。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說，我爸媽會不會……」
卓義握住他的手：「徐姨，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
不是他太敏感，是徐媽的態度實在太明顯。
卓義一句話，像是給徐宥的猜測蓋了章，可是，他內心還是存在一絲僥倖。
怎麼可能，他本來以為最後他會主動跟父母出櫃，而不是被他們發現，他認為他一直隱藏的很好……有時候是會過分點，可那也是他們從小到大的常態啊……
而且，他們遠在國外，徐爸徐媽卻突然叫他們回國，難道是卓家？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告訴他們呢？
百思不得其解，現在他還是希望是因為別的原因讓徐媽如此對卓義和他。
「如果說……」
卓義接道：「如果說這是真的，主動和被動完全是兩碼事。」
徐宥看他：「可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太多太多沒準備好，什麼事不臨到眼前不準備的毛病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此時臨時抱佛腳對他來說好像不會有什麼用。更多是心裡的忐忑不安，會不會太突然了，剛回來就接連給他們如此大的打擊，老媽的心臟，能接受嗎？如果，太多如果，徐宥感覺此時的自己好像被無數的彎彎繞繞的思緒困住了手腳，他再一次變得懦弱、不安。
卓義頭抵著他的額頭：「交給我，相信我，好嗎？」
相信他，好嗎？這是卓義，是他無所不能的卓義。他應該相信他，他願意相信他。
這份孤注一擲的勇氣，他應該給他。
他回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說：「好。」
出去徐媽已經把湯端了出來，熟悉的味道和場景，熱騰騰的蒸汽熏的徐宥眼睛疼。
這頓飯沒有想象中的沉默和壓抑，四口人就像是普通的久別重逢的親人，徐媽給徐宥加菜，徐爸給卓義倒酒，雖然沒有太多話語，但是，那份溫情依然在。
而當卓義第一個放下筷子時，這個和樂融融的場景彷彿被按了暫停鍵。
徐宥咽下口中的食物，緊張的看著卓義。徐爸徐媽也慢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卓義和徐宥。
徐宥低下了頭，他不敢看。可是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他伸手握住卓義的手，放在了桌面上，使徐爸徐媽可以清楚的看到，然後沖卓義點頭。
他聽見了徐媽打落筷子的聲音和徐爸放下酒杯的聲音，可是，現在的他，不能回頭。
卓義深吸一口氣，看向徐爸徐媽：「叔，姨，我不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或看到了什麼，但十幾年來，我和徐宥的點點滴滴，你們應該是最了解的，我離不開他，而他，也離不開我，所以……」
「別說了！」徐媽厲聲打斷了卓義的話，「我不知道你們在搞什麼，我也不想知道，我就知道今天我兒子回來了，我高興，其他的我就當是聽見了個屁！我累了，我要去睡了。」
面對難以接受的現實，徐媽選擇縮起所有的感官，不去聽，不去想。她兒子還是那個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寶貝，還是個正常的男孩子。
「媽！」徐宥站起身，「媽，你別走，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同樣的話也送給自己，逃，能逃到哪裡？沒有天涯海角，只有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