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姐姐，你說人死後會去那裏？
長安的街道分布主要是有兩條街，東大街和西大街。
東大街主要是販賣一些鐵器和糧食等，而西大街上則布滿了各種小吃零嘴還有那青樓賭坊。所以每當夜色降臨長安時，長安的西大街總是人聲鼎沸著的。
匆匆忙忙出府的馮雲宇終於在西大街鬧市的一角發現了李子果兩人，隨意的揮了一揮手，馮雲宇朝兩人走去。
青酒挑了挑眉頭，雖然不是很喜歡這個凡人的態度，但是畢竟是主上的命令也隻好忍了。
恭順的隱藏回黑夜之中，青酒對於不遠處的身影下意識的緊張著變了眸色。總感覺李大娘身上那股陌生神息在變強大，是我的錯覺嗎……
燦爛的笑容，肆意而溫柔。馮雲宇腳步一頓，不知為何這樣的李子果更想使他占有，藏起來，藏得好好的，不讓別人看到一絲一毫。
“你在這裏啊。”
“嗯！被你找到了啊！”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馮雲宇，李子果對於片刻前自己的豪言壯語和現在自己在糖畫攤子前饞嘴樣子表示了極大的羞恥心。那啥，為啥在姐姐去征服世界征服百鬼的路上吃個零嘴則麽都會被人抓包啊！簡直慘的不忍直視，大娘我的光輝形象啊!QAQ
“在等糖畫？”指了指堆滿小孩子的糖畫攤子，馮雲宇笑道。
“是啊是啊！別說就那麽一片薄薄的糖！真的就那麽薄薄一片的糖！”手指比劃著，李子果抱怨的鼓起了嘴巴。“就害我們兩個人排了整整一個時辰的隊伍啊！一個時辰哎！隊伍哎！”
“兩個人？”
“是啊是啊，小雲，快來叫哥哥好！”將小雲從身後拉出，李子果拍了拍小雲的肩膀，對上他水靈靈的大眼睛語重心長道：“小雲啊，別小看眼前這個年輕叔叔。他可是當朝太子未來的皇上，你們人類的心目中的天子啊！抱上他的大腿，就像抱上了一座移動金山，你就不用再擔心以後出來吃個東西都要考慮銀兩了。哎，沒錢的日子可難過了，別說話！我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的。”
“……”無語的小雲和馮雲宇。
無奈的聳了聳肩，馮雲宇彎下腰，做了個伸手的動作想要牽住小雲的手。
“你好，我叫馮雲宇，以後你就叫我馮哥哥好了。”
“馮哥哥你好，我叫小雲，雲是雲朵的雲哦！正好哥哥的名字也有雲呢！”小雲的笑的很開心，開心的都眯起了眼睛。
真好，又有人陪自己玩了呢。
“哎呀，馮雲宇你這臭小子在幹啥！”
“什麽幹啥！”
“靠，你一直在小雲的腿上摸來摸去！你說你在幹啥！”
“咳咳，我隻是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
“好了好了，想吃什麽，我請客就當給小雲的賠禮如何？”
“哼哼，這可是你自願的！”
“是是是，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自願的還不行嗎？”
“我則麽從這話和語氣中讀到了滿滿的不情願？”
“……”大佬，求放過啊！
那天夜晚，李子果不記得和馮雲宇說了些什麽，隻知道那些話不關人和妖，不關蒼生如何，也不關離開和留下的選擇。
隻是單純的聊一聊長安西大街哪些的東西貴卻好吃，哪些東西又貴又不好吃，哪些東西便宜卻好吃，哪些東西便宜是便宜但是卻難以下咽。
簡單的就像一對老朋友，相顧許久，也就嘮嘮現下。
隻是偶爾也會想起，那個小散仙現在在幹嘛。
隻是也會偶爾想起，當初和小散仙在廷初山上的日子，那時候的他溫柔的外表下有一雙冷漠的眼，但是莫名的就是信任他。
“喂，糖加多了！”敲了敲李子果的杯盞，馮雲宇一把奪過李子果手中的糖罐，語氣裏是滿滿的恨鐵不成鋼。“這可是酒釀小丸子！ 本身就是甜酒甜酒好不好！”
“你那麽氣憤幹啥！”
“.你這是在破壞糖甜美的口感！”
“口感？”
“是啊，要知道糖者，多一分則膩，少一分則寡。每一份食物的糖量甜度都是恰到好處的，所以你則麽可以隨便加糖啊。”馮雲宇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所以他一揮手一聲吼：“店家再來一碗酒釀！”
“好叻！”
“……”默默被換了口中食物的李子果。
那一日，馮雲宇知道了李子果喜歡好看的東西卻不愛擁有。
知道了李子果除了一個叫小散仙的朋友，還有一個叫機散的道士夥伴，雖然她是妖怪。
知道了李子果是來自一個叫做廷初山的地方，山裏的村民都很仁慈，山上的妖怪也都很聽話，假如可以的話她很想回去。
知道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李子果，喜怒哀樂，一點一滴，卻又是那麽熟悉，好像一早就知道了一般，好像一早就跟這樣的李子果生活過了一般。
這種感覺，真好呢！笑著咧開了嘴，馮雲宇伸手抹開了李子果嘴邊的汙漬。
“你呀，吃東西也那麽邋遢。”
“本大娘又不是你們這麽古板頑固的凡人，邋遢點正好顯示出了我的不拘小節。”又狠狠的啃了一口醬豬蹄，李子果相當豪邁道。
然後由於太過豪邁，李子果一不小心噴了馮雲宇一臉的醬豬肉……
一隻手擦幹淨臉上的豬肉，一手鉗住李子果拿著豬蹄的手，馮雲宇身體前傾沒好氣道：“你說我該則麽懲罰你呢？”
“額，要不懲罰我再吃一隻？”
“這是懲罰你還是懲罰我的錢袋？”
“嗬嗬，我開玩笑的嘛，開玩笑的了！年輕人不要這麽開不起玩笑！”
淡淡的酒香圍繞在周圍，馮雲宇突然想起了剛剛和李子果一起喝了的女人紅。
女人紅，是由女子父親在女子出生那一日埋入土中一直留到女子出嫁前一天喝的酒。
出嫁嗎？
慢慢的靠近，馮雲宇緩緩的閉上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快從身體裏飛了出來。
那麽，你不要嫁給別人，就嫁給我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吻，李子果還沒反應過來，就一聲問話雷的一臉懵逼。
“哥哥則麽可以親姐姐呢？大人說隻有夫妻之間才可以親親的。原來哥哥是姐姐的夫君啊！難怪一直都那麽親密，真是的，姐姐為什麽一開始不告訴小雲呢？”被李子果和馮雲宇忽視很久的小雲滿是怨念道。
“嗬嗬。”則麽辦突然好想打人，誰來告訴我，揍一個小孩算不算犯法？
於是，這一天又是辣麽辣麽萌的一天有木有。
其實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馮太子是吃貨屬性，這一點你get到了沒？
等夜市從喧鬧轉化為寧靜，月亮已經開始下沉了。
在吃了酒釀丸子，酒釀蛋和上好女兒紅後有點酒勁上頭的馮雲宇和李子果也終於要跟小雲告別了。
曲終人散，人走茶涼，相遇即代表著要分離。
在街道的分叉口，李子果蹲下身子，揉了揉小雲的頭頂。
“要走了嗎？小雲。”
“恩，姐姐！今天小雲玩的很開心哦！從來從來沒有那麽開心了！”
“開心就好，以後也要乖乖的哦！做聽話的小孩。”
“小雲以前也很乖啊，可是還是一個人……”小雲說著，有些沮喪的垂下了頭。
“傻瓜，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友好的。”心疼的環抱住小雲，李子果呢喃道：“隻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啊，管他們則麽說。要是孤單了，就來找姐姐，姐姐會一直陪你玩的。”
“因為姐姐也是一隻孤單的鬼。”
破碎的影像，化作一隻隻翩然飛去的蝴蝶。小孩稚嫩的臉龐，模糊了眼光。
“姐姐，遇到你，真好。”
是的，凡人又則麽能輕易看見隱身的自己？是凡人又則麽會讓馮雲宇看不見？放錯位置的手不過是另一種疼惜與假裝。
假裝你還活著，假裝真的有一個叫做小雲的小孩迷失在夜市的街道中，假裝哪些活著時的悲痛都不存在，你笑的開心就是真的單純的不粘黑暗的開心。
“遇到我，真的好嗎？”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李子果諷刺一笑。
原本自己可以把小雲留下編排入百鬼行列，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讓他安心轉世。
拽著馮雲宇的手離開，李子果想。
或許，到下輩子，你就可以真正的體驗到長安的繁華了吧，而不是隻做個觀眾。
在陽光和燈光找不到的角落，小小的腐爛的軀體終於閉上了他渴望的雙眼，倒下了。
可是這又如何呢？畢竟沒人會注意在陰暗角落裏死去的任何生物。
他們看不見，也不想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