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今年的國公府喪事喜事皆有,福毓的生辰便也沒有大辦,各房都送了禮品過來。
二房沒有了吳氏,今年的禮品是張姨娘一手操辦的,送過來的是一匣子的首飾,東西精緻。三房送來的是串紅珠子過來,嚴氏給的東西是一對瑪瑙珠串。
晚些時候,國公府的賓客盡數散了,下人也都忙著收拾起來了。
「老夫人,這東西就不送過去?」吳嬤嬤瞧了瞧桌上放置的一隻小盒子,看了嚴氏一眼,才出聲。
這盒子裡頭裝的是五公子差人送回來給三姑娘做生辰禮的,本是要送到明珠樓里去的,被老夫人攔了下來,也都拿了十多日了,今日老夫人又叫她將東西拿出來了,難道不送到三姑娘那兒去?
嚴氏這會頭疼地厲害,一個孫女出嫁了,還有一個……哎!
毓姐兒還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份,那孩子對毓姐兒動了這等心思,她如何能允?也幸好毓姐兒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如今,不論鄭浩之送什麼東西來,她都攔下來,以免節外生枝了。
「收起來,看得我頭疼!」嚴氏厭煩地擺了擺手。
吳嬤嬤連忙應了個「是」,麻利地將東西收了起來。老夫人的心思她是不清楚的,不過,這將五公子給三姑娘的東西攔下來,只怕不好吧?
她哪裡敢去問,收了東西便過來給嚴氏揉太陽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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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福柔起身時,便覺得全身都疼,身邊的位置早已冰涼了,粉色的羅帳上頭綉著好看的花紋,想到昨夜裡的瘋狂,她便覺得臉紅心跳,她抬手摸了摸脖頸,嘴角終是扯上了一抹笑。
終於,終於她如願以償地嫁給了顧閔,她彷彿覺得,她離那個將鄭福毓踩在腳下的位置不遠了。
她抬起一隻手,掀開了羅帳的一角,便有宮女過來了。
「鄭側妃,您可是要起身了?」
那宮女穿著粉色的短褙子夾襖,生的面容有些許清秀,這一身的打扮是宮裡的,她昨夜還記得的,是太子殿下指給她的。
「殿下呢?如何不叫我起身?」她問道。
那宮女一笑,說道:「回側妃,殿下早早地起身了,叫奴婢們莫要擾了側妃。」
只不過這麼一句話,她幾乎要落下淚來了,心中的柔軟一點點塌陷,收在被子里的手漸漸收攏,果然殿下心中是有她的。
宮女扶著她起身,而後去取來了一件羅綠披風給她披上,「殿下已經囑咐過了,太子妃娘娘那頭今日不必去請安的,等到另一位側妃進府之後,再一同去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她一愣,正在選釵子的手停了停,看著銅鏡裡面容嬌柔的女子,說道:「這……恐怕不合禮數吧?」
「側妃放心罷,殿下已經派人給太子妃娘娘知會過了,殿下待側妃可真是好呢。」她笑道,拿著篦子給她梳頭,她的手很巧,十分熟練地給她綰了一個婦人髻,然後挑了幾支好看的釵子給她簪上,「殿下晚膳在太子妃娘娘那邊用,這一路來都是如此的,過兩日便帶宮裡頭的幾位給您請安。」
太子殿下一共有四位侍妾,她早先便知道了的,不過這四個侍妾對她來說倒不是什麼威脅,畢竟這身份是擺在那兒的,她倒是想知道那位還未進府的姜側妃是個什麼人物,聽說是太子妃的庶妹,太子妃的那點心思,她還是猜的出來的,太子妃嫁給太子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又小產了,而今子嗣艱難,從母家選一個適齡的女孩兒來,不就是為了生出孩子來鞏固太子妃的位置?
她用手指抹了些嫣紅的口脂,對著銅鏡一點點抹在嘴唇之上,對著銅鏡里的女子淺笑,在國公府里她身子調理的已經十分好了,出嫁前她還請了大夫來給她把脈,問起了子嗣的事兒來,大夫說,只要她好生調理,一年之內是可能有孕的,所以,她要把握住機會,要率先生下太子的長子,鞏固自己的位置。
「側妃,您看可還好?」
銅鏡里的女子穿了一身桃紅色的宮裝,上面綉滿了大朵大朵的金線芍藥,半領正好遮住了她脖子上做也里留下來的痕迹,腰間束著金色的腰帶,襯得她柳腰盈盈一握,抹了極淡的胭脂,也掩蓋不了女子的嫵媚動人,她勾了勾唇角,「嗯」了一聲,才問道:「你叫什麼?」
「奴婢叫雲夢。」那宮女行禮答道。
「雲夢?」她美眸婉轉,笑道:「嗯,是個好名字。」
她從國公府帶了四個大丫鬟,其中便有翠英和紅袖,她看了一周,殿里卻只看到一律穿著粉色宮女服的宮女,便微微蹙了眉。
雲夢一見她的模樣,立馬明白了過來說道:「側妃,您帶過來的四個丫頭已經安置好了,依著官嬤嬤的,先去彩娥殿學規矩,半個月過後便會回來的,您也不必擔心了。」
學規矩?進宮不必其他,這規矩自然是要好生學的,她也不疑雲夢,點了點頭。
***
秦氏已經過世將近一年了,嚴氏也張羅著要給小兒子選一家不錯的人家娶續弦。
「竇家如何?聽說是還有幾個庶女留著的。」嚴氏翻著一本冊子,這冊子里是京城裡稍有些身份的適齡女孩兒的登記冊,這門當戶對的嫡女是肯定娶不到了,畢竟哪家願意將嬌滴滴地嫡女嫁過來做續弦,不過這庶女就不一定了。
「竇家庶出的姑娘中,最大的才十三歲。」吳嬤嬤答道,這年紀小了,也只怕是不合適。
嚴氏皺了皺眉,眼角便起了層層褶子,坐在暖炕上,繼續翻冊子,看著看著,便在一個名字上停了下來——黃月娥。
「黃家的這位嫡出的姑娘倒是不錯的,脾性品行都好,雖然出自商賈人家,但是請的教養嬤嬤也都是京城裡出了名兒的。」吳嬤嬤一看,便又說道:「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就是聽聞容貌生的不好。」所以才熬到了十七歲的年紀都沒定親。
黃家是從江南一帶遷過來的,以往是做布莊生意的,生意也是紅紅火火的,如今在京城裡生意也是做得十分開,黃家的老爺膝下子嗣也只有一子一女,這女孩兒便是黃月娥,雖然是商賈人家,但是也就這麼一個女孩兒,也都是極為疼愛的,在銀錢及吃穿用度上也未短過什麼。
三房老爺是個沒用的,又沒有官職在身,成日里也都是花天酒地地,這討了門當戶對的庶女,那頭嫁妝也給不了多少,但是如果娶這黃月娥那就不同了,黃家就這麼一個女孩兒,出嫁的陪嫁應當是少不了的,嚴氏也不是說貪人家女孩兒的嫁妝……只是她那個小兒子,要是不靠著大兒子,那可就真的是沒路走了。
「娶妻當娶賢,這容貌也當不得飯吃,我瞧著這黃家姑娘也是不錯的。」她隨意翻了幾頁,便把冊子放了下來,對吳嬤嬤吩咐道:「去取我的對牌來,請黃家夫人和黃家姑娘來府里做客。」
這消息七拐八拐傳到鄭福毓的耳里的時候,她也是一笑,祖母心裡還是心心念念自己那小兒子的,她那個三叔,她也是沒什麼話可說的,都是被祖母這麼寵著長大的,就同三哥差不多的,三哥自生下來就是養在祖母身邊的,祖母對三哥那是寵愛有加,只差將天上的星星給摘下來了,所以,才養成了三哥這麼個性子。
三叔院子里,通房侍妾是養了一堆,成日都是花天酒地,況且,三叔那性子可是做得出寵妾滅妻的事兒來的,秦氏就是前車之鑒,這要不是三叔逼的,秦氏哪裡會走到那一步?那黃家聽說在江南一帶也算是富甲一方的,祖母真要是派人為三叔提親的話,那可真是給三叔找後路。
如今祖父祖母都還健在人世,日後也難保不會分家,祖母也正是在為三叔為後頭的事兒做打算,畢竟三叔這既沒有官職又不會做生意,三房就是一房張著嘴等著人投食的魚,如今是有長房幫襯著,這到了日後也還不知道是如何的。
「明日是二姑奶奶回門,您瞧著穿什麼好?」青陵捧了幾件衣裳過來。
「怎麼,二姐姐回門我們還要鬥豔不成?」福毓笑道。
青佩也是抿著唇笑,「你呀你呀,不知道你腦袋裡成日想著什麼。」
青陵嘟囔了幾句,她這不是怕二姑娘埋汰姑娘么,這二姑娘如今是太子側妃了,沒出嫁前這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如今這成了,還不知道嘚瑟成什麼樣子呢,就是那柳姨娘,現在端的那架子,哪裡是二姑娘只是側妃,分明就是太子妃,也不怕叫人知道了笑話死。
天兒已經冷了下來了,鄭福毓這回做了幾雙冬襪,祖母年紀大了腿腳不便,她又給祖母綉了一對護膝,當時不知道怎麼就想到老王妃了,鬼使神差地給老王妃也綉了對護膝,卻又覺得不妥,又給顧懷慎做了一件青色的褂子,上面還綉了竹子的樣式,她也不知道顧懷慎喜歡什麼,不過是想到五哥喜歡竹子,便也綉了竹子上去。
「柳姨娘這些日子架子擺的比誰都大,這已經好些時日沒給夫人請安了。」青陵說道。
自從二姑娘定了親事之後,這柳姨娘幾乎是隔一段時日便會稱病一回,這不,二姑娘一出嫁,柳姨娘就又病了。
「病了就病了,這還不請大夫給姨娘請病了?」她還不知道柳姨娘的心思,如今是有個太子側妃的女兒了,還不好生擺架子了?
「這不,請了大夫,都被柳姨娘打發了。」
「那就請個高明的大夫來,不然叫二姐姐知道了,心裡還以為虐待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