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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兩日之後,鄭福毓終於是知道顧懷慎用的什麼法子了。


  「以往便說,施主是有緣人。」穿著素色衣裳的姑子服的女子轉過身來,手裡捻著一串佛珠。


  「師太……?」福毓一愣,請她來的人說是昌平長公主,她當時還在想這位昌平長公主到底是誰,以往怎麼就沒聽說過,「您……」


  惠清師太笑了笑,「我已經許多年未進宮了,如今來看看,倒是有十分大的變化。」


  如果惠清師太是長公主的話,那麼就是顧懷慎的姑姑了,不過,論說親的話,應當是與太子或是譽王更親。


  「坐罷。」


  「謝……謝師太。」她愣了愣,在邊上坐了下來。


  「慎哥兒母親未出嫁前,同我是手帕交,她走時,便將月和和慎哥兒託付於我,不過……」她嘆了一聲,「我終究是沒有做到,是我有愧他們兄妹。」


  福毓低著頭,也不知該接什麼話好,顧懷慎母親的事兒,她不清楚,襄王不喜顧懷慎和月和郡主,她是知道的,至於是為什麼,她無從去打聽,不過看來,惠清師太應當是知道的。


  「不過,我還是高興的,能看著慎哥兒成親了。」惠清師太拉過她的手,「外頭對他傳聞的不好,你應當是聽過的吧?」


  福毓紅著臉點了點頭。


  「他是個好孩子,我如此說,你聽得懂吧?」


  「嗯,我……知道的。」以往,她確實是相信的,但是,慢慢地卻又發生了改變,到底是什麼時候,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惠清師太聽了后,微微一笑,「你也是個好孩子。」她拍了拍她的手,「慎哥兒是個脾氣倔的,當年和四哥吵架,便是好幾年未歸,嬸嬸也擔心許久,不過,他是個十分好的孩子,孝順聽話。」


  這隻怕是福毓第一回聽到有人這般誇顧懷慎,惠清師太口中的四哥應當就是襄王了,不過是為了什麼吵,顧懷慎竟然出走了?這是她想不到的,畢竟顧懷慎這樣的人,這種置氣的方式……她轉念一想,那時顧懷慎也是個孩子。顧懷慎不同她,她自小都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是唯一的嫡女,又是長輩的掌上明珠。但是顧懷慎呢?母親早亡,父親不喜他,他還有一個妹妹要護著,或許,他的小時候不是現在這樣……現在如何?冷酷、殘忍還是什麼?

  「雖是有嬸嬸護著的,但四哥那人……」惠清師太牽了牽嘴角,沒有繼續往下說了,「你和慎哥兒的親事是定在開春的時候的罷?」


  「是。」她垂著頭應了一聲。


  「好啊,好啊。」惠清師太連說了兩回,鬆了鄭福毓的手,站起身進了裡屋。


  不過一會兒,便拿著一隻盒子出來了,「這是當年我出嫁時慎哥兒的母親給我添的妝,我去了念慈庵已經十多年了,身無長物,如今身邊也只剩了這個東西了。」


  是一隻赤心木盒子,瞧著有許多年了,不過外頭十分乾淨,看得出來,是惠清師太一直帶在身邊的。


  「師太……這我不能要,太貴重了!」她連忙站起身來推脫,東西她雖然沒看見,但是就沖著這是顧懷慎母親給惠清師太的添妝,她也要不得,再者,惠清師太是長公主,顧懷慎母親自然會留十分貴重的東西,惠清師太一直帶在身邊,她也看得出惠清師太和顧懷慎母親的姐妹情深,這東西更要不得了,況且……想到此她臉色紅了紅,顧懷慎的聘禮也太豐厚了,私下送的東西也不少,知道是國公府嫁女兒,不知道的以為是襄王府買世子妃。


  「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惠清師太拉過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裡,「若是慎哥兒母親還在世的話……也一定十分高興的。」


  惠清師太眼圈紅了紅,外頭便進來了一個宮女,對兩人行禮過後,說道:「世子殿下來了。」


  顧懷慎?她看了看惠清師太,惠清師太對那宮女點了點頭,便說道:「正說著,便來了,正巧了,我這廂要往外頭去。」


  往外頭去?確定這不是故意的?福毓有些傻眼,方才說話還說的好好的,也沒說有事,這顧懷慎來了就有事了,這不是想讓他們二人單獨說話?可是……她也沒話說啊!

  她手中的東西還未放下,顧懷慎便已經進來了。


  「姑姑。」顧懷慎抱手行禮。


  「嗯。」惠清師太點了點頭,說道:「我出去一會。」


  她和顧懷慎還未成親呢!兩人單獨見面要是傳出去了她這臉就真的不要了!她一面有些羞惱,一面捏著盒子,面上浮上幾朵紅暈來。


  「你放心好了,姑姑不會亂說的。」他眉目間帶著淡淡地笑意,目光落在她手裡握著的木盒子上,「那是什麼?」


  她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咬了咬唇,才道:「是惠清師太給的,說是你母親的東西。」


  顧懷慎揚了揚眉,「裡面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她怎麼知道,她還未打開呢,「你拿著吧。」她索性將東西塞給顧懷慎,這是他母親的東西,要留也是該留給顧懷慎的。


  她紅著臉,兩隻手扯著手裡的帕子,垂著頭看著地上,露出一截白玉脖頸來,十分好看。


  顧懷慎打開盒子看了看,嘴角染上了笑意,「我留著也沒什麼用處。」


  盒子里是一隻鐲子,十分簡單,玉的質地看的出來是極為好的,不過做工是有些粗糙了。


  「姑姑同我說過了,這是母妃自己打磨的。」他取出鐲子,一手拉過鄭福毓的手,輕柔地戴了進去,然後攏緊她的手,看著她可愛的耳垂鮮艷欲滴,「好看。」


  她的手十分纖細,肌膚如瓷,鐲子是上等的青玉鐲子,除去鐲子的做工粗糙,但是內壁是刻著花紋,花紋雕刻卻又是十分地精緻,和這鐲子的精緻卻又不搭極了。


  「鬆手……」她抽了抽手,見顧懷慎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外頭還有人呢。」


  「這是姑姑未出宮的時候住的地方,如今鮮少有人打理了。」他喉頭滾動,瞳孔幽深,「鐲子你留著,就當是姑姑送給你我成親的禮。」


  說到成親二字,她臉又紅了幾分,「你進宮做什麼?」


  「自然是姑姑叫的了。」他低低笑了一聲,見少女有惱怒之意,又說道:「好了,我是被皇上召進宮的。」


  皇上?她皺了皺眉,「皇上?」皇上召他做什麼?

  「嗯。」他垂了垂眼眸,「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不是想見譽王妃么?」


  她抬頭看他堅毅的下巴,目光又慢慢往下,他的大掌緊緊地將她的手包住。


  她見譽王妃做什麼?她突然想到一事,這去看譽王妃,自然是要進榮華宮的,這看譽王妃是假,這看如貴妃才是真。


  「不想去不成?。」他慢慢俯下身子,薄唇貼進她的耳垂。


  呼吸輕柔地撲在她的脖頸之間,她只覺得癢極了,微微向後一躲,卻被人攬了腰肢,不禁咬了咬唇,「做什麼呀。」


  顧懷慎眉目間帶了淺淺的笑意,看了看泛紅的小臉,而後才鬆了手,「姑姑要去見見如貴妃,你便是跟著去瞧瞧也好。」


  「可是……」她如今的身份,怎麼好去看如貴妃?


  「有姑姑在,你不必擔心什麼。」他看著她烏黑的發頂,伸手揉了揉,「不要害怕,嗯?」


  「知道此次譽王為何要在京城裡多留?」他自然是知道她的顧慮,但是他能護著她,國公府如今在譽王看來,就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因為他在等人,知道等的人是誰么?」


  「什麼意思?」


  「他在等皇上駕崩。」


  鄭福毓的心猛跳了起來,等皇上駕崩?她抬手捂著嘴,眼睛驚訝地瞪圓。


  「有人給皇上下毒,你覺得會是太子還是譽王?」他呵了一聲。


  皇上突然詔他進宮,就是為了此事,皇上難得有這般清醒的時候,下毒是下在皇上常服用的丹藥里,而能在丹藥里下毒的人,就只有煉藥的術士,而這術士——是譽王舉薦的。這術士也是十分謹慎,這丹藥都是看著皇上服下之後才放心的,等著術士走了之後,皇上才將藏在嘴裡的丹藥吐了出來,叫人送出了宮。


  這丹藥中的葯下得十分少,吃的少倒沒什麼事,這吃的多了,便會成毒,起先,這丹藥吃了會叫人倍感精神,不過這越到後頭,就越離不開這丹藥了,這毒就是如此一點點堆積起來,更為可怕的事,這中的毒,擾人脈息,卻看著是頭痛之症,皇上起先是離不開這丹藥的,頭疼時吃一粒便輕鬆些,本來是一日吃一粒的,到了後頭他頭痛難忍,一日要吃好好幾粒。


  皇上本該也是沒有起疑的,只不過,這丹藥用了之後,再頭疼起來,比上一回更痛,還有一回,如貴妃侍疾,端了一碗葯給他用了,他那頭疼就慢慢地壓下去了,皇上將此事對顧懷慎說了之後,顧懷慎才動了查下去的心思。


  「你是說,是譽王?」


  「嗯。」他點了點頭,「這術士是有一人舉薦的,恰巧,這人同譽王又是有些關係的。」


  她驚訝地看著顧懷慎,問道:「皇上莫不是知道的?」


  「皇上加封譽王為七珠親王,譽王大婚之後本該是回西北的,皇上對譽王已經不滿了。」


  他說的含糊,但是她卻是知道些的,譽王拉攏秦施恩一事,她已經知道了,況且,這回又是立了軍功,但是他也越不過太子去的,皇上也是自皇子過來的,這幾個兒子到底再爭些什麼,皇上心裡自然是清楚的。


  「好了,萬事都有我護著你,你也不必怕什麼。」他揉了揉她的臉,聲音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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