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菊園定情(求首訂!!!)
回到府中已經過了正午,秋媽媽擔心文錦繡回來會餓,特地燉了乳鴿湯,那乳鴿燉了一上午,皮酥肉爛,現在喝正好。碧雨盛了一碗端上來:「小姐出去這麼久也沒吃什麼東西,先喝點墊墊肚子。」
說著,一碗香味撲鼻的乳鴿湯就放在了文錦繡面前,頓時勾起了她的饞蟲,她接過勺子喝了一口,笑道:「秋媽媽手藝越發好了,這湯味道剛剛好,很是鮮美。」
秋媽媽笑笑:「這可多虧了如幻,她不知從哪裡找來了上好的……叫什麼,哦對,竹蓀,聽說這東西燉湯十分鮮美,補氣益身,而且可保存時間也久,我倒是第一次見呢。」
竹蓀?文錦繡微微揚眉,現在早已入冬,先不說這個季節沒有竹蓀,就是有,這樣珍貴的食材也是送進宮裡的,如幻一個丫頭,從哪裡找來這些?
文錦繡壓下心中的想法,安靜喝完湯,這才吩咐人將如幻喚了進來。
如幻走進屋子,心中有些忐忑,她甚少進屋子裡面,文錦繡一般也不特地找她,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不安。
文錦繡看了她一眼,微微向椅子後背靠了靠:「我已經將你妹妹送去鄉下了,那裡很安全。」
如幻愣了愣,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回事,忙點頭道:「多謝小姐……」
文錦繡笑了笑:「今天你就從哪來回哪去吧,我身邊用不著你這樣的人。」
如幻嚇得面色刷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微顫:「小姐,奴婢不知道犯了什麼錯惹得小姐生氣,可是求小姐千萬不要趕奴婢離開,奴婢可以改的。」
如果被文錦繡趕走了,她會生不如死的!
文錦繡微微搖了搖頭:「我沒有命你出手你卻出手了,這說明你心裡並沒有拿我當成主子,之所以留在我身邊無非是為了命令罷了,或許你曾經也有過感激,可你心裡從沒把我當主子,我不需要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你走吧。」
如幻急了,她來時就接到了死命令,如果不能好好保護文錦繡,她的下場會比今天那個女人慘痛一萬倍!她趕忙朝文錦繡膝行幾步:「小姐,奴婢錯了,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會改的,求小姐不要趕走奴婢,否則奴婢一定流落街頭的。」
文錦繡唇邊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流落街頭?你當我是傻子么?」
如幻頓時愣住了,文錦繡繼續道:「江雲驍可是大月第一戰將,更是有數位名師指點,你跟他過招不光不落下風,甚至還隱隱佔了上風,如果我沒猜錯,你甚至還在隱藏自己的實力,你的功夫會是雜技班教的?還有,竹蓀這樣的食材,就是皇上也不一定吃得到,你一個雜技班出身的丫頭竟能找到?你對我有二心,我怎能留下你?」
短短几句話,卻是重似千金,如幻顫抖地跪在地上,臉上急得通紅:「小姐,奴婢是騙了小姐,可是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絕對沒有要害小姐的意思!」
文錦繡冷眼看著她:「還不說實話!」
如幻連磕了幾個頭:「是,小姐,奴婢確實不是雜技班出身,奴婢自小在軍中長大,被主子挑中前來保護小姐,主子一共派了四個人來,除了奴婢,還有浣洗院的芳兒,老夫人院子里的嫣翠,還有一個混在文府的護衛里,是我們四人之首。」
若說她之前還覺得文錦繡只是個柔弱千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可完全顛覆了她的想法,敢給武衛將軍吃排頭還全身而退的人,怎麼可能是那些只知道風花雪月的女子?她之前還妄圖隱瞞自己的身份,如今看來真是蠢的可以!
文錦繡明眸閃動:「所以你一早通過嫡夫人來到我身邊就是計劃好的?」
如幻不敢隱瞞,連忙道:「小姐恕罪,當時實在是情非得已,主子聽聞小姐遭遇刺殺,一刻都放心不下,命奴婢立刻到您身邊保護您,正好碰上嫡夫人挑選丫頭,就借著她的手來到了小姐身邊。」
聰明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如果當時她說出是有人派她來保護文錦繡的,文錦繡定然不信,於是嫡夫人命她監視文錦繡的時候她一口便答應了,接下來的事情都順理成章了,她盜藥方留下把柄,文錦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留下她,她以為她只是個脾氣溫和些的主子,自以為是感動了她可以讓她死心塌地,對這一點她不止嘲笑過一次,現在看來,自以為是的是自己才對,連底細早被摸清了還不自知。
文錦繡時刻注意著她內心的想法,自然明白她說的是真的,她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淡淡道:「好了,你下去吧。」
如幻一怔,文錦繡還是打算把她趕走嗎?
她跪在地上不起來,哀求道:「小姐,奴婢真的錯了,求您不要趕走奴婢……」
文錦繡輕然一笑,如春花綻放:「誰說我要趕走你了?」
嗯?如幻一愣,頓時不知該說什麼了。
文錦繡看著她,淡淡開口:「你們主子是誰不說我也知道,既然他讓你們來保護我,你們就留下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留在我這裡就要知道誰是主子,該聽誰的命令,這一次就饒過你,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留你。」
如幻面上露出喜色,不敢置通道:「小姐不趕奴婢走了?」
文錦繡微微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碧晴一笑:「還不謝過小姐。」
「哎,哎,奴婢謝過小姐。」如幻忙磕了幾個頭,碧晴便帶著她出去了。
如幻走了不久,碧雨便走了進來:「小姐,老爺剛剛下令讓夫人回安瑞院了。」
文錦繡微微揚眉,隨即輕輕笑了起來,她這位父親啊,鼻子可是靈的很,一點點不對勁的味道都能嗅出來,江雲驍今天才剛剛回到京城,文凜就急急將嫡夫人放了出來,真不知是該說他聰明還是慫包。
「夫人那樣陷害小姐,老爺可還沒關夠她三天呢,這麼快就放了出來真是讓人糟心。」碧雨有些生氣說道。
文錦繡淡淡看了她一眼,嫡夫人雖然出手陷害她們,可一來沒有成功,二來有永明侯府這個強大的後台,文凜也只敢象徵性地懲罰一下。
「聽說母親之前受了鞭傷,去拿一瓶上好的傷葯來。」文錦繡淡淡吩咐道,碧雨眉頭一皺:「小姐!」
文錦繡微笑著看向她:「去吧,我有我的打算。」
嫡母受傷,之前因為在祠堂受罰,她不好去探望,如今回到院子了,身為女兒怎麼都應該去賀喜一下的。
到了安瑞院,宋媽媽老遠就看到文錦繡帶著碧雨緩緩走了過來,心尖不由一跳,忙快步走進屋子裡面:「夫人,四小姐來了。」
在祠堂待了將近三天才剛回到院子,嫡夫人正是身心疲憊的時候,祠堂沒有舒服的床鋪,也沒有精緻的飯菜,夜裡只能在冰冷的地板上湊合入睡,這幾日夜風又大,嫡夫人連著幾日沒有休息好,面上已經顯出病態來,此時一聽文錦繡來了,她火氣頓時冒了出來,清瘦的臉上,一雙陰厲的眸子亮的嚇人:「她來做什麼?」
宋媽媽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夫人您看,您現在身子不適,不能受刺激,是不是讓她先回去……」
「怕什麼!讓她回去顯得是我不敢見她一般,不過是個小賤人,我就不信她敢在安瑞院做什麼!」嫡夫人冷聲打斷了她,這小賤人居然還敢來安瑞院耀武揚威,看她不殺殺她的威風!
門外很快響起了丫頭的稟報聲,聽到讓她進去的聲音,文錦繡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注意到嫡夫人有些灰白的臉色,文錦繡唇角勾起一抹恬淡的笑意,聲音輕快道:「女兒給母親請安,恭喜母親回來。」
她特地換了一身玫紅色綉金線海棠的長裙,外罩細密輕薄的透明水煙紗,福身之間那水煙紗上光暈流動,玫紅色的衣裳襯的她臉頰紅潤嬌美,嬌俏可愛的緊。
嫡夫人看到她元氣飽滿的樣子心中就是一堵,這幾日自己在祠堂待著,可想而知文錦織的日子絕不會好過,她們母女受罪,這小賤人卻這樣得意,她捏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咬牙切齒道:「這幾日你可得意的很啊!」
文錦繡彷彿不明白她的意思,輕輕嘆了口氣:「唉,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幾日女兒日日為母親祈禱,擔心憂慮,怎麼談得上得意呢?」
祈禱?祈禱自己早點死吧!嫡夫人冷笑著靠近幾步,一雙陰眸死死盯著她,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刻進骨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文錦繡無視她話中的寒意,彷彿十分擔心一般順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母親臉色怎麼這樣不好?是不是祠堂夜風大著涼了?」
那雙手恰恰扣在嫡夫人手腕大筋處,稍稍用力,嫡夫人額頭就出了一層冷汗,然而她越掙扎,文錦繡的指甲彷彿要將她的筋掐斷一般,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氣,宋媽媽見狀連忙走上去掰開文錦繡的手,乾笑道:「夫人只是有些累了,勞縣君掛心了。」
文錦繡輕輕鬆了手,從碧雨手中的托盤裡拿過一個棕紅色小瓶來,笑容溫婉:「聽聞母親之前受了鞭傷,這幾日便趕著制了一瓶傷葯出來,原本剛做好就給母親送去的,只可惜母親祠堂思過,父親吩咐不許任何人探望,女兒也不敢去看望,如今母親可算回來了,這是我一點孝心,賀母親解禁之喜。」
嫡夫人雙目充血,一口氣生生憋在了嗓子眼,文錦繡這個丫頭貫會挑人的軟處踩,你哪裡疼她就偏往哪裡踩,幾句話不離她祠堂思過,這無異於是打她的臉面!
「你倒是好心的很吶!」嫡夫人冷笑。
文錦繡煞有介事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是啊,我一向是好心的。」只是你們黑了心腸,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嫡夫人看到她這張臉就覺得堵得慌,看到她笑她渾身每一處都在叫囂,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想要去撕開那張言笑晏晏的臉。
宋媽媽見嫡夫人臉色變幻不定,心中一跳:「縣君,夫人連日疲憊,您看是不是……」
文錦繡彷彿剛剛想到一般:「啊,我忘了,母親這幾日睡多了冷地板,自然是累了,那我就先走了,母親好好休息。」
她說著施施然站起來:「宋媽媽,母親就交給你了,可要好好照顧,嗯?」
宋媽媽心頭顫了顫,賠笑道:「那是自然的。」
「若是母親有什麼不舒服的,可要記得早點來回我,這有些病啊,若是晚那麼一時半會兒,說不準就救不回來了呢——」文錦繡含笑說著,又露出一副懊惱的神情:「唉,瞧我,說什麼呢,母親定然是要身康體健,長命百歲的是不是?」
嫡夫人喉頭湧上一陣甜腥,文錦繡這分明是在詛咒她!她眼前黑了黑,屋子裡的情景都在天旋地轉,宋媽媽剛剛將文錦繡送到門口,忽然聽見丫頭的驚呼聲,她趕忙跑進屋子,只見嫡夫人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搖搖欲墜。
宋媽媽驚呼一聲上前扶住她:「夫人——」
出了安瑞院,碧雨臉上掛著抑制不住的笑意,一路憋著,直到回到竹華齋才撐不住笑了起來,碧晴見她笑的這樣開心,不由奇道:「你笑什麼?」
碧雨拉過她,崇拜地看了一眼文錦繡:「小姐剛剛真是太厲害了……」
文錦繡無語地看了一眼兩個丫頭,秋媽媽剛好走進來,見狀輕斥道:「沒規矩,小姐還在這裡呢!」
兩個丫頭立刻停了話頭,一副犯了錯的小媳婦兒樣,文錦繡含笑勸道:「媽媽別說她們,隨著她們鬧去,這樣才有點趣兒,不然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裡,我看著都悶。」
秋媽媽嘆了口氣,走過來將一杯熱茶放到桌子上:「小姐就是太慣著她們了。」
碧雨偷偷抬頭朝秋媽媽做了個鬼臉,文錦繡正好看到,不由失笑揮了揮手,放她倆出去玩,兩個丫頭得了允許,臉上都露出笑意,快步跑了出去。
「小姐,奴婢聽說永明侯世子回京了。」秋媽媽頗為擔憂地道。
文錦繡點了點頭:「是啊,不光回來了,今天我還碰到了這個煞星。」
秋媽媽心頭一頓:「那他有沒有為難小姐?」
文錦繡搖了搖頭:「他還沒那個本事,不過,嫡夫人很快就要重新得意了。」
「小姐的意思是……」秋媽媽眉頭緊緊蹙起,文錦繡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江家看似強不可破,可是萬事沒有絕對,只要讓她發現一點點的縫隙,她就可以從那個縫隙中插入一把刀,將他們逐個擊破!
京城的天氣很快冷了下來,轉眼已經是臘月中了,這幾日下了一場大雪,將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文錦繡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的紅梅出神,之前京城傳出嫡夫人那麼多流言,永明侯府的人卻不聞不問,這固然是因為永明侯和嫡夫人嫡親的兄弟不在京中,可永明侯夫人竟也沒說過一句話,這實在太過奇怪,而且現在江雲驍回京了,江家卻還是一言不發,由不得人不多想。
「這樣冷的天氣,怎麼不關上窗戶?」一道略帶責備的聲音響起,文錦繡抬眸,只見文沐宸站在院子里看著她,他身旁,段祈煜一身白衣如雪,眉眼含笑。
蘇青箏跟在後面走了進來,不滿地嘟囔:「你們也不等等我。」她說著朝文錦繡招了招手:「悶在屋子裡有什麼意思,今日雪停了,我們何不找個雅緻的地方坐著賞賞景,煮煮茶,這可有情趣多了。」
文錦繡無奈笑了笑,吩咐碧雨替她取一件披風過來,這些日子段祈煜和蘇青箏二人來的越發勤了,老夫人看她的目光都閃著光,就連文凜都對她和顏悅色了許多,而蘇青箏自來熟的性格讓她又好笑又無奈,明明比自己還要大兩歲,卻活潑的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秋媽媽走上前來,替文錦繡披上一件厚厚的狐狸毛披風,又在她手上套了銀鼠皮暖袋,如果不是文錦繡阻止,她甚至打算再加一件外套給她:「小姐畏寒,外面天冷,要多穿些才是。」
文錦繡嘴角微微一抽,每次過冬秋媽媽都會把她裹成一隻蠶蛹,讓她哭笑不得。
「怎麼這麼慢,我回去可好好練了煮茶之技哦,一會兒一定要露一手給你們看。」蘇青箏掀開帘子走了進來,看到秋媽媽還在替文錦繡往脖子上裹脖套,不由咯咯笑了起來:「你裹成這樣不像出去玩,倒像是要找個地方化蝶。」
知道她在取笑自己厚重的衣服,文錦繡只是微微笑了笑,整理好衣服跟她一起走了出來。
她緩步走到等她的二人身前,紅唇微啟:「要去哪?」
文沐宸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將手裡熱氣騰騰地手爐塞進她的暖袋,語氣里滿是寵溺:「之前不是說想看冰嬉么?正好這幾日下雪,湖面都結了厚重的冰,我已像祖母說了,今日便帶你去看。」
段祈煜笑吟吟看著她:「正好這幾日百芳園中的紅梅開的極其茂盛,梅園中又有專門的冰嬉湖,不如就去那裡如何?」
文沐宸笑道:「聽說百芳園中,梅蘭竹菊四園各具特色,而這四園中又以梅園為首,料想那景色必然不錯。」
「何止是不錯,」蘇青箏湊了上來:「梅園簡直是美到極點了,前幾日我遠遠看了一眼,霧蒙蒙中只見一片片紅霞燦爛,真是漂亮。」
她眼中閃過渴望,文沐宸失笑地看她一眼,促狹道:「郡主為何不進去看看?」
蘇青箏頭搖的像撥浪鼓,往文錦繡身邊湊了湊,離段祈煜遠遠的:「你們不陪我去的話,我進去表哥非把我活剝了不可。」
文沐宸和文錦繡嘴角都是一抽,段祈煜勾起淺笑:「我可沒有那麼殘忍,最多打殘你而已。」
蘇青箏一下子跳起來,繞到文沐宸身側,換到這個位置才覺得安全了些,不滿道:「表哥,我可是你親表妹!」
段祈煜挑眉:「那又如何?」
「你太殘忍了!」蘇青箏含淚控訴,文沐宸不由笑了起來,文錦繡也勾起唇角,蘇青箏這個人就讓人討厭不起來,陽光開朗,明是非懂黑白,跟她相處總是很愉快,如果……她仿若不經意一般瞥了一眼左邊的兩個人,如果蘇青箏能與哥哥在一起就好了,她一定不會像那些目光短淺的女子一般勾心鬥角,到時候哥哥一定很幸福。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朝門外走去,早有太子府的馬車在外候著,幾人上了馬車,緩緩朝百芳園駛去,待他們走後,將軍府門後走出一人來,怨毒地看著遠去的馬車,單薄的身影微微發抖。
「小姐,這天寒地凍的,我們快回去吧,萬一著涼了就不好了……」浮香擔憂地看了一眼文錦織,上前將她的披風緊了緊。
文錦織一把揮開她的手,動作太大將身上的披風也抖到了地上,恰在此時吹來一陣冷風,她微微瑟縮了一下,眼中帶著微微的淚意:「要你管!」
浮香嚇了一跳,彎腰將披風撿起來替她披上:「小姐,不管怎樣都要注意身子,不然夫人會擔心的。」
文錦織聽到這話,卻是委屈地掉下淚來:「光有母親擔心有什麼用!這府里沒一個盼著我們母女好的,都巴不得我們早日歸西,他們才好拍手稱快!」
浮香臉色刷地白了,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她左右看了看,上前勸道:「小姐可別再說這種話了,給老爺聽到可怎麼好!」
文錦織抹了把眼淚,又深深看了一眼馬車離開的方向,閉了閉眼才轉身走了進去,浮香連忙跟了上去。
到了百芳園,文錦繡眼前一亮,從外面看去,整個園子氣勢恢宏,幾乎佔了大半條街,風格也不像一般的園子那樣都是用石塊壘起院牆,石塊外面別具匠心地加了整塊整塊的琉璃瓦,中間鏤空地雕刻著花鳥蟲魚,間或鑲嵌著琉璃,普通的園子因為裡面種著各種植物,難免顯得有些暗沉,而百芳園卻是光彩奪目,明亮的很。
文錦繡情不自禁贊道:「這園子真是巧!」
段祈煜含笑湊過來:「怎麼巧?」
文錦繡指著那些琉璃瓦:「你看,能想到用琉璃瓦做牆,這是多奇的心思!」
大月盛產琉璃,卻從來沒有人想過燒制琉璃瓦,更別提用琉璃瓦來裝飾園子了,這園子的主人真是好巧的心思,才能想到這樣奇妙的法子。
段祈煜忍住笑:「多謝阿綉誇獎,我當之無愧。」
「你說什麼?」文錦繡覺得有些不對:「這園子是你的?」
蘇青箏和文沐宸已經領先他們幾步,見他們走的這樣慢,蘇青箏不滿地跑了回來:「你們好慢,再過一會兒冰嬉就要開始了。」
文沐宸頓住步子,轉身含笑看著他們,前些日子段祈煜找他深談過,他對文錦繡有意,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看得出來,文錦繡雖然總是冷著臉對待段祈煜,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他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依戀,即使藏得很深,但就是不經意的流露才更加真實。雖然他並不想妹妹嫁入皇家,可如果文錦繡願意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當然前提是,太子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段祈煜笑眯眯看著蘇青箏,也不說話,直看的她心中發毛,蘇青箏咽了咽口水,她怎麼忘了,眼前的妖孽男子可是個笑面惡魔,她乾笑幾聲:「那個,你們慢慢聊……我,我們先去了!」
她說完一溜煙跑了,還不忘拉上文沐宸做擋箭牌。
「你看,她說讓我們『慢慢』聊。」段祈煜唇邊帶笑,刻意強調了慢慢這兩個字。
文錦繡白他一眼:「太子殿下自己慢慢吧,臣女不奉陪。」
她說著就要快步離開,手腕卻被段祈煜一把抓住,不由分說拉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一路將文錦繡的手攥的很緊,彷彿怕她逃掉一般,察覺到她手指冰涼,好看的眉緊緊蹙起:「你的手怎麼總也暖不熱?」
文錦繡的手被他緊緊包裹在掌心,他掌心灼熱,讓她一時忘了思考,所以根本沒有深究段祈煜這句話的意思,一路上走過來十分安靜,沒有來來往往的行人婢女,這讓她微微鬆了口氣,若是被人看到她跟太子拉拉扯扯的,還指不定傳出什麼流言蜚語來。
段祈煜一路將她拉到一座小院門口,文錦繡抬起頭,只見「暗香盈袖」四個娟秀的字刻在門頭上,清新雅緻,讓人情不自禁安靜下來。
「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文錦繡情不自禁念出這幾句詞,段祈煜微微笑了笑,拉過她的手放在門上:「推開看看。」
文錦繡下意識推了一下,門應聲而開,她頓時呆住了——入目只見滿眼的金黃,中間夾雜著或粉或紫的花,滿滿一院子全是菊花,整個院子上方蓋著一層透明的琉璃瓦,四周點著許多火盆,院中的溫度剛剛好。
段祈煜將小門關上,緩步走過來:「怎麼樣,喜歡嗎?」
文錦繡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怔怔看著眼前的一切,半晌,才蹦出一句:「如幻是你的人吧。」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竹蓀畏寒,冬天一般是沒有的,可是如果有這樣的暖棚,溫度控制的高一些也不是種不出來,只是她沒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也知道用這個。
段祈煜失語,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是不是太煞風景了些?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只能點點頭:「是的。」
整個大月除了他,誰還有本事在冬天種出竹蓀來?
文錦繡在看到這滿院的菊花便確定了這件事,雖然知道段祈煜是為她好,但她還是有些生氣:「為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往我身邊塞人?」
段祈煜嘆了口氣:「我想她已經告訴你了,你身邊沒有可靠的人,叫我怎麼放心?」
文錦繡冷眼看著他:「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見過面吧,太子殿下,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她語氣平靜,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段祈煜臉色微微頓了頓,知道不能再瞞著她了,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處,輕輕開口:「你還不明白嗎?段祈煜說他很想你,所以回來找你了。」
一瞬間,文錦繡突然覺得全身無力,早已猜到和猜想被證實,她不知該說什麼,她腳下一軟,整個人跌入段祈煜的懷抱,這件事真的刺激到她了,不是震驚,她也說不上是什麼,只是心頭一團亂麻,斬不斷理還亂。
段祈煜將她整個人扣在懷中,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自從重生以來,他每一天都在想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她,什麼時候告訴她,糾結猶豫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文錦繡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力氣,第一時間就將段祈煜狠狠推了出去:「為什麼騙我!」
段祈煜被推了一個踉蹌,穩住身形后看著她,伸手將她拉到木椅上坐下:「阿綉,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也知道你介意什麼,聽我說,好么?」
文錦繡背對著他不說話,委屈無窮無盡漫延開來。
「重生以來,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要不要告訴你,什麼時候告訴你,阿綉,我怕嚇到你。」段祈煜微嘆口氣,任誰聽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都會被嚇到吧?
他繼續說著:「而且,這其中發生了一些很複雜的事情,具體什麼事情,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等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我用了兩個多月想清楚這些事,直到回京前一天才下定決心回來面對你,原本想著慢慢讓你動情,可後來我卻發現了你的不同,直到你問出那句話,你問我是不是也回來了,我才確定你也重生了,當時我真的很震驚,這樣的事情同時發生在我們兩個人身上,你說是不是很有緣?」
「既然老天又給了我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們怎麼能錯過呢?」他平靜地說著,一點沒有提起自重生以來自己的輾轉反側,夜不成寐。
文錦繡眼眸微動:「可你還是騙了我。」
段祈煜點頭:「是,這一點我承認。我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我怕你會覺得我是因為前世的虧欠才對你好,怕你以為我是因為前世的感情才想和你在一起,怕你誤會怕你難過,怕你胡思亂想,阿綉,我從來沒有這樣猶豫不決過,可因為這個人是你,我想過無數個後果,想過無限個可能,直到現在才敢說出來。」
「阿綉,如果我騙了你讓你不開心,我向你認錯。」段祈煜掰過她的身子,強迫她與他對視:「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我愛你,很愛很愛。」
文錦繡心中一震,前世今生,段祈煜第一次對她說出這三個字,這樣的鄭重,這樣的堅定,她愕然地看著他:「你……」
段祈煜看著她,直直望進那雙平靜的眸子:「現在告訴你這些,一是不想繼續瞞著你,不然你以後知道了肯定會比現在更生氣,還有就是,我希望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能第一時間想到我,如果我不把這件事說出來,你肯定不會找我,阿綉,我想要你依賴我。」
最重要的一點段祈煜沒有說,就是早些將事情挑明了,省得再有人惦記他的阿綉,尤其是那個無事獻殷勤的大皇子!雖然燒了他的莊子,搶了他的財寶,可他還是覺得鬱悶,更鬱悶的是,文錦繡竟然收下了那支玉簫。
文錦繡完全愣住了,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段祈煜的話,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好像……有點暖,有點甜。
「太子殿下……」
她低聲開口,剛說出這幾個字,就被段祈煜伸出手指按住了嘴唇:「阿綉,你好久沒喊過我的名字了,叫我祈煜好不好?」
他說到後面,語氣里甚至帶了些撒嬌!
文錦繡臉色一黑:「不叫!」
段祈煜委屈地望著她:「叫一次嘛,你都好久沒有叫過了……」
文錦繡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豁然站了起來:「說不叫就不叫。」
段祈煜狡猾一笑,一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不叫……我一會兒就抱你出去。」
「你!」文錦繡氣結,美目怒瞪著他:「我還沒說原諒你呢!」
段祈煜卻不理會她的瞪視,抱著她就朝門口走去,文錦繡急了,不停拍打著他:「你快放我下來!」
段祈煜無賴一笑:「不放。」
文錦繡無語,眼看著快到門口,她實在沒有勇氣這樣出去,連忙拍了拍段祈煜:「段祈煜,你放我下來!」
段祈煜挑眉看著她,她最終敗下陣來,微微低頭,小聲道:「祈煜……」
段祈煜臉上的笑容不斷放大,將耳朵湊近了那兩片櫻唇:「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祈煜。」文錦繡無奈他的孩子氣,只得又隨了他的意。
段祈煜抱著她走上台階,文錦繡急了:「喂,你說我叫了你就放我下來的……」
幾步上了台階,段祈煜含笑將她放了下來,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阿綉,我很開心。」
梅園,看著眼前一樹比一樹茂盛的梅花,蘇青箏鬱悶地捧著一張臉:「表哥太過分了,自己不來就算了,還讓我們在這裡乾等。」
百芳園是段祈煜的園子,自然所有事情都由他安排,想看冰嬉的是文錦繡,她沒到,冰嬉自然不會開始。
「郡主不是要煮茶嗎?」文沐宸微笑著坐在座位上,他記得出發前,蘇青箏信誓旦旦說自己練了煮茶之技,要露一手的。
蘇青箏臉頰微微紅了紅:「本郡主現在不想煮!」
「哦?」文沐宸微微揚眉:「郡主不會是……還沒學會煮茶吧?」
「怎麼可能!」蘇青箏被他一刺激,立刻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吩咐人取來了茶具,文沐宸微微搖了搖頭,卻是伸手拿過了茶壺,親手往裡面灌了水,蘇青箏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文沐宸淡笑:「如果由郡主來煮茶,恐怕會燒了這園子。」
蘇青箏氣結:「你小看人!」
文沐宸輕輕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捏著竹籤快速攪拌,茶壺中不一會兒就咕嘟咕嘟冒起小泡來,不消片刻就溢出了茶香,蘇青箏頓時泄了氣,這手法的確比她強太多了。
將事情說開后,段祈煜深覺通體舒暢,與文錦繡走在一起,二人之間多了些自然而然的親密。
「江雲驍請旨回京的摺子我壓下來了。」段祈煜眼眸閃過冷意,區區武衛將軍竟然敢找她的麻煩,他非要他吃些苦頭不可。
文錦繡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江雲驍沒有大搖大擺出現估計就是這個原因了,他還是被文錦繡的話嚇到了。
「江家這些兒子,一個個的都是人中龍鳳,你光壓下他回京的摺子,他肯定還會想其他辦法,江雲驍這個人,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文錦繡看著眼前的紅梅,這才發現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梅園。
段祈煜也知道江雲驍的難纏之處,但他此時心中已經有了想法,讓他更為擔心的是文錦繡在後宅的安危,若是江家其他兒子還好些,江雲驍對嫡夫人的感情好比文錦繡對文沐宸,誰要是傷了他的姐姐,他非跟你拚命不可。
聽了他的擔憂,文錦繡唇角劃過一絲嘲諷:「江雲驍再有本事,又怎能管得住后宅的事情,況且還有老夫人在,現在我對文家可是很有利的,她不會放任不管。」
老夫人心心念念都是讓她為文家爭光,她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價值,老夫人怎麼可能看著別人毀了她?
文錦繡不擔心嫡夫人會設計她,她有讀心術在手,不論什麼陰謀詭計都不怕,真正讓她擔心的是,不管嫡夫人還是江家眾人,這些日子沒有一點不尋常的地方,嫡夫人那日被她刺激了一頓之後便卧病在床,就連文錦織都安靜了許多,可她們哪裡是會示弱的人?
這些日子看似一片平靜,但就是這樣的平靜之下,往往才隱藏著巨大的風暴,只可惜,他們不動手,她便不能猜出他們的招數見招拆招,著實有些麻煩啊。
------題外話------
小劇場——
問:太紙殿下為什麼今天告白呢?
答:因為今天雙十一要虐狗啊!
阿醉竟無言以對……【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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