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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裝模做樣

  何氏面色一沉:「誤會?我能誤會什麼?你身為父親,對自己的女兒不聞不問,我是看見了,這雲翠院哪裡有個小姐院子的樣子,你們這是打量著小姑病著,變著法的欺凌她們母女嗎?依我看,錦織在這也是平白受委屈,不如就去侯府住幾日,等小姑病好了再接她回去。」


  文凜心中一跳,永明侯夫人最疼愛的就是嫡夫人,連帶著對文錦織也頗為疼愛,她若是跟何氏去了侯府,侯爺夫人豈不是要生吞活剝了他?


  他咬牙看了趙敏蘭一眼,怪她這樣苛待文錦織,趙敏蘭面上委屈,心中卻是不以為意,文凜眉頭緊蹙,臉上擠出一抹笑意:「二嫂這是說的什麼話?錦織怎麼說也是我的女兒,父母都在府中,哪裡有讓她去煩外祖家的道理?這幾日府里事情多,想來是下人們疏忽了,二嫂莫怪。」


  文錦繡悄悄打量著何氏,唇邊始終帶笑,她眼眸落到文錦織臉上,清晰地看到她的睫毛在不停地閃動,她心中如何想法皆沒能逃過她的眼睛,聽到何氏要帶她去侯府時她心中明顯一喜證明了她早就清醒過來,想來也是,她故意耽擱時間也只是讓她稍稍吃點苦頭罷了,根本沒有真正傷到她,不過是裝可憐罷了。


  看她這副模樣,文錦繡心中劃過冷笑,面露擔憂:「父親,二舅母,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還是先將五妹妹救醒才是啊。」


  她說著身後的徐媽媽看了一眼,徐媽媽走上前去伸手就掐向文錦織的人中,徐媽媽也是個伶俐的,知道四小姐跟五小姐素來不對付,下手的力道便狠了幾分,文錦織被她掐的一痛,不由「啊」地一聲一骨碌爬了起來,揚手就是一巴掌:「該死的狗奴才!你想掐死本小姐嗎!」


  她說話時眼中帶著壓制不住的眼淚,可見是痛到了極點,文錦繡淡淡看著她,人中那個部位最是薄弱,徐媽媽又是干慣了粗活的,手勁可比一般的媽媽大上許多,看文錦織人中處一道深深的指甲印,那處已經迅速紅腫起來就知道,她下手可一點沒留情。


  徐媽媽被她一打,面上迅速浮起幾個指頭印,文凜臉色刷地黑了下來,他審過的犯人成百上千,文錦織這點小伎倆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簡直是膽大包天!打人的手勁兒那麼大,哪裡像是剛從鬼門關闖過一遭的人?

  文錦繡嘆了口氣,吩咐人將徐媽媽扶下去上藥,面上淡淡露出幾分責備:「五妹妹,你剛剛受了傷,怎麼能動這麼大的氣?二舅母特意來看你,你這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


  何氏面上也有些尷尬,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文錦織一眼,她既然裝就裝的像一點,這樣輕易被識破,倒讓她不好再那麼理直氣壯了。文錦繡看了她一眼,人中薄弱,別說文錦織,就是一些個戰場殺敵的將士都不一定忍得住那種痛,何況文錦織這樣一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趙敏蘭拿手帕壓著嘴角,掩住唇邊的冷笑,語氣憂慮:「你妹妹剛剛心裡有些想不通,一時控制不住脾氣也是有的,她的性子咱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醫術是皇上都讚賞過的,快給你妹妹看看可還有什麼不妥?」


  她的模樣就像是一個稱職的當家主母一般,關心擔憂子女的身體健康,說話語氣也十分輕柔,文錦織聽在耳朵里只覺得刺耳的厲害,她這話就是說她性子驕縱無理,人盡皆知了?她一口氣湧上心頭,只覺得人中處疼的發狂,讓她控制不住想要尖叫,她指著趙敏蘭:「不用你假好心!你平日里對我那樣刻薄,現在裝什麼賢良淑德!我母親變成這樣都是被你們害的,你和文錦繡一樣不安好心,天天巴不得我們死了你們才痛快!」


  文凜氣的手上青筋暴動,文錦織這性子是一點都沒改,接連吃了幾次虧都不記教訓,還是這麼口無遮攔,他眉頭陡然一立:「住口!」


  文錦織被他凌厲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頓住口不敢說話了,她剛剛光顧著發脾氣,甚至忘記了何氏還在,這才驚覺自己失態了,江清瑜看到她這模樣,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大家小姐一言一行都有規矩,文錦織這樣破口大罵,看起來與一般的市井潑婦無異,若是永明侯夫人知道自己日夜惦念的外孫女竟然是這樣的女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何氏眼中也露出不屑,但永明侯夫人既然派她來給自己心愛的外孫女做主,她自然不能說文錦織的不是,想到這裡何氏心中就一陣憋悶,若是平常人家,文錦織這樣的女子她根本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卻要為她說話,她皺眉看了文凜一眼:「妹婿,小孩子不知輕重,你這樣動怒做什麼?」


  文錦織聽到她這話,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半跪在床上,委屈地喚道:「二舅母……」


  何氏忙走上前,給她背上披上衣服:「哎,好孩子,舅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再委屈也不能這樣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你是你外祖母心尖上的寶貝疙瘩,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要傷心死?」


  文錦織吸了吸鼻子,有些害怕地看了文凜一眼,何氏面上頓了頓,冷聲道:「別怕,有什麼就說,有舅母在這,我看誰敢責怪你!」


  她一雙美目中閃過凌厲,若有似無地看向趙敏蘭,後者面上卻是盈盈淺笑,彷彿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文錦織恨得牙根直痒痒,趙敏蘭和文錦繡一丘之貉,慣會裝模作樣,她委屈地抱住何氏的胳膊:「二舅母,織兒不想活了……」


  她的眼淚滴到何氏衣袖上,何氏眼中露出厭惡,卻還是強自鎮定著:「別說這些傻話。」


  文錦織眼眸含淚看向文凜,聲音微顫:「我知道父親不喜歡我,祖母也厭棄我,可是父親,縱然母親有錯,可我是無辜的呀,這府里的人個個都欺負到我頭上,我有委屈無處訴,有冤枉無處伸,我知道父親生母親的氣,連著也不喜歡我,所以一直不敢去打擾父親,只盼著等父親氣消了才能想起女兒來。」


  她說著眼中流下淚來,眼淚順著眼角直流到下巴,人中的傷口被眼淚一浸如針扎一般的疼,她不由微吸了口冷氣,秀眉緊蹙,聲音凄婉繼續道:「父親事務繁忙顧不上女兒,女兒不怪您,可是母親這兩日卧病在床,側夫人卻不許女兒去看望,身為女兒不能盡孝膝下,女兒心中實在難安,若是不能侍奉母親身側,女兒還不如一死了之,替母親償了病痛。」


  文錦繡淡淡看著她做戲,趙敏蘭越聽越是想笑,文錦織只顧著自己說話,話里話外將文凜的面子駁了個乾乾淨淨,身為子女,口口聲聲說文凜不喜歡她,實則是心中怨懟,這乃不孝,自己再怎麼說也是她的長輩,她先是指責辱罵在先,又是蓄意針對在後,這是對她的不尊重,對她不尊重就是對文凜不尊重,文凜的臉色已經如黑雲壓城了。


  江清瑜嘴角動了動,面上帶出幾分尷尬,何氏清楚地看到文凜臉色變了,忙在他發作之前先發制人:「妹婿,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不許錦織見小姑了呢?!」


  趙敏蘭嘆了口氣,上前道:「二夫人誤會了,夫人的病來的突然,又極難將養,我們府里除了錦繡侍奉湯藥,平日里都不許去擾了夫人清靜的,您也知道,養病之人最忌諱人多雜亂,錦織年紀又小,萬一過了病氣給她可怎麼好?」


  何氏正想找機會發作趙敏蘭,見狀臉色便沉了下來:「這話怎麼說,錦織是小姑的親生女兒,哪有母親生病,親女兒不在跟前照顧反而勞煩外人的?再說小姑就這麼一個女兒,平日里多見著女兒她心裡也舒坦,怎麼不許見?」


  趙敏蘭眉心緊蹙:「錦繡也是夫人的女兒,夫人常說對她視如己出,想必看到她心裡也是舒坦的吧。」


  何氏冷笑一聲:「不是親生的究竟隔著一條心,不是我說,你沒有生養過,自然不懂孩子對娘的重要,聽說這府里是你管家,錦織這裡疏忽怠慢成這樣,你也不知道么?」


  趙敏蘭聽她把話引到自己身上,便知道這位江二夫人要殺她的威風了,她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是柔順道:「這府里是我管家沒錯,可是錦織這裡可不曾怠慢過啊,撥給她的丫頭都是最伶俐能幹的,怎麼會疏忽呢?」


  何氏臉色冷了下來:「錦織這院子里沒有一個丫頭,院子平日沒人掃也就算了,怎麼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按照慣例,嫡出小姐起碼要有兩個媽媽,兩個大丫頭,二等丫頭四個,可是錦織身邊只有浮香一個不中用的,她是小姐,又不是丫頭,你這個掌家人是怎麼當的?!」


  她話一說完,文凜眼中頓時迸發出冷意,何氏素來氣場大,可這裡是文府,當著他的面質問他的側室,這豈不是狠狠落了他征南將軍的臉面?他垂在兩側的手掌迅速握拳,聲音也隱隱含了怒氣:「錦織院子里的丫頭呢!這樣疏忽怠慢,留著有什麼用,不如打死算了!」


  文錦織心中一跳,何氏頓了頓,知道他這是說給她聽的,不在意地笑了笑:「妹婿何必動怒,丫頭們不過是聽命行事。」


  趙敏蘭看了她一眼,眼中光芒閃動,朝身邊的媽媽看了一眼,那媽媽早有眼色地下去了,不一會兒領進來兩個人,一個穿著石青色夾襖,一個穿著桃紅色對襟衫,一進門忙跪倒在地,正是雲翠院的丫頭萍兒,歡兒。


  文凜看到來人,心中火氣騰地冒了上來,上去一腳踹倒了萍兒,怒罵道:「叫你們伺候五小姐,你們就這樣懶怠,既然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裡,要你們還有什麼用!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萍兒被腰上踢了一腳,痛的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旁邊的歡兒見狀,忙磕頭道:「老爺恕罪啊!是五小姐說今日要演齣戲,命奴婢們去別處躲著不要出來,奴婢們才不在院子中的,奴婢們不是有心的啊!」


  聽她們說到這裡,文錦織心中猛然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忙厲聲道:「你胡說什麼!本小姐何時見過你們,你們根本沒有在我這裡伺候過!既然父親要打死你們,還不趕快拖下去!」


  歡兒一怔,隨即不敢置通道:「小姐您說什麼呢!奴婢們可都是聽了您的吩咐啊,您怎麼能這樣對待奴婢!」


  趙敏蘭聽她話裡有話,忙朝文凜看去:「老爺,丫頭們也是一條人命,冤枉了到底不是好事。」


  歡兒聽了這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幾步撲到趙敏蘭腳下:「側夫人,側夫人,奴婢沒有怠慢啊,是今日一早,五小姐說二夫人要來,她要借著二夫人的手演齣戲,好讓老爺冷落側夫人您,順帶寬恕了夫人的過錯,這才命奴婢們都躲出去,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


  文錦織雙目圓睜,一把抓過手邊的枕頭扔了出去:「你胡說!分明就是你們苛待我!」


  歡兒氣憤不已:「小姐,您說話要憑良心!是您自己說的,夫人生病,老爺不喜歡您,府里側夫人當家隻手遮天,不許您探望夫人,若是您被下人們怠慢,看在二夫人的面子上,老爺定然要懲治側夫人苛待子女,到時候再讓二夫人求情,您就可以去見夫人,到時候再想辦法給四小姐一個教訓,這都是您親口說的,現在怎麼能都推到奴婢們的身上?」


  她這話一說出來,不光文凜面色難看無比,何氏臉色也十分精彩,又是惱恨,又是無奈又是氣,文錦織利用她來耍小聰明,她看在永明侯夫人的份兒上不跟她計較,反而遂了她的意幫她出氣,可這樣的事若是沒有被人說出來,最多她也只是心裡不舒服罷了,畢竟文錦織在永明侯夫人心中的影響力可見一斑,自己夫君不是侯爺夫人親生,難免做事要小心些,可是現在這背後的彎彎繞繞被這丫頭擺到了明面上,她若是還裝作不知,豈不是連帶著何家的臉面都掛不住?


  文錦繡一直注意著何氏的心中所想,此時不由微笑起來,看向歡兒:「五妹妹天真率直,怎麼會是這樣工於心計的人呢?再說了,她提出這個法子,你們難道不規勸著嗎?莫非是你犯了錯故意這麼說來冤枉她的吧?」


  歡兒忙搖頭,抹了一把眼淚,將臉色發白的萍兒扶了起來:「四小姐,奴婢沒有撒謊,五小姐脾氣暴躁,奴婢們不敢勸啊,平日里奴婢們一旦不遂她的意,她便非打即罵,不信您瞧。」


  她說著一把拉起了萍兒的袖子,只見萍兒白皙的胳膊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有幾處還是鞭痕,新傷舊傷密密麻麻,兩條胳膊沒有一點好肉,江清瑜不由倒退了一步,驚愕地與何氏對視一眼,歡兒又將自己的胳膊露出來:「奴婢們小心翼翼伺候著,可是因為奴婢和萍兒是側夫人撥來照顧五小姐的,她動不動就拿我們撒氣,還,還……」


  文凜牙齒都快咬斷了,臉頰肌肉不由自主顫抖著:「還怎麼樣!」


  「還買通道士日夜詛咒側夫人和四小姐不得好死!」


  「豈有此理!」文凜氣的揚手將桌子上的釉彩花瓶掃到了地上,花瓶碎了一地,文錦織嚇得渾身一顫,下意識抓緊了何氏的袖子,何氏此時正在氣頭上,一把抽回袖子站起身來,冷著臉不發一言,江清瑜忙走到她身邊扶著她的胳膊,小聲勸她不要生氣。


  文錦織看著文凜,眼中露出恐懼:「父親,我,我沒有,是,是這丫頭誣陷我,我沒有啊父親……」


  文凜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臟抹布,眼中毫不掩飾厭惡:「誣陷你?你算什麼東西,個個都跟你過不去,個個都來誣陷你?!」


  文錦織害怕地往後縮了縮,哀求著看向何氏:「二舅母,二舅母你幫幫我,幫幫我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你幫我勸勸父親好不好?我,我會在外祖母面前給你說好話的,二舅母你幫幫我好不好……」


  聽她這麼說,文錦繡心中冷笑更甚,同時對這個妹妹的智商已經不抱希望了,她這話不就是用永明侯夫人來威脅何氏嗎?何氏那樣心氣高的人,聽到這話怎麼可能還幫著她,頓時冷了一張臉:「不必了,我今日出來已經夠久的了,你既然沒事,你母親也沒什麼大礙,我便回去了。」


  她說完看向文凜,臉色冷的嚇人:「今日來府中多有打攪,妹婿莫怪。」


  文錦織忙從床上衝下來,一把扯住何氏的袖子:「二舅母,二舅母你幫幫我,幫幫我啊!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何氏大力甩開她,聲音冷淡:「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便不插手了,告辭!」


  她說完再也不看文錦織,帶著江清瑜快步走了出去,文錦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起來,何氏此番回府,定然會把這件事仔仔細細,原原本本的說出來,永明侯夫人可能不信,但江家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題外話------


  阿醉特意掐了自己的人中,不過沒敢用力……的確蠻疼的【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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