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漠皇子
「你說得對,江雲赫對京中局勢把握的很緊,雖然永明侯夫人死了,但京中跟他通信的人不少,他定然知道這些事情都跟你脫不了干係。」文沐宸將信封收到懷裡,神情嚴肅:「不過這麼一來,你去大漠就會更加危險。」
文錦繡毫不在意地笑笑,面紗下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哥哥只管放心就是。」
她頓了頓,又道:「我不在京中,江雲赫才會放鬆些警惕,想要抓住他的漏洞也就更加容易,大漠雖然危險,但好好籌謀也未必對我不利,只是……要小心趙敏蘭。」
文沐宸面色一動:「側夫人?」
文錦繡點頭,當初為了制衡嫡夫人將她迎進府中,這些日子她卻看明白了一些事情,趙敏蘭不是不知的她的手段,卻還是挑唆六姨娘對付自己,其實她也知道,哪怕六姨娘真的下手了也不會得手,可她還是這麼做了,看起來像是做了無用功,但她可不覺得。
「除了她,咱們府里黑心的多著呢,」文錦繡冷笑一聲,到底內宅之事不便與哥哥多說,便收了情緒:「此去回京,哥哥既然是護送大長公主府與明王府,路上定然不會遇到太大的麻煩,如果我沒有料錯,江雲赫不會在京中有大的動作,要緊的是軍營。」
文沐宸蹙眉,她說的不錯,軍營的確是重中之重,江雲赫手裡已經有邊疆的兵權在,皇帝雖說召回他,可兵權他卻交給了永明侯,可想而知,謝威去了也要費一番功夫,若是在這段時間內被他掌握了京中的兵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哥哥回去,有一些事可以與撫遠將軍府商議。」文錦繡淺淺一笑,隨即眸中閃過幾分狡黠的光芒:「一些危險的,不方便的事可以讓他們去做,反正這也是對謝家有利的事,他們不會推脫的,咱們能省些力氣就省些力氣。」
文沐宸失語,隨即莞爾:「好,你既這樣說,心中定然是有計較了,不用白不用。」
文錦繡一雙眼睛彎了彎,她不想讓哥哥涉險,京中雖然局勢不好,但段祈煜和文家的根基都在那裡,況且還有定國公府,應了婚事,定國公府跟文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再加上她之前交給何氏的東西,扳倒江雲赫也不是不可能,京城跟大漠比起來要好很多,若是這些事情不交給哥哥,一來他不會放心,二來,江雲赫也不會輕易放過他,不如知己知彼,先下手為強。
回到帳中,段祈煜不知何時已經在帳中等著了,正靠在桌邊翻著一本古書,是她近日翻閱的那本。
文錦繡走近他,將書抽走:「你怎麼來了?」
段祈煜也不惱,向後靠了靠:「謝家惹到你了?」
文錦繡挑眉。
段祈煜坐直身子,目光灼灼盯著她:「是不是想到父皇可能讓我娶謝家小姐,你吃醋了?」
文錦繡撫額,翻了個白眼:「太子殿下想多了。」
「我可沒想多,不管什麼原因,就當是這個緣故了。」段祈煜看著她把書放到架子上,一雙眸子里滿是笑意:「父皇這一次親口命你留下,你說是什麼緣故?」
文錦繡轉身,見他目光燦然,顯然是沒將皇帝的目的放在眼裡,不由一笑:「不管什麼緣故,我既然留下,還會怕么?」
「怕也沒什麼,萬事有我。」
漠北森林就在大漠邊境,因此這一次的路程倒沒有太遠,加上人員驟減,趕路也就輕鬆許多,只不過到底馬車不適合穿林子,眾人便沿著回來的路繞向森林邊界,沿著林子趕去大漠。
大漠與大月的氣候相差很遠,一進入大漠境內,文錦繡立刻感覺陽光更熾烈了幾分,只見放眼處皆是黃沙,一眼望不到邊,偶爾一陣風吹起來,黃沙漫漫,讓人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
「小姐還是別看了,風沙迷了眼就不好了。」如幻見她挑起帘子,不由笑了笑。
文錦繡微微一笑放下帘子,大漠漫天黃沙,寸草不生,偏偏大漠人能在一片沙漠中安家立國,不可謂不神奇。
大漠大汗扎圖早早便得了消息,率領大漠王室的王子王爺們在境內等候,眾人剛剛過了森林不足百里,就見前方一隊人馬立在黃沙漫漫中等候,身邊的駿馬馬蹄上都打了厚實的蹄鐵,那馬兒較之尋常的馬四蹄寬大,更適宜在沙漠中行走,馬兒是清一色的紅棕色,精神飽滿。
「扎圖率巴澤爾家族迎接大月陛下,歡迎大月陛下來訪我國。」
皇帝的馬停了下來,扎圖將右手放於左肩處,彎腰行禮,他生的高大威猛,臉上掛著濃密的絡腮鬍,一雙眸子冷冽凌厲,雖然帶著笑意,卻也如鋼刀一般割的人臉上生疼,文錦繡挑開帘子看了他一眼,扎圖年紀不到四十,正值壯年,整個人也十分有精神,不像皇帝這樣身嬌肉貴地養著,常年在大漠中行走打獵,他看起來要比皇帝更加驍勇。
她不由想起這一代大漠一統的事情,早些年大漠並不受扎圖管轄,他只是大漠一股勢力的頭目,年輕的時候縱橫大漠,四處征戰,憑著一身猛勁兒收服了無數勢力,將當時還是四分五裂的大漠集合起來一一收編,有不服從他的都被他用雷霆手段除去,留下的勢力頭目皆封了王。
扎圖不僅勇猛,還十分聰明,統一大漠之後,他並沒有年輕氣盛地對大月發起戰爭,清楚認識到大月的強盛,主動向大月臣服,年年納貢,多年來不曾對周邊小國發動戰爭,反而將大漠發展的極其繁榮,大漠兵士驍勇,國力強盛,即使國土不大,卻也不是什麼人都敢欺負的主兒。
文錦繡垂下眼眸,光憑這份認清局勢的能力,扎圖就比別人要出色,這些年他不發動戰爭,並非是他安於現狀,而是他清楚自己的實力,所以主動向大月臣服,不遺餘力地發展國內的軍事,經濟,短短十幾年的功夫,大漠已經有了強盛的資本,不得不說他實在是一位有魄力的君主。
皇帝見到扎圖似乎很高興,爽朗一笑:「哈哈,扎圖,朕跟你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還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麼?」
扎圖也不矯情,直起身子笑了笑:「陛下是貴客,貴客造訪,自然是應當行禮問安的。」
皇帝也不再繼續禮節的話題,轉而看向扎圖身後的幾個年輕男子,一個眉目剛毅,身上穿著不知什麼動物皮毛做成的衣裳,脖子上掛著一根小指長的獠牙,白森森的映在深灰色的皮毛上,十分醒目,他左邊邊一個穿著一身絲綢的衣裳,看起來跟大月人的打扮無異,頭上戴著一條藍色抹額,抹額上鑲著一顆拇指肚大小的綠色寶石,他眉目間帶著幾分捉摸不定的笑意,彷彿是個善心的主兒,再左邊的男子穿著華貴的服飾,手腕上戴著一串佛珠,只是那佛珠卻缺了一顆,相比於其他二人,他眼中帶著幾分隨意。
這二人身後站著三個年紀小一些的男子,不像他們的裝扮,三人都穿著很合規矩的大漠服飾,也沒有什麼稀奇的裝飾,一個面色平靜不說話,一個好奇地打量著大月的車隊,一個則是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這是你的兒子們?都長這麼大了?」皇帝看向扎圖,扎圖忙點點頭,指著這些男子介紹:「是,這個是大王子克丹。」他指的是穿著皮毛的那位。
他接著指向克丹左邊的男子:「這是二王子克鴻,原本給他起名字叫做克競,偏偏他說大月人有一句話,叫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他要做那鴻鵠,邊費心改了名字。」扎圖說起克鴻似乎很是開心,皇帝眸光動了動,沒有說話。
「這是三王子克勛,陛下應當記得他。」扎圖指著克鴻左邊的男子道,皇帝聞言眉毛一動,看向克勛,慢慢露出一個笑容,慈和道:「克勛?你母親可好?」
克勛沒想到皇帝會叫他,聽他問起才明白過來,上前道:「回陛下,母親一切安好。」
「一年不見,你跟扶鸞堂妹越發相像了。」皇帝說著翻身下馬,伸手在克勛肩膀上拍了拍:「都長這麼壯實了,倫理你該叫我一聲皇伯伯。」
克勛笑了笑,也不推辭:「皇伯伯。」
皇帝笑著應了一聲,目光落到他腕上的佛珠上:「這是……你母親給你的吧?」
克勛點點頭:「母親從大月帶來的,年前我生了一場病,母親說這個可以給我保平安。」
皇帝執起他的手腕,手指在那佛珠上滑了滑:「戴著吧,這東西確實可以保你平安。你母親可好?」
克勛有些奇怪,皇帝剛剛才問過,難道這麼快就忘了?心中這麼想著,面上還是笑著道:「一切都好。」
皇帝點點頭:「那就好,朕與你母親是堂兄妹,關係可是很親近的,她嫁過來這麼多年朕也幫不了她什麼,你可得好好孝敬你母親。」
克勛點頭:「那是自然的,皇伯伯放心。」
三王子克勛的生母正是扶鸞郡主,扶鸞郡主嫁到大漠已經將近二十年了,她既然跟大長公主情同姐妹,自然跟皇帝也十分親近,文錦繡看了他一眼,從剛剛扎圖介紹他們來看,三王子並不如二王子得他喜愛,由此推及,他對扶鸞郡主也並不是多麼愛重,只不過她身後代表的是大月,所以日子並不難過,但也正因如此,扎圖不會讓克勛繼承汗位,這一點恐怕皇帝也知道,每年到大漠來,其實也是給扶鸞郡主做面子。
文錦繡不免有些奇怪,國與國之間的聯姻只在於鞏固聯盟,一般國家都不會要一個有別國血統的皇子繼承皇位,為何大月不同,繼承皇位的皇子都有大滿血脈,卻從來不擔心大滿會不會借著這個皇子發難,是大月太過自信還是另有隱情?
扎圖指著後面的幾個男子一一做了介紹,分別是四王子,五王子,六王子,皇帝等他介紹完,微微笑了笑,指著段祈煜等人:「朕的兒子基本沒什麼變化,想必你也認得。」
扎圖點點頭:「自然,去年的時候四皇子可是與我下了三天的棋,五皇子送了我一件狐裘,大皇子獵了一頭狼,你的兒子個個都是精英。」
皇帝哈哈笑了笑,隨後指著段祈煜:「除了那三個,這位是大月的太子,也是你一直沒有見過的二皇子。」
扎圖看向段祈煜,目光微微一震,他騎著一匹雪白的馬,馬頭上一縷紅色鬃毛隨風而動,身上是一身月白錦袍,雖然在黃沙中趕了許久的路,那衣袍上卻不染纖塵,眉目冷冽,那一張容貌盛極,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氣,只是一眼,便讓人感覺到他的威壓,那是不屬於皇帝的上位者威勢,讓人心神一盪。
段祈煜慢慢將目光轉向扎圖,輕輕笑了笑:「大漠大汗?」
扎圖忙點頭,隨即看向皇帝:「你的兒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出色,這位太子殿下,簡直是頂好頂好的,別說大月,大漠也找不出第二個,你的皇位以後就是他繼承嗎?」
這句話如同一道炸雷一般,將所有人都驚住了,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一顫,隨即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馬韁繩,大皇子卻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皇帝一眼,唇邊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文錦繡微微蹙眉,皇帝正值盛年,當著他的面問出這樣的話就是大不敬了,可扎圖卻像是不知一般,問的如此直白,倒顯得他是真好奇了,她看向段祈煜,扎圖這一問不光問的是皇帝,也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
大月車隊中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怔住了,有的人已經低下頭不敢去看皇帝的臉色,實際上都在豎起耳朵等著皇帝的回答,若是在以前,皇位定然是段祈煜的,根本不會有人懷疑,可前段時間段祈煜大鬧鳳棲宮,又頂撞了皇帝,聽說皇帝現在還收著他那枚象徵身份的玉佩……
皇帝淡淡看了段祈煜一眼,見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牙根一咬,隨後冷笑一聲:「那你就要問問太子,想不想要這個皇位了。」
眾人大驚,皇帝這話是要段祈煜表態么?那他要怎麼回答?說要,這豈不是大不敬?說不要,皇帝正好趁此機會收回,怎麼回答都是錯。
扎圖也沒想到皇帝會這麼回答,後背刷地出了一層冷汗,他今日問的問題太過於敏感,皇帝四兩撥千斤把球踢給了段祈煜,既然已經問出口了,那也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了,也趁此機會看看這位太子的處事能力,是否會對大漠造成不利。
想到這裡,扎圖轉向段祈煜,像是開玩笑一般哈哈笑了兩聲:「聽到你們陛下的話了吧,太子殿下,你想不想要皇位?」
眾人的目光一瞬間都落到了段祈煜身上,而他卻閑適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風景,薄唇輕勾,不緊不慢道:「大漠人果然直爽。」
扎圖朗聲笑了起來:「太子殿下可不要怪罪,大漠人性子直率,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就像我的兒子,想要王位都會說出來,要是都想要那就爭嘛,打架,拼戰馬,都隨著他們來,誰勝了就是誰的王位,不像你們大月,一句話都要想半天,實在是太無趣了。」
他一說完,眾人面色齊齊變了,這番胡在他們聽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國君要掌管的是天下萬民的衣食住行,還有各國之間的政治軍事,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地決定?若是一個屠夫打架獲勝,難不成還把他送上皇位?
見段祈煜不回答,扎圖微微蹙眉:「這個問題很難嗎?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說出來又不會有誰怪你。」
段祈煜眸子微微眯了眯,冷笑道:「大漠人直爽是好,只不過有時候話不能隨便問,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再說,想要如何,不想要又如何,是孤的東西,誰敢動一下,孤便扒下他三層皮做燈籠!」
他這話說的聲音不大,卻讓眾人感覺到一絲殺意,扎圖顯然也察覺到了,他瞳孔快速縮了縮,面上鎮定,心中卻有些震顫,段祈煜這不光是在告訴皇子們不要肖想他的位置,也是告訴他不要對大月起了什麼想法,更是告訴他不要做一些惹怒他的事情,否則他說的話絕不是在開玩笑,敢這麼堂而皇之給他難堪的人,他還是第一個!
「果然是大月陛下親自教導的皇子,魄力非同一般!」扎圖畢竟也在大漠縱橫半生,又是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很快便鎮定下來,拍掌大笑起來:「陛下,咱們在這風口裡說了這麼多話,倒是讓諸位都等著了,我已經在營中給各位準備了帳篷,請大月的客人們隨我一同前去休息吧!」
大漠人在大漠生活,要時時應對沙塵暴等變故,因此都住著帳篷,移動也方便些。
扎圖說著翻身上馬,皇帝也上了馬,彷彿剛剛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大漠紮營的地方而去。
到了扎圖所說的營地,眾人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皇帝跟著扎圖去了主帳,文錦繡從馬車上下來,目光落到不遠處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上,大漠最稀缺的就是水源,物以稀為貴,這條河便是大漠最要緊的東西,扎圖的營地就設在這裡,守著這條聖母河,也是守著大漠的命脈。
不像他們剛剛見到的漫漫黃沙,這個地方或許因為有水源的緣故,樹木蔥鬱,綠意繁盛,一排排胡楊林順著河岸遠遠蔓延至天際,多了些大漠的孤寂,卻又十分壯闊。
文府的下人們忙著收拾帳篷,文錦繡看著遠處的河流,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是大漠最壯闊的河流,你喜歡?」
一道聲音在她背後響起,文錦繡眉心動了動,轉身看向來人:「大王子。」
克丹像是很驚奇:「你怎麼認識我?」
文錦繡笑笑沒說話,克丹微微怔了怔,隨即目光隨著她落到主帳,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一般:「瞧我,都忘了,父王介紹我們的時候,你定然也看到了。」
文錦繡點點頭,見如幻已經向她看過來,看向克丹道:「大王子自便,我先告辭了。」
克丹點了點頭,然而她剛剛邁出步子,就聽他道:「夜裡這裡有星星,大漠的星星,你看過嗎?」
文錦繡看了他一眼,她不光看過大漠的星星,她還看過大漠的軍事,看過大漠的兵力,當然,那是在大漠已經被大月併入國土之後,但她這一世是第一次來大漠,自然不會實話實說,便搖了搖頭:「沒有。」
「那可真遺憾。」克丹感慨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晴朗的夜晚總會有滿天的星星,倒映在聖母河中十分漂亮,美的令人窒息,你喜歡星星嗎?」
文錦繡搖頭。
克丹像是很驚訝一般,兩步擋到她身前,瞪大雙眼:「你怎麼會不喜歡星星呢?星星那麼美。」
文錦繡淡淡一笑:「在你眼裡或許是,但在我眼裡,它只不過是一顆石頭而已,滿大街都是,又有什麼稀奇。」
克丹被她一噎,有些說不出話來,文錦繡也不看他,轉身便朝著帳篷中走去,克丹猛然反應過來,再次上前擋住文錦繡的腳步:「你真是與眾不同,你叫什麼名字?」
文錦繡眼眸微冷:「大王子,問女子名字是一件很失禮的事。」
「那是你們大月的規矩,大漠沒有這麼複雜。」克丹微微蹙眉。
文錦繡挑眉:「我是大月人,生在了大月就要守大月的規矩,請二王子讓開。」
克丹搖頭,學著她挑眉:「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讓開。」
文錦繡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克丹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剛準備發問,身後卻猛然襲來一道冷風,他眉心一凜,忙一個轉身躲在了文錦繡身後,段祈煜暗罵一聲卑鄙,瞬間調整了出拳的方向,越過文錦繡重重打在克丹身上,他來不及躲避被打倒在地上,喉頭頓時一甜,眼中極快地劃過一抹驚詫。
段祈煜那一拳只出了三分的力氣,克丹也是從小練武之人,剛剛出拳時他察覺到了忙轉身躲避,可他沒想到段祈煜的敏銳程度,幾乎是同時就換了方向,自己竟然沒躲過去,還被他的拳風打傷,這不過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到底是多強大的能力?
「大王子,恐怕你將孤今日的話當耳旁風了,可是想做人皮燈籠?」段祈煜眼眸眯了眯,帶著幾分危險的味道。
克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不服道:「我只是問問她的名字,這在大漠根本不算什麼。」
段祈煜隨手扯了一片樹葉,直直貼著克丹的臉插到他身後的樹里:「再有下次,孤就將你頭擰下來。」
克丹震驚地看著他,能把樹葉釘進樹榦,那得是多深厚的內力,他甚至不敢再說一句話,段祈煜冷冷瞥了他一眼,拉過文錦繡的手向帳篷走去,克丹看著二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繼而冷笑一聲,起身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不遠處,二王子克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唇角微微勾了起來:「那個就是嘉寧郡主么?」
他身邊的江雲驍冷哼一聲:「不是她還是誰。」
「你們的太子似乎很喜歡她。」
江雲驍蹙眉,沒有說話。
「太子不好對付,你若是想對付她可不容易,我看還是算了,我可不想被扒了皮做燈籠。」克鴻聳聳肩,為了一個女人得罪大月未來的君王實在是得不償失,他可沒那麼傻。
江雲驍咬咬牙:「那又如何,他現在只是太子,未必能坐得了江山。」
克鴻聽他話裡有話,眉心微微一動:「我看能,你們的太子是個人物,還沒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威脅我父王,就連你們的陛下也不曾。」
「那也不能證明他以後就一定坐得穩皇位,要知道,大月半壁江山都是江家守著的,沒了江家,他這個太子又能翻騰出什麼來?依靠文家根本不可能。」
江雲驍不屑冷笑一聲,他丟了世子之位又如何,江家接連受挫又怎樣?一點根本沒傷到,死了永明侯夫人和吳氏根本不會對江家根基造實質的傷害,再說,江家子嗣繁多,死一個兩個都不要緊,文家就不同了,文沐宸若是出個什麼事,文家就徹底垮了。
克鴻挑眉,他對段祈煜了解不深,但是從今天他毫不留情教訓扎圖與克丹的行為來看,他絕非是江雲驍能抵得過的,但他並不打算跟江雲驍點明這些事,順著他的話道:「這麼說,你們江家是決心跟太子站在對立面了?」
江雲驍冷笑:「不過一個毛頭小子而已,你難道也怕?」
克鴻微微一笑,點頭嘆息:「可不是,我可是怕他的,他連我父王的面子都不給,連大漠皇子都敢毫不留情地打,萬一對我出手,我大好前程可就毀於一旦了。」
江雲驍暗斥一聲廢物,又道:「你若是能除去文錦繡,我們江家定然幫你坐上大汗的位置,幫助你穩住國內局勢,二王子,你也明白,雖然大汗有意讓你繼承王位,可現在他畢竟沒有明說,萬一以後有什麼變故呢?況且就算他立你為儲,你能爭鬥的過那些王子?大王子不必說,三王子背後可是有大月這座靠山的,皇帝若是幫他,你有幾成勝算?而江家這些年籌謀算計,能力不比皇室差,你若是能除去文錦繡,江家便有能力幫你坐穩王位。」
克鴻猶豫了片刻,顯然江雲驍說的話也是他擔憂的事情,但他很快恢復常色:「可是這件事很難辦,萬一辦砸了可是得不償失的事,你說的雖然有理,但我未必沒有辦法解決,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哪怕你幫我坐穩了王位也不長久。」到最後還會變成傀儡,實在太不值得了。
江雲驍眼中乍然閃過寒光,面上神情也完全冷了下來:「二王子最好想清楚,江家可以扶持你,也可以扶持旁人,那並不是什麼難事。」
克鴻心中一跳,面上卻沒表露出來,微微笑了笑:「江家跟太子對上,贏得把握有多少?你拿這個威脅我,我當然也可以拿這個去跟太子談條件,你們在大月的勢力我不清楚,可是在大漠的勢力我卻早就摸清楚了,想必太子知道這些會很開心。」
「你敢威脅我!」江雲驍一怔,繼而發起怒來。
克鴻無辜搖頭:「你若不先威脅我,我怎麼會說這些話呢?」
江雲驍生生壓下心頭的怒意:「你若是用這些向太子示好,對你又有什麼好處?他會扶持你嗎?他只會借用這些勢力收服大漠!」
克鴻唇邊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我只是開個玩笑,你何必動怒呢?」
江雲驍一肚子火頓時發不出來了,他深吸一口氣:「文錦繡狡詐無比,若是不除了她,以她的聰明,定然能發現你跟江家的關係,她跟江家結了仇,你以為你跑得掉?與其等她動手對付你的時候再反擊,不如先下手為強。」
克鴻微笑:「說到底,你還是想要我想辦法除去她。」
江雲驍點頭:「是。」
「那我有什麼好處呢?」克鴻挑眉,心中在盤算著怎麼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江雲驍眼前黑了黑,一口血險些噴出來,咬牙道:「你想要什麼好處?」
「爽快!」克鴻贊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在邊境有鹽倉,分別在淮海有四處,延州有兩處,肅州三處,孟州,晉州各兩處,這十三處鹽倉距離我們大漠也比較近,不如就它們如何?用它們來換文錦繡的命。」
江雲驍面色陡然變了,那些鹽倉早就是江家的囊中之物,但他們做的極其隱蔽,克鴻是怎麼知道的?他居然打上了鹽倉的主意!
「不行!」江雲驍想也不想就拒絕,那些鹽倉他們費了多少心血,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讓出去?
克鴻像是知道他會拒絕一般,毫不在意地笑笑:「不行便算了吧,不過說不準有一天你們的皇帝陛下就發現了那些鹽倉的秘密呢,到時候你不光要賠了這些鹽倉,還要落一個販賣私鹽的罪名,還不如給了我,好歹還能換你仇人的性命。」
江雲驍猛然盯著他:「你調查我們?」
克鴻聳肩:「這可不是我查出來的。」
江雲驍眉頭慢慢鎖緊,手指慢慢攥緊:「太子。」除了段祈煜,再沒有人能有能力查出這件事。
克鴻點點頭:「我的人費了很大力氣才打探到,為了這個消息我還損失了一個死士,你們的太子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久你們的皇帝就會知道了,還不打算給我嗎?」
江雲驍後背冒出一層冷汗,目光落到文錦繡帳篷的方向,漸漸變得陰狠,他們做的隱蔽,太子怎麼會好好的查這個?之前永明侯夫人曾給過文錦繡一個賬本,這些鹽倉的位置極有可能就算從中推斷出來的,文錦繡太過聰明,賬本中一兩分的消息她都能挖出七八分,這樣的人留不得!
「好!不過我要你一定殺了文錦繡。」江雲驍一字一字道。
克鴻一笑:「好說。」
江雲驍冷哼一聲:「那我就恭候佳音了。」他說完便甩袖離去,克鴻看著他的背影,卻是慢慢笑了起來。
主帳中,扎圖跟皇帝一左一右坐在床上,中間放著一張矮腿紅木小桌,皇帝一隻手臂靠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把玩著一枚玉佩,扎圖手中拿著一把彎刀,刀鞘上鑲著許多寶石珠翠,十分華麗,他一把拔出刀,左右看了看:「這次你可給我找了個麻煩啊。」
皇帝笑了笑,恍若不知:「哦?」
「知子莫若父,你想要你兒子繼承皇位,自己不敢動手的事卻要我動手,還說不是麻煩么?」扎圖嗤笑一聲,心中卻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你沒自信在他手下辦成這件事?」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若是鬥不過他,等他繼承了朕的位子,你這大漠遲早也是保不住的。」
扎圖拿刀的手頓了頓,皇帝又繼續道:「那小丫頭跟江家有仇,就算你不動手也會有人幫你,再說,朕只要她回不去大月,又沒說一定讓你殺了她,你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朕便可以揮師大漠了。」
扎圖面色一僵,皇帝的話說的十分直白,事實也就是如此,他一個大漠的汗王,居然沒有能力對付一個小小女子,傳出去不知多少人會說他寶刀已老,到時候不止大月,恐怕南離等國也會對大漠不利。
他手上動作只是僵住一瞬便恢復如常,淡淡笑了笑:「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我也不能被你看低了,你的兒子聰明,凌厲,是個人物,可惜終究太年輕了些,若是再過個三五載,或許我真的不是他的對手,如今可不一定,我也正想跟他比試一番。」
皇帝微微勾唇:「你有主意就行了。」
------題外話------
薦好友舒蕊的《巨星駕到之戀上暖心妻》,(一對一+甜寵無底線)。
她是天生麗質,與眾不同的在校大學生。
從小到大與媽媽相依為命,突然有一天麻雀變鳳凰,被爆出是某豪門的私生女,更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還附帶一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夫。
他是萬眾矚目,高不可攀的皇族天團隊長。
傳說他冷漠無比,對所有事情都不屑一顧,身份更是娛樂圈中許多人望塵莫及的,卻唯獨對她上了心。
初遇,被誤會是花痴女,再遇,被奪走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