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赤鳳遭難
葬魂山上這幾日霧氣濃郁,幾乎要將整個山峰都籠罩進去,然而在外人看來卻與往常一般無二,除了與文錦繡有血脈聯繫的麟兒感覺到一絲異樣,連鳳言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山頂的溫泉里安靜坐著一個男子,幾日過去,他身上的傷口都開始慢慢癒合,文錦繡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往他體內送一些本源力量,他的臉色逐漸看是紅潤起來。
忽然,山峰中的霧氣像是瘋狂了一般開始劇烈涌動起來,發瘋地朝男子體內蜂湧而去,他的身體彷彿是寬闊的海洋一般,多少霧氣都容納的下,文錦繡看著這些霧氣朝他體內涌去,唇角微微勾了起來,又輸進去一團本源力量。
【夠了夠了,這幾日你給了他那麼多了!】
識海中的聲音帶著肉痛,文錦繡充耳不聞,三天前他處理完赤鳳族的事便趕了過來,任她怎麼明趕暗趕都不理會,文錦繡無法,只得讓他待在這裡,每次她給段祈煜本源力量的時候,這老頭兒就免不了肉痛一番,她已經習慣了。
段祈煜睫毛顫了顫,隨著那陣霧氣慢慢平靜,他們周圍的情景也清晰可見起來,他慢慢睜開雙眸,黑寶石一般的眸子深處多了些凌厲,帶著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威壓,一睜眼彷彿眼前的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他慢慢抬起手臂,只見手臂上曾有過的疤痕已經完全消失,此時正有白色的霧氣在上面縈繞,不同於之前他用的銀芒,這霧氣極其舒服,滌盪著他的靈魂。
文錦繡沒有說話,默默看著他的背影,見他自動自發將霧氣吸收進體內,眼中漸漸柔和起來。
段祈煜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後輕輕笑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回真的是因禍得福。」
文錦繡依舊不說話,卻慢慢從後面環住他的肩膀,安靜地靠在他肩頭。
段祈煜握住她的手:「擔心了?」
文錦繡搖搖頭:「不,我從不擔心你的能力。」
她停頓了一瞬,又道:「可是我害怕,不是怕你恢復不過來,而是怕以後再失去你,看著你在我面前受傷而我無能為力的感覺太過於令人恐慌,無數次,我都數不清有多少次,每一次我都只能在事後補救。」
段祈煜神色微微一動,道:「別怕,我不會離開,即使千世萬世,生生世世都不會。」
文錦繡輕輕點了點頭,鼻頭有些酸楚地應了一聲:「嗯。」
二人相擁了一會兒,段祈煜醒過來之後便不打算再在溫泉久泡,文錦繡卻不同意。
「這溫泉水對你有好處,你現在雖然醒了,但以前的傷還沒好全,此時離開為時過早。」
段祈煜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擔心:「異域還沒有平靜下來,剩餘兩族還不知道有沒有出什麼事情,不宜在這裡逗留太久。」
「那也不行,對我而言沒有比你的身體更重要的事。」文錦繡堅持:「不如這樣,你在這裡繼續療傷,我去其他兩族看一看。」
段祈煜嘴角一抽,他好歹是男人,前幾日昏迷不能幫她也就算了,哪有醒來還讓自己女人奔波的道理?
文錦繡也看出了他的意思,有些心虛道:「我先去看看情況然後就回來,有事的話咱們再一起去如何?」
段祈煜無奈一笑,拉過她的手攥緊,道:「我在這裡睡了將近十年了,你還不許我走一走么?」
文錦繡步子一頓,不肯跟著他走,用行動表明希望他留下來。
段祈煜看她一眼,道:「你放心,我如今已經好了大半,身為男人,怎麼能讓你獨自應對那些風雨呢?再說了,都十年沒見你,我想你了。」
文錦繡原本還想再堅持,然而聽到那最後四個字卻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了,對於外人而言,她吸收本源力量不過是一瞬間,可於他們二人來說,則是已經近十年,他說想念她,她何嘗不是想念他的呢?
段祈煜見她神情軟了下來,又道:「你放心,這溫泉水中的天地靈氣又不會消散,若有不適,我再回來就是。」
見他堅持,文錦繡也無法,只得咬咬嘴唇,嘟噥道:「還說什麼都聽我的,騙子。」
段祈煜失笑,之前說聽她的,只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她又沒有記憶,想要鍛煉她如何處事而已,如今既然記憶恢復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自己清楚,那他就無需再做這樣的事了。
二人一路走到池邊,段祈煜忽然停住身子,文錦繡正疑惑的時候,就見他已經半蹲下來,朝她看了一眼。
她的心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後紅了紅臉,輕輕一躍跳在他背上,低聲道:「你還記著呢。」
段祈煜微微一笑,直起身子走到崖邊,慢慢抬手積聚起腳邊的霧氣凝成一朵雲,隨後背著她踏了上去。
「遇山,遇橋,遇樹林。」
他緩緩吐出七個字,文錦繡攬著他的胳膊緊了緊,紅著臉低聲道:「記得就好。」
那是當初他們被困在山上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下山她被划傷腿的時候他說的話,遇山,遇橋,遇樹林,必然不讓她自己走,當時覺得很矯情,經歷了這麼多事以後,才明白當初他的珍視,生怕她再像那一次一般,划傷自己,卻使得他心疼不已。
文錦繡看了一眼他們腳下慢慢下落的雲朵,笑道:「以前還當騰雲駕霧是話本子瞎說的,如今竟也見到真的了。」
段祈煜柔聲笑了笑:「這是天地靈氣,與你用的光力是不同的。」
「對你有益的?」
段祈煜點頭:「我不適合使用光力。」
所以之前那些銀色光力才會那麼洶湧地流出來,文錦繡做的面具,延長壽命靠的是面具上的光力,他也是靠著那面具將身體內的銀色光力牢牢鎖住,但不管怎麼鎖,那都不是適合他的,一旦有了缺口,就會源源不斷流逝。
而天地靈氣不一樣,彷彿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使用起來不但比光力更順手,而且還能治癒他身上的創傷,即使不用外力鎖住也不會流失。
「怪不得你說因禍得福。」
文錦繡笑了一聲,段祈煜點點頭,弗安方丈圓寂之後所有的力量都回到了他體內,他也慢慢想起一些事情。
宮家的力量本質上就是屬於他的,當年文錦繡身死,他以神魂為引護養元靈珠,神魂散盡,力量卻不知落到了誰的身上,因為他用的不是異術者使用的光力,而是天地靈氣,因此有了他力量的人與其它異術者都是不同的,也正因如此,宮家人才不能留在大滿。
宮櫻身為宮家家主,當初生下弗安方丈時身上的血脈自動分了一半給他,而他因為只接受了一半的宮家血脈,又在胎中遭逢大難,所得力量不到本來的三成,弗安方丈的回歸將他所有的宮家血脈補齊,他這可算是真正的因禍得福。
「那怪物你可見到了?」
想起當時他們遇到的黑影怪,段祈煜問道。
文錦繡點頭:「當時在赤鳳族秘地中,它想襲擊鳳言,可是我出關之後他卻一眨眼消失了。」
「鳳言?」
段祈煜眉梢微微揚起,文錦繡這才想起還沒告訴他鳳言是赤鳳族神獸,正欲解釋,便聽他道:「當年我還教過他釀酒,不知還記不記得。」
文錦繡愣了愣:「你教他的?」
「嗯,沒遇到你的時候,曾見過一面。」
段祈煜想起這件事,忽然笑了起來:「當年他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鳳凰,見到我非要拉著我比武,說是他家主人說過,只要勝了我便帶他去吃世間最**的食物。」
文錦繡輕咳一聲,她怎麼忘了,當初她身邊的四大神獸,段祈煜也是知道的,不過,這個命令能不能不要再提?
「你說,這世間最**的食物是什麼?」
段祈煜眼中帶著愉悅的笑,側頭看了文錦繡一眼。
文錦繡低下頭,當時只是被鳳言纏得無法,才隨手指了個人讓他去比武,誰知道他就真的去了,還好死不死地落到了段祈煜手裡,那天他的確是沒有纏著他,而是被段祈煜這隻腹黑狼拐去釀酒喝酒了,當他拎著一隻喝的醉醺醺的鳳鳥滿世界找他的主人時,她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丟臉過……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段祈煜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鳳言是他的靈寵,卻不肯還給她,非說她是見寶起意,逼著她與他打賭,卻莫名其妙輸了一下午,答應了他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條件,而他也成功留在了她身邊。
現在想想,若不是當初他耍無賴,以她當時冷情的模樣,又怎麼會注意他,怎麼會愛上他呢?
聽她久久不說話,段祈煜也知道她是想到了之前,便沒有出聲打斷,一路背著她下了山,隨後快速朝赤鳳族飛去。
赤鳳族好幾日都沒有二人的消息,族長彷彿人間蒸發一般,族內只有鳳鳴主持大局,但凡有解決不了的事都有鳳言頂著,一時間倒也沒出什麼岔子,然而就在那老人離開之後,赤鳳族的地上卻冒出了許許多多的黑點,一開始沒人注意,直到有人發現本應閉門思過的一位長老忽然變成了乾屍,眾人這才警惕起來。
然而那長老變成乾屍還只是個開始,本來他們打算的是將他埋了,誰知剛碰到屍體,那屍體中卻冒出一大堆黑乎乎的東西,直接鑽入附近人的體內,不出兩個時辰,便已經有七八個人成了乾屍。
沒有人敢靠近那些屍體,也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鳳言指揮著人將屍體燃燒,屍體燒毀了,那蟲子卻依舊活著,根本不怕火,一時間眾人都沒了辦法,只得躲在乾淨的地方避著這些蟲子。
鳳言與文錦繡之間沒有血脈聯繫,無法將族裡的事告訴她,眼見族人越來越少,只能急的團團轉。
「言大哥。」
鳳鳴一身疲憊地走過來,見他剛燒了幾具屍體,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遞給他一碗水。
鳳言接過飲盡,眉頭緊皺:「又有幾個?」
「七個。」
短短几日,鳳鳴身上已經褪去了少年的青澀,族長不在,他是族長唯一的孫子,族內除了鳳言之外唯一的嫡系血脈,這些日子全是他在主持大局,尤其見到這幾日死去的族人那樣多,由一開始的害怕到後來的心焦,再到如今的隱忍,他成長了許多。
「我將他們先移到往生堂焚燒了,這幾日死的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咱們赤鳳族恐怕要死光了。」
鳳鳴臉色十分難看,那蟲子什麼都不怕,好在不會攻擊嫡系血脈,因此他們二人便來處理這些,但族人一個接一個死去,他們原本就遭逢大難,這一次豈不是要滅族?
「不會,我有預感,主人快回來了。」
鳳言將手邊的屍體燒掉,看著死氣沉沉的赤鳳族道。
鳳鳴訝異地看他一眼:「真的?」
鳳言還沒說話,二人眼前就閃過一道流光,隨後只見一姿容絕世的男子穩穩落在了地上,他背上背著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子,似乎剛剛睡醒一般抬起頭來。
鳳言嘴角一抽:「主人……」
文錦繡眼眸還未完全睜開,鼻尖就傳來了濃重的血腥氣,夾雜著難以忽略的惡臭,她神色頓時一凜,雙眸立刻睜了開來,看到赤鳳族的情況時頓時一怒:「這是怎麼回事?」
段祈煜將她放下,神色同樣難看,由於鳳言的關係,他對赤鳳族也比其他幾族更為親近,如今剛來到這裡卻見到這般景象,難怪文錦繡會生氣了。
鳳言委委屈屈湊上來:「主人啊,你們再不回來,我們可都要死絕了。」
文錦繡將神識放開,很快便看到赤鳳族悲慘的情況,眼中的冷意刷地漫出來,在識海里吼道:「老頭兒,你就是這麼幫助赤鳳族的?」
她交代過他留下來幫鳳言,好好地跑去溫泉做什麼?
那聲音沒有回答,文錦繡氣了一瞬,隨後很快平靜下來,眼見一具屍體中爬出一堆黑乎乎的蟲子,她不由分說便凝起一道金鞭劈了過去,誰知那金鞭劈到蟲子身上卻一點作用都沒有,甚至蟲子爬的速度更快了,她雙眉不由擰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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