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21
左煜幫溫淺予在巴黎買的小公寓有些年頭,附帶個二層小閣樓,推窗就能看到高雅清凈的梧桐樹。
這裡裝修復古,原本屬於一位畫家,故而裡面的東西頗有些藝術家的氣質,很符合小美人的心意。
只可惜再好的房子空空蕩蕩,也缺乏家的感覺。
難得周末不用上班的時候,溫淺予懶懶散散地起床做了早餐,吃得心情寥寥,又忍不住趴到床上給左煜打視頻電話,接通后就委屈道:「你幹嘛呢?」
北京比巴黎快七個小時,此刻已經到了午後。
左煜正坐在公務用的轎車裡,笑道:「在三里屯,剛見過上海來的客戶,正準備去買鳥食。」
溫淺予的鸚鵡孵出來沒多久他便離開了這裡,最後負責照顧的還是左煜。
幸好那小傢伙破殼便見過兩個人,不用關籠子也很聽話,倒是難得的一個陪伴。
「什麼時候才有假期……我想見你……」溫淺予抱住枕頭,蹙著俊眉滿臉不開心。
「你剛出去還不適應,巴黎不是有很多藝術館?有空閑的時候叫上朋友多出去看看,別悶著讓自己胡思亂想的。」左煜勸說道,畢竟他也在國外待過幾年,對此感同身受。
「沒朋友。」溫淺予回答。
「怎麼可能,你這麼招人喜歡。」左煜朝著屏幕笑。
「倒是新認識很多法國男人,哼,可帥了!」溫淺予故意氣他。
但左煜並沒有還嘴,只是靜靜地望著屏幕上那張美麗到不真實的臉。
溫淺予自知失言,小聲道:「對不起……」
「叫你出去就是希望你活得開心呀,不要因為想著我、想著北京,就忽略了終於變成現實的好生活。」左煜的反應格外成熟:「你那麼喜歡設計,在那座城市裡應該有很多收穫,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不快樂的樣子。」
「知道了,可我就是想你。」溫淺予說完就把臉埋在枕頭裡哼唧了起來。
「卧槽,別發出這種聲音,我受不了。」左煜道:「快起來出門玩會兒去吧。」
「好吧,我要去看盧浮宮。」溫淺予終於抬起頭:「再!見!」
左煜在北京的街邊瞧著忽然黑下的屏幕,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對著車窗外偶爾牽手路過的情侶發起了呆。
——
傍晚,當溫淺予背著速寫本路過熙熙攘攘的遊客時,心情已經好轉很多。
果然讓自己變得充實起來,就會找到快樂。
他參觀過很多藝術經典,肚子餓了便在街邊買個麵包邊走邊吃,因為起伏的心潮而不斷地在腦海中閃過些衣衫的片段,忽而再也等不及,便找到長椅坐下借著路燈畫了起來。
夏季的風難免燥熱,吹的小美人身上的襯衫微微顫抖。
不知多久之後,他才恍然抬頭,深吸口氣。
誰知這時卻有個身影無聲靠進,帶著充滿朝氣的問候:「這麼巧,又見到你了。」
溫淺予側頭見是林齊,不由合上本子起身道:「晚上好。」
「剛帶幾個中國來的客人參觀盧浮宮,在咖啡店休息的時候,發現路邊有個好看的人,再仔細瞧瞧,原來是你啊,盯了你半天都沒反應。」林齊指了指不遠處的店鋪:「和我們一起玩會兒嗎?我還要帶他們去看埃菲爾鐵塔。」
溫淺予望到落地窗內幾個打量著自己的年輕人,本能的搖了搖頭。
「好吧,你真是個獨行俠。」林齊擺擺手:「哪天再請你吃飯。」
溫淺予微笑目送他離開后,不禁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一米九幾的模特看久了還真是傷頸椎。
回家快把畫稿整理出來,明天正好要去紡織廠辦事,看看是否有合適的布料。
——小美人如此打算著的同時,毫無留戀地便背起書包朝地鐵站走去。
殊不知林齊走回咖啡店,對著那幾個北京的朋友說:「撩漢失敗,難道我最近魅力值變為零?」
「那個小男生我認識呀,不不不,我認識他男朋友。」有個妹子喝著果汁道:「最近不是惹上案子破產了嗎,可能跑法國避難來了?」
「哦?」林齊很感興趣,挑起英挺的眉毛問:「怎麼回事?」
——
「本以為自己不喜歡設計男裝,可是一個人走在風裡,卻忽然想做衣服給他穿。」
這是溫淺予昨晚發的朋友圈,附帶了張男款風衣的設計彩稿。
左煜早晨出門時突然看到,瞬間精神了很多,邊吃著三明治邊匆匆下樓,準備早點趕到公司處理堆積如山的事物。
意外的是,他剛剛走到車庫,就看到自己換的二手車邊停了輛很惹眼的座駕。
得益於曾經把此物當玩具,讓左煜一眼看出特別,不禁瞅了又瞅,最後疑惑地站到窗邊皺起眉頭。
果然,車窗瞬時間滑下,露出張成熟而霸氣逼人的臉,以及並不算溫暖的微笑:「早啊,小夥子。」
這個中年男人左煜曾在溫慕家遇見過,現在已然清楚來路,故而禮貌地打招呼:「你好,是來找我的嗎?」
「有沒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想跟你聊聊。」賀雲問。
「好。」左煜看過表后:「附近也沒什麼店開門,要不然上樓坐會兒吧。」
「那就打擾了。」賀雲聞言大大方方地下車,又朝他笑了下:「不用緊張,我來找你他們誰也不知道。」
左煜在帶路的過程中當然會思考這個人的出現所為何事。
賀雲愛溫慕,淺淺又是溫慕的親兒子,現在跟自己在一起坎坎坷坷的,所以目的似乎昭然若揭。
——
「你應該不會介意,我很關心你家裡最近的變故吧?」賀雲並沒有對他現在簡樸的住處顯露微詞,目不斜視地落座之後,便這樣說道。
左煜找出咖啡豆給他磨咖啡,等待的過程中靠近回答:「那很正常,因為我們關心著同一個人。」
「看你現在這麼不容易,還把最好的留給淺淺,我這把年紀了竟然挺感動。」賀雲始終掛著淡笑。
左煜生平最討厭拐彎抹角,直說道:「都是應該做的,如果你想因為同情我而幫助我,其實大可不必,無論如何我都會照顧好他。」
「同情?」賀雲哼道:「你若稍微了解我這個人,就知道我心裡並沒有這種東西的生存空間。」
左煜問:「那今天……」
賀雲直說:「我是來找你合作的,你最近不是在籌備公司嗎?我稍微調查了下感覺還算有前途,希望能出資支持,只要讓我成為股東之一。」
話畢他就點了點從車裡拿上來的文件袋:「我是個商人,不會拿自己的錢開玩笑,這是合作方案,你可以慢慢去研究,如果認為可以接受的話,之後咱倆再聊詳情。」
「如果我沒有跟溫淺予在一起,憑我現在的狀況,你會投資我嗎?」左煜問道。
「不會。」賀雲回答
「所以這不是同情是什麼?」左煜反問。
賀雲依然是自信滿滿的模樣:「做生意和做人一樣,講究的是機緣巧合,如果不是淺淺我當然不會和你有交集,但我稍許了解過你之後,便覺得這不會成為賠本的買賣,只要你能讓我賺到錢,我們就是合作夥伴,合作這事本身有同情成份可言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失去家庭的庇護后仍能站起來?」
被他用激將法一激,左煜終於還是拿起了那個文件袋。
站在籠子里的小鸚鵡歪著頭瞅了瞅,忽然叫道:「淺淺!淺淺!」
這是它頭次講話,惹得兩個男人饒有興緻的觀看。
「當然這個就別跟淺淺說了,那孩子向來古怪,他的反應我也猜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賀雲起身道:「你去忙吧,剛才硬被我攔下來,耽誤了你的時間。」
左煜微笑過後,心情有些許的複雜。
他很清楚以賀雲的家底,完全沒必要跟現在的自己平起平坐,費盡心思講這麼多,說到底是為了消除溫慕心裡任何有可能出現的煩惱。
真希望能成為這樣的男人啊,有能力保護心底愛著的人一輩子,卻不叫對方產生半絲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