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榴槤酥
「你們……不會認為我是那個破壞監控錄像的兇手吧?」接收到眾人的懷疑,關妙嚷了起來,這可真是一頓外賣引來的無妄之災!
「關小姐,我們可沒這麼說,不過你確實有嫌疑啊。」劉山峰無辜地笑了笑,轉向陶警官,「我已經把那個同事叫過來了,具體信息你們可以問問他。」
關妙委屈地咬了咬唇,淺粉色的唇上印出一排小米粒似的整齊牙印,彷彿被困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座孤島,舉目四眺,不見希望。
耳畔忽然響起翟啟寧的輕聲安慰,「你放心,我會有辦法洗脫你的嫌疑,相信我,別著急。」
彷彿是天籟,關妙回頭看他,依然是那張斧刻刀削似的面容,眉目堅毅,神情肅然,卻讓她心裡一暖,淚花驀然就盈滿了眼眶。
很快,那個作證的同事就來了,據劉山峰介紹,此人名叫李子強。
關妙看著他的臉,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又想不起在哪裡曾經見過,聽見他的名字時才恍然大悟,脫口而出,「李子明是你什麼人?」
越過眾人,李子強把目光投到她身上,微微一笑,「他是我弟。」
見翟啟寧和陶警官有些不解,她解釋了一句,「李子明是第一個趕來的工作人員,死者床上的印跡,可能需要你們辨認一番,他踩上過床。」
簡短的解釋過後,輪到李子強了,關妙也很好奇他會說出怎樣的證詞。
「那會兒我正好去廚房,要路過機房外頭那條走廊,就看見走廊另一頭有個女生在徘徊,似乎是想進入機房。我就問了她一句,想幹什麼。她說,她找不到洗手間了。我給她指了洗手間的方向,她就走了。」李子強表達能力不錯,三兩句就說完了。
「為何覺得有人可疑,你卻不多盤問兩句,反而輕輕鬆鬆就放人走了呢?」翟啟寧一直凝神聽著,他剛說完,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李子強反應也很快,張口就答,「機房不是什麼重要的地方,經常都沒鎖,我一時沒想到有人的目標會是機房。而且,酒吧里客人來來往往,偶爾還會有明星出入,就算她遮擋了臉,壓低了聲音講話,我也只以為是個不大不小的明星而已。」
「噢,那你看見的女生,是她嗎?」翟啟寧讓開了點,把身後的關妙露出來。
李子強從進來開始就悄悄看過關妙好多眼,此刻有點遲疑,「離得有點遠,她又遮著臉,長相我不能確定,不過看裝扮看身材的話,倒是挺像的。」
「關妙,你壓低聲音講一句話。」
在翟若寧的示意下,關妙不情不願地學了一句,「我找不到洗手間在哪?」
「對對對,就是她!」李子強一聽關妙刻意壓低的聲音,立時就激動了起來,指了她連連點頭,「這聲音我還記得呢。」
翟啟寧忽然笑了,似乎這一切就是在按照他的劇本走,「李子強,我可提醒你,作偽證是犯法的。」
原本退到一側的劉山峰不滿了,與他爭鋒相對,「翟先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不相信李子強的證詞呢,還是刻意想庇護某些人?」
他是鐵了心要把翟啟寧和關妙聯繫在一起,老闆已經發過話了,如果把翟啟寧排擠出這個案子,對酒吧是大大有利。
「沒什麼意思。」然而,翟啟寧壓根沒把他的小心思放在眼裡,仍是一派風輕雲淡,似乎成竹在胸,「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這位證人是什麼時間看見關妙的?」
「嗯……我當時沒有看錶,所以不清楚時間。」
「那也應該有個大致時間吧,不然就算證明關妙來過,也不能說明就跟這個案子有關係。」他用的是陳述句,不依不饒地逼著李子強按照自己的方向去想。
果然,李子強一時語塞了,他裝作撓頭,餘光投向劉山峰,得到了眼神示意,才慢吞吞地回答,「大概……七點半到八點的樣子吧。」
而關妙離開夜市的時間,翟啟寧還記得,是七點二十分。
現在是八點三十五分,而他趕到酒吧的時間,是十五分鐘前。
也就是說,關妙的確在他所說的時間段內,沒有人可以作為她的不在場證明。
他忽然笑了,沒有人證,卻可以有別的鐵證,「陶警官,關妙是從夜市過來的,道路監控應該能拍到她,能不能讓交通局把途中的監控錄像傳過來一份。」
陶警官欣然同意,「可以,但是交通局審批需要點時間,這期間關小姐……」
「您不用擔心,我親自看著她,保證不會跑。」翟啟寧打了包票,就沖著他在警局協助破過好幾起大案的功勞,陶陽也不至於不給這個面子,更何況他還找了個正當的理由,「而且,她第一個發現死者,對我們破案也能提供幫助。」
說完,他連一個眼神都吝於丟給劉山峰,拉了關妙就往案發現場走去。
「喂,我跟你說件事,你可別發火啊。」關妙縮了縮脖子,看了看四周無人,湊上去小聲講,「那個……我為了趕時間,從夜市過來走的是雲杉路背後那條快拆遷的衚衕,那裡好像沒監控……就算交通局把監控錄像送來了,可能我也……」
她囁嚅了一聲,心裡埋怨自己為何圖省事,如果監控錄像里也沒她的蹤影,這還怎麼說得清呢?
翟啟寧止了步,只略略思忖了片刻,眉頭就舒展開了,「不怕,我有辦法,咱們來個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
「來吧,咱們先去看看案發現場,監控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他不是個愛給承諾的人,但是看到昨天還氣得李大倫跳腳,性子活潑似小霸王的關妙情緒低落,他有些不忍,一時衝動,就把事情攬上了身。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點奇怪,直到進入了案發現場,那股矯情的尷尬才倏然消失。
案發現場已經拉起了橫條,非工作人員不準入內,翟啟寧憑著他那張在警局早已出名的臉,連證件都不用,直接刷臉卡就能進入。而關妙,純屬沾了他的光。
站在房間門口,關妙指著「2033」的門牌號,把聽來的一言半語統統告知他,「之前我聽一個酒吧的工作人員講,這個房間應該是2023才對,不知道怎麼就換成了2033。」
翟若寧環顧了一遍酒吧二樓,果然注意到旁邊一間包房掛的牌子是「2022」,不僅如此,他順著數字的排列規則一溜兒看去,在不遠處的走廊岔路拐角,發現了正確的「2033」房間所在。
只是,那個房間的門上光禿禿的,沒有發現「2023」的牌子。
「我們先看看屍體。」
走進房間,一陣夜風吹來,關妙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背上隱隱約約沁出了冷汗,她抬眼望出去,窗外不見星月,只余兩三盞老舊的路燈,散發著暗淡的白光,映得小房間里更顯慘淡。
幸好房間內,還有兩三個警員在拍照取證,人多一點,關妙也沒那麼害怕——算上前一世,她也就見過父親一個死者,死亡這件事,她一直以為離自己很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鼓足勇氣走到床邊,指了指床上仰躺的屍體,「我剛進來的時候,他是背對著門口側躺在床上的,我還以為他睡著了。後來,李子明發現他是阿火,很激動地就跳上了床去拍他。」
她攤了攤手,「喏,就把他的屍體給弄成仰躺了。」
比起她來,翟若寧見過的屍體多了去,一點不見害怕的神色,反而彎下身子仔細地去看,耳朵聽著關妙的話,還能一心二用,「大雄,去問問李子明和阿火平時的關係怎樣。」
王大雄應了一聲,在隨身的小本本上記下來,待翟若寧查看完之後,再逐步完成上面的任務。
「咦,死者的嘴邊血漬,好像顏色不一樣。」翟若寧喃喃自語,打開手機,用閃光燈的強光去照阿火的面部。
強烈的白光映在阿火的臉上,顯得那張臉更加扭曲恐怖,張大的嘴彷彿在無聲地控訴,爆裂的眼眶裡甚至能看到腥紅的血絲。
關妙踮起腳尖,透過翟啟寧的臂彎望過去,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就撇開了臉,「那個……我注意到,之前李子明好像有拍過他的臉,黑一點的血漬應該是我們進來之前就有的,紅一點的血漬可能是那會兒被李子明拍出來的。」
「這李子明……有點奇怪呀。」翟若寧蹲在床邊,戴著透明手套的手指捻了捻已經凝固的血漬,陷入了沉思。
「我也覺得呢,發現阿火死了,他居然跳上去破壞現場,都忘記報警了,還得別人提醒才想到……對了,他掏出手機報警的時候,居然嚇得手機都拿不穩,最後還是我替他報的警呢。」關妙方才遺忘了這個細節,現在想來,這李子明是有點奇怪。
王大雄一邊在筆記本上記下重要內容,一邊頭也不抬地講,「嚇得?看見好朋友死了,會覺得很嚇人嗎?我看啊,說不定是慌的呢。」
「你們覺得……李子明是兇手?」
「一切皆有可能,不過現在還言之尚早。」查看完屍體,翟若寧在小房間里逡巡,每個角落都不放過,一一看過去。
這個房間,比關妙上次抓住關雲帆那個包房略大,增加了一個三人座的小沙發,和一個小茶几,茶几上只放了一個煙灰缸,裡面乾乾淨淨,不見一點煙灰的痕迹。
關妙跟在他身後走來走去,忽然站定在小茶几面前,使勁用鼻尖嗅了嗅,略顯狐疑,「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