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這花開了個盡興。
維克多第二天醒過來，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拆了一遍再重新裝回去，走路都是軟的，像踩在雲上面飄進了客廳。
他看見自家冰山又癱在沙發裡面。
泰倫穿著睡衣，兩腿擱在茶几上，腿上放了桶爆米花，一手百無聊賴地支著頭，歪頭看著茶几前的大屏幕。
維克多：「……」
不知道為什麼維克多看到這一幕忽然有種錯亂的萌感：他家戰神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現代化的？
還記得當年剛認識泰倫的時候……這冰山不喜歡現代沙發，非要買古典紅木的；不喜歡系統指令清潔，每次都親力親為整理衛生；還各種討厭簡單方便的快速食品，只吃真人燒制出來的菜肴——
簡直難伺候極了！
但是現在，老古董也學會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吃爆米花？！
維克多忍不住偷笑，走過去想找個地方坐。
泰倫看了他一眼，動了動腿給他讓出一個位置，隨著這動作，他順便伸了個懶腰——不知為何維克多忽然面紅耳赤，覺得這動作色氣極了。
泰倫順手把爆米花放到維克多懷裡，說：「笑什麼？」
維克多不告訴他，還問：「你在看什麼這麼認真？」
泰倫說：「杜克的比賽視頻，這是他的區賽第二輪。」
杜克是他下一名對手的id，職業是收割者（reaper），武器是一把巨大的鐮刀，所以也被粉絲們稱為「死神」。他的作戰風格與這個戰士型的職業不太符合，更近似於敏捷系職業的打法，很有個人特色。
維克多覺得很驚奇。
泰倫經常會觀察對手的總體情報，但是很少會一場一場去看，基本上只會挑一場水平較高、代表性比較強的比賽視頻來過一遍。他的觀察能力特別驚人，往往只用幾分鐘就可以總結出一名選手的優缺點。
所以，泰倫一說他在看杜克的區賽視頻，維克多就吃驚了，他問：「這人很強？」
泰倫挑了挑眉，說：「相反。他的弱點尤其明顯。他的重心協調性很差，左邊視野有明顯盲點，運刀時左手力道也很差。」
維克多更茫然了：「所以他很弱？那為什麼你研究他的比賽視頻？」
泰倫動了動手指，給維克多看杜克的官方網站。
維克多一看就懂了。
因為杜克的粉絲論壇，畫風是長這樣的：
「老杜昨天又進醫院了，聽說吐血的毛病還沒有好……[蠟燭]為老杜祈福」
「上一輪那個選手太過分了！明知道老杜身體不行，硬要跟他拼刀！打別的不行嗎，非要選擇對大腦負擔這麼大的方式，很明顯是故意的」
「可憐我杜硬撐著病體，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打省賽了，求求大家多轉發出去行不行？我不想讓老杜留下遺憾。」
「少了一個優秀的選手，那群人就高興了就快活了，他們恨不得老杜今天就病死呢！」
……
林林總總，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帖子。
維克多看得頭上想冒出六個點「……」，說道：「他是生了什麼病？」
泰倫往上繼續翻，給維克多看：
杜克這個病，名字叫「精神體空洞症」。
維克多：「………………」等等！這個名字怎麼的這麼眼熟呢！這不就是我家老古董之前得的病嗎！
泰倫道：「你沒想錯。」
杜克這個人，讓很多選手感覺非常棘手。
因為他弱點特別明顯，那就是左半邊身體比較不協調；但是偏偏，這個弱點不能被利用。
因為杜克不能很好控制左半邊身體的唯一原因就是精神體空洞症。
一旦對手們利用這個弱點，那就是「欺負患病選手，故意挑起對方病因」。要是杜克沒事還好，要是杜克打完比賽就進醫院（這個事還是三天兩頭就在發生的），那就完蛋了，杜克的粉絲們會馬上化身護崽的母龍，轟隆隆噴出輿論的火焰把所有人燒成焦炭。
何止是棘手，簡直讓人頭疼得抓狂。
對這些身體上有疾病的選手，本來甲聯也有專門的聯賽的，工作人員每次也都會上門苦口婆心地勸杜克。但是杜克偏偏不，他偏偏就報名參加了甲聯，非要和一群健全的人打競技。
健全的人們就非常難辦。
有時候一些選手已經確定了自己出線的名額，所以看到對手是杜克，乾脆就放水讓他贏了；有時一些選手是吃形象飯的，為了保持自己苦心經營的形象，只能忍痛敗給杜克，寧可敗了也絕對不能被人說是欺負重病患者；還有一些時候，一些選手腦筋比較直，利用了杜克的弱點，贏了后一回頭就被粉絲噴得狗血淋頭，只能再回頭跟杜克道歉。
但是不管怎麼樣，杜克反正是無辜的，對手們、粉絲們做的這一切都跟他無關，他也不知情，他表示自己常年住在醫院裡隔絕世事，與世無爭。
看完杜克的論壇，維克多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心疼地看著自家老古董說：「那怎麼辦？下一局你跟他打，肯定不能輸，這是進六強的最後一場比賽了；但是你也不能打的太狠……要不然，讓給他一局嗎？」
泰倫沉吟了一下，說：「其實我也有一個很明顯的弱點。」
維克多：「？！」
泰倫面無表情地說：「我不會輸。我所有的經驗、所有的技巧都是關於如何活下來、如何取得勝利、如何殺死對手，沒有一丁點是關於如何故意被對手殺死的。」
維克多：「……」
這個「弱點」簡直霸氣的沒邊了！
泰倫從維克多懷裡掏了一把爆米花，一邊霸氣側漏地說：「如果他能贏我，就儘管來；如果他贏不了我——弱者有什麼資格要求強者？」
一天之後，泰倫站在台上的時候，果然也沒有給杜克什麼特別的照顧。
比賽開始前，杜克站在場上的時候，臉色有點蒼白，整個人好像不良於行的樣子——儘管虛擬世界的人物是絕對沒有任何疾病的，但是誰讓他得的「精神體空洞症」是現代醫學仍然無解的病症呢？他的粉絲一概認為這種病也會影響人對虛擬身體的操控，這導致了杜克的虛擬形象也很招人心疼。
杜克於是戴著手套，捂著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兩聲。
然後他過來握手的時候，泰倫直接沒搭理他。
所有人：「……」
杜克尷尬地將手舉了半天，等到他的粉絲們已經開始鬧出聲音、表達對奧丁的不滿的時候，才好像忽然反應過來，將手套摘了。
泰倫這回終於肯伸手了，兩名選手這才握了個手。
泰倫暗金色的雙眼銳利地刺入杜克的雙眼，這使得後者蒼白的臉頰因為陡然生出的危機感而泛起紅暈。
泰倫很確定，杜克的精神很好。
起碼不會比當年剛穿越過來的自己更差。
第一局比賽的隨機地圖：碧玉竹林。
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張到處都是竹子的地圖，竹林非常密集，不過也都是比較容易破壞的遮擋物。如果是杜克這樣的大鐮刀，一刀下去可以清理出一大片空間。竹林最中間有一座小型的石頭神龕和亭子，不過打比賽的時候，選手很難有時間特意去找到它。
開場的時候，泰倫直接傳送在神龕前面了，想必杜克則是隨機傳在竹林深處。
兩名解說也在講：「我們今天這個比賽，有點大魔王vs死神的感覺……」
「咳咳，兩名選手的形象、氣場都很有特點，作戰風格也是一樣非常鮮明。我們都知道選手奧丁爆發力極強，很像是從天而降的神鷹，直接急速接近，然後快准狠地一波連擊帶走對手。」
「而選手杜克就有點草叢裡的毒蛇的感覺，他的職業特點是非常靈活，可以說自帶無限陰影跳躍，他出刀前、出刀后甚至出刀的中途都可以遁入陰影再瞬間跳出來，給人一種防不勝防的感覺。」
「這局比賽的隨機性非常大，我們就看是杜克選手能夠出其不意地伏擊到奧丁，還是奧丁可以一套行雲流水的連擊打殘杜克。」
倒計時結束后，兩名選手都是瞬間消去了蹤影。
泰倫是隱身之後，並沒有急著進行移動，他輕輕踩在石頭神龕上面，像一座沉默的雕塑靜靜等待著敵人。
而杜克是直接利用職業特性，融入了暗影當中，在一片竹林當中快速地飛掠。他所過的地方，肉眼是看不出端倪的，只有導播鏡頭給他塗上了一層黑色的霧氣效果，好讓解說和觀眾能夠看清他所在的位置。
一陣強風掠過竹林的時候，每片竹葉都在颯颯抖動，彷彿無數細小的刀劍在不安地發聲。
神龕上站著的泰倫陡然回過頭，看向陰影覆蓋著的竹林深處。
而這個時候，杜克身為收割者的被動技能也給出了他警示，表示有生命體正在他的附近十米之內。
黑色霧氣緩緩停了下來，隨即悄無聲息地接近著神龕。
此時此刻，兩名選手都是無法看見對方的，但是緊張的氣氛已經在無形中蔓延開來。
兩名解說都已經在高度凝神，準備接下來一波快速的爆發。
突然，泰倫伸手，輕輕扯動他的鋼線。
一共六道鋼線連接著不同方向，當它們輕輕抖動起來的時候，地面上的枯枝殘葉都會隨之發出聲響——但是，只有一個方向卻沒有這樣的聲響。
於是就在這一瞬間。
兩名選手同時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