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零的存在不少人都知道,但是她的真實模樣卻鮮有人知,一直是作為華國特級機密而存在。弗蘭西斯為了隱藏零的身份,對外只說漫漫是新招募士兵,因為極有潛力而由他親自指點。


  弗蘭西斯是個要求嚴苛的上司,無論是對他麾下的士兵還是對他自己,在他的字典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上級的命令,這個上級指的就是他自己。


  弗蘭西斯霍華德年齡相仿,他擔任國防大臣的時候剛好是安那奇一步步壯大的時候,安那奇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他生命的意義就是有朝一日能將這個恐怖組織連根拔起,漫漫給出的條件,正戳到他的g點上。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給予了漫漫前所未有的關注。


  他傾注了極大的心力去雕琢漫漫,他會讓她成為一個真正的,所向披靡的絕世武器。


  路漫漫從來不是「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的人,她全身上下都長滿了反骨,安逸的生活不適合她,她渴望變化,刺激,挑戰和磨練。


  弗蘭西斯是最好的能工巧匠,他會將漫漫這塊璞玉打磨成這世上最耀眼的珍寶。


  傅寧對零的調|教是內部的,他磨礪的是她的內心,要將她塑造成一個不為外物所動的,只知道執行命令的武器,但是弗蘭西斯磨礪的則是外在,他教授她成為一個最優秀軍人,甚至軍官所需要具備的一切素質。


  作為回報,漫漫則把她記下來的關於安那奇的所有消息全部告訴弗蘭西斯。


  弗蘭西斯有零全部的生平,因為他是華國政府的核心人物,他甚至能調查出很多霍華德都不知道的內容,例如,漫漫是怎樣從李格非的「牢籠」里逃出來的。


  這些事情,每一件都讓弗蘭西斯發自內心的覺得驚嘆,她簡直聰明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和天底下所有的老師一樣,遇見這樣的可造之材,弗蘭西斯期待著她的成長,但是,他強烈的掌控欲卻無法接受漫漫任何的違逆,她需要照著他為她制定的道路一步步前進,如果走歪了,他會毫不手軟地下手糾正。


  路漫漫從來不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她一直都是最讓老師驕傲,同時又最讓老師頭疼的學生,因此扮演起一個優秀卻不服管教的「新兵」的時候,簡直堪稱本色出演。


  故意不聽弗蘭西斯的指揮,和他唱反調,然後看他被自己氣到,幾乎成了路漫漫最大的消遣。


  當然,弗蘭西斯被氣到,她自己也好過不到哪兒去,弗蘭西斯大人下手懲罰起人來,一點都不溫柔。


  例如這次,漫漫就被罰射擊訓練。


  並不是簡單的站在射擊場里打靶子,而是在室外自然條件下模擬真實的戰爭場景,需要漫漫在十分鐘之內擊斃一百名敵人。每一次扣動扳機都要一擊斃命,超出十環一次,加十人。什麼時候達到要求,什麼時候懲罰結束。


  「敵人」全都是華國士兵裝扮的,他們隱藏在暗處,找到機會還會主動反擊,難度不亞於真實的戰爭場面,幾乎可以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是弗蘭西斯故意磨她,讓她老老實實聽話。


  路漫漫非常喜歡這項「懲罰」,對她來說,這是一場極為難得的實戰訓練,甚至堪稱奢侈,並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值得調動這麼多的士兵配合一場「懲罰」的。


  她沒有讓六六幫忙,雖然有了系統幫忙,她贏得會更漂亮,但是這麼難得的機會,她不希望自己平白無故的浪費掉。


  路漫漫快速的裝好顏料子彈,一步步踏入了訓練場。


  雨下的很大,外面的世界被雨幕籠罩著,地面泥濘不堪。這裡完全仿造了野外環境,甚至還有小動物的干擾。


  這段時間的訓練,徹底開發出了漫漫遠超常人的五感,她閉上眼,甚至能聽見哪一滴雨滴滴入了水中,而哪一滴又滴入了泥土裡。


  時間只有十分鐘,太緊張,她需要速戰速決。


  嘩嘩啦啦的雨聲能隱藏「敵人」的呼吸聲,但是,反過來,也能隱藏漫漫的腳步聲,她像最優秀的獵人,找到獵物的行蹤,然後瞄準,射擊。


  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她想起了自己剛剛入學的時候,第一次拿到□□的激動心情。


  她相信,每一個軍人或者警察,第一次摸到真實的槍支的時候,都是一樣的心情。


  槍械,刀劍,這些武器,非常容易勾起人體內不安分的血液。


  訓練場外圍被一條黃色的警戒線隔開,被「擊斃」的「敵人」需要離開訓練場,到警戒線外面,很塊,一個個的士兵就濕漉漉的走出來,身上無一例外,在同樣位置上有一塊不溶於水的紅色顏料,赤|裸裸的顯示著他們被「擊斃」的消息。


  弗蘭西斯站在警戒線旁邊,眼前是虛擬的屏幕,上面實時同步著漫漫的行動,她像一隻狡猾的貓科動物,安靜優雅,盯准獵物的咽喉,一旦發起攻擊就是一擊斃命,每一步都完美的足以列入教科書,以供後人瞻仰。


  雨越下越大,戰場內的「敵人」也越來越少,一百個人只剩下了不到十個,但是時間還剩下兩分鐘,局勢似乎對漫漫很有利。


  但是事實上,這種訓練往往是越到後面越難,最後留下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精英。


  弗蘭西斯解開軍裝外套,換上顏料子彈,踏入了雨幕之中。


  裡面只有九十九個人,他是第一百個。


  贏不了自己,她就得聽話。


  雨水瞬間就打濕了他身上的衣服,鋥亮的軍靴踏入泥水中染上斑斑點點的污垢,頭髮成縷落在他眼前,趁得那雙灰色的眼睛亮得嚇人。


  弗蘭西斯不閃不避,招搖地走在最明顯的地方。


  她還不足以讓他退避,遇見自己,應該躲避的是她才對。


  為了公平起見,弗蘭西斯並沒有根據同步視頻來判斷漫漫的位置,他站在外面站了很長時間,確保她肯定離開了原地之後,這才開始他的狩獵之旅。


  大雨極易沖刷掉她留下的線索,但是同樣的,也極易保存她留下的線索。


  弗蘭西斯根據腳印就能推斷出她何時經過的這裡,根據周圍植物的倒塌情況,以及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就能推斷出這裡發生了何事,他甚至能推斷出漫漫是用什麼樣的方法「捕獲」了這隻獵物。


  弗蘭西斯一進來,就彷彿闖入了一隻叢林之王。他一步步往深處走去,威壓四溢,萬獸皆噤聲,屈膝臣服,連在大雨中不屈的枝葉都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叩拜它們的王者。


  突然,一顆子彈極速穿透雨幕襲向他的太陽穴。


  這裡和心臟,都是十環。


  弗蘭西斯不急不慢的一側身,子彈就從他脖子旁邊穿了過去,幾乎是同時,他手中的槍也對準了子彈飛來的方向。


  漫漫一擊不中立刻撤退,她暫時不能和弗蘭西斯硬碰硬,正面肛不過啊。


  她像一隻兔子一樣,飛快的消失在繁茂的叢林中,只留下一道殘影。


  漫漫沒想到最後一個「敵人」竟然是弗蘭西斯自己,想要在最後兩分鐘之內解決他,完全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自己非但干不掉他,反而會被他幹掉。


  漫漫似乎是放棄了,她甚至連剩下的幾個「敵人」都不再尋找,一心躲避弗蘭西斯的追蹤。


  干不掉全部的「敵人」只能說是沒贏,但是被人幹掉那就輸的太難看了。


  既然贏不了,好歹要輸得光彩一些。


  一直到最後的半分鐘,漫漫手裡拿著槍,舉著雙手從雨里走出來。


  看到弗蘭西斯,她把手裡的槍扔出去,兩手空空地說:「弗蘭西斯大人,你抓不到我,我也贏不了你,其實是我輸了。」


  弗蘭西斯木然地扯了一下嘴角,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明明視野一片朦朧,他的眼神卻依舊犀利如鷹。


  弗蘭西斯知道零的「豐功偉績」,怎麼可能就這麼相信她的所謂的認輸?


  不到最後一刻,輸贏難料。


  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弗蘭西斯勾了一下唇,問:「你褲子裡面是什麼?」


  雨水濕透了她身上的迷彩,布料緊緊貼著她的肌膚,勾勒出女性柔美的曲線。但和一般的女孩不同,她的柔美中透著堅韌,像是一根立於勁風中的竹子。


  弗蘭西斯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的目光落在漫漫的大腿上,褲子的布料下面,有一根細微的凸起,看形狀像是一根樹枝。


  漫漫臉上閃過一絲沮喪,她抽出那根東西,是一根斷裂的樹枝,斷口尖銳,只要力道足夠,能夠輕易刺穿人類的太陽穴。


  漫漫上前兩步,把樹枝也扔到地上,然後轉了個圈讓弗蘭西斯看得更清楚,說:「我身上真的上面都沒有了。」


  兵不厭詐是弗蘭西斯教給她的第一課,也是漫漫無師自通的第一課。


  作為他最優秀的學生,漫漫即使表現的再無害,弗蘭西斯也不會輕易放心。


  不得不說,論奸詐,路漫漫遇到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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