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最後之日（一）
廢墟，一片廢墟。
四周的高樓大廈殘破不堪。
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喘息，緩慢的爬起來，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殘破不堪，搖搖欲墜，雙手燃燒著業火，連同自己的皮膚一起點燃。
痛苦，痛苦的捂著臉頰。
耳邊繚繞起亡故的友人的聲音。
少年，白色頭髮的少年，哼著歌曲，搖晃著身體，口袋裡掏出的槍轟然鳴動，腰間的血擴散成一片。
幾近瘋狂病態的聲音在說：
「你說夜色美嗎？」
「是啊，的確是挺不賴的。」
燃燒吧，燃燒吧……火啊……
「尊！」
「尊！」
「尊！」
小櫻看著突然睜開眼，瞳孔緊縮的周防，擔憂的問：「做噩夢了嗎？」
「嗯……」
周防無精打採的坐起來，手上的鏈條嘩啦啦作響。
「尊……」
「嗯。」周防慢吞吞的回復，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針，問小櫻。
「你昨晚沒回去嗎？」
「因為太擔心尊了，所以跟宗像先生借了地方睡覺。」小櫻從背包里拿出保溫桶。「我用這邊的廚房做了肉粥。」
保溫桶打開，溫熱的氣息和肉香味飄進鼻子里，周防竟然真的覺得有點餓了。
小櫻把粥盛到碗里，放上勺子，遞給周防。
「……」
周防晃動了一下手上的木板手銬。
「……那……我喂你吧。」
窄小的空間，靜謐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心跳，臉紅，不自然，也不習慣，但卻期待著這種悸動，帶來的異樣的刺激感。
被拷著的雙手，放在膝蓋上，腰肢無力的勾出一道弧度，肩膀沒精神的聳拉著。
周防失神的發獃。
「小櫻……」
「嗯，怎麼了？」
「……」
「小櫻，回去吧。」
周防扭過頭，看向乖巧可愛的小女朋友，最終還是把『絕情話』說出口。
十束的仇不會因為任何人而被放下，時間與回也製造不出能放置達摩克利斯之劍的空間，那麼他迎接的只有死亡。
小櫻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長這麼大，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經歷過的生死存亡的事情擺在面前，坦然接受的確是十分困難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依舊堅定的說出了『不』字。
「我來到這裡，不僅是為了跟尊說出自己的心意哦！」
小櫻抬起頭，看著愛人，露出從未有過的一臉的倔強。
「即使都覺得沒有機會了，但是，只要不到最後一秒，我也不會放棄。」
悲傷啊！
為什麼知曉了彼此的心意卻只能等待不久就要到來的死亡？
叫做命運的東西把人玩弄於手掌心。
「尊……我……」顫抖著，哭泣著。「我不像你死！」
「嗯……嗯……」
周防溫柔的微笑，笑中摻雜著絲絲無奈，閉上眼，不再看戀人，也沒有回應她的請求。
兩個人心裡都十分明白當下的處境，面臨的抉擇，所以相處的過程也難免變得沉默，沒有戀人之間該有的甜蜜。
而小櫻面對懷著赴死之心的戀人，此刻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在他身邊。
……或者這是最後的時光也說不定。
「咚~」
物品落地的聲音打斷兩個人的沉默。
小櫻握著手的碗抖了一下，「什……什麼啊!」
為什麼會有電話突然掉落？！
雖然說小櫻手上的有不少庫洛牌都會製造出奇異的事情，但是小櫻依舊很害怕這種詭異的現象。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沒有數據線連接的紅色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
「啊！啊！鬼啊！」
小櫻手忙腳亂的爬上/床，跪在周防身後，從周防背後彈出頭小心翼翼的觀察。
周防睜開眼睛，垂直眼睛看著紅色電話，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紅色電話的話筒漂浮起來，停在空中。
「……」
小櫻抓緊周防的手臂，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喂，喂~方便打擾一下嗎？」
「啊？你問我是誰？我是你在找的那個人。」
話筒了里傳出來的男生，語氣輕佻，自問自答。
「嗯？」
周防皺起眉頭，哼出聲，電話那頭的聲音繼續說：
「你們家不是有個……叫十束的嗎？」
「殺掉他的人，其實就是~我！」
「啊呀，我對他可真是過意不去啊！看他一個人在底下應該挺孤單的。」
病態的聲音托著尾音，白色的狐狸頭從話筒里鑽出來，飛到閉上眼的周防面前，圍著他們轉圈，裂變出兩個頭。
「不如就送草薙或者是八田陪他作伴，把他們全部做掉好了。」
「做掉他們，如何？」
「什麼嘛！反應真冷淡。不然接下來陪她玩玩好了。」
「你身邊這個女孩可真是可愛啊！櫻醬啊！我可是最喜歡可愛的小女孩哦！讓她陪我玩一定很有意思吧！」
狐狸頭聚集成一個，睜著碩大的眼睛，滑稽又猙獰。
周防聽著他的挑釁，握住小櫻的手阻止她拿出魔卡，微微睜開眼睛，白色的狐狸頭瞬間通過眼睛鑽進識海里。
「尊！」
「原來如此，用的是這種招數。」周防尊眉宇間竟是瞭然。
「怎麼回事？」
「沒事。」
只不過是在識海里叫囂的小人而已，趕出去就行了！
白色的狐狸頭再次從眼睛里鑽出來，痛苦的尖叫，從被封鎖的窗戶鑽出去。
精神追隨著，越過城市，越過海水，到達封閉的島嶼。
「哼！在哪裡嗎！」
周防站起來，無需抑制的能量染紅琥珀色的瞳孔，拷在手上的手鏈脆弱的如同玩具，轟然落地。
小櫻跟在周防身後，明白他此刻的決心，不再因為自己的情感而挽留。
關押著赤王周防尊的監獄，是三層的鐵牆，然後一直到r4屯所的門口，還有數十道鐵門轟然掉落，但是這些金屬門卻在暴躁的力量下一擊即破。
r4眾人的靈敏度極強，核心隊員早已經撤出屯所，以淡島世理為首攔在屯所門口。
「第三王權者，周防尊，你的人生自由目前歸r4管理，可沒有人允許你外出，請停下！」
淡島世理無視在旁邊嗤笑的伏見，以公式化的語言向周防尊發出警告。
淡島這一類人在周防的眼裡一直歸屬於弱者，而弱者的警告當然直接無視。
腳下的步伐沒有停止，身後的人堅定不移的追隨。
「我叫你停下，聽到沒有！」
微妙的不悅湧上心頭，淡島世理的劍在空中劃出青炎織成的網，卻在沒觸碰到周防的空中消失殆盡。
小群嘰嘰喳喳的麻雀啊！真是煩死人了！
周防停下腳，紅到發紫的火焰瘋狂的聚集在一起，沖向淡島世理臨時組成的，井然有序的防禦隊面前。
愚蠢的傢伙！自家的王不在也敢這樣擋在王權者前進的路上。
儘管伏見是這樣的想法，但是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衝到淡島身前，匕首射入地面，組成防禦罩，以此保護自己的隊友。
顯然赤王沒真的打算弄死人，只是斷胳膊斷腿絕對免不了了。
伏見趴在地上，看著熟悉的身影們慢慢遠去。
吠舞羅是什麼樣的組織，只要看他們的口號就能明白他們精神，這樣的組織又怎麼會缺乏行動力。
草薙出雲早就把攻佔學院島的消息發布到吠舞羅所有成員的手機上，消息精確到各個位置的部署。
「這樣不好吧……尊……重建也要花不少……額……錢。」
小櫻看著被炸掉一半的建築物，緊張到不行。
這種炸學校的行為！根本就不是暴力能解釋的吧！
「尊！算了吧！」
小櫻一面拉著男朋友的手一面看著四散奔逃的學生和老師，心虛到了極點。
「看來弟妹習慣不了這種場面啊！」
草薙眨著眼看向一隻手抱著周防強壯腰肢的主人。
「待會的情景小櫻一定也不願因看下去了。」草薙出雲拿著喇叭的手揚了揚，吩咐八田和千歲他們的任務，然後轉頭。
「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吧。」
所謂的地方當然也是驅趕了播音室的同學得來的。
草薙出雲拿出筆記本，侵入學院島的系統，把殺害十束的白色頭髮少年的照片放到所有的顯示屏上。
周防沒有跟著草薙出雲做後勤活動的習慣，離開人群，隨意找了個能躺下的地方休息。
小櫻跟在周防身邊，不願意離開，看著他躺下睡覺，跪在他旁邊，用幾不可聞的小聲音問：
「我……可以躺在你懷裡睡覺嗎？」
周枕頭的手臂伸開一直，平放，翹著嘴角，笑著反問：
「你說呢？」
「嗯……」
小櫻低頭，抿著嘴，輕輕的躺下，枕著戀人強有力的手臂。
好溫暖！
想要依賴……
「尊……待會我還想再試一次。」
不想放棄……
或許還有希望。
「好啊。」周防溫柔的回答。
不能哭啊！
不能哭！
尊會擔心的。
「尊……」
「嗯。」
想說什麼呢？
明明還有好多好說的話，好多想問的問題。
說不出口啊……
太多了……
但是，時間不夠啊。
「沒什麼。」小櫻閉上眼。
或許就像是爸爸和媽媽那樣吧。無論爸爸多愛媽媽，媽媽還是永遠的離開了爸爸。
雪，翩翩落地，在赤紅色的能量罩上消失不見。
寒冷此刻也與小櫻無關。
但是，美好靜謐的時光總是來去匆匆。
「來了。」周防睜開眼睛。
小櫻坐起來，「誰？」
「宗像。」
周防站起來，從高台上跳下去，回頭看向小櫻，不言語，然後轉身往右側的從間小道走。
小櫻看著周防的聲音消失在小道的入口，站在高台上發獃，過了很久，直到小道上傳來稀稀疏疏的摩擦聲才強烈的反應。
從高台上跳下，衝進小路，剛好看到戀人被一拳打倒在地，咬在嘴上的煙滾到腳邊。
「尊！」
小櫻跑到周防身邊。
「看啊，你的小女朋友也來了。你打算連她一起捨棄嗎？」
宗像禮司無視接近的小櫻，抓著宿敵的領口，用盡一生最大的耐心。
「啊，對不起啊，宗像。」周防笑的有點疲倦。
宗像放開抓著他領口的手，轉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轉身面對周防。
「如果到了那個地步，我說過的話，一定會被踐行到底。」
「嗯……好。」周防撐著樹榦慢吞吞的站起來，語速緩慢。
「我知道……如果有那一天，那個人，一定是你。」
「哼……」宗像無奈的嘆息。
「這個傻子。」
每個當事人都明白，所有的事情，會在今天全部徹底結束，塵埃落定。
宗像離開了，身影筆直，如同不倒的雕塑。
「我們回去草剃前輩那邊吧。」
小櫻扶著周防站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周防嗯了一聲任由小櫻拉著他往播音室走。
沉默的往前，沒有人說話，直到遇到小櫻看過的那個錄像帶里的銀髮少年。
銀髮少年身邊跟著一位身材纖細的秀美少年，和一位異瞳的少女，以及一名學員島的女學生。
周防停下腳步，看著一臉防備的幾個人，掙開小櫻的手，往前走，開口:
「喂喂喂，是你先找上我，我才應你的要求而來的。」
「別想裝蒜。好嗎！」
騰，火焰燃氣，聚攏成圓形的能量火球。
「尊！」
小櫻一邊後退,一邊叫著周防的名字。
火球越來越大，向四周擴散，彷彿頃刻就要爆炸，而在這種能量幾乎快要瀕臨極限的時候，藍色的能量橫插一腳，擊碎紅色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