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珍重的人
第93章 珍重的人
宣梨被濃煙嗆醒，意識模糊之間睜開眼，發現自己被熊熊烈火包圍，瞬間清醒。
她嗆得連連咳嗽，掀開被子下床，過度缺氧讓她渾身乏力，跌倒在地上。
宣梨艱難爬起，想去拿桌上的水壺。
搖搖晃晃剛走幾步，又重重摔倒。
眼前已經逐漸模糊起來，她在閉上眼前想道，這大約是她和哥哥的宿命吧，要同樣葬身火海了。
意識消失之前，宣梨恍惚之間看見破門而入的江澄。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朝她奔來，驚慌失措地將她抱起。
“宣小梨，不要睡。”
江澄身上很冷，她滾燙的體溫在片刻得到了緩解。
“江澄？”宣梨意識混沌一片，已然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她慘然地彎起嘴角，“天堂裏也會有你嗎？”
“這不是天堂。”他將打濕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抬頭看了一眼搖搖欲墜的橫梁，快速帶著她往門口跑。
門口頂上的橫梁卻不適時地掉了下來，再快一秒鍾兩人就會被壓在下麵。
窗戶那邊已經被火苗侵蝕了，而唯一的出口徹底被堵死了。
宣梨從前最怕的事情就是死，她知道自己是哥哥在世界上唯一的念想了，她不能帶著遺憾草然離世。
可眼下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隻能無力地靠在江澄懷裏，聲音沙啞地開口。
“江澄，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裏了？”
江澄下顎抵著她被熱浪燙得亂糟糟還卷曲的頭發，靠在牆邊看著越來越近的火焰。
“或許吧。”
她被嗆得咳嗽幾聲，嗓音已經幾近聽不見，“你完全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我不想再看見珍重的人死在麵前了，還是同樣的大火。”他聲音悠遠，想起了八年前，“宣竹哥就那樣被掉下來的橫梁擋住了出口，可幸好，這次我趕上了。”
宣梨能理解他當時的絕望，喉間一緊，“你本來會有大好前程，不應該死在這裏……”
江澄抱著她的手收緊，“可宣竹哥的未來被我奪走了，他才本應該有美好的未來。”
她的心口被吸入的濃煙和心疼塞滿，聲音如八十老嫗一般沙啞難聽，“江澄……”
宣梨很想問他不顧生命危險的闖進來，是因為不想宣竹的悲劇重演，還是因為那句她是他珍重的人。
生命都快走到盡頭了，她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即使喜歡他的這個秘密要被一同變成一抔黃土。
能與他同死，也算是榮幸了。
她吸入的濃煙過多，最終還是撐不住暈了過去。
江澄輕吻著她的發頂，反正都要死了，占點兒便宜不過分。
盡管帶著燒焦的味道，清新的梔子花香還隱隱縈繞著。
宣冉從江澄進去之後，踱步的動作就沒停過。
四合院高牆之外響起消防車的警鈴聲，她絕望的眼睛裏重新亮起光，對著房子大喊：“江澄哥，宣梨，你們撐住啊！消防車來了！”
江澄意識消弭的前一瞬，聽見宣冉的呼喊聲，逐漸清醒過來。
兩人身上蓋著的濕外套已經被大火的高溫烘幹了，身體處於冷熱交加的難受狀態。
他晃了晃宣梨的身子，輕聲喊她：“宣小梨，醒醒。”
她無動於衷，江澄去探她的鼻息，微弱至極。
江澄頓時慌了，提高了音量：“宣小梨，別睡。”
腦海中浮現宣竹在火海中朝他微笑的畫麵，他心口一悸，呼吸急促起來。
宣梨此刻感覺又冷又熱，意識像是被什麽用力束縛著，勒得她喘不過來氣來。
她用力咳嗽了一聲醒了過來，抬起眼就看見江澄緊緊擰起的眉心，額角還在不停滲著冷汗。
宣梨擔憂地喊了他一聲：“江澄……”
大火的夢魘之中，江澄聽見輕柔似風的聲音，思緒被拉回。
眼前逐漸清晰，垂眸就望進她擔憂的眼底。
心上壓抑著的驚恐不安頃刻消散，門在此時也被破開。
消防員先行救起了宣梨，她不放心地回頭看了江澄一眼，他被其他消防員攙扶著往被滅了火的門口走。
宣冉看見兩人出來長舒了口氣，忙拎著喻庭軒的衣領就朝宣梨走去。
“死丫頭你還活著吧？”
宣梨被放在擔架上，身體虛脫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困難地點頭。
喻庭軒眼淚汪汪，死咬著下唇，鼻尖和眼眶不知是凍的還是被哭意憋的，一片通紅。
他被宣梨柔和的眼神看得終於憋不住，大哭起來，“對不起宣梨姐，我差點就把你害死了……”
“好了，病人需要送去醫院檢查，家屬可以跟一個上來。”護士攔在他們身前，“你們誰要一起嗎？”
“我去！”
“我來！”
兩人默契地同時喊了出來，最終喻庭軒失落地放下了手。
“那冉姐你去吧。”
宣冉知道他因為這件事心裏愧疚，沒辦法正視宣梨，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留下，找人重新整理一下屋子，爺爺那邊我會說明情況。”
她上了救護車，跟著宣梨一同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宣梨沒有受到嚴重的傷，隻是一些皮外擦傷。肺吸入了大量濃煙，需要進行霧化治療，接下來的時間要住院。
她第一時間問起江澄的情況，宣冉回憶了一下醫生給江澄後背上藥時的場景。
半個後背都被灼傷，最為嚴重的地方血肉模糊，上藥過程中他卻一聲不吭地咬著牙。
事後慘白著臉叮囑她和喻庭軒不要告訴宣梨他受傷的事情。
喻庭軒看他強忍疼痛，感同身受地在一旁哭，更加自責。
江澄囑咐宣冉：“讓庭軒這段時間別來醫院了，他看見我們就哭，真是煩人。”
她還從沒見過他受這麽重的傷，即使以前叛逆期打架也都是將對方打傷，自己隻會傷點皮毛。
可現在卻為了救宣梨，將自己弄得滿身是傷。
宣冉迎著宣梨急切的目光，努力裝著鎮定回答：“他沒什麽事，就是些皮外傷，處理完傷口回四合院處理重新修葺房子的事情了。”
“真的嗎？”宣梨還是有些不相信，“明明他衣服都被燒破了好多地方，怎麽隻會是皮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