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工部尚書
昏昏沉沉之中,仿佛又在江心飄蕩,隨波逐流,不辨章法。難道我又穿越了?戴天跟著亮光,驀地驚醒,一躍而起,兼之全身乏力,隻躍起尺許,便即摔落,四肢百骸似乎都斷折了一般。
今日是千寒第七天,想著每日受月色折磨,跟在秦巡旗身後討解藥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戴天就覺得神清氣爽,這一覺睡得甚是暢快。雖然還是有些腰酸背痛,也隻當做是大病初愈,不太適應,並未放在心上。
渾身上下擦洗幹淨,喝飽清水後,將頭發挽在頭頂,水中一照,已回複了本來麵目,穿戴整齊便去尋秦巡旗。他現在名義上還是秦巡旗的小廝,姐弟倆並未放下對他的戒心,好感度要及時刷。
出了小院,過三間垂花門樓,玉樹長飄雲外曲,天寶承平奈樂何。戴天來至院外,就有跟秦巡旗的幾個小太監上來攔腰抱住,都說:“今兒工部尚書洪大人來此,太子提了你的設計,說不準得了這樣的彩頭,該賞我們了。”
戴天心中一動,工部尚書便是可以在宮外行走的大臣,若是借設計造船的由頭,未嚐不可以出宮。今日果真是黃道吉日,笑道:“每人一吊錢。”
要說這幾個小太監,自戴天引進了撲克牌後,也是整日裏打得火熱。戴天作為撲克在光玄大陸的發明鼻祖,時不時也有人求著指點。他為人豁達,贏了也不計較,輸了也有人品,自然與幾人相處愉快。隻是這感覺頗有韋小寶的節奏,讓戴天有些別扭。總歸多幾個朋友眼線,也算是好的。
秦巡旗和洪錦衣正在商議,見戴天求見,連忙招進。殿中的烏檀木雕嵌字鏡心屏風後暗紅衣衫一晃,戴天逆光而入,隻見除了熟悉的金黃身影,旁邊還立著個五十上下的中老年男子,煙霞銀底色的對襟羽紗衣裳,作窄袖,挑疏疏的幾枝石青碧藤蘿圖樣,寶藍無花紋的紐羅下裙,長不及地,亦不佩香囊、玉佩之類。
見到戴天,也是滿麵帶喜,絲毫不計較戴天的禮數,一把將他拉過。
“你是戴天吧,快與我說說這長船如何裝甲?”
戴天見他手上儼然已有模型,驚訝於古人的行動力以及創造力的同時,缺點也很明顯。首先,洪尚書手上的模型是木材所製,那麽在浮力測驗的時候,就會有很大誤差。這個是根本缺陷,無法防治。說出來,不僅會落了洪尚書麵子,還會浪費時間。
今日沐修,也是探討長船設計的最佳時機。看那模型,鏤刻精巧,很有皇家出品的精細和大氣,恐怕光製作至少也得花兩三天。
戴天搖搖頭,隻撿了個更加顯而易見的差距說了,“尺寸要更小,體型窄長,船舷較低,沒有前船樓,再縮小後船樓。”
戴天語言精練,簡明扼要,接過模型顛了顛,讓人取來絲線。將船綁起來,他要測重心。雖然測重心這個事兒,初中時就有教過。但不耐戴天手法精純熟練,光玄大陸上還沒有這樣的先例,看得洪錦衣是目露精光。
“如何?”洪尚書麵色紅潮,一眨不眨,表現得比戴天這個當事人還急。
“重心不夠低。必須有足夠的重力作用,才能保證裝備大口徑重炮而不會影響船身的穩定性。用精鐵作材料,會更明顯。”戴天淺淺地點出材質的問題。
他之所以表現得這般老練高調,一方麵有刷好感的嫌疑。另一方麵,他也不傻,什麽都說清楚了,一會兒就沒他什麽事了。當然要露一手留一手,才能讓洪錦衣央著把自己帶出去。
秦巡旗雖然似懂非懂,不過也聽明白了材質有問題,“既然如此,先談談什麽是裝甲吧。”其實相比戰艦,他更好奇裝甲,有一種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厲害的感覺。
戴天要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一定會拍著他的肩膀說,孩子你連名言都說出來了,有前途啊。沒錯,裝甲確實是後世讓人不明覺厲的東西。
“所謂裝甲,就是鎧甲一樣的東西,”戴天忽然覺得有點詞窮,他不是研究文學的,要他怎麽跟兩個古人解釋嘛.
“呃…就好比騎兵要衝鋒陷陣,穿上鎧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使用精鐵就能夠防禦一定能量物理攻擊。打不死,燒不壞,以至於無敵。”
戴天一邊比劃,一邊看著秦巡旗和洪錦衣大眼瞪小眼,這個時候隻能祈求他們的腦洞夠大,足夠腦補的。
“至於火箭,我們可以改進火炮。”戴天想了想,為了多刷點好感度,還是換個他們感興趣,知識儲備足夠的話題吧。
“火炮?”秦巡旗畢竟年輕,頭腦反應比洪尚書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秦巡月提及過,很快就明白了戴天的意思。
“是不是用硫磺、硝石做成的火石炮?那種東西那麽重,如何加載?”
戴天聽他說出“硫磺”一詞,不禁心下一動,前日與秦巡月說及撲克牌,她尚且不知道,怎麽硫磺就知道了?
“太子莫急,火石炮雖重,但是慣性大,射程遠。初期的火藥武器,爆炸性能不佳,所以主要是用來縱火。但是讓我設計的話,至少可以提高兩成的攻擊效果。”
戴天這麽說其實也有些心虛,他雖然知道化學公式,但畢竟沒見過這個時代真正的火藥武器。生產到底還是要受生產技術限製,要是光玄大陸的技術太落後,他也沒有辦法。
“兩成?”洪錦衣卻是來了興趣,“你真的能夠提高兩成效果?”複又看向秦巡旗,“啟稟殿下,兩成效果足夠威猛了。臣請求將戴天借給臣,以助研究。”
說罷便自作一揖。戴天當即心花怒放,洪尚書簡直就是神助攻!卻又不敢表現在臉上,欲迎還拒才是王道嘛。
果然沒有那麽容易,太子心下微有觸動,卻沉吟一會,“此事不急。”
戴天雖然在他這裏掛了號,但還停留在觀察期,況且也不知道皇姐是個什麽態度,他可不想秦巡月與他再生齟齬。
“火石炮威力雖大,但你當硫磺硝石好尋麽。”秦巡旗硬是解釋。
洪尚書當即麵露遺憾,瞥眼看向戴天。隻見他眉頭緊鎖,似在思考什麽,眼色微微一滯,對這年輕人的沉穩又加了幾分印象分。
戴天不自知又刷了好感,他是想到當日在蓼風亭,秦巡月給他展示的地圖上,似乎有個三角形的標示。當時他沒有想起來,現在一想可不就是鐵礦的標識嗎。再動心一念,現代是有不少分布圖,可是那棋盤到底隻有一份,所以以偏概全的標識應該少不了。那麽鐵礦就應該不止是鐵,說的想必是各種礦產。
諾大的地圖,偏偏隻標出了一處礦產,又在異國境內想必是極為重要。奇怪的是,問及此處秦巡月卻支支吾吾,恍若不知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戴天愣怔卻也不妨著太子與洪尚書言說。他先前高調出場,此處低調些倒也免了風頭過剩。其時天色正濃,班駁的陽光自六合同春吉祥雕花圖案的鏤空中漏進來,滿室皆是耀眼的光影片片。風吹過殿後的樹林,葉子便會有簌簌的輕響,像簷間下著淅淅的小雨一般。
洪尚書退下時,還念著把戴天拐走,隻是見秦巡旗臉色不愉,也就沒有多言。
巡旗殿正門上三麵垂掛珠綾簾子,午後無風,那簾子像被一隻謹慎的手安靜籠著,筆直垂垂沉寂。麵前垂了及地薄薄的透明的鮫綃紗幕,紗幕之外又有間隔稀疏的竹簾,簾外的人看不清簾內的情形,裏頭卻可以清楚瞧見外麵所有的動靜。
見洪尚書走遠,戴天黑幽幽的眸子中攢起清亮的光束,“其實要尋著硫磺也並不難。”
秦巡旗見他還沒走,反而談起了已經揭過的話題,有些不忿,“嗯,你再仔細想想吧。可以去上書房借些書來查。我有些累,要進去睡了。”
戴天見他似乎不想談,可有些事不鬧明白心下難受。又想起那日他派秦衛來奪解藥的話,委實不解,莫非他也是察覺了什麽?
錯步上前,就要伸手拉住秦巡旗的衣擺。秦巡旗自幼習武練法,自然不會輕易被人碰著。可是戴天一語恍若石破天驚,真叫他頓了腳步。
“巡月公主可真是你的皇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