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


  傅新桐回到承恩侯府,正要回滄瀾院,但走到一半的時候,就挺下了腳步,小寒緊隨其後,傅新桐轉過頭對小寒問道:


  「你是不是說,侯爺這幾天全都在書房裡,哪兒都沒去?」


  好幾天不出門,一出門就去鎮國公府,這是為什麼呢?


  小寒點頭:「是,一直沒出去。」


  傅新桐眼波一動,直覺告訴她,顧興盧的書房裡有秘密,現在他人在鎮國公府,她若是溜進去看一眼,也不會有人知道,說不定還能發現一些對顧歙調查有利的線索呢。


  這麼一想,傅新桐便當機立斷,讓小寒帶著從小路直奔南苑書房,顧興盧是個好清靜的人,書房不在主院里,而是在風景宜人的南苑,並且他與顧歙一樣,不喜歡自己的地盤有很多人伺候,一般只要顧興盧不在書房裡出入,書房便不允許下人們隨意進出。


  傅新桐從角門溜進去,推開房門,閃身而入,書房裡倒是不亂,書案上散落著幾本書籍,傅新桐走過去拿起來看了兩眼,沒什麼特別的,就放了下來,來到書案後面,一抬頭就嚇了一跳,在書案的正前方有一個被打開的書架,書架往兩邊推開,露出原本被書架擋在後面的一副碩大的畫像,畫中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彷彿將世間所有美好的形容詞都用在她身上也不為過,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一手做鳳頭狀,身姿妖嬈,如水如蛇,畫中人該是在跳舞,臉上神情嫵媚,說不出的勾人,眉宇間與周氏有三分相像,卻比周氏還要好看許多,想必就是周昭儀了吧。


  顧興盧真是瘋了,將帝妃的畫像藏在自己書房裡,左右原本有書架擋著,推開兩邊的書架上擺放著兩張信紙,傅新桐走過去拿在手裡,隨意低頭看了看,但她的注意力仍舊放在面前的這副畫像上,看得出來顧興盧對這畫像很寶貝,可是為什麼他今天出門的時候會忘記將之遮起來,這才被闖入的傅新桐看見。


  傅新桐對那副畫細細的仰望著,原來這便是將顧興盧迷得神魂顛倒的周昭儀,顧興盧這幾天在書房裡閉門不出,應該就是對著這副畫像發獃吧。那他今天去鎮國公府幹什麼呢?還走的這樣倉促,畫像好好的,連遮蓋都來不及,就去了鎮國公府……


  傅新桐的目光始終流連在翩翩起舞的周昭儀的臉上,讚歎世間真有如此絕色女子,笑容絕麗,兩頰還有兩個醉人的酒窩,只是眸光過分妖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妖里妖氣的感覺,看的久了,甚至會覺得她這個表情有點詭異,讓人不由自主的心底發寒,可是畫像明明還是很漂亮啊,那股寒氣是從哪裡來的呢?


  是……背後?

  傅新桐驚覺轉身,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滿臉胡茬,神情陰森憔悴的承恩侯顧興盧,兩隻眼睛里透出星點冰寒,讓傅新桐莫名的想到荒野中受傷的野獸,她沒有看到過受傷的野獸,但想來目光就是這樣的吧,傅新桐捂著嘴剛要跪下請罪,就見顧興盧做手刀打到傅新桐的頸項,傅新桐不堪重力,意識昏死過去。


  顧興盧面無表情,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傅新桐身邊的兩張信紙撿了起來,低頭仔細端詳有沒有損壞,確定無事後,便低著頭以手指小心翼翼的撫過那紙上的娟秀字跡,再抬頭看向牆上的畫,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雙眼,彷彿一種儀式般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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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的時候,傅新桐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簡陋的木頭房間里,房間里只有兩扇窗,一張桌子,一張床,她腳踝纏著鐵鏈,以一把鐵鎖鎖在不遠處的木柱子上,鐵鏈的長度讓她只能在床鋪周圍活動,出不了門,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在,而將她關起來的人,也似乎並不想傷害她,只是將她鎖了起來。


  門外傳來一聲叮噹,門被打開了,逆光中,傅新桐彷彿看見了顧興盧書房裡珍藏的那副畫像中的周昭儀,然定睛一看,卻是周氏。


  周氏親自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飯菜,言笑晏晏的款款走入,傅新桐站在床邊看著她,總覺得心裡瘮得慌,因為當她看過周昭儀的那副畫像之後就明白,其實周氏與周昭儀容貌生的並不十分相像,但是之所以會讓人覺得有三分像,完全就是因為周氏刻意模仿的結果,她模仿周昭儀的神情動作,模仿周昭儀的穿衣打扮,也許連說話氣韻都是模仿的,她整個人虛虛實實,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真實的地方。


  她知道顧興盧喜歡周昭儀,所以藉此來讓顧興盧對她難以割捨,欲斷難斷,可以說,顧興盧能維持這麼多年對周昭儀的思念,周氏居功至偉,一天天,一年年,用她的行動加固顧興盧對周昭儀的印象。


  「你醒了?」周氏的聲音很軟,很好聽。


  傅新桐原本還在擔心,因為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看見了周氏,她就明白了一切。


  她和顧歙千防萬防,最終也沒有料到他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至此,他們早就在顧興盧的身上埋下了伏筆,只等著如今這一招。


  周氏見傅新桐看見自己以後,臉上的驚慌反而消失不見了,將手裡的托盤放在圓桌上,對她招了招手,說道:


  「醒了就來吃點東西,一個晚上什麼都沒吃,肚子一定餓壞了吧。荒山野嶺的也沒什麼好東西,你可千萬別嫌棄。」


  如果不是這樣的情景,傅新桐簡直要被周氏感動了,腳踝上的鐵鏈叮鈴噹啷,來到周氏面前,不甘示弱的與周氏對視一眼,然後坐在了圓桌旁的椅子上,彎下身子聞了聞面前的飯菜,卻是不吃。


  周氏得以的笑了:

  「怎麼不吃?你怕了?怕我下毒?」


  傅新桐篤定一笑:「我怕什麼,若是下過毒,你怎麼敢親自端給我?」


  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米飯上,傅新桐便安靜的吃了起來,周氏看著她不像是假裝鎮定的樣子,而是真的不怕,平靜的吃下了小半碗飯,然後放下,周氏立刻湊上前說:


  「不吃了?到底還是不敢吧。」


  傅新桐默不作聲將周氏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反倒嚇了周氏一跳,傅新桐揚了揚手裡從周氏衣襟上抽出來的帕子,笑道:

  「怕什麼,吃飽了飯,拿帕子擦嘴而已。」


  兩人你來我往,不相上下,周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看著傅新桐居然拍起了手:「不錯不錯,還真有點臨危不亂的架勢,只不過你這回算是栽在我手裡了,你猜我會不會留你一條命出去?」


  傅新桐擦完了嘴,又開始擦手,擦了手之後,還用帕子擦拭鎖在自己腳踝處的鐵鏈,挑釁一般對周氏回道:


  「你不留我一條命出去?有這個能耐嗎你?侯爺讓你給我送飯來,就是不想我死,你敢違背他的命令?」


  說到這裡,周氏笑了:「哼,你還是不要太過自信的好。他的命令又如何,他不想殺你又如何,別說你了,就連他都被我拿捏在手裡,我讓他幹嘛,他就得幹嘛。」


  傅新桐點頭說:「是啊,他被你拿捏……因為他把你當做你姐姐,一輩子模仿別人,失去自我的感覺不好受吧?是不是成天里擔驚受怕,害怕自己哪裡沒有做好,惹得他不快,是不是害怕他對你厭倦,害怕他再也不會喜歡你?這麼些年,你睡過幾天安穩覺?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臉上用來遮蓋皺紋的粉已經多到走路都會掉下來了。」


  「胡說八道,給我住口!」


  傅新桐故意激怒周氏的話一出口,就引起了周氏的激烈反應,她不能容忍有人戳穿她的面目和說她不美,這是她的兩個不能觸碰的死穴。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傅新桐冷靜的觀察周氏的表情來決定自己說什麼話。周氏越不願意聽什麼,她就越是要說什麼。


  「作為你姐姐的替身活了這麼多年,你可真沒意思,可饒是你萬般努力,也沒法將你姐姐從顧興盧的心裡驅逐出去,他心裡想的,念的依舊是你姐姐,就算你在身邊伺候十多年,小心謹慎,為他生兒育女,可是你在他心裡仍舊什麼都不是,他看著是將你扶正做了侯夫人,可是卻連個五品誥命都不替你掙,他這是拿侯夫人的位置哄你玩兒呢,就為了讓你代替你姐姐在他身邊多待些時日,讓他慰藉慰藉相思之情,也就是你,傻不拉幾的跟了他這麼多年,被一個有名無實的名分戲耍至今。」


  周氏氣極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將桌上的碗具杯具盡數掃到地上,然後又奮力將傅新桐面前的整張桌子都給掀翻在地,可表情卻是沒有了先前的暴怒,只見周氏忽然桀桀怪笑起來,指著傅新桐說:

  「別以為說幾句話就能讓我掉以輕心,我還不至於那樣蠢笨。我不妨告訴你,顧興盧確實說過不殺你,可是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西郊山上,這裡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索道通往山下,而山下就是西郊大營,我就在那裡,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拋不掉了,你跟我嘴硬有什麼用?我能給你一天送三回飯,也能給你三天送一回飯,或者時間更長,只要沒人發現你,你就得在這個地方活活的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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