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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深情男人

  柳鳳瑤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馬導,我想跟你合作。」


  馬勝武內心狂笑:楚天陌啊楚天陌,你誰都可以得罪,唯獨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柳鳳瑤這樣的女人!

  但他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表情,緩緩道:「柳鳳瑤,開出你的條件吧!」


  ——


  第二天早上,楚天陌開車送梅樂雪回新平古城,剛好在牌坊遇到下班回家的周秀雲,梅樂雪便和周秀雲說她要離開梅家之事,她還對周秀雲說她每隔三天就會來這兒給梅偉平扎針,周秀雲見她要走,眼中泛著淚花,她內心實在捨不得這個女孩,可當她看到帶著墨鏡的楚天陌坐在車上與梅樂雪親密地牽手時,她就知道她再也沒有能力留住梅樂雪了。她唯有對楚天陌說要好好地待樂雪,楚天陌說:

  「周伯母,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雪兒的。」


  周秀雲知道梅樂雪的有錢男朋友每晚都會給她打電話,卻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男人會是楚天陌。梅樂雪有楚天陌這樣的出色的男朋友,還心甘情願地呆在她那個窄小貧窮的家,直到現在才離開,她還能說什麼呢?說什麼感激的話都不為過了。


  在周秀雲心中,梅樂雪就是上天派來的小仙女,就是觀音菩薩的化身,是呀,如果沒有這個女孩,面對如此艱難的人生,面對瀕臨絕境的家庭,只怕她真的會捱不下去的。


  梅樂雪和周秀雲一塊到藥店,向劉經理辭職,說有急事須得離去,劉經理非常意外,不過見周秀雲也和梅樂雪一塊,還以為她真的有急事,只能同意。小青知道梅樂雪要走,眼淚汪汪地,梅樂雪也難過之極。


  梅樂雪隨周秀雲回家拿衣服,她就只拿走楚天陌買給她的衣服與鞋子,其它的全都原封不動地留著。


  就這樣,梅樂雪住入了楚天陌的家。


  楚天陌將梅樂雪載回家后就離開神農市到鄖北,臨走時,他趁梅樂雪沒注意,給她留下房子的鑰匙,一張銀/行卡與一組密碼。


  之後的一個多月是個幸福得讓人好像在做夢的日子。梅樂雪住在楚天陌家,日子過得非常充實,絲毫不覺得空虛無聊。在這個世界她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她利用這些時間學習現代醫學,閱讀大量文學書籍,除此之外,她每隔三天都到周秀雲家,給梅偉平進行針炙治療,吃著周秀雲特地為她煮好的可口飯菜,品嘗家一樣的溫馨感覺。由於她醫術高明,梅偉平又心情愉快,病情得以控制,相信暇以時日,他的病情會大有好轉。梅家的日子越過越有希望。


  梅樂雪有次還到藥店里去探望小青,發現店裡又多了兩張新面孔,小青告訴梅樂雪,快要開學了,她過兩天就離開藥店,到學校重讀高三,爭取明年考上醫科大學。


  楚天陌這個月沒回來,他說他在拚命地趕戲,希望能儘快將這部戲拍完,這樣他就可以和梅樂雪在一起了。其實梅樂雪知道,他其實是怕會回來後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情和她發生關係,所以才不敢回來。每晚若有空,楚天陌都會和梅樂雪進行視頻聊天文字聊天,在網上,他妙語如珠,熱情揚溢,梅樂雪越來越發現楚天陌具有多方面的才能,他完美得幾乎無懈可擊,實是萬里挑一的人才。


  男朋友如此優秀,梅樂雪自豪之餘,更加感覺到她與楚天陌的差距,她更加努力去學習當代知識了。因為楚天陌會日語,而她對日語一無所知,她每天都搭車到神農市最出名的日語培訓班學習,她天資聰穎,才思過人,回家后又極為刻苦地自學,加上楚天陌時常在網聊時耐心地指導她,在電話中和她進行口語交流,所以她很快就上手,雖然遠遠未能達到語法精通的地步,在口頭上卻可以與楚天陌進行簡單的交流。


  就這樣,梅樂雪的每一個黎明,都充滿著嶄新的希望,每一個黑夜,都充滿了最美麗的回憶,與楚天陌相愛,梅樂雪這才了解,為什麼她的「家鄉」與以後的年代會有那麼多的詩詞,寫相愛,寫相憶,寫相思。真是「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黃昏,梅樂雪到梅家給梅偉平進行針炙療法,周秀雲煮了她最愛吃的菜,三人吃完飯又在客廳里閑聊了好久,梅樂雪告辭時已經近九點了。


  梅樂雪哼著小曲,輕鬆地走著熟悉的小巷,心情無比恬靜。


  「雪兒——」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大哥,你回來了。」梅樂雪欣喜若狂,迅速回頭,臉上滿是燦爛幸福的笑容。


  當看到面前的男人,她的笑容凝滯了。


  昏暗的燈光下,靜靜地站著一個帶面具的男人,長長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他本人也孤獨得像地上的那個影子。


  不是楚天陌,而是秋暮遠。


  他目光露出深深的痛楚:「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大哥。」


  梅樂雪垂下頭,低聲道:「對不起,秋先生。」


  「你搬家了?」他忽然問。


  「是的。」她霍然抬頭:「你怎麼知道我搬家了?你怎麼知道我以前……住在這裡?」


  天哪,她從來沒有告訴他她住在這兒呀。


  「只要是你,我就會知道。」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深情。


  自從知道她的住處后,他曾有多次悄悄潛入梅家,他的身手快得出奇,梅家的那點設防對他而言如同小兒科。


  他站在她的小床邊,靜靜地凝眸著熟睡著的她。


  他對自己說,他會來到這裡,是因為對於他而言,她依然是個難解的謎,在沒有完全了解她的情況之下,他不能不防。


  所以他深夜悄悄來到梅家探望她——其實他內心深處亦知道,這只是他想見她的一個借口而已。


  因為他的動作極輕,她與梅家人都不知道他來過。


  只有一次,她在半夜中醒來,驀然發現了他。


  她看到他最真實的面目——她當時希望他能揭開他那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具,他怎能拒絕心上人的要求?便取下面具,在她面前露出的他最真實的臉孔。


  她淚光盈盈,似醒非醒,自以為她在做夢,在「夢中」她告訴他她的來歷,說她在五百多年前的故鄉有位生重病的弟弟,她好想回到古代給弟弟治病,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她在他的懷中哭了好久,最後在他的柔聲安慰之下安然入睡。


  如果不是第二天剛好師父找他去執行任務,他會繼續以這種方式與她在「夢中」相會——只可惜這種機會越來越少了,因為梅偉平的身體日漸康復,周秀雲也時常在家。(那一夜她能與他在一起聊那麼多,是因為她半夜兩點多給劇痛無比的梅偉平打了鎮定劑,讓梅偉平安睡到黎晨,他來得早,也知道這件事。)

  不久,她上夜班時會到藥店里睡,這給了他更多的機會。


  又是一個浪漫的深夜,他帶她到龍山玩,兩人一起抓螢火蟲,在星空下手牽著手望著漫天的「星星」降落人間,後來她在他的懷中睡著了,輕撫著她的柔發,幸福盈滿了他的整個心胸。


  他知道他已經完全的陷下去了,但他無悔亦無怨。


  之後只要有空,都會找她,默默地坐在車上,靜靜地看著七樓的那盞燈。


  後來,他看不到了。


  她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內心如焚,有一夜他再次悄悄潛入梅家。


  床上空無一人。梅樂雪根本不在。


  心裡頓時好像被掏空,他痛得厲害。


  「只要是你,我就會知道。」梅樂雪喃喃重複著秋暮遠的回答,望著這副與楚天陌極其神似的身形與眼神,瞬間,她全身戰慄,她驀地記起兩個月前那個似夢非夢的夜晚:


  她夢回五百多年前的故鄉荷塘村,夢見她的姐姐,她從夢中哭醒后,驀然發現楚天陌就立於她的的床頭,她當時曾問過同樣的話:「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夢中的楚天陌的回答與秋暮遠的一模一樣:「只要是你,我就會知道。」後來她跟他談到她的身世,還曾在他的懷中痛哭。


  在做那個「夢」之前,她雖然對楚天陌充滿著愛慕之心,因她自知與楚天陌相距過於遙遠,不敢心生幻想,所以她的愛慕也僅僅限於粉絲對明星的愛慕,還達不到男女之情。


  但經歷了那一夜之後,她明白了,她對楚天陌的感情已不僅僅是普通的愛慕了,而是更深層次的感情了。


  第二天醒來,楚天陌沒在身邊,四周也不像是有人來過,她不知道這件事是真實地發生在她的生命中,還是僅僅是一場夢。她知道,要想知道答案,只有問楚天陌了。但那時的她與楚天陌在地位上有著天壤之別,她不敢指望與楚天陌像第一次相遇時那樣熟絡無拘的交流。


  很幸運,三天後,她就與現實中的楚天陌再次相見,楚天陌比她想象中還要愛她,這讓她感到十分幸福,不過楚天陌那時根本未提起深夜見她之事——


  與楚天陌重逢之後,她已經完全確定:那一夜她是在做夢。


  之後她沉浸於與楚天陌的愛情世界中,在這種情況下回憶起那個美夢,更是甜蜜無比。


  沒想到,今晚,她會在秋暮遠的嘴中聽到跟那夜夢境一模一樣的回答:「只要是你,我就會知道。」


  難道,那兩晚她發生的事情全都是真的,並不是夢,只是來找她的人不是楚天陌,是秋暮遠?


  如果不是因為秋暮遠的背影與眼神和楚天陌過於相似,如果那夜秋暮遠不曾向她深情表白,她可能不會想到那麼多,但是她……不能不想啊。


  其實,她早就懷疑了,搬到楚天陌家,不就是為了躲避秋暮遠嗎?


  「我男朋友也跟你說過一模一樣的話。」梅樂雪緊緊地盯著他,聲音已經完全發顫。


  秋暮遠身體微顫,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道:「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之後沉默。


  梅樂雪不敢再看他的眼,緩緩垂下頭:這是他的真實回答嗎?為什麼她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酸楚,算了,既然他不想回答,那她為什麼要問得這麼清楚?逼他說出真相有意義嗎?沒有半點意義,沒錯,她是到現在都不太明白那兩個夢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不明白並不影響一個事實,那就是她愛的人是楚天陌,而不是秋暮遠,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無事生非徒惹情債呢?

  「對不起,秋先生,我想得太多了,其實你跟他的回答一模一樣也是不奇怪的。」她連忙轉換話題:「秋先生,上次你借錢給我,我到現在還沒還,真不好意思,其實我老早就想還了,有一次還去過你家,你卻不在,今晚遇到你,太好了。」


  是的,她想通了:既然她現在不明白,最好就一直不明白下去,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秋暮遠的真情,只能故意裝傻。


  秋暮遠眼中痛楚之色更深,聲音更沙啞:「你有錢了,是楚天陌給你的吧?」


  「是的。」她低聲說:「我沒帶現金,只帶銀/行卡,我這就去銀/行取錢。」


  「錢不用還了。」秋暮遠霍然轉身,從她身邊面前大跨步走去。


  梅樂雪目送著他孤獨的身影遠去,一種無以名狀的凄測之感籠罩了她的整個心胸。


  「你的頭還疼嗎?」她忽然問,聲音很低,並不指望已經遠去的他能夠聽到。


  他突然停住腳步,像根木頭般站立,很顯然,他聽到她這句話了。


  他回頭,嘴角露出一絲凄然的微笑:「雪兒,能聽到你說這句話,我知足了。」


  他眼中的凄然讓她心裡一震,她不由艱難地說:「對不起,秋先生,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不能夠接受,因為我已經有了心上人,你就把我忘了吧。」


  「雪兒,你放心,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你。」


  說完這句話,他又一次轉頭,在她面前漸漸遠去。


  梅樂雪怔怔站著,細細地咀嚼著他的那句話,一種酸酸楚楚的感覺瀰漫在夜空之中,久久不散。


  心疼,她居然會為秋暮遠心疼。


  她這是怎麼啦?她明明心有所愛,為何還會對秋暮遠產生這麼奇怪的感覺?是不是因為他特別像楚天陌?為什麼她總會把秋暮遠與楚天陌兩個人混淆?


  算了,想那麼多作甚,他們就算再相似,也有本質上的不同。


  ——


  星期天,梅樂雪正在梅偉平進行針炙療法。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梅偉平的病大有起色,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咳嗽了。


  周秀雲不在家,梅樂雪收針后告別而去,她前幾天聽小青說秋湖公園的荷花盛開了,好美麗,眼下閑著沒事,便決定到秋湖公園玩。


  她搭車來到公園,昨晚下了一場大雨,今早轉晴,荷花在晴天麗日下綻放,確實極美,但公園裡賞荷的人太多,反而少了幾份幽雅之趣。


  梅樂雪又想到「故鄉」的荷花,故鄉的荷塘才是真正的荷塘,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何等美麗的風光!


  而今她只能面對一小方塘,欣賞零零星星幾朵荷花。


  再也回不去了。梅樂雪黯然神傷。


  抬頭,望著明凈的天空,梅樂雪努力給自己一個微笑:

  我在這個世界有愛我的男人和我愛的男人,就算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也一樣可以活得很美麗,很精彩。


  想開了,心情就好轉。


  風中飄來荷花淡淡的香味,梅樂雪在秋湖公園慢慢地走著,沉迷在荷花的世界中。


  此時,對面飄出一位身材頎長的男人。


  「雪兒——」溫暖的陽光下,男人靜靜地立在她的面前。


  男人大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目,丰神俊朗,披肩長發隨意束起,幾縷髮絲順著臉龐輕輕飄逸著,眉宇之間有種淡定從容與自由散漫相雜糅的優雅氣息,端是玉樹臨風,瀟洒出塵,此時,他痴痴地看著梅樂雪,俊美的臉上帶著一抹溫柔明凈的微笑,但在這淺淺的微笑當中,烏黑的雙眸卻泛出點點淚花。


  當看清面前的男人,梅樂雪身子如同木偶般定住,嘴唇顫抖著,剎那間,往事閃電般地掠過心頭,兩行激動的熱淚滾在她的腮上:


  「趙大哥——」


  梅樂雪終於出聲,模糊的聲音帶著哽咽。


  趙逸凡,她做夢也想不到面前的男人竟然是趙逸凡,他以前是她的結義兄長,現在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同時代的人。


  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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