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李錚望了望依舊碧藍的蒼穹,恍惚想起今日竟又到了九峰論道的日子。
那六百餘年間發生的事情自有許多,多到了就連李錚也不得不感慨時光如水太過迅捷。這次九峰論道竟又是蓬萊樓承辦,一切清晰地恍如昨日。
可自己卻不再是那個卑微瑟縮連宗內初試都未通過的築基弟子,他已然成了蓬萊樓中化神真人。更隱隱被門中各位副樓主看好,頗有將他當做下一任宗主的意味。
當年意氣風發年輕一輩無有不從的謝清屏卻死在耀光之境內,連帶著蓬萊樓中謝師叔一脈勢力也深受打擊就此頹廢。至於他當年心心念念的對頭顧夕詞,早就壽元耗盡轉世而去。那人死時亦不得鬱郁不得志,眾人提起他只會感慨一句,原來顧夕歌還有一個這般沒用的弟弟。
李錚剛一想到顧夕歌,身後一眾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小弟子就開始竊竊私語。
「你們說那殺神這次會不會來?」
「那人門下並無一個弟子,又哪會親自前來?大衍派只會派出一位練虛真君壓壓場子,你我並無這份眼緣得見那人。」
「哎,這倒真是可惜。我聽說那殺神雖然脾氣極壞,容貌卻是整個九巒界難得的絕頂殊色,比之所有女修更絕艷。」
回答之人的語氣是輕薄且艷羨的,還帶著幾分不自覺的鄙薄之意。這也難怪,誰讓顧夕歌犯下了那等弒師叛門之事,仙道之人都幸災樂禍地等著那人死在沖霄劍宗手上。
但他們足足等了六百年,顧夕歌不僅活著,還修為猛增成了練虛真君。這下原本對顧夕歌百般痛罵千般詛咒的人,都不由悻悻閉了嘴。
那人墮魔之後更是半分也不顧情面,誰若刺他一句,顧夕歌定會當場一道劍光劈去。能活下來且算你好運,更多的人卻死得極為憋屈。有那三五個倒霉修士以身試法之後,九巒界仙道修士再無人敢當面譏諷顧夕歌。
誰料蓬萊樓內卻出了好幾個不知死活的小輩,竟大膽地議論起顧夕歌容貌如何,態度還頗為輕薄。顧夕歌只一根手指都能戳死他們,真是年輕人沒見識。
李錚便狠狠瞪了那幾個年輕弟子一眼,他們就驚得立刻收了聲。蓬萊樓誰人不知李錚師叔雖然平時脾氣頗好,若真是惱怒起來卻半點也不留情面,就連岳掌門亦奈何不得。
他剛要再訓斥兩句,卻見一層深黑凝重的烏雲來了,剎那間就遮蔽了灼灼發光的太陽,卷攜而起的狂風亦使得所有人衣袍紛飛,恍如暴雨來臨。在那墨一般的烏雲之中,卻有一道血色紅芒蛇一般輾轉翻騰,只剎那間就到了他們眼前。
這般濃厚的魔氣,還有那血色劍光,想來定是那人來了。這幾個小畜生當真命數不好,剛說人壞話就讓顧夕歌聽到了,倒不知會落得個怎樣下場。
李錚眼睜睜看著那白衣魔修落了地,一顆心就不禁高高提起。
他雖然心中緊張,卻依舊不由讚歎顧夕歌好面貌好風度。六百年不見,顧夕歌依舊如當年般風華絕代更增幾分麗色。讓他周身層層環繞的陰森魔氣一襯,那張絕艷至極的面容卻有了幾分掩蓋不住的邪魅,好似天空中一輪奪目耀眼的血色月輪,綺麗而驚心動魄。
緊跟在顧夕歌身後的就是紅衣的言傾,那一對風華絕代的男女順著台階一步步行來,幾乎能讓所有人屏住呼吸。在其身後更遙遙綴著好一行人,大衍派此行可算給足了蓬萊樓面子
「顧魔尊路途辛苦,一應事情都已安排妥當,還請隨我來。」李錚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周遭等待的百餘名蓬萊樓弟子也隨之一併鞠躬,當真是十成十的威嚴與氣派。
那白衣魔修卻仔細打量了一番李錚,微微揚眉道:「六百餘年未見,李道友卻已修為精進成了化神真人,這很好。」
此言一出,小輩弟子諸多好奇的目光便立刻匯聚在李錚面上。他們從未聽說一貫脾氣溫和的李師叔竟與這凶名赫赫的魔修是舊交,當真十分有趣。
「當不得顧魔尊此等稱讚。」李錚不著痕迹地拉開了他們二人的距離,不言而喻的戒備與疏遠。
顧夕歌倒對他這般不識好歹的舉動沒什麼反應,只徑自從李錚身邊掠過,半分也不留戀。
李錚剛舒了一口氣,便見那殺神忽然停下了。他恰巧就停在方才議論他的那兩個小輩弟子身邊,直截了當道:「我面容如何,兩位可瞧清了?」
那白衣魔修並未有所動作,就連他的話語亦是漫不經心的,但那兩個小弟子卻已面色蒼白瑟瑟發抖。一個練虛真君縱然並未刻意針對他們二人,但其周身未曾壓抑的魔氣卻好似一隻無形巨手掐住了他們的脖頸,讓其喘不過氣來。
「魔尊還同這些慫貨廢話什麼,他們膽敢背後非議魔尊,本來就是天大的過錯。」卻有一位劍眉星目的年輕人笑嘻嘻插了話。他看上去簡直比這些仙道弟子更多了幾分凜然之氣,但其隨後吐出的字眼卻讓李錚亦不由微微皺眉。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貴派如何了結。若我大衍派弟子非議魔尊,被人當場捉住定會碎屍萬段再抽魂一百年,由此方演算法度森嚴。」年輕人頗為愉快地眨了眨眼道,「不知者無罪,要我說魔尊只當場戳他們二人一劍,讓其重入輪迴就算了事。」
他每說一句話,李錚的面容便凝重一分。這懲罰也未免太重了些,重入輪迴就等於捨棄前世諸多親緣羈絆,下一世能不能開啟仙竅還算兩說。有不少大能者兵解轉世奮力一搏,卻落得個一生蒙昧匆匆而去的下場,簡直不能更可悲。
究竟如何,自己才能保得那二人一命?這不僅關乎著李錚自己的臉面,更關乎整個蓬萊樓的聲譽。李錚只一瞬就有了決斷,他剛要開口說話,便讓那膽大至極的小輩打斷了。
「顧魔尊容貌昳麗風度非凡,今日我也算了卻夙願。」那二人中的一位猛然開口了,他雖然還在微微顫抖,卻勉強鎮定道,「諸多事端只因我而起,我這同伴卻是無辜的,還望顧魔尊放他一命。」
另一位小輩弟子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彷彿從未料到這人能說出此等話來。
這一瞬極寂靜又極漫長,顧夕歌終於淡淡道:「好膽識好氣魄,我不過隨口一問,誰料你們竟當了真。只看在我與李道友以前有過一些交情的份上,我就不會為難你們這群小輩。」
一聽此言,李錚緊繃的心立刻鬆懈下來。固然顧夕歌喜怒無常凶名赫赫,但他卻一言九鼎從不反悔,只此一點許多仙道中人都未能及得上他。
不知為何,李錚卻忽然想起當年那少年劍修坐在台階上,漫不經心地說何必在意地上螞蟻的看法,那模樣極高傲又極矜持,當真是美人如花隔雲端。
今時今日,顧夕歌已然有了俯瞰眾生的資本。也許就連自己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那許多螻蟻中的一隻吧?
李正思緒如飛,顧夕歌卻只冷冰冰道:「張師侄好威風,我何時用你替我打抱不平。你同你剛剛死去的師父不知在背後罵了我多少句,按理說你早該自己抹了脖子謝罪,怎麼還有臉活在世間?」
隨後那白衣魔修的目光卻移到那擅自開口的年輕人身上,刀子一般銳利冰雪一般冰冷。
剎那間呼吸可聞。
原來大衍派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這姓張的年輕人方才那般作為,看似是頗為狗腿地替顧夕歌樹立威嚴,實則不懷好意想將他的名聲抹得更壞些。
蓬萊樓許多年輕弟子想,若他們是那姓張的大衍派弟子,被這等犀利言語毫不客氣地諷刺怕想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看來九巒界中有關顧夕歌的傳言倒有幾分是真的,不光那人的劍光能要人命,他的冷言冷語更能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張時川卻連臉都未紅一下,他依舊微笑著道:「我好心好意替顧魔尊打算,簡直再真心不過。您這般冷言冷語,可真傷透我一顆心了。」
作死也不是這麼個作法啊,張時川話語中的諷刺之意任誰都能聽得出。若這人還能活下來,倒真是了不起。
顧夕歌並不理會這築基三層的小輩,只帶著言傾徑自而去。那一行人從張時川身邊掠過半分也不猶豫,將他遠遠拋在身後,著實難堪。
周遭那些蓬萊樓弟子也活似見了鬼般離張時川遠遠地,他們簇擁著大衍派諸人一併離去了,中間辟出一條小徑將張時川隔絕在一邊。
那大衍派的築基弟子卻半點也不在意,張時川一步步悠閑地跟在他們身後,簡直不能更自在。
蓬萊樓將大衍派諸人安排在祥鱗殿,態度不能說不恭敬。可他們一行人偏偏卻與住在另一邊的混元派撞了個正著,倒讓人懷疑此種安排是刻意抑或巧合。
「顧道友,許久不見。」有人先開了口,聲線極平穩。
「不如不見。」顧夕歌卻只淡淡回了四個字。
若論整個九巒界顧夕歌最討厭誰,陸重光定能佔據首席無可動搖。上輩子的恩怨情仇本來就讓顧夕歌恨不能立時將他這死敵一劍戳個乾脆利落,從始至終他都想讓陸重光死,縱然今生髮展並不同前世一般,顧夕歌這夙願亦未曾變更半分。
至於今生陸重光死纏不放還說心儀於他,顧夕歌只權當看個笑話。他根本沒空理會這人說的話是真是假,誰會在意一個死人曾經說的話?
這六百餘年,他只與陸重光遙遙打過幾次照面,敷衍了事半點不留戀。但顧夕歌卻只今日之事怕不會那般容易了結,陸重光既然不要臉面買通了蓬萊樓,定會將所有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果然主子尚未開口,就有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在一旁橫眉怒目道:「顧魔尊這話未免太不客氣了,陸真君好心好意問候你,你竟半點也不領情,著實不知禮數!」
此等無禮之人,卻根本不用顧夕歌開口應對。言傾就已笑吟吟接過話道:「橫豎都是顧魔尊同陸真君說話,閣下這般修為低下,又哪有你插話的餘地,著實不自量力!」
言傾語速頗快卻字字清晰,只照原樣將那人的話一句句駁了回去,立時博得蓬萊樓諸多弟子敬佩的眼神。其實那人化神七重的修為也並不低,但在身為練虛真君的這三人面前的確不夠看。
那人本想在陸重光面前獻個殷勤,卻未料被言傾伶牙俐齒噎住了。他只微微眯了眯眼,立時大義凜然道:「我縱然修為比不上你們魔修,但卻自有一身浩然之氣。顧魔尊這數百年的所作所為著實令人不恥,為此我今日就算魂飛魄散不入輪迴,亦不會妥協半步!」
經此人一提起,蓬萊樓諸人立時想起顧夕歌弒師叛門的卑劣事迹來。縱然場面凝重無人說話,但許多弟子望著顧夕歌的目光卻已開始悄然變化。
不太聰明也不太蠢,那修士先是擺明立場,說自己今日若是死了便是以身殉道,由此反倒博了一個好名聲。而後又用大義掐住顧夕歌痛處,讓其不好辯駁罷了。這般套路顧夕歌六百年前早見得多了,著實令人膩煩。
在他想來,此次被陸重光堵住卻並非口頭上爭執幾句就能解決的。
大衍派十二年前不僅將雲唐城納入囊中,更俘虜了易弦且將何懸明庇護於羽翼之下,混元派不過是一直沒有由頭髮作罷了。此時此刻陸重光若再被私情所困無所作為,他這下一任混元派掌門人也就不必當了。
「好一個鐵骨錚錚的仙道修士,可惜你即便想死也要看我家魔尊願不願殺你。這般翻臉如翻書的卑劣小人,殺了你都怕髒了魔尊的手。」言傾嗤笑道,「閣下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
那修士當真臉皮極厚。他表情並未變更半分,隻字字決然道:「除魔正道本為我之天命,又何有高低之別?」
真是腦子有病,言傾反而笑吟吟道:「若在你看來,魔道中人個個卑劣狡詐,仙道中人自是品行高潔了?」
那修士卻並未上當,他只謹慎道:「其餘門派我不敢說,混元派諸多長老自然全都頂天立地從未辦過虧心事。」
「哦,那易真君當年可並非如此啊。他先是勾結我大衍派叛徒在雲唐城設計暗算顧魔尊,一見事情不好就拋下雲唐城諸人徑自離去,竟連自己的徒弟也顧不上半點。」言傾自袖中摸出了一枚白色符咒,纖指一點就將其升到空中,笑吟吟道,「這枚乾坤挪移符可是混元派宗內獨有之物絕不外售,若非練虛真君斷不會分到此符,這點混元派諸位無可辯駁吧?」
「我以魔心為誓,今日所言未有半分虛假。若有不實之語,心魔噬體甚至不存。」
這森然誓言一立下,那修士便不好再狡辯了。他未料到大衍派當真如此不要麵皮,直接將十二年前的事情一併揭穿。
固然易弦當年暗算了顧夕歌,那魔頭卻也將計就計反算了易弦一把,混元派結結實實吃了個悶虧。更在此時被言傾三言兩語點明事實,不好辯駁亦不好否認。
且那絕品的乾坤挪移符就明明白白懸在空中,任誰也辯駁不了一句。
「師尊所作所為,我絕不會否認半分。仙魔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我是師尊也會如此行事。能少些犧牲與消耗,又有什麼不好的?」陸重光無比坦然道,「至於師尊拋下雲唐城諸人徑自離去,此為人之本性,雖然背信棄義卻也無可厚非。諸位設身置地想一想,若真到了那般時刻,又有幾人肯與同伴同歸於盡?」
原本就安靜的氣氛更沉寂了兩分。
蓬萊樓原本就是混元派的盟友,言傾固然有理有據,卻依舊無法動搖這穩固而牢靠的關係。蓬萊樓諸多弟子至多在暗中腹誹兩句,並不敢同混元派翻臉。陸重光那般直言直語,反而博得了許多人的好感,覺得他與那個惺惺作態的修士並不相同。
這般輕而易舉逆轉頹勢的能為,不愧是陸重光。他一如前世般算得准諸人腦中所想,也能毅然決然捨棄一些無用之物,當真是乾脆又利落。
「且我那大師兄竟對師尊起了不該起的念頭,勾結大衍派將整座雲唐城送入其手中,只為實現他那本不可能實現的奢望。如此欺師叛門的行為,想來顧魔尊見了亦感同身受吧?」
陸重光話說得不客氣,顧夕歌卻反倒笑了。如此方是他上輩子認識的陸重光,能毅然決然殺了他心愛師姐的陸重光。什麼心儀於你千年亦不該,都只是些舌尖碰碰牙齒輕而易舉許下的諾言,半點做不得真。
「沒錯,我同情他。何懸明既將雲唐城親手奉上,我自然會全齊所願,這又有何不可?四大散修之城誰不想要,還能換得混元派損失一個快要突破大乘的練虛真君,我又何樂而不為?」
顧夕歌同樣半點也不忌諱,直截了當道:「你也說仙魔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如此行事你也應當理解啊,陸道友。」
最後那三個字卻有頗多的諷刺之意,陸重光的表情亦沒有半分變化,可他心中卻微微一痛。他自得知那人墮魔的消息后,便隱隱預料終有一日他會與顧夕歌分道揚鑣形同陌路,卻未料到這一日來得如此快。
然而陸重光卻絕不退縮亦不躊躇,他不是熾麟仙君,亦不會重複他當日的悲劇。他直直望著那白衣魔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我亦理解。正如我此時依舊傾心於你未曾更改般一模一樣。」
周遭的寂靜只叫這一句話瞬間改變,所有蓬萊樓弟子先是瞠目結舌隨後卻是竊竊私語,李錚壓都壓不下去。
六百年前的事情,這些小輩隱隱約約卻也知道一些。顧夕歌身在沖霄劍宗時,這二人看來還有些微的半分可能。但顧夕歌弒師墮魔,隱隱成了大衍派下一任宗主,只此點就與陸重光有了天淵之隔。
那魔道之首的門派亦因此鋒芒畢露,竟隱隱與仙道六派分庭抗禮。劍拔弩張的仙魔之爭,就已讓他們之間再無半點機會。混元派處處將自己當做仙道魁首,更恨不能陸重光收回自己六百年前說的話,陸重光亦因此壓力頗大。
然而誰也未料到,陸重光竟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毅然決然說出這席話來,真不知該說這人是痴情好還是愚蠢好。
就連面容姣美的言傾,也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陸重光好一會。她悄然傳音給顧夕歌道:「魔尊,這人雖然心機頗多咄咄逼人,這份痴情卻絕不是假的。」
「聒噪。」顧夕歌回了冷冷二字,那紅衣女修就乖乖閉嘴再無他言。
他若是痴情不改,自己就必須回應那人?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面對陸重光熾熱目光,顧夕歌卻只漫不經心道:「我依舊是那三個字,你不配。若你肯在我面前抹了脖子,我就信你。」
陸重光嘆了口氣,亦平靜道:「顧道友何必為難我,你我明知此事不可能。我們倒不如賭一下,看看這屆九峰論道你我兩派哪一方能奪得魁首。」
他此言卻已然承認了大衍派的地位,更悄無聲息將沖霄劍宗排擠出了九巒界頂級門派的範疇。此等細膩心思,不愧是陸重光。
「我也不賭。」顧夕歌嗤笑道,「我從不將宗門弟子當做自己賭鬥的籌碼,平白無故惹人討厭。」
「既是如此,我就暫且告辭,來日我定會找顧道友敘敘舊。」
「後會有期。」顧夕歌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他們兩行人錯身而去,誰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待得混元派一行人走出頗遠之後,言傾才恨恨傳音道:「魔尊,此人當真狡猾。三言兩語就使得在場諸人忽略了易弦犯下的那樁事情,真是可恨。」
「若是再談下去,他免不得要請我交還易弦,其中定會耗費頗多。我也不想放恨透了我的易弦回去,只此一點卻是雙贏。」
「原來如此。」言傾立刻恍然大悟。
顧夕歌遙遙注視著天邊。若論九巒界與他最有默契的人,陸重光定能佔據首席,此點即便連師尊亦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