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小妖精
阿箏疑惑的看著久姚,許久,嘆了口氣,拉著久姚在房門前坐下。
她問了很多虞期在岷山的事,久姚雖然並不知道,但都儘力編出讓阿箏放心的話,說了出來。
阿箏聽著聽著,便說要去岷山。
久姚忙說:「岷山苦寒,你一個姑娘家怎能隻身去那裡,路途難行不說,一個人上路還危險。何況,你父親要是回來探視你了,見家裡沒人,豈不是很擔心?」
阿箏低垂眼眉,眉心那顆硃砂痣在逆光的陰影下,顯出和她年紀不符的愁容。她沉思了會兒,忽然仰頭望那匹白馬,唇角揚起如花的笑靨,「你那麼厲害,是不是會幫我把哥哥帶回來?」
白馬竟是點點頭。
久姚道:「你們都別急,虞期他肩負天帝交與的任務,即便你們去找他,他也不會回來。我說過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將他帶到你面前,阿箏,稍安勿躁,請你相信我說的話,也相信你們兄妹的緣分不會到此為止。」
「好吧……」阿箏不情不願的同意了,握住久姚的手,和她說起話來。
一個人獨守著家,太孤獨,此刻的阿箏顯得話很多,久姚耐心的聽著,聽她講起她和虞期小時候的事,從三四歲有記憶時候說起,把虞期小時候掏鳥蛋、打群架、穿壞褲子的窘事一股腦傾倒給久姚。
久姚聽得哭笑不得。
在這裡坐了許久,想起英招說了不要離開太久,於是久姚告別阿箏,自稱要回岷山。
阿箏朝她揮手,臉上是天真爛漫的笑:「阿久,一定要帶話給虞期哥哥,說我一切都好,就等著他回來呢!」
「好,我一定帶到,你們也多保重。」久姚施禮,視線繞過阿箏,落在阿箏身後那匹白馬的身上。
如此美麗無瑕的駿馬,立在微風裡一動不動,那雙眼裡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溫柔,凝視阿箏的背影,就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那般。
久姚離去百步,再驀然回首,身後已看不見這片故園,顯然是幻境隨著她的離開也消失了。思及阿箏和白馬最後的下場,真是唏噓不已,久姚一邊在心裡這樣感嘆,一邊快步回去。
走著走著,久姚忽然發現,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儘管她心裡默念英招,卻始終行走在一片黑暗中,怎麼也到不了那片露桃花盛開的樹林。
按說,這袖裡乾坤的幻境是可以隨著闖入者的心意而動的,為什麼她想要回到英招旁邊,卻回不去呢?
久姚正疑惑著,忽然眼前一亮,竟是又走進另一個空間。
這空間也是美好萬分,腳下是連綿起伏的山地,開滿鮮花,就像是雨華曾經帶她和伊摯去過的那片花海那樣。花香幽幽撲鼻,比酒香還要醉人,香味和鮮花一直延綿到視線看不見的地方,而那裡還有群山的剪影,沐浴在陽光下,青藍交加,美的如同畫卷。
久姚環顧四周,再看那些重重疊疊的山巒,兀的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岷山的一座座山峰。
沒想到,在這幻境里,終年覆雪的岷山竟會成為開滿鮮花的美麗場所,難道,這是對她心中的映射?是因為她希望岷山變得美好、好成為她和虞期定居的仙境?這袖裡乾坤的神奇,她是越來越為之咋舌了。
在花海中走了一陣,久姚聽見孩子的歡笑聲,正覺得奇怪,就見一位婦人牽著個男孩,徜徉而來。男孩撥開高高的木芙蓉,跑到久姚面前,仰頭對她一笑。
久姚呼吸一窒,詫異瞅著這男孩的臉。他這面容,分明肖似虞期啊!
「小祖宗,跑那麼快做什麼?都不要娘了?」那婦人氣喘吁吁的跟過來,拉住小男孩的手,再打量久姚。
兩人的目光都是疑惑的,久姚不認識婦人,婦人顯然也沒見過她。
「你是誰?」婦人皺皺眉,語調生硬的問。
久姚施禮,「我叫阿久,是虞期的朋友。」
婦人一怔,面孔頓時扭曲,「你是什麼人,誰讓你直呼我夫君的名諱!」
夫、夫君?久姚愕然:「你剛剛說什麼,虞期是你夫君?」
「你還直呼他名諱!」婦人揚起粉拳朝著久姚揮來,「你是哪裡來的小妖精,是不是打上我夫君的主意了?不知羞恥!」
久姚連忙躲開婦人的拳頭,倒退幾步,愕然的瞅著這對母子。這母親自稱是虞期的夫人,她兒子又長得這麼像虞期,他們、他們……
「你們到底是誰。」久姚問,她竭力的想要冷靜,但卻沒法控制心中翻騰的酸意。
婦人凶神惡煞道:「我夫君給我們母子造出的好地方,你這小妖精究竟是怎麼進來的!你是不是勾搭我夫君,趁他不注意跑進來的?不要臉,真不要臉!」
久姚心中的酸意更濃了,儘管保持著冷靜,但這婦人尖酸的謾罵,她還是承受不了。她多想現在就跑到虞期面前,問問他這對母子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婦人會自稱是他的妻子,為什麼她的兒子和他如此相似?一個個問題逼得久姚如喝了滿缸的醋,把心肝脾肺都腐蝕了。她緊緊握住拳頭,試圖用這份力道來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冷靜。
和情緒做鬥爭,真的是一件艱難的事,好在久姚最終還是做到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夫人誤會了,我之所以來此,是因岷山君要去聚窟洲,那裡兇險異常,他放心不下夫人母子,才讓我進來看看你們。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們,一開始沒認出來,多有冒犯,還請夫人恕罪。」
婦人的臉色這才好了點,打量久姚幾遍,說道:「也是,就你這姿色,還有這瘦的沒肉的身板,哪能跟我比,我夫君怎可能瞧上你。」說著還輕蔑的掃了眼久姚的胸。
久姚在心裡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夫人誤會了,我是帝女娘娘的侍女,只不過來給岷山君帶個話的,說完就走。不知夫人有什麼話需要我捎給岷山君的嗎?」
「有、有!」婦人忙道:「我和兒子想死他了,讓他快來看我們,只有在這裡才是他的家,外面那些鶯鶯燕燕根本是不值一提的爛玩意兒!我也知道他心裡只有我們母子!」
聽言,久姚心頭酸味盡散,冷笑一聲道:「好你個妖孽,你還演上癮了是不是?」
婦人、男孩臉色一變。
久姚道:「虞期要真是你夫君,聽聞他去聚窟洲,你還半點擔心都沒有,反還想著氣我?」
「你……」
「你言語中全是激將之意,我承認差點著了你的道。但虞期是怎麼對我的,我心裡都清楚,他能為了我九死一生,我又豈能被你三言兩語就給騙了?」
久姚拔出佩劍,睨著婦人,冷冷言道:「妖孽,雖不知你是哪裡來的,但這般挑撥離間,便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相信虞期,憑你還挑撥不了我們。勸你趕緊現出原形,不然我定把你修為打散!」
婦人和男孩的面孔在一瞬間猙獰,像是精美的陶器忽然炸裂。他們相視一眼,朝著久姚撲來,久姚也早就做好準備,不慌不忙提劍招架。
這母子倆是有些本事的,然久姚經過這半月的提升,早已不是從前可比,此刻應付起這兩人,毫不吃力。三兩下子就把較弱的男孩打倒,再一邊揮劍,一邊劈下一道□□,將那婦人擊中。
婦人慘叫一聲,跌落在男孩的旁邊,兩人同時現出原形,竟是一大一小兩隻白色的……兔子?
久姚再仔細一看,認出這不是兔子,而是在西南蠻荒生活的一種名為「訛獸」的神獸。
訛獸長得像是兔子,能說會道,卻說出來的基本都是假話。據說,訛獸的肉很鮮美,曾有人為了一嘗美味而吃了它,卻從此以後就再也不會講真話了。
這兩隻訛獸被久姚一教訓,倒是收斂了許多。大的那隻,就是方才化作婦人形貌的,唯唯諾諾央道:「姑娘別傷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在這裡謀得生路,只要姑娘不傷我們,我們以後再也不說假話了。」
久姚不以為意的輕笑。
讓訛獸不再說假話,那便不叫訛獸了。
她想問問他們倆為何在此,但估計問出來的也都是假話,細細思索片刻,問道:「英招經常在虞期的袖子里睡覺,它該是知道你們的存在吧。」
只見兩隻訛獸齊齊一顫抖,如臨大敵似的繃緊了身子,用央求的眼神瞅著久姚,那模樣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久姚素來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被它們這麼一瞧,活像自己恃強凌弱了似的,竟有點心虛。但思及方才被它們惡語欺騙,久姚決定不姑息它們,冷冷道:「要麼你們就說真話,告訴我你們為什麼在這兒,要麼我便喊英招過來,兩條路你們自己選吧。」
久姚話音剛落,兩隻訛獸就叫喚:「我們說!我們一定說真話!」
「說吧。」
「是、是。」兩隻訛獸唯唯諾諾的,看起來像是要坦白了,卻忽然面色一狠,化身為兩個青面獠牙的鬼臉人,襲向久姚。
久姚的心一緊,身體比思維動得還快,險險避開了訛獸的攻擊,正準備反攻,卻見頭頂上被覆蓋了一團陰影,竟是英招趕了過來。
英招扇動雙翼,霎時颶風陣陣,強勁的風攔住了兩隻訛獸,還將它們給吹飛出去。
隨著它們重新跌落地上、變回了原形,英招也落下地來,問道:「久姚姑娘,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