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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自制力

  久姚感激妺喜,想留給她和伊摯敘話的時間,便早早離開。


  虞期從屋頂上飄下,迎上久姚,把她的葇荑握入手中。


  久姚笑道:「謝謝你丟的那貝殼,不然要是讓趙梁直接闖進來,就要壞事了。」


  虞期笑而不語,牽著久姚在宮苑中行走。


  雖說虞期和久姚來得突然,但因妺喜的關係,宮中人對他們甚是恭敬,更遑論虞期是仙家。兩人沿著熟悉又陌生的路走著,久姚突然低低道:「剛才看見趙梁,我不禁就想到雨華了。要不是趙梁,雨華也不至於受那麼一場驚嚇和折磨。」


  虞期道:「他心術不正,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惜,妺公主總要和這種人共處,我越是想就越是心疼。」


  虞期想答,卻欲言又止,過了會兒說道:「去老地方轉轉吧。」


  久姚心領會神,他說的老地方,定是從前他為她變出露桃花的地方了。


  那地方還在,八年未變,依舊是片無人來的荒蕪土地。久姚行至此處,陽光普照,忽的想到曾在虞期的袖裡乾坤中看到的露桃花林,便是白日出現的,比夜晚的瑰麗明媚些。


  她心念一動,莞爾道:「我試試看能不能變出一樹來。」


  「嗯。」虞期由著她。


  這是久姚第一次施展變物之術,很是沒底,好不容易醞釀好狀態,施展起來了,卻只變出孤零零的一棵露桃花,杵在一片黃土地里瞧著很是怪異。


  久姚試著再變,試了半天,露桃花也還是那一株,倒是樹冠膨脹了些,飄了幾瓣露桃花過來。


  久姚努著嘴說:「果然還是差了你太多,怎麼就變不出來了。」


  虞期笑言:「久久已經做得不錯了,當年你大師兄學習變物之術,足足用了七日,才能將石頭變成黃土。論天賦,你比你師兄們都高。」


  「天賦到底是比不過真才實學。」久姚訕訕,朝著自己變出的那一樹露桃花走去,來到樹下仔細觀賞。


  其實,這樹變的還是不錯的,樹冠飽-滿,芬芳明麗,一樹的露桃花被風吹散成稀稀拉拉的雪,有的落在久姚身邊,有的被風帶往遠方。


  她用手指輕掐下一朵,指間是冰涼柔滑的觸感,她看得出神,不妨纖腰被一隻橫來的手臂摟住,溫熱的呼吸吹拂她的面頰,吹起兩抹紅暈。


  「虞、虞期。」久姚聲音裡帶著嬌羞。


  虞期用另一手將她手心的花瓣捏住,笑道:「久久變的不錯。」指尖一彈,花瓣隨風而去。


  久姚忙呼道:「你怎麼把它丟了?那是我的!」作勢就想抓回來,可身體動彈的同時,也被虞期用力推到了樹榦上。久姚的背碰到樹榦,眼前是虞期湊近的身軀,他微低頭,鼻尖輕擦久姚的鼻尖,惹得她身子一顫,滿臉羞紅,只覺得自己像是個被火煮得熱燙的鼎,渾身都發脹發紅。


  「虞期,你、你做什麼。」久姚喃喃。


  「久久,不要不開心。」他低語。


  「我……」


  「我知道久久不開心,你今天一直在哭,剛才在寢宮,更是哭得難過。」


  久姚明白過來,苦笑:「是啊,連我都覺得我們三個有好久沒聚在一起了,更何況他們還多經歷了八年時光。」


  「看到你哭,我卻沒法安慰你,心裡委實難受。」虞期柔聲道:「然而,你要相信終有一日會得償所願,相信那些離別苦痛都是暫時的。」


  暖暖的感覺像是糖,在久姚的身體里融化,沿著血液流淌到全身每一處。久姚順著心中涌動的熱流,雙手抱住虞期的肩背,唇角輕提,一道如這露桃花般綺麗嬌美的笑容綻放在虞期眼前。


  他覺得這笑容很美,是他見過的最美的笑。那些似錦繁華,那些如畫河山,都比不過如此一道滿含情愫的笑靨能打動他的心。


  說不清是誰先吻的誰,當久姚回過神來時,已在虞期熱烈的攻勢下軟了身子,宛如掛在他身上似的,靠他摟著腰才能站穩。


  她覺得自己快溺亡過去了,所有氣息都被虞期的熱度蒸發乾凈,所有知覺都被燃燒在這個吻里。這吻纏-綿無度,充滿烈火般的熱情和泉流似的疼惜。她不服輸的與虞期搶奪節拍,雙手在他胸膛來回撫動,那扣在他腰后的手也發狂的移動起來。


  肩上一涼,是一側衣衫歪斜滑落。


  香肩似玉似的圓-潤瑩白,久姚迷濛瞧著虞期,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某種「可怕」的成分,像飢餓的野獸在凝視獵物,彷彿隨時會撲過來將她拆吞入腹。


  她發現自己好像很能明白他這種目光,臉上雖然羞澀,心裡卻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希望他真能對她逾矩,最好是逾矩的過分。


  「久久,不要這樣看著我。」他動動唇,發出的聲音喑啞魅人。


  久姚不禁戰-栗,虛軟的問:「我怎麼了?」


  「你現在的模樣,太考驗我了。」


  久姚臉更紅,大概頭頂都要冒煙了,忙低下頭說:「我冤枉,分明都是你惹的,要不是你剛才……我也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虞期將她抱緊,幾乎是用勒的,保持這個姿勢良久,試圖讓自己慢慢克制住情魔。久姚不敢動,也被勒得動不了,心裡猜到什麼,怯怯問道:「為什麼要對我這麼體貼?」


  「不為什麼,就是想。」虞期笑道:「何況,我也答應你娘了,在她同意把你嫁給我之前,得對你負責。」


  久姚心裡一甜:「其實我猜到了,依娘的性子,八成與你說這些。」


  「這樣挺好,原本我也不想委屈了久久,自然是會等的。」


  「虞期……」久姚聲音裡帶了點哭腔,她感動,感動的都要化了。


  許久之後,虞期才放開她,用粗糙的指腹撫過久姚的一雙如櫻唇瓣,再撫她眼角,抹去那似有似無的淚花。


  久姚任由他體貼對待,心裡嬌軟如水,驀地抬眼發問:「我們是不是該把雨華接過來?」


  「怎麼忽然問這個?」


  久姚解釋:「臨走前雨華和我說了,要是商侯一時半會兒離不開斟鄩,她想來探望。」


  「這倒也不難,我去接她就是了。不過,帶著她了,我們就得多留神些。」虞期笑了笑:「久久,我這便去,兩個時辰后便回,你等著我。」


  「好。」


  ***

  虞期走後,久姚回到妺喜的寢宮,伊摯已悄然離去。


  久姚給妺喜解釋了自己八年相貌不變的原因,隨後陪妺喜吃了午飯,又陪著她漫步消食。


  天氣微暖,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花香,有宮女隨在兩人身後默不作聲。


  妺喜關懷的將久姚耳邊的亂髮打理好,笑著說:「阿久,我帶你去看看傾宮。」


  「傾宮……」久姚霎時就想到許多人關於傾宮的說辭,那是一座史無前例的宮殿,可他們提起它時,卻無不憤慨夏帝和妺喜的荒唐享樂。


  久姚心裡生了些抵觸,沒有說話。妺喜也當她是默認了,帶著她過去。


  久姚曾聽不止一人說,傾宮之所以名為「傾宮」,是因為它高大奢華,從地面仰視看去,宛如要傾倒。久姚此前一直無法理解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直到今日她真的站在傾宮面前。


  她呆住了。


  原以為夏帝的宮殿已是世間之最,不想這傾宮還要嘆為觀止。驚嘆於它的高大,彷彿要聳入雲-端;驚嘆於它的重檐疊嶂,彷彿如岷山那般延綿廣闊;驚嘆於它的奢華,那無數點綴著象牙玉的笏板將整座宮殿映照出牛乳般的暖白。久姚仰頭,一時間只覺得宮殿巍峨如崖,似要傾倒下來,腳下不禁朝後退走,竟覺眩暈的站不住腳。


  她痴痴望向妺喜,多想誇讚這傾宮的鬼斧神工,可她說不出來。她只想知道,這座奇迹般的宏偉宮殿耗散了多少財富,又將多少工匠埋骨於此。


  「阿久,漂亮嗎?」妺喜道:「我從沒想過能登上如此漂亮的宮殿,這傾宮之上有一『瑤台』,整個都是玉做的,那當真是美極了,要不要上去看看?」


  久姚想點頭,可腦袋卻控制不住的搖了搖,僵硬無比。


  妺喜有些不解:「你不想上去看看嗎?」


  「我……」久姚如鯁在喉,正想說什麼,忽的瞅見一道蒼老的身影在朝這走來。


  仔細瞧那老人,久姚認出他正是大夏百官之首的上大夫關龍逄,八年了,他已年近九十,身形佝僂的已不像是人,步履蹣跚隨時都似要跌倒。唯一不變的是他的眼神,和從前一般正氣凜然。當年,他便是用這種眼神斥責久姚和妺喜。紅顏禍水,這詞語久姚從不曾忘記,只覺得一次比一次更刺耳。


  妺喜也瞧見他,當即沉下臉色:「關大人。」


  關龍逄冷冷道:「王后。」


  見他不施禮,妺喜眼底一片風雪茫茫。久姚瞅著不對,忙施禮道:「有施氏久姚,見過關大人,不知關大人怎麼也來傾宮了?」


  不等關龍逄回話,妺喜便按住久姚的手背,說道:「阿久,關大人向來為老不尊,不把我和大王放在眼裡,你又與他行什麼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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