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大膽賭
眾人的心臟紛紛提到嗓子眼。雖不知風青陽真面目,但能產生這等壓迫感的敵人,修為必在他們之上,即便他們人多,經歷了鏖戰過後也未必敵得過風青陽。
恐怖的壓力還在增幅,摻雜滅頂的殺氣不斷在幾人周圍流動。風青陽望著蠶女,冷冷道:「火牆被破,我去看了,就知道是你們乾的。」
所以,他也就推斷出他們必會來救虞期,於是他趕了過來,堵截了他們。
蠶女也冷冷的望著風青陽,道:「將我囚禁在火牆后的人,雖與你相貌不同,但給人的這份感覺別無二致,看來是你了。妖魔,你其心可誅。」
風青陽冷道:「原本不想和你們互犯,既然你們礙我大事,就只能讓你們消失。」
蠶女放聲嗤道:「妖魔,你膽子不小!魔帝蚩尤都已經被天帝打敗了,你在神州大地興風作浪,是以為自己能敵得過天帝?」
風青陽不以為然:「天帝閉關,我做什麼,他無暇顧及。」
「我提醒你,天帝很快就要出關了。」
「我也很快就要解封無赦,迎回蚩尤大神了。」
聽言,蠶女眉頭微團,竹中仙眼底異光跳動,青女和虞期交換了神色,幾人都同時猜到一件事來。
風青陽在山頭上一揮手,只見本已死去的朱厭們全都復活,紛紛嘶吼著站起來,將幾人圍住。
幾人忙背對背,嚴陣以待。
可接著,又聽嘶吼聲從山洞裡傳來,不多時,一頭接一頭同樣本該已被殺死的石獸飛跑出來,加入朱厭的隊伍,虎視眈眈的逼近幾人。
他們不約而同看向天空,空中的退路也被堵死,堵他們的正是風青陽,懸浮在山頭上,雙手拖著兩團黑色的魔光,將天空一塊塊的染成黑白交錯的顏色。
久姚就被幾位神祗護在中間,虞期更是一直握著她的手。她看著周圍數不勝數的敵人,再看空中沒法突破的屏障,心中焦急如焚。
暗暗在心裡下了道決定,久姚揚聲道:「風青陽,放我們走,不然我殺了夕兒!」
幾人因她這話,不約而同看她。久姚反握了握虞期的手,示意他別擔心,她走出來,立於幾人最前方,揚首定定望著風青陽。
「再說一遍。」風青陽語調一沉。
久姚道:「放我們走,不然我殺了夕兒!」她說罷,從懷裡拿出那黑色的長頸小瓶,握在手裡,稍稍舉起些,讓風青陽看個清楚。
「夕兒在這裡面,你要是不放我們走,我就將它毀了!剛好夕兒受過詛咒,魂魄不離肉身,那就教她隨著瓶子形神俱滅吧!」
風青陽臉色變得更冷,盯著久姚不語,那眼神里翻滾起洶湧的烏雲,身子緩緩落回山頭上,目光又看向久姚顫抖的手和手裡那小小的漆器瓷瓶。
「風青陽,你快點決定!我沒那麼多時間等你!」久姚冷聲喝道。
她心裡也是沒底的,卻知道只要有一絲希望能全身而退,她就要大膽賭一次。她在夕兒的記憶里看到了風青陽的存在,不管是以哪一種面貌,他都和夕兒朝夕相伴,同床共枕。夕兒也說過,她的生命里只剩下風青陽,那風青陽呢?背負著復興魔族的重任離開家鄉,在陌生的人間不斷以改頭換面和欺騙的方式活著,像是見不得光的蝙蝠。
他和夕兒,本質上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這個時代妖魔化的極致,光鮮卻又晦暗的棲身在一起。
久姚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旁人能體味的,但或許很濃很濃。
所以她賭!就賭這份感情是不是濃烈到可以讓風青陽為了夕兒而妥協!
久久的靜默蔓延在山坳上,空氣變得粘稠而熬人。
見風青陽不語,久姚也是緊張萬分,定了定神,緩緩舉起小瓶。
「風青陽,你可想好,這一下子下去,你就再見不到夕兒了,她會隨著這瓶子的破碎而形神俱滅,我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久姚道:「阿箏,掩護我毀了這瓶子。風青陽,你不要後悔。」
「住手!」
就在幾人的神經繃緊到極致時,風青陽開口了。
他無聲出了口氣,揮揮手,令所有朱厭和石獸退開。
久姚心裡一喜。
「你們走吧。」他收回手中的黑光,天空重新變得蔚藍清澄,盤旋在這裡的威壓和冰冷也逐漸消散。
幾人交換了眼色,竹中仙從久姚手中拿過瓶子。虞期一手拉著久姚,一手拉著蠶女,騰雲而起,飛快遁走。青女緊隨其後,最後一個是竹中仙,在確定脫離危險範圍后,將瓶子扔向準備追來的風青陽。
風青陽忙接住瓶子,落在山頭。打開瓶塞,看著夕兒從裡面虛弱的摔倒出來,他忙接住她。
「青陽……」
夕兒迷濛的看他,眼中瞬息萬變,驀地就淚如泉湧。
「青陽,青陽……」她哭道:「對不起,我壞事了,青陽,青陽……」
「沒事。」風青陽將她摟到懷裡,平靜的說:「這不要緊,我們回家。」
夕兒一顫,哭得更厲害了,風青陽沒再說話,抱著夕兒,目光掃了眼遠空久姚他們離去的方向,眼底瞬間湧上一層猶如海嘯的滔天凶意……
感受到這滔天凶意的虞期,回望向山頭,已經看不清風青陽了,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某種氣息。
這氣息讓虞期忽然間知曉了一個事實,他不能置通道:「風青陽……難道是他……」
「是誰?」久姚明白,虞期是猜出風青陽的真面目了。
只聽虞期道:「魔帝蚩尤麾下八位長老之首,上古魔神——蜃。」
蜃!!
久姚吃驚的沒能言語。
蠶女也驚訝的說:「居然是蜃……」
虞期道:「應該是了,剛剛那一瞬他散發出的氣息,我曾在很久以前感受過一次。你們可知我師父是怎麼死的,便是被蜃打散了精元,神力也救不回來。那時師父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岷山,他身上殘留的魔氣,就與風青陽別無二致。」
蠶女再一思索,恍然喃喃:「風青陽曾變作我的模樣,將你們都騙過了,我還有些不解為何連青女都看不破風青陽的幻化之處,如果是蜃的話,就可以解釋了。蜃原本就是法力無邊的上古魔神,且千變萬化,以假亂真,至今還未有人知道蜃的真身是何種形貌。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久姚不禁很是擔心:「虞期,阿箏,風青陽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吧,他還這麼厲害。」
虞期想了想,說:「他的目的畢竟是解封無赦,我們既然逃了,他也不會再追殺來,否則若是屢次與我們衝突,驚動閉關中的天帝,對他沒好處。」
提到天帝,蠶女道:「我去一趟九霄天界吧,天帝雖在閉關,但無赦這事情不是兒戲,我想試試能不能見到天帝的面。」
虞期身為天仙,出入九霄天界的確不及從蠶女容易,他凝視妹妹從容堅定的眼,握住她的手說:「好不容易與阿箏重逢,卻又要分頭行動了,罷、罷,你早也不是當年跟在我身後的小丫頭,去吧,哥哥等你的消息。」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怕你真要久等。」蠶女淺笑:「不過,哥哥和兄嫂新婚,總要先過幾個月甜蜜日子,若我在旁邊就煞風景了,離開也好。」
久姚沒想到她忽然把話拐到這上頭去了,一愣,臉上很快的湧起了紅潮:「阿箏,你、你亂說什麼!」
蠶女道:「兄嫂不必害羞,夫妻恩愛,人之常情,原本虞期哥哥也欠你一個花燭夜。」
「我……」
這兄妹倆都是一本正經的言戲她啊,久姚臊的連話都沒得接了。
很快他們回到羽山,蠶女即刻與幾人告別,去九霄天界。青女怕她百年沒有消息,去了天界會引起誤會,便決定陪著蠶女共去天界,讓竹中仙先回九嶷山。
久姚告別了他們,站在山頭揮揮手。司宵和虞期就立在她身後,靜靜望著她的背影在淺藍色的遠空里唯美的像是一樹風姿輕擺的夜合花。
久姚送走了他們,回身朝虞期走來,卻忽然間覺得腦海里那金衣女子閃現了下,她駐足,剛有所反應,就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去。
失去知覺的一刻,她聽見虞期喊著「久久」,身體跌在了他的懷中。
好黑、好累、好沉重……
一陣陣難以形容的陌生感覺,在此後的很長時間裡,都像是陰魂那般纏著久姚,一直不散。
她隱約知道自己是昏睡的,隱約知道她昏睡了很久,潛意識裡也想要醒來,卻不管怎麼掙扎,都像是被困在深海里似的,永遠遊不到海面。
她從沒有這樣勞累過,靈魂像是離開了軀體,軀體像是沉重如銅鐘。她在床上掙扎著、囁嚅著、汗水汗濕了一條又一條毛巾,整個人也在迅速的消瘦和憔悴,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醒過來了,竟看見床頭的虞期無比驚喜的眼神,就彷彿她是從鬼門關回來的,讓他感動的恨不得流出眼淚。
她動動唇:「虞期,我……」
「久久,你終於醒了。」他俯身將她抱起,把這讓人心疼的瘦弱嬌軀攬在懷裡,「這是借法的後遺症,還好,總算是醒了。久久,答應我,以後不許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