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6章 美好的仗
東方碩怔了怔。
因為東方家族的關係，雖然擁有榮光富貴，卻不敢彰顯在東方霆面前，也因著曾被心島收留，卻背叛心島，十數年遊走於暗夜裡，角逐名利的東方碩，這一次，他迷茫了。
其實，對於葉清，不過是殺與不殺的選擇題。
明明面對葉清時，他還有為主人成就霸業，將葉清殺了的孤注一擲的勇氣。
為何在這一刻，他確定自己對主人的隱藏的極深的情意，卻變成了一個懦夫。
他怯懦，似乎也不是生出貪心來，想要成為主人的誰誰，而是……
東方碩抬起頭，望著降下暴雨的天空。
他抬起頭，覆上擋住自己上半邊臉的面具。
無論鎖城的暴雨下一天，還是下一個月，還是下十年，都和他沒關係。
他是無法堂堂正正在日光下散步的人，這會令主人遭遇來自東方家族和心島的兩方逼迫。
可是，為什麼他內心深處不想殺葉清的原因是——他還是想要站在草地上，摘下面具，仰起臉，像小時候那樣，讓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沐浴著陽光。
哪怕一次也好。
如果他能沐浴日光。
在日光里，他一定要看看主人。
日光下的主人，她的笑容一定很美，一定是別人說的那個單純可愛的白白了。
東方碩抬起頭，望著太陽。
出自聖靈的愛一定是無私的！
他沒有這樣被愛過。
那麼，他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被聖靈如此地愛著，而他也能像個蠢蛋一樣去愛任何人？
若是實現了，他應該能睡眠香甜了吧！
……
昂貴的地毯上，遍布各種物品的碎片，其中不乏是主人費盡心思淘來的唯一珍品。
然而，縱使是珍品又如何？縱使曾被主人深愛又如何？人一旦被衝動抓住，就變成了毫無愛意的魔鬼，他們的腳步走到哪裡，災禍就臨到哪裡。
比如，這一間裝修得典雅精緻的少女風格的房間里。
身穿古時素白衣衫的白白，曾經被人尊稱一聲「白爺」，效命於慕容歐的白夜和國際排行第三的殺手魅惑，林家雨林的掌權者林媚兒的唯一愛女，這些定語足以說明這個叫白白的女孩擁有普通人眼裡多麼尊貴的身份地位，和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然而，她沒有快樂。
爸爸和媽媽對她的寵愛，依照鎖城祖制留在媽媽身邊的四位叔叔和花贏對她的疼愛，都無法使她得到真正的快樂。
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她越來越確定自己的身體里有兩個融合成一體的靈魂，一方良善，一方邪惡。
她看不見靈魂，卻可以通過自己每天做的事，確定兩者的存在。
這麼多年來……
白白站在大雨紛紛的窗前，伸出手，觸碰雨珠淋漓的冰冷玻璃，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多麼可笑啊！
哪怕是單打獨鬥，她也能戰勝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慕容辰。
然而，她卻打敗不了心裡的惡魔。
這個惡魔總是逼迫她去心狠手辣地傷害別人。
然後，她便受到心裡另一個聲音的譴責，又被這個……姑且成為正義之靈吧！她又被正義之靈逼迫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正義和邪惡在她的心裡，每天都在拔河，要將她的心撕成兩半，但是，她的心是最有彈性的東西，撕不爛，這兩者也就無法分開，這場內心的戰爭便無休無止地進行著，使她承受著煎熬。
如果從正義之靈的角度來命名的話，這場戰爭的名字叫什麼呢？
白白緩慢地眨了下光芒平靜的眼睛，心說：「美好的仗。」
是的，她的內心有邪靈，也有葉清對東方碩說的正義之靈，即聖靈。
這麼多年來，始終是邪靈掌控她的心思意念，使得她成為慕容辰眼裡的魔女，非但不能得到慕容辰的愛情，連孩提時代的純潔愛意，也一併煙消雲散了。
邪靈一直在告訴她，只要她成為這個世界的女主宰，就能得到一切，包括她渴望的愛人。
可是，為什麼這場聲勢浩大的大雨似乎是在告訴她一件事。
哪怕她得到了全世界，也無法再次擁有林木木的心，無法讓林木木喊她一聲，「老婆。」
因為邪靈再厲害，也不是使她成為神啊！
白白看著自己攤開的掌心，平靜的眼神注視剛剛奏響「交響樂」時，不小心被修眉刀劃破的手掌邊緣，此刻，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已經凝固成暗紅色，像乾枯的紅玫瑰。
這血告訴她，她會死。
她終有一死。
林木木也會死。
她得到這個世界后，林木木還可以選擇以死亡的方式，永生不見她的面。
而那個幫助保護葉清的聖靈卻是治癒系的！
葉清的下面，明明斷裂出血，其實毫髮無傷。
去而復返的她，在走廊上，聽到了清晰的槍聲，但是，葉清讓東方碩再次看見了聖靈的作為，他依舊毫髮無傷。
為什麼聖靈揀選葉清呢？
為什麼她會遇見深夜下班，被小混混調戲的葉清呢？
為什麼出手為葉清解圍后，她會莫名其妙地問葉清，「你願意跟我走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當時的葉清是怎麼回答她的？
被小混混將臉按在地上的葉清，他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她，對她和善地微笑，說，「對不起，你的裙子因我而髒了。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何況是救命之恩。所以，我願意跟你走。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肯定會被他們弄死。」
是的，葉清就說了這樣的三句話，在不知道她是什麼人的情況下，便決定跟她走，而為此，葉清也付出了代價。
因為葉清對她說過，跟隨她來鎖城之前，年僅二十歲的他竟然已經是一家廣告創意公司的總監，是普通人眼裡的社會精英了。
而除了葉清對她說的這一點，關於葉清的其他資料，她完全一無所知。
是的，她竟然查不到。
除非葉清主動對她說，否則，對於葉清的來歷，無人能調查出結果。
或許，不僅僅是因為葉清的美麗皮囊和純真性情，還有她對未知的恐懼，這才反而將葉清留在身邊，以便隨時應對這個男人的突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