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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桃花將開

  「父親。」江沅敲了書房的門,她的馬車是從後門入的江府,此次她未驚動母親,只隨著小廝匆匆去見了江忠嗣。


  「進吧。」江忠嗣的聲音從書房內響起,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黯啞,多日不見清瘦了許多,身上的衣袍都顯得有些寬大。


  「咳咳咳——」他掩著唇輕咳了幾聲,見江沅進了書房,便點了點旁邊的黃花屏背椅,「坐。」


  「父親可是身體不適?」江沅看著他明顯有些不太爽利的身子,擔憂道。


  「無礙——咳咳咳。」


  江忠嗣又捂著胸口咳了陣,江沅坐不住了,連忙上前扶了他的胳膊,剛碰到他的手臂,江沅就眼眶一紅,淚差點落下來,原先衣袍擋著還看不太出來,如今碰到了,才驚覺江忠嗣近日消瘦的駭人,「父親這是怎麼了?」


  「無事,年歲大了總有些毛病。」自從先皇駕崩,江忠嗣心裡就越發的慌亂,心口的大石頭壓的他喘不過氣,這些日子看著宋延巳和謝太傅之間不漏痕迹的廝殺,他不可謂不急,只不過一直都在儘力克制著自己,直到數日前宋延巳上奏牘,公然拒絕敬武公主回臨安,他才再也忍不住了。


  宋延巳的野心太大,他要的不僅是實權,更是皇權!


  江忠嗣就著江沅的手坐下,嘆氣開口,「前些日子,在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


  「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女兒隨便出去晃兩圈,都能聽回一耳朵。」江沅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敬武公主之事,只是她不明白父親為何對這件事有著如此大的反應,在她心中,江忠嗣一向冷靜自持,斷然不會在眾人之前駁了宋延巳的面子才對。


  「沅兒,你是我的女兒,我自是希望你好,只是……」江忠嗣話說到一半,剩下的便卡在了喉嚨里。


  「父親?」江沅疑惑開口。


  「算了。」他擺擺手,終是沒說下去,「倒是你,你可知他的不是個安於平凡的。」


  江忠嗣打量著江沅,見她半天沒吭聲,心裡也就明白了,室內一片寂靜,許久后,江忠嗣才再度開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看他這些日子鋒芒畢露,怕小皇帝日後會怨恨報復罷了,既然你們早有準備,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江忠嗣的這番說辭,別人或許會信,可她是江沅,是江忠嗣的女兒,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方才這番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


  「對了,瑞安!」江忠嗣咳著開口,他話音將落,書房的門便被打開,瑞安站在門外,旁邊跟著兩個身高七尺的男子。待江沅看清他們的臉,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這二人是父親的心腹,更是他豢養的死士,上輩子江沅初次見他們,還是江家和宋延巳撕破臉以後,江忠嗣放哥哥身邊的。只是,如今江家和宋延巳之間並無前世的劍拔弩張,他們為什麼還會出現?

  江沅心中大震,耳畔傳來江忠嗣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倦,「左雙、酆都,收下吧,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小心為上。」


  「好。」江沅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她張張嘴,終是沒問出聲,其實就算她問了,江忠嗣也不會答她。不過這二人的確是可用之人,江沅又想到了些什麼,便點頭。


  見江沅應下,瑞安才躬身帶著人掩門離去。


  「我與沅兒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說話了。」江忠嗣剛要抬手揉揉江沅的腦袋,才發現她早就不再是那個年幼的小姑娘了。


  時間過得真快,如白駒過隙,彷彿一轉眼,之前還在他身邊撒嬌的女兒,已經變成了端莊的安國侯夫人。江忠嗣的手就這麼伸在半空中,竟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半響,才落下輕拍了她的肩膀。


  「那我與父親多說會。」江沅蹲下身子,拉了江忠嗣的衣袖,彷彿還似未嫁時一樣。


  「天色已晚,莫讓府里等急了,回去吧。」江忠嗣笑著搖頭,不再留她。


  江沅看著窗外霞光斂收,也知道自己無法再待下去,只好又蹭著江忠嗣說了幾句話,才戀戀不捨的起身。


  「沅兒。」江沅手剛碰到木門,江忠嗣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她疑惑的回頭,就見江忠嗣端坐在椅上,須髯垂在墨灰色的長袍上,看向她,「宋延巳待你如何?」


  江沅望了他半響,才燦然而笑,如同迎春而綻的嬌花,「極好。」


  「那便好。」江忠嗣執了杯盞,笑著放到唇邊,「回吧。」


  身影消失在門外,老梨花木的屋門發出沉重的吱扭聲,門被帶上的瞬間,江忠嗣的笑意也一同被收斂,端杯的手微顫,水漬濺出,他連忙用另一隻手握住,顫巍巍的放在茶几上。


  一聲嘆息。


  江沅閉目坐在馬車內,不停地回想方才在江府發生的事情。馬蹄噠噠的敲著青石板,車廂微顫。


  碧帆跪坐在旁邊,不停地給朱船使眼色,朱船權當沒看到。


  「說吧。」江沅眼睛眯出條縫,繼而又閉上,笑道,「碧帆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您都能看見?」碧帆見江沅開了口,也不掖著,「就是您方才從江府帶出來的那倆人,咱們放哪啊?」


  總不能養到安國侯府吧,萬一被爺知道,可不就糟了!


  「等回了府,自然有人安排他們。」


  「誰?」碧帆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問,朱船聽了,忍不住在她腰上輕扭了一下,癢的碧帆直護腰,「你撓我作甚。」


  「能有誰,當然是咱們爺了!」朱船嫌棄的又戳了她一下。


  「可是…」兩個字剛說出口,剩下的便被吞到了肚子里,碧帆轉頭看江沅不甚在意的表情,咽了口口水,「呵呵,呵呵。」


  這麼想也是,一個未曾婚嫁就能把小姐閨房摸得一清二楚的男人,還能有什麼瞞得過他呢,只是這般盯著,也著實太過分了!


  「這等小事,我不必瞞他,況且暗中被人護著,總比再出了差池要好得多。」江沅睜開眼,裡面流光溢彩。


  宋延巳此刻正在小南湖聽曲,聽完徐安的回話,他握著酒杯哭笑不得,悄聲道,「以後這種小事無需告知我,你們只要護她周全即可。」


  小事?私自回江府,還帶了兩個男人出來,這是小事?徐安默默退出船坊,看著宋延巳與一群大臣舉杯侃侃而談,無言的望天。


  晚上,星辰將出,宋延巳便染著淡淡的酒香回了府。剛踏進院門,就見倆個男人冷著張臉,一動不動的直立在院中。


  呈鈺好奇的扒在門口望著,眼尖的看到宋延巳,就拎著衣袍,一溜小跑的奔了過去,拽著他的衣袍讓他彎腰,「爹爹,家裡來了兩個怪人。」


  「你娘親呢?」宋延巳搭眼一瞧,便牽了呈鈺,不再看他們。


  「在屋裡陪表姑姑綉鴨子。」呈鈺見他問道江沅,驕傲的開口,「娘親的鴨子繡的特別好。」


  撲哧——宋延巳忍不住笑出聲,單手拎了他把他帶進去,小傢伙掛在宋延巳的手臂上,一盪一盪的,忍不住咯咯笑出聲。


  父子二人一進門,便看見江沅捻了鵝黃的線,綉針在指間飛舞。宋延巳想起呈鈺的話,忍不住湊過去,笑道,「萬沒想到,夫人如此擅長綉水鴨。」


  原本江沅是想著給自己綉只鴛鴦香包佩戴的,誰料被呈鈺看見了,吵著想要只水鴨,無奈之下,只好先改了鴛鴦綉成水鴨給他。


  江沅看著帕上胖乎乎的鴨子,又看了眼相視而笑的父子倆,眼睛骨碌路的轉了轉,才佯裝嘆氣道,「原本是想給你綉枚豆雁荷包的,如今看來,你只能先配上這撥清波的水鴨了…」


  「…」


  宋延巳清清嗓子,也不笑了,決定跳過自己要佩戴水鴨的話題,問,「院子里那倆你要做什麼?」


  「我父親給的,你給安排個住處吧。」江沅針線翻飛,頭也不抬。


  宋延巳袖中的指尖微捻,面上卻做沉思狀,片刻道,「那便住西苑後邊的耳房吧,離得近,平日里你要是出門便帶上。」


  「你倒是不問我為何帶他們來。」江沅穿了翠色的線去綉波紋,笑著答。


  「長者賜,不可辭,既然是岳父大人贈與你,你留下便是,多兩張嘴,安國侯府還是養得起的。」宋延巳看著院外那兩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


  三月初,桃花將開,謝嘉言便收了敬武公主送來的帖子,說是在公主府辦了賞花宴,邀她一敘。


  「還有哪家的。」謝嘉言捏著帖子。


  「奴婢打聽過了,來送帖的小廝說一會還要跑趟吳府。」寶雲連忙答,心裡忍不住為自己捏一把汗,幸好她多問了那小廝兩句。


  「哈哈哈,原來如此,既然帝姬這般給面子,咱們也不好空手而去。」謝嘉言莞爾,「去把那套金絲掛翠的琉璃盞送到公主府去。」


  「是。」寶雲應下。


  「慢著,把我新調的引錢香拿一盒送予敬武公主。」謝嘉言又再度開口,她斜靠在椅榻上,手邊撐著紅色的裘紗軟枕,「添了荼蕪的那盒。」


  寶雲點頭應下,腦海里不知怎麼又劃過那三副屍體,踏出房門的瞬間,她嗓子有些干。


  小姐這舉動,算得上是挑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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