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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細雨流光

  「夫人,酆都回來了。」碧帆邁著小碎步衝進院子。


  江沅急的在房內踱步,聽見碧帆的聲音,連忙推門而出,她步子走的有些急,遠遠看見酆都就迎上去,「如何。」


  「人沒了。」酆都自認腳程快的緊,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說清楚。」什麼叫人沒了?江沅收到左雙的消息心裡就開始惴惴不安,她怎麼也沒想到會被謝嘉言撞上。


  「沒有打鬥的痕迹,也沒有掙扎的痕迹,孩子和那對夫妻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江沅提到半截的心忽然落了下來,要是謝嘉言,依著自己的對她多年的了解,一定會讓她親眼看到,斷然不會讓人消失的這麼無聲無息,至於是誰…她眼裡光點盈盈,眉頭微緊,「或許對那孩子而言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大人,處理掉了。」男子看著倒在旁邊的屍體,抬腳踢了踢,冷漠道。


  孩子的屍體小小一點,眼睛到死都睜的大大的,扭曲的手中抱著一塊啃了半個的紅薯。


  「言兒那邊如何?」謝生平看了眼,又把臉偏了過去。


  「飛羽按著大人的吩咐,說是人消失了。」男子想著飛羽之前給他的消息,片刻又補充道,「不過小姐氣急,又把屋子給砸了個遍。」


  「這丫頭,仗著有些小聰明,太過肆意妄為,心性終究趕不上她姐姐。」謝生平指尖摩挲著腰間垂下來的荷包,有些微微的泛白,他眼睛盯著上面綻放的寒梅,難得帶上一抹暖色,「可惜我的煙煙走的太早。」


  「咱們和大司馬的人前後腳,不過不知為何,他們把那對地好生收拾了一番。」男人有些疑惑,「顯然也不像要去救人的樣子。」


  「宋延巳怎麼可能救他,老夫這些日子的所做所為他看在眼裡,要動手何苦留到現在。只是我沒想通這宋夫人為何要出手相助?也幸虧被言兒無意撞見,不然還真讓小皇帝給跑了,嘖嘖嘖…可惜啊。」謝生平鬆開荷包,蹲下身子捏著李璟早已僵硬的臉蛋,「你是死的舒服了,可給老夫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啊。」


  元始三年,年中,天乾地燥,第安殿突起大火,西太后攜小皇帝及數十名內監侍女困死於殿中,大司馬正巧於宮中整理明日朝議之事,趕來救駕,並勇闖火殿,身受重傷,只是沒想到火勢如此之大,終究是遲了一步。


  宋延巳受傷的消息是半夜從宮裡傳來的,自她走後,西太后便選了個最難以讓人辨別身份的死法,至於那個充當李璟的孩子是哪來的,江沅無從得知。


  事後第安殿突發大火江沅並不驚訝,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宋延巳會受傷,心裡多少咯噔一下,心急火燎的把第五先生從他的小葯廬里給揪出來。


  結果正巧遇見剛回府的宋延巳,三個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第五先生恨不得把江沅吃了,他氣的鬍子直飛,指著活動自如的宋延巳沖江沅道,「這就是你說的快死了?」


  她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江沅十分佩服第五先生這萬事都說的頗為嚴重的毛病,只好弱弱的反駁,「我何曾說過,我明明道的是重傷。」


  「這叫重傷?」第五先生三步並作兩步邁到宋延巳面前,伸手按了把脈,「他現在上戰場殺敵都無礙!」


  言罷,第五先生氣呼呼的抱著小藥箱,越過江沅就要回葯廬,臨了還不忘了瞪宋延巳一眼,碧帆看著眼江沅的眼色,只好拔腿跟過去。


  「怎麼回事!」江沅皺著眉,手卻伸過去扶了宋延巳的胳膊,見他確實無礙才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宮內出來的消息也太駭人了。」


  「面子上的事,總是要做的。」宋延時順勢攬了江沅的腰身,把她往懷裡扣了扣,笑道,「我要名正言順的上去。」


  「之前民間的天道論也是你的手筆罷。」江沅指尖扣在他墨色的長袍上,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揚起。


  先借著她的手揪出敬武公主,並以此為由提出削藩,牽制地方藩王的勢力,接著誅殺外戚滅強豪,繼而逼梁王造反,借著大旱之事收買民心,同時推動民間「南梁歷衰,新主將生」的言論。


  宋延巳這一步步,走的真是又穩又准。


  「多虧了阿沅。」宋延巳錯過江沅的眼神,把她擁到懷裡,下巴放在她的肩頭,聲音平緩道。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是希望你好的。」江沅收了臉上的打量,伸手拍了他的後背,杏眼微彎,她笑著拿了其他的事與他道,「鈺兒已經好多天未見你了,老吵著說要見你。」


  「嗯,正巧我身受「重傷」,難得呆在府里,就別讓鈺兒去尋先生了,讓他也鬆快幾日。」宋延巳在江沅臉上輕啄了下,又把她在懷裡緊了緊。


  「好人都讓你做了。」江沅不樂意,晃著他的胳膊,嘴裡直哼哼,「人家都說嚴父慈母,就我,當了個嚴母。」


  宋延巳言出必行,接下來的幾日,他果然都賴到了家裡。江沅眼角抽抽的看著在房內側坐於塌,不停翻動手中書冊的宋延巳,有些無語,「我倒不知道你這般懶散。」


  宋延巳聽見江沅的聲音,這才眉毛微挑,隨手扔下書卷,拍拍身邊的涼塌,沖江沅招招手,笑的一臉不明,「阿沅過來坐。」


  江沅有些猶豫的踱到塌邊,看了眼大晴的天空,「這可是白日。」似乎還有些不安心,又揪著帕子補充道,「大喪期間…」


  話音未落,就被宋延巳單手一拽,人就跌在了他的懷裡,他低頭吻了她的下巴,「阿沅繼續說。」


  這還有什麼可說的?江沅眨眨眼,眼見他的吻又要落下來,連忙伸手撐住,「門還沒關呢。」


  「就一下。」說著,宋延巳頭一低,吻就印了上來,在江沅的朱唇上輾轉反側,江沅的手習慣性的圈住他的脖子。


  噠噠噠——門口傳來敲門聲,驚的江沅立刻回了神,轉手推開他。


  「父親,母親,兒子方便進去嗎?」宋呈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


  「是鈺兒啊。」江沅一聽兒子來了,扭頭對著宋延巳擠了下鼻頭,又眼裡閃著光看向門口,「進來。」


  明明是個二十過半的婦人,宋延巳還是覺得江沅這模樣著實可愛極了,忍不住眼角就染了笑意。


  「母親。」呈鈺穿著翠竹綉紋的錦袍,腰間的佩瑤閃著溫潤的光澤,這兩年,呈鈺的個子蹭蹭的長,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奶糯糯的小圓子模樣,如今望過去,更像個翩翩的小公子。


  宋延巳對自己的這個兒子十分滿意,請的文武兩位先生皆是他能尋到的人里極佳的。只是,江沅看著呈鈺小小年紀就越發的沉穩,越發的懷念當初小小一隻窩在自個懷裡的兒子。


  「娘親。」呈鈺一看江沅這模樣,又見宋延巳挑眉,眼睛骨碌一轉,就掛上了燦爛的笑,抱著小袍子,嬉皮笑臉的蹭到江沅身邊,「娘親,我想吃您做的八寶糕。」


  「就知道吃。」江沅捏著他的臉,片刻又鬆了手,「待會做給你。」


  「娘親最好了。」呈鈺嘟著嘴端出一副小孩子的姿態。


  陽光灑下,院內傳來清脆的蟲鳴,屋內其樂融融。


  徐安在門口看了眼,快步走進院內,在門口道,「爺,夫人。」


  宋延巳眯眼抬頭,呈鈺看看江沅,剛要開口,就見母親輕微的搖頭,聲音便卡在喉嚨里,他把腦袋又往江沅懷裡鑽鑽。


  「進來說。」


  「是。」徐安也不多言,飛快的垂下眼,「果然不出爺所料,如今已有多篇哀章呈於殿內,更有獻上金匱策書至祖廟的,表中有十二人皆有官銜。」


  「繼續等,如今到這份上,我到要看看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宋延巳轉著拇指上的翠玉扳指,收了方才的笑意,面色平和。


  江沅懷裡抱著呈鈺,邊聽邊摩挲著呈鈺的衣袍,等徐安出去,才道,「你可有把握。」


  多日閉門不出,就這個時間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我非李姓不假,可是天下萬民不全姓李。」宋延巳似乎不在意讓呈鈺聽到,「得民心者,得天下。」言罷,上手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鈺兒也要記住,無論何時,沒有比人心更堅硬的後盾。」


  「鈺兒省得。」呈鈺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元始三年七月,皇喪達一月有餘,三公代理朝政,可國不能一日無君,李姓子嗣不算繁茂,因著之前的削藩更是元氣大傷。


  民間出現另立異姓君主的言論四起,百官請命,大司馬傷未痊癒便再度入朝。只是,這一國之君如何立,著實讓不少人費了心神,大司馬一派更是從地方到中央,無不推舉宋延巳,而謝氏一黨卻始終無聲息,既不推舉亦不反對,謝太傅的這番舉動到讓不少人摸不著頭腦。


  「重立君主這事不能再拖。」龍位空蕩,今日百官皆在,連一向稱病的江忠嗣也入了殿堂,中樞諫毅然開口,「國不可一日無君。」


  「李家子孫固然好,可是民間鬧成這番樣子,在選李家子,怕是會惹出大麻煩,況且災害將過數月,斷不能再出差池。」張祭酒補充道,「臣舉薦大司馬代理朝政,待他日有了新的人選,在接手也不遲。」


  「臣複議。」


  「臣也複議。」


  謝太傅聽著朝中的聲音,微微捏著鬍子,表情一臉莫測。他不吭聲,謝氏一黨偶爾出現不同的聲音也會被立刻壓下。


  「老臣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江忠嗣心中微嘆,最終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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