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美人如玉
二月初二,龍抬頭,宜祭祀、敬奉,忌蓋房打夯、動針線。
蘇元義入朝,指控謝太傅參與多年前韋之敬反水賣國一案,並多次借著天災的名義賣官鬻爵,且呈出其與衛國的書信數封,涉案官員名冊一本。
大殿之內一片嘩然。
江忠嗣見差不多了,才上前一步撩袍而跪,「如今證據確鑿,謝氏包藏禍心,欲毀前朝李氏江山,讓臣不由想到前段日子左家村發生的事,不知是否與此事有關。幸之後我等遇得明君,才天佑百姓,免於亂世之苦。」
「若是僅憑一張死而復生之人的口舌,和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書信,便定了太傅的罪,這王法未免有些太過兒戲了。」大行令慌忙開口,「此事還應徹查!」
「大行令言之有理。」赫連大人屈膝而跪,「太傅為我朝鞠躬盡瘁,誰料天降無妄之災,若是只聽一家之言,難免偏頗,讓忠臣蒙冤。」
謝太傅縱橫朝野多年,根深蒂固,朝中十二位權臣,有七位是出自他的門下,文臣武將之中亦有一半以上的人依附謝家這棵參天大樹。
謝太傅等眾人都說的差不多了,才邁開步子,無奈道,「老臣之心,無愧於天地,反倒是江大人,因著老臣這些日子接手永稷河的修葺,順手翻了三十年前的一件大案,得到了些意想不到的消息,這才與江大人生了間隙。」
他看了眼宋延巳,拱手道,「還請陛下重查永稷河一案,為羅、尹兩家翻案,為湯家昭雪。」
宋延巳的外家,便是姓湯。
「孤早有此意,太傅不必多言。」宋延巳跟謝生平對視,「兩宗案子一併查。」
下了朝,傅正言便隨著宋延巳行去昌樂宮,今日的天有些陰沉,傅正言抱著袖口迎風,「形勢緊迫,陛下該動了。」
「且在等等。」宋延巳順手接過他手上的摺扇,白玉墜再光下閃著溫潤的光澤,他眼睛微眯,「我要讓他先動。」
同年四月,南平將軍房故安行軍途中遇襲,重傷不愈,宋延巳收收兵權於中央,南平將位從缺,因多名武將深陷韋之敬一案,宋延巳拒用,最後力排眾議升左軍校尉任郭道君為征南將軍,連升兩品,趕去南平。
韋之敬一案宋延巳可謂是費盡心力,六月初,騎軍統領常慈因牽涉其中被捕於府中,搜出家產達數十萬緡,左右萬騎軍從回帝王之手。
謝生平的動作越來越大,煙州謝家的人員往來更是頻繁。
江沅偶爾也關注外邊的情況,只是這些日子一直昏昏沉沉沒什麼精神,多少有些力不從心。話說自從她知道宋延巳的身份,與他說開后,壓到心裡的大石頭就輕快了許多。
倒是宋延巳,成天在她耳邊嗡嗡,每每見江沅都要分析一下他倆如今的處境,最後再以這個世上只有你與我彼此相知作為結尾。聽的江沅後邊見了宋延巳就想躲,極其懷疑他上輩子是憋死的,不然這一世怎麼變得這麼嘮叨。
江沅也想過,她和他當年恨了那麼久,最後還不是都死了,人死債結,還有什麼好計較的,無非是重活一回,少飲了碗孟婆湯記得前塵往事罷了。這輩子,江沅覺得她父母健在,家族蒸蒸日上,與宋延巳之間真心沒什麼解不開的結,何況他們還有呈鈺,那個她盼了那麼久才得到的兒子。
當心裡的那團麻被斬開,邁過這道坎,人也就不再彆扭,連帶著看宋延巳也就越發的順眼了。
這晚,宋延巳又雷打不動的到了鳳起殿,待用過晚膳,倆人又擺了棋盤準備大殺幾盤。
六月的天已經有些熱,雕花的銅器中盛放著幾塊晶瑩的冰磚,殿內的宮人與往日般奉上清茶,打下珠簾便退到外殿。江沅著青色的外衣襦裙,腰間系著紫色的系帶,半側著身子與宋延巳下棋。
殿內燭火微盪,素白的指尖不停地點在棋盤上,順著望去便是將將露出的小半截的藕臂,皓腕上盪著只綠的能掐出水的翡翠鐲子。宋延巳的心隨著她的動作逐漸變的心不在焉,一炷香的時間竟輸了兩盤。喜得江沅眉開眼笑,這回他可沒讓她子,下棋的興趣便提得老高,當她思考著點落棋子的時候,對面一直沉默的人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江沅好奇的抬頭,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棋案就被宋延巳從美人榻上推了進去,有幾顆棋子滾落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身子就這麼覆了上來。
十指緊扣,江沅半倚在靠枕上有些不知所措,「棋還沒下完呢。」
看著眼前的女子從那個水靈靈的小美人漸漸變成嬌媚動人的婦人,宋延巳忽然從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滿足感,她一直是他的,每一年,杏眼微圓,眼神里含著盈盈的水色。他眼神漸暗,喉頭上下滾動了兩下,人便欺身壓了上來。
「不要在這兒。」江沅被他輕吻著頸窩,身子微微顫了顫。
「好。」人瞬間被橫抱起,邊吻著她的唇邊向床榻邊行去。
等江沅再次被放到榻上的時候,衣衫早已大開,露出雪白的肌膚,滾燙的掌心撫著她的背部,男人肩寬胯窄,燭光下肌肉明暗有致,快速的蓋在她身上,宋延巳用了力道,沖的江沅忍不住低啼出聲。
宋延巳悶悶的笑聲就這麼傳入耳朵,江沅羞得滿面緋紅,張嘴就咬住了他的肩膀,細白的牙齒隨著他的動作不停地在他肩上刮過,像貓兒的爪子,撓的他心裡痒痒的,「真是個妖精。」
紗帳下人影交錯,美人如玉,江沅偏著臉輕輕喘息著,美眸含水,最後實在挨不住軟怯怯的求饒,「中離,不要了,不要了,你放過,放過我吧。」
紅色的吻痕在身上蔓延開來,宋延巳又抱著她許久,直到她哀哀的求饒變成細碎的啜泣,宋延巳才喘著粗氣停下。
這夜,江沅幾乎是哭著睡過去的,鳳起殿的熏香燃了整晚,直到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入殿內一片靜謐,江沅再次醒來時太陽已升的老高,她身上換了件乾淨的裡衣,只是身上的酸痛昭告了昨夜暴烈的*。
「娘娘,您醒了。」碧帆一揮手,宮人們便捧著素帕銅盆入內為她梳洗,等整理妥帖,才開始傳膳。
這段日子,許是天氣驟熱,江沅沒什麼胃口,今日更是連最愛的百花碧羹都不想吃,勉強舀了兩匙便不再碰。
「娘娘,您好歹多吃些。」帳香見她只用了一小口,不免有些擔憂。
「怎麼了?」宋延巳忙完政事,剛踏入鳳起殿,就看見碧帆和帳香苦口婆心的勸她吃飯,江沅眉心皺成疙瘩,對著吃食一臉的厭倦。
「今年的夏異常熱,娘娘吃不下東西。」
「阿沅什麼時候學會挑食了。」宋延巳撩袍而坐,江沅看著他,不知怎麼,忽然就覺得他身上那件重紫色的衣袍難看的緊,「想吃什麼?」
「什麼都不想。」江沅錘錘腰,有點酸疼,然後又飛快的剜了宋延巳一眼,哼哼出聲。
原本對於江沅出現的情況,眾人還只當天氣所致,可是一連幾天下來,連原本圓潤的臉頰都有些消瘦的痕迹,這宋延巳才急了,連忙喚了太醫來探脈。
這帝后入宮沒多久,就把太醫院來回折騰的夠嗆,這會又接到了內監匆匆來喚,竟是有些認命,數位太醫齊刷刷的備好藥箱,浩浩蕩蕩帶著醫女向鳳起殿行去。
「六脈沉細短澀。」幾位太醫分別上前把脈,待確定了,才小碎步邁去稟告宋延巳,「脈來流利,入盤走珠,恭喜陛下,恭喜帝后,是喜脈,已有月余。」
宋延巳愣了,江沅也愣了,「我這沒感覺啊。」
想當初,她懷呈鈺的時候差點沒被那小傢伙折騰死,見啥都想吃,吃完就不停的吐,可是這次,她真心感覺不到什麼不妥。
「需注意什麼?」宋延巳回過神了,興匆匆的沖太醫問,微挑的丹鳳眼這會早已笑的彎彎。
等太醫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宋延巳確認碧帆帳香記得差不多了,才放他們回去。
他伸出指頭輕輕碰了碰江沅的肚子,忽然就笑開了,看的江沅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阿沅猜這小傢伙是兒子,還是女兒?」
江沅摸摸毫無動靜的肚子,「女兒吧,這般乖巧。」
「孤也想要個女兒。」
江沅張張嘴,上輩子,除了蓉安生了個帝姬,剩下的三位都是皇子,而那唯一的女兒,江沅現在也猜得差不多,應該也不是他的。
帝後有了身孕的消息瞬間在內庭傳開,江忠嗣得了消息,心中更是狂喜不已,查韋之敬的案子就越發的賣力,他上輩子能把泗水整頓的滴水不漏,本就不是個心善手軟的,這會放開了手做,更是收效頗豐。
啪——啪——
琉璃盞碎在雕花的窗框上,謝嘉言越發的暴躁,她指甲深深地陷人皮肉里,整個人都被戾氣所籠罩,「憑什麼,憑什麼!」
「夫人。」寶雲有些害怕,剛開口就對上了謝嘉言的眸子,駭的她打了個冷顫。
「她怎麼還不死?」謝嘉言心中不可謂不煎熬,「出了那麼大的事,人人都信那姓林的女人,可我是不信的,江沅是不是真清白鬼才知道,宋延巳怎麼能為她做到這一步?」
他應該嫌棄厭惡她才對,然後把她丟在陰暗的角落,任由她老死、腐壞,這樣才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