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2
郭嘉斜了一眼于禁,隨口打了個哈哈,應道:「劉季玉雖好,然則亂世之中,好人命不久長。元直,你還是有些迂腐了,若是換做了是我,前次仲德入蜀,焉有他的命在?亂世當中,更是考究人主心性。何進如何?位高權重,然則婦人之仁而命喪閹人之手;董卓如何?固然一時之雄,還不是落得個身首異處。曹公即便有些惡名,卻遠比劉季玉更適合當主公,至少在這亂世當中,會比劉季玉更命長一些。」
「話雖如此,然則求仁得仁,擇善為善,我輩讀聖賢書行走於世,欲展胸中才華抱負於世之為何?還不是為了個太平盛世,為了給百姓一個安穩富足的生活,為了還給天下一個明君仁主。庶雖不如賢弟權變通達,是以唯有持正立身,愚兄雖不才,看人大抵還是不錯的,季玉和曹孟德兩人,論到行奸使詐亂世搏命,季玉自然是遠遠不如,但論到仁心仁術推己及人,曹孟德又如何能比?試問,難道我們需要一個曹操這樣的奸雄活的更長久嗎?」
「元直差矣,亂世大爭,爾虞我詐綱常不存,如何能以常理而論。比如我兗州,若沒有曹公,只怕早已白骨千里了,就連尊老夫人少不得也得謝一謝曹公,謝曹公及時廓清兗州掃平逆匪。兄長身為人子,又是我兗州鄉人,多少也該感念一點曹公的恩德。非是小弟為曹公辯解,易地而處,劉季玉未嘗就做的更好。」
「奉孝果然有些伶牙俐齒,怪不得敢來益州行蘇秦張儀事。賢弟說的不錯,兗州平亂,曹操出力甚巨,然則平亂是他作為社稷之臣該有的本分,平則平矣,又如何有坑卒殺降盜墳掘墓等種種惡行?災荒流民,處處皆有,我益州亦有,可有似曹孟德這般處置的?賢弟不過是偽托亂世,為曹孟德找借口罷了。曹孟德是否明主,賢弟在曹孟德身邊已久,自該是感同身受,當知愚兄所言不虛。賢弟當世大才,曹孟德實非賢弟之良選也。」
……
徐庶和郭嘉兩人的一番唇槍舌劍,並不為外間所聞。兩人一個想說動對方顧念鄉土之情,一個想說服對方棄暗投明,最終是各說各話,不了而了。
說來,徐庶和郭嘉,雖都出自寒門,但在潁川書院的時候,卻不是一路人。郭嘉風流儒雅,平素也多跟世家子弟如荀彧荀攸等人走的比較近,而徐庶闊達任俠,自己就帶有些老大的氣質,有自己的一幫小弟,如石韜崔州平等,在讀書人中本就比較另類。
兩人誰也不認為能談出個結果來,也沒打算談出個結果來。
第二天,劉璋在府衙大堂,正式接見了郭嘉一行。
要說三國人物,劉璋最感興趣的,當然是諸葛小妖了。諸葛大名垂千古,沒人不感興趣,可惜到現在也沒個影子。其次,智謀之士方面,大概就是這個郭嘉了。三國演義,前幾十回,諸葛出山前,謀士之中,就數郭嘉了。郭嘉死後,諸葛出山,兩人也沒啥交集,可以說各逞風流。
劉璋印象里,郭嘉的主要事迹,主要有:力勸曹操迎漢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官渡之戰的十勝十敗;跟隨曹操遠征烏桓。
作為謀士,郭嘉的大局觀很清晰,戰略判斷很準確。
這樣一個人,現在跑到蜀地來,跑到自己的眼皮子跟前,來行縱橫家之事,想要說動自己和曹阿瞞聯姻,想要說服自己放過曹阿瞞。劉璋很好奇,這郭嘉還真敢想呀。
別說你能不能完成使命了,就是想回去,怕也是萬難了。
到了咱的地盤上,那就得聽咱的了。
「兗州郭嘉見過太守大人」
「奉孝先生快快免禮,先生大名璋早已如雷貫耳,先生快快請坐。」
「多謝太守大人。太守大人客氣了,嘉或者有微薄之名,也全賴太守大人當日之天下英雄令,說實話,嘉自己也覺得受之有愧,太守大人實在是太高抬在下了。」
「非是璋高抬先生,確是元直當日在我耳邊經常念叨,對先生推崇備至,可惜緣吝一晤,不想今日能與先生當面,真是璋三生之幸。」劉璋一激動,轉眼就把徐庶給賣了。
郭嘉聽說徐庶這麼高看自己,很有些意外,昨晚情況可不是這樣的,那徐黑子沒少奚落挖苦於我,難道昨晚是他裝出來的不成。
徐庶聽了也是一暈,黑臉更加黑了。
「嘉和元直是書院同門,元直才情學識,遠在嘉之上,後來又仗劍遊學天下,更非嘉所能比,如今身為太守大人依仗,蜀郡之柱石,此嘉更是望塵莫及。能得元直和太守大人青眼有加,嘉何德何能,寧不愧殺?」
「奉孝你就休再謙虛了,你我師出同門,知根知底,少拽那些虛文樣子貨,只管將來意說了,且看看究竟再說。」劉璋既然扮了紅臉,徐庶就只能扮黑臉了,反正他本來就臉黑。
「呵呵,元直的性子還是沒變阿,也就太守大人能忍得下你這個性子,換作他人,這可非是為臣為下之道。」郭嘉說著,看了徐庶一眼,又看了劉璋一眼,看兩人神色並無變化,心下暗嘆一聲,繼續說道:「嘉此來確有要事在身,是為貴我兩家修好而來。」
「喔,修好哈。如何個修好法?」劉璋若有興趣的看著郭嘉。
「自然是太守大人不再繼續詆毀曹公,而曹公願意將自己的嫡女許配給太守大人,如此締結姻緣,兩廂和好,不知太守大人以為如何?」
「聯姻?這事我可做不了主。至於說什麼詆毀不詆毀的,若曹公行得正坐得端,又如何畏懼人言。再說了,若果我等真的是詆毀,曹公自然可以擺事實講道理,拿出證據出來闢謠即可,犯不著為此低聲下氣的伏低做小。不知奉孝以為我說的可對?」
「太守大人說的誠然沒錯,不過,世間又有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之說,曹公行事雖有些看似不妥,不過內里卻另有曲直,若不辨真偽不問情由,自然使曹公蒙冤多多。嘉倒不是說太守大人有不是,只是畢竟大人遠在益州,於兗州之事多有不詳不察之處,對兗州事務輕易放言,也容易有損太守大人之清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