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神與社
一覺睡醒，倒是沒有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了。玲子覺得這一晚的經歷真是太奇怪，她和晴明連忙收拾好了行囊，看看在白天能不能順利離開。
天光大亮，山路走起來就沒有那麼辛苦了。兩人一直走到了昨晚看到螢火蟲的地方，都沒有發生任何的怪事。
「真是搞不懂，昨天那個妖怪只是想玩嗎？」玲子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只能往這個妖怪又是一個熊孩子的思想上引了。
晴明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也想不通。
兩人又繼續往下，當他們走到半山腰的位置的時候，卻發現這裡的路被堵死了。
無數的樹木倒了下來，看著它們倒伏的方向就像是有什麼巨大的力量將其衝擊到此的。
晴明蹲了下來，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些樹木之下的地面，卻是摸了一手的泥。
「這麼臟，晴明你別管了。」玲子不知道他要幹嘛，她拿出了自己的手絹來，幫他擦著手。他的手這麼好看，怎麼能沾上泥呢。
「不是的，玲子你看，從這裡開始下面似乎都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迹。而這些樹，也像是被水流卷到這裡來的。」晴明看著她的手絹立馬就髒了，還有點可惜，「我去幫你洗一下吧。」
「可是，昨晚沒有下雨啊。」玲子皺起了眉頭來，努力地思考著，「難道這是一個能操控風雨的妖怪嗎？」
不由自主地，玲子就想到了那個醜醜的兩面佛。
「有可能。」晴明回頭看了一眼，他發現這晴雨線分得非常清楚，就像是有人一刀斬斷了雨幕一般。他們剛才下山的時候一路都是乾燥的路面，可是到了這裡，卻是突然出現了洪澇的跡象。而且看這水量，還相當的大。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離開吧。」玲子看著面前那堆亂木，她把大天狗和茨木都召喚了出來。
大天狗先用羽刃暴風把這些樹木都捲走了，然後茨木一招地獄之爪把剩餘的殘留物都粉碎成渣，重新鋪好了路面。
趕路途中就不需要他們兩人跟著走了，而且他們是妖怪，可以飛的，玲子才追不上呢。在茨木開口之前，她又把兩妖給收回到了結界之中了。
兩人正準備再度啟程的時候，那陣風又吹了起來。這一次，風吹得無比溫柔，就像是三月里春日的微風一般。
玲子抬起了頭來，她看到了一個妖怪，出現在了前面的路上。
他背對著他們，並沒有回頭。不過他卻是開口說了話，「你們，這就準備走了嗎？」
玲子愣了一下，思考著他這句話里的意思，「難不成，你還要請我們吃中飯？」
「呵呵。」那妖怪一下子笑了出來，肩膀微微地抖動著，看起來是真的被逗樂了，他緩緩地轉過了頭來，「我都好久沒吃飯了呢，沒有什麼能招待你們的。」
玲子歪著頭，她看了看他的臉，並不是此前她認識的任何遊戲里的妖怪。這就是所謂的野圖妖怪，隱藏成就了吧，「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啊，告訴你也沒什麼，反正這裡已經沒有我的臣民了。」那妖怪嘆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許久沒有被人類喊出來的名字，「一目連，我叫一目連。」
果然是完全沒聽說過的妖怪，玲子猶豫了一下，是要讓他跟著自己走呢，還是讓他繼續留在這個深山老林之中。
「那你昨晚為何要留住我們？」晴明卻是開口問道，他覺得一目連是沒有惡意的，但是又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呢。
「其實這幾日來，這座山都在下著暴雨。」一目連踩了踩腳下的地面，那些泥水又浸了出來，不過卻沒有沾濕他的腳面，「可是你們來了，我覺得晴天的話，人類會更喜歡。於是我就控制了風雨，將它們隔絕在了你們的路程之外。昨晚的時候，積累的雨水一下子爆發了，在這裡引發了山洪。我不能看到這樣一位善良的小姐死於山水之中，便讓你們留宿了一晚。」
「善良……」玲子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老實說，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善良，反而還有些奸詐。
「我與人類接觸這麼多年來，他們向來有求於我才會來供奉。他們將我遺忘之後，這座神社就徹底破敗了。你是唯一一個沒有向我索取什麼，但是卻幫我打掃了神社的人。」一目連看著玲子，眼中是真的充滿了感激的。
「這麼說來，你是山神了？」玲子並不奇怪，荒川之主不也是被人崇拜為神的嗎。
「曾經是。」一目連嘆了口氣，他現在已經不是神，而是妖了。沒人侍奉的神，只能淪落為妖。
當年這座山剛有人居住的時候，就將他尊奉為了神，因為他可以操控風，可以帶來雨，能讓他的臣民們吃飽飯。後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神力也越來越大。
只是江戶城開始繁榮了起來，很多人不滿足於只是吃飽飯了，他們還想要更好的生活。於是就開始慢慢搬離這裡，去到那個現代化的江戶城。
他的臣民越來越少，最後只有幾個老人家還在堅守著。一直到他們都去世了，他就徹底從神降格到了妖。
不過他的心中沒有任何的怨恨，因為他神的身份也是人類給的。
人類是很努力的生物，他們有資格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那就多謝山神大人了。」玲子想了想，人家既然是這座山的山神，那還是等他就在這裡吧。萬一她真的把他帶走了，這座山塌了怎麼辦呀，「我們還要趕路，就現行告辭了。」
「等等……」一目連伸出了手來，攔住了這條路，「我……」
「嗯？」玲子有感覺到一股微風拂過，感覺舒服極了，「哦，我知道了，貢品是吧？」
晴明連忙從包裹里翻出了一堆東西來，有吃的，有用的，還有茨木他們的好多玩具。
「不，不是的。」一目連看著那些東西又笑了起來，「我只是想去江戶看看，你們是從那邊來的，對吧？」
「是的，不過現在我們要去更北邊的地方。」玲子又開始思考了，能控制天氣真的是很厲害的能力，雖然在戰鬥上用處不大，但是多一個也是好的呀，「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先去北方，然後再一起回到江戶。我們最後的終點是平安京，你想去的話，也可以的。」
「嗯，這個世界，我還從未真正去見過呢。」一目連點了點頭，他走到了玲子身邊，和他們站在了同一個方向。
不過一目連並不喜歡呆在結界里，玲子就乾脆把所有的式神都拿出來放風了。
「誒，你是誰呀，是玲子大人新收的式神嗎？」螢草好奇地圍著一目連轉著，「哇，你身材好好哦，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
「你跑得快嗎？你跑得快嗎？」山兔也很興奮，她騎在呱呱身上，蹦來蹦去。
「哼，肯定不會什麼強大的妖怪。」茨木撩了撩自己的劉海，覺得自己第一攻擊手的地位肯定沒有受到威脅。
「茨木兄，話不能這麼說，每一隻妖怪的能力都是特別的。」大天狗看得倒是很清楚，畢竟他自己就是一個萬能的式神，可以做攻擊，還能當輔助。
茨木摸了摸鼻子，有點羞愧，自己除了攻擊之外，好像沒有其他特別的能力了呀。
「別忘了你還特別能吃。」妖刀姬在一邊笑了起來，她也是個實話實說的女孩子呢。
「好啦，好啦，我們得快點下山了，要不然中飯都趕不上！」玲子一聽到吃就不淡定了，她連忙加快了步伐。
「一目，我們來比賽賽跑吧！」山兔激動了起來，不等一目連答應，自己就騎著呱呱跑了出去。
「笨兔子！」茨木大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山兔轉過身來對著茨木就套了個圈。
茨木毫無防備，居然被她套中了，變成了一個小紙人。
「啊，木木小紙人，太可愛了！」螢草把茨木拎了起來，然後拋向了天空之中，「自由地飛翔吧，小木木！」
一目連伸出手，他揮了揮，招出了一股溫柔的風，將茨木吹到了藍天之上。
可惜現在茨木變成了小紙人，不能喊也不能反擊，只能被他們戲弄。
玲子憋著笑，讓他們趕緊住了手。茨木還小呢，這樣太容易傷自尊心了。
終於這群妖怪都安靜了下來，他們也在午飯之前下了山。
為了安撫茨木，玲子又不得不找到了一家烤肉店，好讓茨木吃個飽。
一目連第一次來到城市之中，也對所有的東西充滿了好奇，「以前我的臣民們，可沒有這樣便利的生活啊。」
「什麼？臣民？你還是個神？」茨木一邊吃著烤肉，一邊詫異地看向了一目連。在他的心裡，除了酒吞之外，自己就是最強的了。然後是大天狗和妖刀女兒，正經起來的妖狐和母愛大爆發的咕咕。這個一目連，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砍死人的樣子呀。
一頭粉粉、藍藍的頭髮不說，還模仿晴明大人在腰間圍個龍，也模仿自己頭上頂個角，怎麼看，都是個拙劣的複製品集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