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擦皮鞋
王虎打趣說：“恭喜吳老板生意開張，我這裏有紅包一張，不成敬意，請笑納。”
少陽以為王虎隻是在跟他開玩笑，卻沒想到他真從兜裏掏出一百元要送給他。當然，這錢少陽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要的，因為買這些東西的錢都是跟王虎借的，實在不好意思讓他再破費。
王虎見少陽執意不肯要錢，就讓少陽給他擦鞋，他要當少陽的第一位客人，少陽知道他又想變著法子幫助他，但他告訴王虎，前十位顧客都是免費的。
王虎很無奈，說他搞不懂少陽。少陽告訴王虎，其實很多時候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對於少陽來說擦鞋的意義不在於掙錢的多少，而在於自己終於有了事情可以做，他的生活將不再空虛。
王虎早上陪著彩霞買東西，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因為公司下午有一個產銷會，領導要求他必須參加，所以叮嚀了彩霞幾句就坐公交車走了。
前十位顧客免費擦鞋，這是郭少陽兩天前就想好了的。不過，少陽才免費擦了兩雙鞋，胖阿姨就看不過去了，她冷冷的對少陽說：“我說姑娘，你到這裏是幹嘛來的，是來搗亂的吧？這裏不是你做善事的地方，你要是不想掙錢就讓給我們啊！幹嘛給他們免費啊，咱辛辛苦苦擦一雙鞋就掙兩元錢，你倒好。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跟我們對著幹，可別怪我們把你轟走。”
“阿姨，你聽我說，我不是跟你們對著幹，我是……”
“你別跟我解釋，讓我們看不順眼的事情就是跟我們對著幹，我在這裏擦了五六年的鞋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你要是不缺錢就別跑到這裏來跟我們搶生意啊。再說那兩個顧客素質也太差了，人家不要錢他們就不給了！”
我暈，但讓少陽更暈的是旁邊那位瘦阿姨，胖阿姨快人快語，她卻冷嘲熱諷：“我說胖姐，你犯不著跟一個小姑娘生氣，人家這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在回報社會呢！”
經倆阿姨這麽一說，少陽倒有些坐不住了，想搬到別的地方去，可整個火車站廣場就這一塊是最佳的擦鞋位置。
黑大叔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終於沉不住氣了說：“你們兩個就不要再給小姑娘難堪了，你看她那年紀跟咱們的孩子差不多一樣大，年紀輕輕的能拉下臉來掙這錢不容易。”
胖阿姨說：“他叔，你說這話可就不中聽了，這年頭誰個掙錢容易，我兒子剛考上大學，還指望我每月給他寄生活費呢！再說什麽叫拉下臉來掙這錢，感覺咱們很低賤似的。”
瘦阿姨接過話頭說：“是啊，勞動沒有貴賤之分，咱們這也算是門技術活，總比那些欺世盜名之徒和什麽都不作隻會跪在馬路邊上要飯的強。”
黑大叔說：“我不是這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她是咱們的孩子，你們肯定不會說這樣的話。”
胖阿姨冷冷的說：“廢話，我的孩子就不會做虧本的生意，更不會和別人搶生意。”
黑大叔說：“所以咱們更應該幫助她，多給她講一些人情世故。”
胖阿姨把臉一沉說：“憑什麽呀！”
瘦阿姨又冷嘲熱諷的說：“這你還沒看出來，他黑叔這是憐香惜玉，老牛還想吃嫩草哩！”
“你——”黑大叔一時憋得兩眼通紅，不知道說什麽好，倆阿姨卻笑得合不攏嘴。恰在這時來了一位顧客，見他們三個在那裏說笑，便徑直向少陽走來往前麵凳子上一坐，也不問價錢就讓少陽給他擦鞋。
倆阿姨看著少陽擦鞋有些來氣，黑大叔卻暗暗替他高興。
少陽拿起顧客的皮鞋看了看，這是一雙比較高檔的皮鞋，鞋麵上出現了不少褶皺，因為工具不全，他便建議他回去買一瓶“碧麗珠”噴在褶皺處，然後用鞋頭將鞋子撐起來，在鞋頭那裏放上一塊布，然後用熨鬥輕輕的熨燙，皮鞋上的褶皺就會消失了。
顧客聽了很高興，看著少陽給皮鞋作了一下簡單的護理，除塵、上油、反複擦拭、拋光打蠟之後再噴上鞋襪清香劑，看起來就像新的一般。
顧客穿上鞋反複看了好幾遍，才回過頭來問少陽多少錢。少陽看了看旁邊的前輩們，說你看著給把，不給也行，我們平常保養一雙鞋就兩元錢，我今天第一次出來擦鞋，您是我的第三位顧客，今天開業酬賓，前麵兩位我都沒有收錢。
少陽這麽說的意思就是不想收錢，可沒想到這位顧客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從錢包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他說：“難得啊，你是個善良的好姑娘，這錢你拿著，不用找了。”
“這怎麽成！”少陽一時慌了，不敢接他的錢，那位客人卻把錢扔到少陽麵前轉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少陽正想去追他，胖阿姨趕緊叫住他說：“你回來，你傻呀，便宜不占王八蛋，你知道這一百元你得擦多少雙鞋要辛苦好幾天才能掙回來嗎！”
黑大叔意味深長的笑道：“這就叫好人有好報。”
瘦阿姨眨巴了一下眼睛，問少陽叫什麽名字，然後說：“這俗話說見麵分一半，小姑娘，咱們以後要在一起工作，你今天有了意外收獲，是不是得表示表示啊。”
胖阿姨趕緊說：“對啊，你就請我們三個吃飯吧！”
瘦阿姨要少陽請他們吃飯，胖阿姨立即響應，黑大叔卻冷冷的說：“要去你們去，可別扯上我。”
胖阿姨說：“不去拉倒，你那份都歸我了。”
少陽思量了一下說：“既然要吃飯，那少了誰都不好，就請叔叔阿姨一起去吧。”
胖阿姨應合道：“就是就是，大家一起去，人多了熱鬧。”
黑大叔似乎很看不慣兩個阿姨的所作所為，他冷冷的說：“這又不是逛廟會要那麽多人幹啥，我覺得吃飯還是越清靜越簡單越好。”
少陽笑道：“叔叔，您就別客氣了，說吧你們今天都想吃什麽？”
胖阿姨笑眯眯的說：“我要吃水餃，要一斤大肉陷的。”
瘦阿姨說：“頓頓吃麵條都把人吃膩味了，今天我要改善一下夥食，吃炒菜米飯。”
黑大叔冷冷的說：“你們倆差不多就行了，小姑娘掙點錢不容易。”
少陽趕緊說：“叔叔，沒事兒，大家能聚到一起就是一種緣份，以後還要你們多照應，今天就這一百元，多了也沒有，你們想吃啥我都請。”少陽說著就開始收拾行李。
胖阿姨笑道：“得了得了，我們跟你說著玩的你還當真了。”
少陽說：“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想請你們的，反正這錢也不是正常得來的。”
瘦阿姨語重心長地說：“看你也是個實在娃，你心裏真要是過不去，就給我們每人買一瓶礦泉水得了，那一百元你就留著慢慢花吧，幹咱這一行有時候你一天也掙不到一分錢的。”
胖阿姨感慨道：“是啊，人無橫財不發啊，那天我也去買張彩票，中他娘的五百萬。”
黑大叔歎了口氣說：“一下子中五百萬，那得積多少輩子的陰德啊，我是沒那個命了！”
瘦阿姨略有所思的說：“胖姐，你還是別中五百萬了，咱們現在這樣我覺得挺好的，你要是真中了五百萬隻怕咱們姐妹的情分就走到頭了。”
胖阿姨說：“你這話是怎麽說的，你就盼不得我半點好嗎？”
瘦阿姨說：“我怕你到時候認不得我了，本來擦鞋這日子就很無聊，到時候我還得感慨世態炎涼，你說我活著累不累啊！”
胖阿姨把臉一拉說：“我聽出來了，你這是拐著彎罵我呢！咱們相處這麽長時間了，你說我是那種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人嗎，我跟你說，如果我哪一天真中了五百萬，我就給你二百五。”
瘦阿姨也不高興了，她冷笑道：“胖姐，你是什麽人我還不了解，你給我二百五，你不也成二百五了嗎。”
黑大叔忍不住笑了起來：“那不正好嗎，你們倆個都是二百五。”
“你才二百五呢！”倆阿姨異口同聲地罵了黑大叔一句，然後他們三個人都會心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胖阿姨回頭又讓少陽別介意，說他們三個鬥嘴鬥習慣了。跟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少陽也對他們有了初步的了解。原來他們三個都是下崗工人，是金融危機的時候公司倒閉，他們集體下崗。
胖阿姨是刀子嘴豆腐心，沒幾天便把少陽當自家的孩子看待了，每天早上來還給他帶點吃的。對此，少陽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但又盛情難卻。
這天，倆阿姨都沒來上班，黑大叔支支吾吾，幾次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話要對他說又不便開口，少陽就主動問了他一下，他才問道：“亞靜，你覺得黑叔我為人怎麽樣？”
“好端端的幹嗎問這個啊！”少陽感覺黑大叔言行舉止都很反常。
黑大叔隻管追問道：“你就說我這個怎麽樣，你信得過我不？”
少陽一臉迷惑的說：“你人很好啊，一身正氣，我信得過啊！”
黑大叔猶豫了一下，又下定決心說：“那好，我告訴你，胖阿姨這個人我了解，她這個人是無利不起早，你要注意著點，她對你這麽好，肯定別有用心。”
少陽“啊”了一聲，感覺很是意外，卻沒再說什麽。雖然黑大叔不會輕易跟他說這樣的話，但少陽也沒發現胖阿姨對他有什麽企圖，直到有一天她告訴少陽一件事，少陽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