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故事2
人人都道這綠植是吸收了天地之精華,靈山之靈氣,可隻有欽差知道,這綠植之所以能夠化成人形是自己夫人的前世種下的因果。
也就是說在前世自家的夫人已然和綠植有了瓜葛。
夫人的前世曾是亡國公主,在被押解回城的途中,不忍離開,便挖下綠植作為紀念。
亡國之痛,喪親之苦讓她每日以淚洗麵,她用這淚水澆灌這綠植,久而久之綠植竟也有了感情。
淚終究是流盡了。
晶瑩剔透的淚水成為了一顆顆鮮紅的血淚。
綠植經過血淚的澆灌竟有了靈魂。
公主一天天的消瘦,身體一天天的虛弱下去,心中的仇恨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哪怕這國的君主對她千般的柔情。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公主躺在床上帶著自己的悲憤與世長辭。
那一夜,整個皇宮被屠,潔白的雪被染紅,接著被鵝毛大雪覆蓋,然後再一次染紅,周而複始。
一個嬌小的女子,拿著一把沾滿了血的劍,任憑大雪落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融化,將自己已經被血染得看不見本來顏色的衣衫打濕。
她的雙眼發著紅色的光,那是仇恨。
那是公主的仇恨。
皇宮一夜被屠,坊間流言四起,卻沒人敢去一探究竟。
國不能一日無主,戰亂爆發,國號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沒有人敢進那皇宮。
新來的皇帝實在是可惜那偌大的皇宮就此荒廢,便廣招天下能人異士,將皇宮之中的汙穢之氣鏟除。
恰有靈山一大師途徑此處,接了這皇榜,推開那已是鏽跡斑斑的宮門,踩著白色的屍骨,終於見到了女子。
一襲淡綠色的衣衫,站立在一具白骨之前悲戚不止。
就地盤腿坐下,念起了往生咒。
大師終是不忍將女子打的灰飛煙滅,將她種於靈山腳下,借著靈山仙氣除去她心中的仇恨。
欽差大人一板一眼的講述,讓明綠旋傻了眼,望向顧梅風,他卻隻是笑了笑。
明綠旋有些好奇,自己的前世又是一個什麽身份。
欽差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說道,“那日我帶著夫人去靈山祈福,本是風和日麗的天氣,卻在途徑山腳之時,突然狂風大作。”
突然襲來的狂風,卷起地上的塵土,迷著眾人的眼睛。
那是綠植的歡喜。
在靈山腳下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年,她隻知道時間很久,久到她都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可是那味道她卻不會忘記。
狂風依舊不止,隨著綠植的興奮,風越來越劇烈,馬匹不安起來,開始不停的嘶鳴,想要掙脫韁繩的束縛。
卷起的沙石不停的朝著兩人襲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山下的動靜擾了山上的清淨,亦或者是山上之人早已經算到了今日之事,一童子拿著一個瓷瓶緩緩而來。
瓶中之水朝著綠植撒去,狂風立停,沙石一下子沒有了依托,落了下來。
童子小心的將綠植挖了起來,放進瓶中,轉身朝著兩人彬彬有禮道,“二位受驚了,家師有請。”
時間的公平的,不管是對能力有多大的人。
大師已是白發蒼蒼,臨近垂暮。
見到來人,欣慰的笑了起來,“夫人,她一直在等你,今天終於等到了。”說完,將瓶中的綠植放了出來,養在了早已經準備了多時的花盆中間。
“二位可否聽老衲講一個故事?”
“大師請說。”
故事末了,大師將花盆遞了過去。
“她的仇恨太深了,以至於在洗去仇恨時,傷到了靈魂,不過隻要你們小心照顧,總有一天她便會成型。”
欽差和夫人接過綠植,不好忤了大師的好意便點頭稱是,可是對於他的話並沒有當真,隻當是大師老了說的糊塗話。
說來也怪,夫人看著那綠植,心中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莫非真的如同大師所說,自己的前世真的和綠植有牽扯?
她笑了笑,覺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回家之後卻也是認真照顧。
不久之後,夫人便有了身孕,每日她似乎是習慣了對著綠植說著自己對未來的期望,對孩子的期許。
夜半,歌聲清脆嘹亮。
夫人被驚醒,心中卻也不覺得害怕,起身去到庭院,之間一女子望著月亮,坐在屋頂上唱著歌。
“你是誰?”
歌聲停了下來,女子轉過頭來,對著夫人笑了起來。
飛奔到她的身邊,一下子撲倒了她的懷裏。
“我很想你。”女子將頭埋在了夫人的胸前,低聲抽泣起來。
夫人因為吃驚而呆住的手緩緩的撫摸起來女子的背,細聲安慰道,“好孩子不哭。”
望向院子裏麵的綠植,已然隻剩下一個空殼,大師的話竟真的是實話。
對於突然出現的綠植,欽差開始並不讚同她出現在家裏,認為她是災星,但是看著她和夫人相處也算是融洽,而且自己也公務繁忙,家裏確實是需要一個人陪著夫人便也沒再說話。
十月懷胎,終於到了臨盆的時候。
這一日欽差剛好沒有差事,陪著夫人在涼亭中閑坐,看著綠植笨手笨腳的繡著荷包哈哈大笑。突然一陣疼痛傳來,夫人捂著肚子,說道,“老爺我快要生了。”
本來就是一件緊張的事情,現在因為產婆的一句,“夫人難產了。”弄得更加的憂心忡忡。
“這可怎麽辦?”欽差著急的來回踱著步,綠植看在眼中,雖不明白那句難產是什麽意思,但心中也隱隱不安起來。
上天好像從來都不會放過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給你在增添一把火。
產婆的前腳才走,後腳就有小斯前來報告說,“後院起火了。”
望著滾滾熊煙飄起的方向,距離產房隻有幾米的距離,“那還不去滅火?”欽差吼道,心中一團亂麻,煩躁不安的來回走。
“老爺,你不要擔心。”綠植對於情緒的感受特別的敏感,而且也很容易被影響,“我去。”
隻是那場大火並不是尋常的大火,而是天降業火,綠植幾乎是花費掉了所有的真元,才將大火熄滅。
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產房的門口,夫人還在裏麵努力著。
欽差感激的看著綠植,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綠植搖了搖頭,“我就想等在這裏。”
欽差也不勉強,隻是點點頭,扶她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不一會兒,產婆走了出來,急急忙忙的問道,“夫人的身體實在是撐不住了,大人和小孩隻能保住一個。”
欽差呆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看著一眼綠植,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求他回答保住大人。
“老爺。”產婆又問了一句,將欽差的思緒拉回來。
“大人。”
夫人雖然頭腦已經開始昏昏沉沉,可是屋外欽差回答的那句大人她聽得一清二楚。
拉著產婆的手,及近懇求的說道,“求求你一定要保住孩子,我求求你。”眼淚已經溢滿了整個眼眶,最後終於溢了出來。
產婆無措的看著夫人,“可是老爺說。”
“我求求你。”腹部傳來的疼痛,讓她說話都有些顫抖。
“好。”產婆實在是不忍心拒絕眼前的人。這麽多年的經驗讓她知道,若是大人活了下來,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生一個孩子。
孩童呱呱落地,用盡了夫人全身的力氣,強撐著一口氣看著孩子,虛弱的笑了起來。
小孩的哭聲響了起來,欽差的心中一喜,想著這個世界總會有奇跡的發生。
看著產婆撐著疲勞的身體,語氣有些傷感,“夫人快不行了。”
欽差剛準備伸手去抱孩子的手一頓,緩緩的放了下來,不顧一切的朝著屋內走去。
“夫人。”他不解,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一個選擇。
“老爺,我們的孩子很好看。”夫人的聲音輕輕的,“以後也一定會很聽話。”
“夫人。”欽差哽咽著,千言萬語到了此時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夫人。”綠植拖著疲憊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從前也是,也是她率先離開了自己,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夠再發生。
綠植握住她的手,想要把自己體內的真氣一點不剩的都輸送過去,可是她太虛弱了,不能吸收一點,而綠植也太累了,體內的真元早已經所剩無幾。
綠植哭的像一個孩子,一遍又一遍的試著,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她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手腕處突然出現了一條小小的口子,鮮血不停的朝著外麵冒了出來,“我的血就是你的,一定可以救你的。”
傷口與夫人的皮膚接觸,那一塊的皮膚像是活了一般,張開了血盆大口。
“不要。”可是皮膚卻不受控製一般,貪念著鮮血的味道,血液的鮮美讓她不能自已。
可是血液似乎不起任何的作用,皮膚卻還是源源不斷的吸著。
“老爺。”夫人哀求著,希望欽差能夠幫一幫自己。
欽差猶豫著,心中存著一股僥幸,若是真的可以。可他了解自己夫人的脾性,自然是不希望有人用自己的性命來救自己。
他一把拉過了綠植,將他們分開。
綠植已經虛弱到不行,不解的看著眼前的人。
“你不要這麽傻。”夫人強迫自己保持著清醒,“我不值得的。”
說道這裏,欽差大人的眼中已經濕潤了。
“夫人死後,綠植也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我便送去了靈山,不想大師早已經圓寂,聽那裏的人說起了你的師父,便將綠植送去了。”
“那個時候您急著回去是因為家中的喪事?”顧梅風看了一眼備受感動的明綠旋,代替她問道。
欽差點頭。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顧梅風便拉著明綠旋告辭。
欽差也沒有挽留,自己確實也是有些累了。
“那我就不送了。”
“此前多謝大人的相助。”顧梅風鞠了一個躬。
“沒事。”
明綠旋一愣,此前是指那次牢獄之災嗎?
“怎麽了?”出了衙門,看著一臉帶著的明綠旋顧梅風以為她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中間,好笑的說道,“事情都過去了。”
“你早就知道欽差大人回來?”明綠旋直視著他的眼睛。
顧梅風呆滯的看著明綠旋,“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說?還要我們救你?”明綠旋失控一般,大聲的質問道。
“我沒有。”顧梅風有些委屈。
“對,對。”明綠旋自嘲的笑了起來,“是啊,你根本就沒有要我們救你,一直都是我們自作多情,可是你明明知道自己會沒事,你怎麽就忍心看著小步離開?”
最後明綠旋已經泣不成聲,雙眼也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
這個結終於解開了,可是自己的心為什麽就這樣的疼呢?
“我。”顧梅風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眼淚終於忍不住的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滴在地上,滲入泥土。明綠旋絕望的轉過身,朝著顧家走去。
顧梅風的心一疼,她的那個轉身讓他有一種就要失去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