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葬禮1
第二天一早巡撫就派人來到顧宅，告訴昨天去的那些孩子已經出發去到前線，明綠旋一愣，本想著今天還準備一個歡送會的，沒想到這麽急。
來通知的那個人也感到十分的好奇，大概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麽急的，麵對著明綠旋的質問也隻是猜測的回答，大概是前線戰事吃緊，所以朝廷才會這麽急的。
明綠旋心中隱隱擔心，畢竟那些孩子都不會一招半式的，就這樣草率的上了戰場豈不是會白白的送了性命。
那些那日沒有站出來的孩子有的臉上沾沾自喜，有的則是一臉的愁容。
他們在暗自慶幸那日沒有站出來，那個時候真的已經準備好了死亡，沒想到最後注定要活下去的竟然是他們；這些孩子裏麵當然並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隻是有些孩子因為年幼生病沒有得到很好的一隻，以至於落下了病根，實在是沒有辦法經過長途的跋涉去到戰場。
忽然想起布心馬上也要去了，明綠旋心中忽然著急起來，布意和杜子玉也不知道去幹些什麽，還沒有回來。
“杜子玉為什麽還沒有回來？”明綠旋裝作漫不盡心的問道，“還有你的徒弟布意。”
顧梅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應該也是快了的。
“你要他們去幹嘛了？”明綠旋隻知道在某一天顧梅風神秘兮兮的找來了他們兩個，接著這兩個人便沒有了蹤影。
顧梅風也是無奈的樣子，“前幾天從洛陽來了一封信，說是有急事讓杜子玉去一趟，布意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也吵嚷著要去。”
洛陽？明綠旋思考著這個地方，似乎，朝著顧梅風投去確認的目光，顧梅風明白明綠旋的心中所想，點頭肯定。
“那他們會回來嗎？”明綠旋擔心的問道，杜子玉一直都想著要去投奔自己的老大去的，現在真的有了這樣的機會，還會回來嗎？要是布意也跟著不回來了可怎麽辦？要是布意一個人回來，這路上要是有什麽危險又怎麽辦？
明綠旋像是一直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亂轉，嘴裏也不停的嘀咕。
顧梅風叫了幾聲，可是明綠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
“阿綠。”顧梅風有叫了一聲，這一次明綠旋你朝著他看了一眼，馬上收回了目光，繼續想著自己的事情。
“阿綠。”顧梅風頗為無奈的又加了一聲，這一次一把拉過了明綠旋，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是在擔心什麽呢？”顧梅風輕言細語的說道，“就算是杜子玉想要留在哪裏，也得有他的一席之地啊，如果真的有的話，那一次杜子玉早就跟著去了吧。”
聽完顧梅風的一席話，明綠旋覺得沒錯，心中的擔心稍微的放下了一點，可是去了這麽就還沒有回來，確實還是擔心的。
顧梅風溫柔的笑起來，“其實算一算也沒有多久啊，就算是快馬加鞭也要好幾十天，要是在路上他們想要多看看景色，豈不是更慢了。”
明綠旋懂事的點點頭。
“對了，我聽江叔說藥已經給你了。”顧梅風忽然問道。
明綠旋點頭，連忙去找，顧梅風製止了明綠旋的動作，“本來就是給你的，要是真的難受的受不了就吃了吧，隻是吃了之後一定要告訴我。”顧梅風叮囑道，他現在開始害怕起來了。
明綠旋乖巧的點頭，內心猶豫要不要告訴顧梅風江叔已經告訴自己這藥是有一定的副作用，她想顧梅風肯定是知道的。
猶豫了好久，明綠旋終於問道，“你實話告訴我這藥是不是不能解除我身上的蠱毒？”
麵對著明綠旋一臉的認真，顧梅風已經猜到江叔一定是告訴她了。這個死後他也不想在隱瞞什麽，隻說到，“是的，這個隻是起到了一個緩解的作用。”
顧梅風自責不已，覺得都是自己沒用，才會連自己最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
“真好。”明綠旋望著天空微笑道，“以前覺得時間不夠，現在我的時間又可以延長了，真好。”
顧梅風苦澀的看著她微笑的臉，“阿綠，我一定會找出來的。”
“是找我的家鄉嗎？”明綠旋問道。
顧梅風點頭。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家鄉在哪裏啊。”明綠旋失落的看了一眼顧梅風，“顧梅風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語氣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顧梅風突然覺得有股強大的失落感從心底一點點的蔓延，可是自己卻說不出這樣的失落來自哪裏，又將要去到哪兒。
“如果我真的無藥可救了，到了。”
後麵的話還沒有等她說完，便被顧梅風打斷，“我不允許，我也不答應，你一定會好的。”
顧梅風執拗的讓人心疼，明綠旋抬起頭，仰望著天空，眼中已經滿含淚水，隻要低下去，便是決堤的洪水。
“可是，這是有可能的不是嗎？”明綠旋反問道，將自己的肯定改成了可能，她害怕顧梅風不能接受。
“那你為什麽不相信我能夠把可能變成不可能呢？”顧梅風反問。
明綠旋啞然，顧梅風的邏輯讓她不能接受，“我們為什麽不能好好的說一說？”
“你說。”顧梅風深吸了一口氣，來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
明綠旋剛準備張口，聽到顧梅風這樣說，到了嘴邊的話一下子又咽了回去，“我有點累了，我先去休息了。”
說完，明綠旋轉過身朝著屋內走去，留下顧梅風一個人站在原地。
看著明綠旋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顧梅風歎了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哀傷，自言自語道，“為什麽就不能夠相信我？”
“阿和，你說人死了會去哪裏？”明綠旋和阿和並排坐在楠木下，身邊還放著熱氣騰騰的茶水。
阿和隻是通過楠木的縫隙，看著藍色的天空，“這個問題你不是應該去問顧梅風嗎？”按道理說這樣的問題顧梅風不是最拿手了嗎？
明綠旋搖頭，她自然是知道這樣的事情問起顧梅風是最好，可是自己才和他鬧下不愉快，而且自己問這個問題的原因就是希望通過阿和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自己安安靜靜的走。
“我想知道什麽我死了之後可不可以避開顧梅風。”
阿和一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覺得這輩子過得已經很好了，而且我也不希望再繼續拖累顧梅風了。”這一輩子自己對於顧梅風的虧欠真的是太多了。
“也許顧梅風並不覺得你虧欠了他啊。”
“這樣豈不是更加的讓我覺得歉疚？”
阿和沒再說話，隻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但是知道並不代表理解。
“阿綠，你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一件事情？”
“特別想做的？”明綠旋思索起來，“我現在隻是想好好的陪著顧梅風，在我最後的日子裏麵好好的對他好，補償他。”明綠旋猶豫了一下，“如果真的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回去我的家鄉，我想報答一下他們的養育之恩。”
說起家鄉，明綠旋心中自覺地慚愧，自己這麽大的一個人竟然連自己的家鄉都給忘記了。
阿和心疼的撫摸著明綠旋的頭，眼中充滿著慈愛的目光，一度讓明綠旋覺得惡心，“你小小年紀的，為什麽要露出這樣的表情，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說完，還做出一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表情。
阿和朝著明綠旋不滿的嘟了嘟嘴，賭氣的不去看她，自己本來就是這個歲數了。
“阿和，你知道左南裏喜歡你嗎？”明綠旋忽然問道，“難道你沒有想過好好的安定下來嗎？”
阿和思索了一番，如實回答道，“以前確實沒有，不過現在真的是想了。”
“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麽瘋狂的尋找左南裏的原因嗎？”明綠旋裝作驚訝的模樣。
阿和沒好氣的朝著她瞟了一眼，真的是口無遮攔，但是現在的阿和也沒有什麽力氣去辯解了，自己已經這樣一大把年紀了，還有什麽可在乎的。
“等找到了左南裏，你準備和他去哪兒？”等著打趣夠了，明綠旋安靜了下來，平靜的問道。
“我可不知道左南裏會去哪裏，但是我啊，要回家了。”阿和伸了一個懶腰，順勢躺了下來，雙手放在胸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秋風微微的吹著，傳來一陣陣的涼意，頭頂的太陽沒有絲毫的溫度，可是阿和卻覺得溫暖極了，這樣熟悉的感覺，讓她感到安心。
似乎讓她又回到了小的時候，自己躺在師父的身邊，聽著他講故事。
阿和漸漸的入睡，明綠旋不舍得打擾到她，又怕她著涼，便從屋子裏麵拿了披風給她蓋上。
不知道是不是明綠旋的動作太大，還是因為到了這個時間點，阿和迷迷糊糊的看著明綠旋說道，“阿綠，等一下吃飯的時候記得叫我。”
明綠旋輕輕的應了一聲好。
隻是如果知道這是阿和的最後一句話，明綠旋一定會拒絕，這樣她就可以一直和自己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