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我們都一樣
今年的春天比以往來的都比較遲，雖然後來的幾天都沒有下雪，可是每一天都是陰沉的天氣，寒冷的厲害。顧梅風幾乎每一天都在祈禱春天快一點來臨，可就是越期待，天空似乎越是喜歡和你作對。
明綠旋倒是不急什麽，除夕那天之後，明綠旋幾乎每一天都會去洪雲蘇哪裏轉悠一會兒，去抱抱小孩子。
洪雲蘇的身體也不知道為何，一天不如一天，想在想來也要數除夕那天最精神了。
想起除夕那天洪雲蘇想說的話，卻最後沒有說出來的話，明綠旋一直覺得那話似乎和現在有關。
洪雲蘇漸漸的也變得不愛和人說話，那日未說完的話，明綠旋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一次。
“喂你的孩子好像餓了。”林香在明綠旋的懷裏大哭起來，一般這個時候原因都隻有一個，那就是餓了。
“哦。”洪雲蘇輕輕的應了一聲，朝著這邊看了一眼，“產婆在哪裏溫了羊奶。”說完，轉過身，望著窗外的白雪發呆。
“你能把窗戶關小一點嗎？”寒風順著窗戶吹了進來，明綠旋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轉了一個身背對著窗戶，把孩子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裏。
“哦。”洪雲蘇還是輕輕的應了一聲，將窗戶關上了一點，回頭朝著正在抱著哭著的孩子找羊奶的明綠旋看了一眼，幹脆關上了窗戶。
“那雪好看嗎？”明綠旋忽然問道。
有一些失神的洪雲蘇轉過身來，看著明綠旋有些疑問，“我不知道。”
“很多的時候，我看著眼前的景色，心裏想著的卻是另外一處的風光。”
“這輩子你有後悔的事情嗎？”洪雲蘇的眼神迷離，明綠旋知道洪雲蘇斷定是想起了什麽事情，那些關於她的故事，明綠旋並沒有準備回答，而是在等待著她的下一句，可洪雲蘇遲遲沒有說話，還將目光看向了明綠旋。
“我。”在洪雲蘇的示意之下，明綠旋想了一下，“可能就是去你家偷東西這件事情吧。”
“因為讓你當了這個新娘子嗎？”洪雲蘇頓了一下，她並不覺得這件事情對於明綠旋有什麽可惜的，“顧梅風對你不是很好嗎？而且你也很喜歡他不是嗎？”
明綠旋笑了笑，沒有做過多的解釋，洪雲蘇似乎也沒有準備聽下去，“我後悔的事情有兩件，每一件事情都和逃走有關。”
“包括那次逃婚嗎？”
“不是。”洪雲蘇否定道，“我當初不想嫁給顧梅風，這其中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在乎顧梅風的那些謠言，而是這裏。”洪雲蘇指著自己的心髒，“已經住了一個人。”
“那。”明綠旋驚訝的看著洪雲蘇，“那後來呢？”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啊。”洪雲蘇的眼中帶著笑，可是明綠旋看的出來這笑容是多麽的淒涼。後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了吧。
“阿綠。”洪玉蘇忽然抓住了明綠旋的手，她手上的力道勒的明綠旋生疼，洪雲蘇的眼中寫滿了哀求，讓明綠旋剛伸出去準備撥開的手縮了回來。
“怎麽了？”
“我死了之後，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孩子送去一個地方？”
明綠旋笑了一下，撥開她的手，“你怎麽會死？”
“我是說如果。”洪雲蘇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這一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洪雲蘇越加嚴肅的臉色，讓明綠旋不得不重視起來，“你不會是要做什麽事情吧？”
“你答應我。”洪雲蘇也不解釋，隻是一個勁的拉著明綠旋的手，讓她答應自己的要求，似乎在她的腦袋裏麵，隻剩下這樣一個問題。
“好。”明綠旋心中慌亂不已，更加的卻是忐忑，。
“好好好。”聽到明綠旋肯定的回答，洪雲蘇鬆了一口氣，臉上也帶著欣慰的笑容。
“我先回去了。”看了懷中的孩子已經睡去，明綠旋小心的將孩子放回了搖籃裏麵。
洪雲蘇也不回答，隔著窗子望著外麵。
回到房間，明綠旋迫不及待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顧梅風。
顧梅風的態度出奇的冷淡，恩了一聲繼續收拾著東西，這一些都是他們去海邊需要用的東西。
“我和你說話呢！”雖然洪雲蘇和自己不算是什麽親近的人，可是好歹也是住在一個屋簷之下的，難道就不能表現出一點點的在乎和擔心嗎？
顧梅風手中的活計停了一下，收拾好手頭上的東西，眼睛直盯著明綠旋看去，“阿綠，你知道有的時候我們是可以感覺到我們自己的死亡的嗎？”
“你的意思？”
顧梅風點頭，“她應該是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
“為什麽？”明綠旋不解，明明除夕的時候都好轉了的。
顧梅風無奈的搖頭，這個世界上也還是有很多的事情在自己是不知道的，若真的是知道的話，豈不是自己就無敵了。
“我們。”明綠旋很難接受一個勁的說著什麽，不讓自己閑下來。
顧梅風看著明綠旋語無倫次的樣子，眼中既心疼有覺得無奈，“阿綠。”他使勁的搖晃著明綠旋的肩膀，試圖讓她回過神來。
真的當她回過神的時候，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在地麵上暈染開來。
顧梅風並不準備安慰她，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最不能釋懷的也是這樣的事情，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她。
我希望你難受的時候，我可以陪在你的身邊，感受你的悲喜。
春天雖然會遲來，但是她不會不來。
冬雪開始融化，屋簷開始處於不停滴水的狀態，明綠旋陪著孩子的時間更多了些，或者說是陪伴洪雲蘇的時間。
但似乎越是這樣，洪雲蘇越加的不願意出門，隻是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發呆，偶爾的時候也會站在門口，看著天空，大概是覺得門口看到的天空更加的美好吧。
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她開始拒絕喝藥，說什麽喝了也隻是吐出來的。
林香依舊和往常一樣，隻要一到洪雲蘇的懷裏就會哭個不停，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明綠旋才知道那個時候孩子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母親快要離開了，所以才會一直哭鬧，來表達自己的悲傷吧。
“師娘。”布意興衝衝的跑了進來，手裏還搖晃著信件一樣的東西。
“是信嗎？”明綠旋一喜。
布意點點頭，跑到了明綠旋的麵前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封。
內容很簡單，勿念，還有布心的名字。
雖然隻有簡單的幾個字，布意和明綠旋還是高興的不得了，“顧梅風知道嗎？”
“師父還不知道。”
“那你快去給他看看。”
“好。”布意笑著跑開，不一會兒又折返了回來，從懷裏掏出一個袋子，塞到了明綠旋的手上。
“這是什麽？”
“這是種子。”布意高興的說道，“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有人在賣種子，想著院子裏麵春天來了應該也多些生氣了，於是便買了回來。”
‘好。’明綠旋覺得欣慰，沒有了布心，布意像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
“是有什麽事情嗎？”循聲出來的洪雲蘇朝著明綠旋問道。
明綠旋笑著朝著她揮了揮手中的種子，“我們一起出去種種子吧。”
本以為會拒絕，沒想到洪雲蘇竟然同意了，“我去穿件衣服。”
“好。”明綠旋喜出望外，感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夢一般，直到換了衣服的洪雲蘇走了出來，到了自己的跟前，明綠旋這才確定這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自己的想象。
院子裏麵空著的地並不是很多，轉悠了許久，明綠旋和洪雲蘇在廢墟之前停了下來。
“就這裏吧。”想一想以前這裏也是充滿了生氣的。
洪雲蘇點了點頭，接過明綠旋分給自己的種子。
“這是什麽種子？”
“不知道。”明綠旋一愣，如實回答，“這是布意帶回來的，想必布意也不知道是什麽種子。”
洪雲蘇再一次點頭，太陽照射在她略顯得蒼白的臉上，在鼻尖投下好看的陰影。明綠旋忍不住的看了好幾眼，才低下頭去，仔細忙活起來。
“以後這裏一定會很美麗的。”安靜的環境實在是有些無奈，明綠旋開始不停的和洪雲蘇說著話，每一次洪雲蘇都隻是簡單的嗯了一下表示回答。
末了，明綠旋覺得無聊，便也放棄了，自顧自的哼唱起了小曲兒。
自得自樂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派遣方式。
歌聲戛然而止，明綠旋忽然倒在了地方，這一次的疼痛是這樣的猝不及防，疼痛的程度也比以往更加的嚴重。
洪雲蘇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手足無措的看著明綠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聲的呼救。雙手忽然傳來一道力量，低下頭，是強忍著疼痛的明綠旋。
洪雲蘇蹲下身去，隻聽得明綠旋艱難卻清晰的說道，“一會兒就好了，不要告訴他們。”
洪雲蘇半信半疑，不過聽她這樣說似乎也不是第一次了，洪雲蘇自嘲起來，自己竟然現在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