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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夫妻之樂

  回來沒幾天,潘仰就過來提親了。


  衛子楠瞧著他一表人才,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範,儘管不是什麼高門子弟,但往把兒一站,渾然天成的貴氣與氣度便能將別人死死比下去。


  難怪陳海芝說配不上,衛子楠都奇怪他怎麼會看上自己表妹。


  不過秦傕私底下查過了,這潘仰家風甚好,又不是什麼愛慕虛榮之人,本身才德兼備,追求陳海芝大約真的是心生愛慕。


  他如果是追名逐利之人,當年就不會在那篇策論博得名聲之後,跑去遊歷山川。


  因家中長輩皆不在京城,他寫信和家裡通了氣,長輩放心他的眼光,便由著他親自下聘。這麼一看,潘仰當算得上良配,她表妹嫁過去以後,婆家好說話,不會受什麼委屈。


  陳海芝的婚事就這麼定了,婚期和採薇一樣,是明年開春同一天,湊了個雙喜臨門。兩個待嫁姑娘自此時不時的就愛膩歪在一起,綉她們的嫁衣。


  至於顧氏那邊,雖然沒了陳海芝這小跟班,但也沒閑下來。她每天都在研究怎麼變著花樣地給衛子楠做吃的,每次大夫來問脈,她都要抓著大夫問她新擬定的食譜怎麼樣。


  餘下的時間,她都往外跑,操心她的新鋪子,光是翻新都弄了近一個月才完。顧琛那裡自然是不同意的,哪有嫁出去的女人,丈夫活得好好的,卻跑出去拋頭露面弄什麼酒樓。


  不過,後來顧琛再沒說過反對的話——秦傕給他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都封了閑官。


  顧琛自己也清楚,有恆王妃這樣的人物在,他的女兒很難得寵,倒不如給兩個兒子謀條出路,何必自欺欺人呢。


  朝中一大把人想和恆王攀親,當心肝疼的嫡女都願意送去做側妃,找盡機會送到恆王眼前,結果一個都沒成,恆王殿下正眼都不會瞧一下。


  眼下恆王妃懷著身孕,他都沒心思找別的女人,更別提恆王妃還能伺候的時候。這幾年肯定是不成,只能等恆王什麼時候厭倦了夫人吧。


  可惜,他沒有小女兒等到那時候了。


  漸漸的,碰了一鼻子灰的官員們終於消停下去,再沒有不長眼的往恆王面前送女人了。


  接連幾個月整頓朝政,把官員們管服了的秦傕,今天終於得閑。不過他沒有回府,而是去了醉月樓。


  醉月樓還是老樣子,紅鸞也一點沒變,守著她那方小天地,當恆王踏進門時,她迷茫慵懶的眼睛終於亮了。


  腰肢嫵媚地迎上去,親昵道:「王爺好久都沒來,奴家可想死您了。」


  秦傕目不斜視地上了樓,照舊沒把她這句『想死您了』聽進去,只問:「生意如何?」


  「最近您不是風生水起了么,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醉月樓在您名下,哪能不跟著火一通,每晚來聽小曲兒的官人翻了一倍不止呢。」


  不過白天沒什麼人就是了。


  秦傕隨便挑了個雅間,推門進去。


  紅鸞嫻熟地為他泡茶。


  「你來這裡多久了?」秦傕突然這麼問了一句,聞著清冽的茶香,心情放鬆。


  紅鸞素手微頓,心底泛起漣漪:「比醉月樓建起,早兩年。」說完,輕笑一聲,「王爺是來這裡懷舊的?」


  秦傕沒有接話,而是乾脆地從懷裡抽出一封信,放在案上:「你弟弟找到了,按照這個地址,姐弟團聚去吧。」


  紅鸞的手上,驀地滴下一滴滾燙的淚,急忙把信拿過來,反反覆復看了數遍,喜極而泣:「多謝王爺!」


  「公平交易,不必言謝。本王艱難初期,你出了不少力,我依約找到你弟弟,你也不必再委身風塵。」


  紅鸞把信收好,苦澀搖頭:「奴家還能從良么,已經不年輕了。找到弟弟就好,說什麼團聚,我這樣的身份,會令他蒙羞地。」


  秦傕也不勸她,喝了口她奉上的清茶。


  「王爺……」紅鸞喚了聲,哽咽著問,「多年夙願一夕得成,王爺……您以後還會來嗎?」


  秦傕放下茶盞,忘了眼窗外恆王府的方向,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你若不想走,醉月樓就劃到你名下,本王等閑不會再來。」


  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說完推開雅間的門,他負手離去。


  「王爺!」紅鸞倚靠在門框邊,笑如三月煙花般燦爛,卻是滿臉的淚痕,掩蓋不住心裡的背上,「我等王爺來嘗我的茶……」


  秦傕沒有回答她,甚至沒有回頭看她。


  紅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終於蹲下去大哭起來:「……等著……再看一眼……也好……我只求能看看你……」


  有一種人,他的溫情只有一點,只夠給那麼一個人。


  偏不會是她。


  秦傕和風塵斷了個乾淨,心靜如水,沒有半分負累。


  回到府中,那個讓他傾注了全部感情,為了她片葉不沾身的夫人卻沒有多給他一個表揚的眼神,安安靜靜地在練字。


  兩人誰也沒有先說話。


  衛子楠寫完了一張,才朝他招手:「王爺過來看看,可有進益?」擱下筆,補充道,「不接受批評。」


  秦傕這才走過去,笑著接過來:「不接受批評,又如何進益。來,為夫看看。」


  拿過來仔細一看,卻是一堆名字,諸如「二寶」,「長生」之類的……


  「我想了一些孩子的乳名,好多都喜歡,不知叫什麼才好,就把想到的都列下來了。王爺可有喜歡的?」


  秦傕搖頭:「我看『狗剩』就不錯,夫人居然沒列出來。」


  衛子楠:「……你覺得這名字不錯?」


  秦傕一臉認真:「是挺不錯,賤名好養。」


  衛子楠操起毛筆,沾了點墨:「王爺喜歡,那就叫這名兒好了。過來,我在你臉上寫上『狗剩』兩個大字,你既然喜歡,頂著出去見人好了。」


  「別……」


  「你敢躲試試!敢給我孩子取名『狗剩』,不敢自己叫這個嗎!」


  她快五個月的身孕,那肚子感覺像一個夜之間長大的一樣,突然隆了起來,笨重地連下台階都要人扶。秦傕生怕她摔了,躲也不敢躲,就這麼被她在臉頰兩側分別寫下「狗」和「剩」兩個字。


  「喏,不是挺好看的么。」


  在旁伺候的霜雪愣是沒忍住,噗嗤就笑出來了。


  秦傕那臉黑的,跟墨汁兒似的,斜她一眼:「出去打水!」


  衛子楠也不攔著,讓霜雪捂著嘴一溜煙兒跑沒了。


  「狗剩,那剩下的名字,可有鐘意的,給我肚子里這個選一個?」衛子楠把「狗剩」兩個字咬得極重。


  狗剩,不,秦傕皺著眉頭看了看,認真問:「夫人最喜歡哪個?」


  「長生。」


  「那就叫『長生』嘛,夫人喜歡最重要。」


  「那我喜歡你叫狗剩。」


  「咱們……換個稱呼吧,叫『夫君』不好嗎?」


  「誰的名字叫『夫君』啊,我看狗剩就挺好。」衛子楠突然來了惡趣味,繼續拿著毛筆在他臉上瞎畫。


  嗯……他不是個王爺么,額頭添個「王」字。


  秦傕哭笑不得,由她開心。他不反抗了,衛子楠反而畫著畫著就沒興趣了,放下筆,看著秦傕那張染了墨的臉,還是挺滿意的。


  霜雪端了水來,放到桌上沒敢多待,眨眼又消失不見了。


  秦傕知道她玩夠了:「那現在可許為夫洗臉了?」


  「洗吧。」衛子楠隨口道,想想又強調了一句,「洗了你還是狗剩。」


  「……」


  「你啊,都快當母親了,反而越發孩子氣,」秦傕寵溺地抱她,想親一口,卻被她嫌棄地躲開。


  「臟死了!」


  「夫人畫的,難道夫人不負責?」說完一口吻住,才不管有沒有弄花她的臉。


  衛子楠自食惡果,秦傕那一臉的墨還沒幹透,全往她臉上蹭,生生給她弄成了只花貓。秦傕吻夠了,捏捏她泛紅的臉頰,不舍的放開她,趁著霜雪端來的熱水還沒冷,擰了帕子給她擦臉。


  「這叫害人害己,瞧瞧你自己,花得可以。」


  衛子楠心安理得地受著他的伺候,滿不在意:「無聊嘛。你看我,自打前天被父皇親自頒布聖旨,卸任大將軍,就鬱郁不得志,前途一片灰暗。你一個做人丈夫的,不知道體貼么,這都是為了誰?」


  秦傕最是慚愧,點頭哈腰,生怕伺候得不夠好:「好好好,是我害夫人丟了官職的,不用一輩子彌補就對不起夫人的犧牲。這不是隨你使喚高興嗎,夫人就是在為夫臉上寫『笨蛋』,寫『蠢貨』,我都任你擺布。」


  衛子楠就吃他這套,被他滿嘴情話哄得高興。久而久之,在秦傕面前,她連腦子都不想動一下。


  「你就知道我喜歡聽你說好話。」


  「所以投其所好,夫人聽不膩,我便說不膩。」秦傕替她擦乾淨臉,才給自己擦,擦了滿盆黑水出來。


  衛子楠笑他臉黑,推開窗,讓守在外面的霜雪再打一盆水進來,順便望望天,嘀咕道:「表妹和採薇去天恩寺燒香祈福了,怎麼這會兒還沒回來,這天都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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