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隻君小年
有道是年怕中秋月怕半,這中秋節一過,這一年就快過完了。當初因為君晟一句話多留了兩年的杏花已經十六了,高氏眼紅著陳壯生個兒子左一對鐲子又一個銀鎖,過個周歲還撈一大盒銀子,就急著給杏花相看人家了。
今年陳家給君晟種那三十畝地,君晟啥章程都沒定,給陳家拉了夠一年吃的糧食以後,就說他和吳地主合夥開酒樓,把銀子花光了,陳家今年的錢給算成酒樓入股了,其實是他把他那兩成紅利送給陳家了,他就賺吳地主酒水玉米和房租錢。
陳老太太哪知道府城的酒樓是啥樣,一聽給算了兩成紅利,照著縣城的酒肆一比,一年賺百八十兩的,兩成也就二三十兩銀子,雖然多了點,老太太念著君晟這孩子一片心意,就收下了,君晟生怕老太太反悔,趁著吳地主回來拉玉米面,還把里正叫過來做公證人,拉著老太太就按了手印簽字畫押了。
吳家莊今年每家都種了玉米,跟君晟換了細糧也沒捨得都留下吃,大部分都拿去賣了,賣成了銀子也沒死摳著全存起來,紛紛跟吳地主商量贖地,吳地主開著酒樓賺了錢,也就不在意村裡那點地了,翻出了家裡存的老賬本,這家兩畝,那家三畝的,吳地主的地又縮水一小半。君晟覺得三十畝地都買多了,差點沒累死陳家男人,這次吳地主來問他,他這個最有錢的反倒一畝都沒買。
高氏把附近幾個村子都走了一圈,相看了整整倆月,終於給杏花定了一門親事,到底沒捨得往遠了嫁,選中的這戶正巧是汪氏娘家下山村的,還是汪氏的娘鄭氏的族親,家裡也姓鄭,高氏選中的是這鄭富家的大兒子鄭元寶,也是十六歲,比杏花大三個月。
君晟來陳家串門的時候躺陳老太太腿上聽老太太念叨家裡的事,聽到鄭元寶就笑的停不下來了,元寶在古代不就是錢么,為啥不幹脆叫鄭(掙)錢?陳老太太好奇他笑啥,就說出來了,陳老太太一頭霧水,他三叔就叫鄭錢,他咋能跟他叔同名,原來鄭富兄弟三個,分別叫鄭富鄭貴鄭錢,君晟一聽這三兄弟的名字,笑的更歡了,政-府正規掙錢,哈哈哈,他們爹也太有才了。
杏花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十六,不知道翻的哪本老皇曆,說是黃道吉日宜嫁娶,君晟也沒大包大攬,提前一個月給了高氏兩大卷絲綢面料,添妝的日子又送了一支銀簪一對銀鐲,就什麼都不管了。
陳老太太一輩子沒閨女,對這個大孫女也是挺疼愛的,沒像高氏那麼重男輕女,辦嫁妝的時候給了高氏二兩銀子,加上鄭家給的聘禮,嫁妝正經辦的不錯,比汪氏出嫁的嫁妝還多。
陳壯結婚君晟跟著去迎親,這杏花出嫁他又過了一把娘家人癮,堵門的時候比誰都鬧的開心,那鄭元寶瞅著雖然也不白,可長的憨頭憨腦的,瞅著就討喜,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被君晟堵在門外逼著唱歌,急的直抓腦袋,最後還是陳壯看他可憐的緊,把君晟給拉走了,陳強才打開門把他放了進來。
鄭家三兄弟是分了家的,老兩口跟著小兒子過,鄭富的大閨女已經嫁人了,鄭元寶下面還有個弟弟叫鄭金錠,一家四口有十三畝地一頭牛,家裡六間大房,不得不說高氏給杏花相中的還是個富戶,所以鄭元寶來迎親也是趕著牛車來的。
迎親童子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娃,拎著一雙繡花鞋往堂屋走,還被門檻絆了一跤,媒婆笑著就嚷道「進門男娃倒了,進門男娃倒了!」意思孩子進門摔倒了諧音到了,娶進門就能生兒子。
陳田撇撇嘴,我沒摔跟頭大哥照樣生兒子!其實他就是酸君晟去扶人家了,君晟那個軟萌控,看見小不點就邁不開腿的,孩子在他眼前摔倒了,他不扶才怪。
鐵蛋還小,陳家又沒分家,陳壯佔個大哥就背著杏花出門了,等嫁妝都搬上車,迎親隊伍就熱熱鬧鬧的走了,陳家一屋子賓客也要招待,君晟一看沒熱鬧瞧了,吃了飯就跑了,不跑等一屋子人喝多了,他可受不了,里正現在都不幫他了,說他馬上過年就二十了,喝點酒沒啥,君晟不想喝只能跑路。
熱熱鬧鬧的嫁了杏花,沒幾天就進了臘月,天冷了君晟又開始貓冬,宅在家裡連門都不出了,自從頭一年冬天用洗澡水凍了滑冰場,陳喜就當定例照辦了下來,天一冷就僱人壘土坡,上凍了就有冰,陳田學會滑冰也玩出樂趣了,一冬天怎麼也能玩個十幾次,反倒是君晟怕冷不愛動,叫他十次能出去一次就夠給面子了。
年根底下府城酒樓也歇業了,吳地主帶著賬冊回了吳家莊,丁丁卯卯的撥了一頓算盤,給君晟結清了臘月的玉米面和酒錢,然後又給了房租,得出酒樓今年一共凈賺四千二百一十四兩又八百六十三錢,兩成紅利給添個零頭算八百四十三兩,一大箱銀子被抬進來放在桌上,桌子都吱吱呀呀的響,陳老太太差點沒從炕上掉下來。
「你說多少?」陳老太太整個人都哆嗦了。
「八百四十三兩。」吳地主又瞅了一眼賬冊,重複了一遍。
「兩成紅利八百多兩?」陳老太太都嚇傻了。
「是啊,廣晟識字,這賬冊他都看了的,算的沒錯,你查查銀子,對數你給我這按個手印,我就回去了。」吳地主說著,把箱子打開了,一錠一錠的銀元寶擺的整整齊齊的。
「晟娃啊!你們開的啥酒樓啊!咋能賺這麼多錢!」陳老太太活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剛才聽個數都嚇傻了,這銀子擺出來,老太太都快嚇哭了。
其實這酒樓不止賺這麼多,大頭的酒水玉米都在君晟手裡把著呢,他吃肉,吳地主喝湯,老太太這兩成就是碗里的碎肉沫,君晟不要這兩成紅利,每個月都少說一千多兩銀子的入賬呢,酒樓從去年八月開張到今年臘月,君晟都攢了兩萬多兩銀子了,每天光一樓櫃檯賣的點心和發糕就不是小數,更何況只在四樓賣的『高檔』白酒,這八百多兩在君晟眼裡一點都不算啥,可還是把老太太嚇壞了。
君晟嘆了口氣,想當年他也是眼都不眨幾百上千萬分分鐘花掉的主,現在窩囊的辛苦了兩三年才攢了兩萬,給自家人幾百就嚇壞了人,這日子過的,他真想抓著老太太肩膀讓他看看吳地主,你看這個奸商!當年賣我三十畝地咬牙切齒的才多要了我一百兩,現在幾千兩賺兜里眼都不眨,你跟人家學學啊!
吳地主和君晟倆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死活說不通陳老太太,君晟氣的把吳里正請來了,拿出之前簽的契約,讓吳里正給他做主,這話聽著怪怪的,不知道還以為他是要錢呢,他這急頭白臉的哪像送錢送不出去的,年根底下要賬要不回來的才是這幅模樣吧。
把陳老太太丟給吳里正了,君晟腳底抹油跑了,到家把門一關,跟陳喜交代了陳家來人不許開門就回去讀書了,怕老太太把錢還給他,過年都沒登陳家門,過完年吳地主走了,君晟才帶著禮物去拜了年,老太太拿出那箱銀子,君晟說誰給你的你還給誰去,不是我給的我不管,陳老太太氣的捶了他兩把,又把他摟懷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