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第65章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我抱著孩子,在醫院走廊直直挺身坐正。
一股陰涼的氣息從我的脊背竄上來,瞬間滲透四肢百骸。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
會不會是小寶的父母對徐斌一家有恩,所以即便傾家蕩產,他也要給這個孩子治病?
又或者是徐斌醫者父母心,既然已經答應要養,即便孩子有病也不忍心反悔?
又或者是,他們一家信了什麽亂七八糟邪門教,覺得丫丫死的慘,怕是魂魄不散家門遭災,所以想用小寶這個男孩來積點德?
但是,如果我是個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思路來推斷——
我更願意相信,小寶很可能是徐斌跟外麵女人生的孩子。
那麽,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背叛我的?
那麽,我女兒的死……
我想起了不久前的一則新聞,一個父親為了討女友歡心,因為女友不能接受他離婚有孩子的事實,於是兩人合謀,把兩個姐弟從前妻手裏騙過來,然後一一扔下樓去!
你不知道人性有多惡,是因為你聽的太少,見的太少……
不,這不是真的!
我衝進一旁的洗手間,俯在馬桶上一個勁兒地嘔吐。
我渾身都在發抖,雙腿幾乎不能支撐身體。
眼前一個勁兒地發黑,黑的白的光點閃閃爍爍,天旋地轉。
耳邊亂七八糟的噪音,大人哭,孩子叫,什麽都聽不清。
我把水龍頭開大,用冷水澆自己的頭和臉。
冷靜!
我強迫自己要冷靜!
沒有證據,沒有真相之前,不要把自己嚇胯了。
外麵有人在喊:“誰的小孩?這誰的小孩在哭?”
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跑出盥洗室。
情急之下,我把小寶放在兒童車裏,停在盥洗室外麵。
可能是等不到人,孩子哭了。
路過的護士衝著周圍叫了半天,沒能馬上把我叫清醒,卻把旁邊帶孩子的家長給叫過來了。
我看到一個男士站在小寶的童車前,在跟護士說話:“他媽媽去洗手間了,一會兒就回來。”
“陳望?!”
我水淋淋地站在對方麵前,一臉驚訝。
“這是你家那個小男孩?”
陳望看了我一眼,也驚訝,但遠沒有我驚訝。
我點點頭:“陳總你怎麽在這兒?”
陳望說,我帶格格來看專家。
就在這時,一個保姆模樣的女人從隔壁一個房間裏走出來。
懷裏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
她穿著挺漂亮的小連衣裙,外套上連帽子的。
此時緊緊抓著保姆的肩膀,小臉埋在裏麵。
能夠感覺到,孩子的緊張和怕生。
我沒看到孩子的臉,餘光掃到她的脖頸和臉頰,有很嚴重的燒傷痕跡,甚至連耳朵都缺了半個。
“林嫂,你帶格格上車。跟阿斌說先回去,不用管我。”
“好,陳總。”
林嫂應聲,隨即又衝我點了下頭,然後抱著小姑娘離開了。
全過程裏,女孩都沒說過一句話,像隻受了驚嚇的小貓一樣,瑟縮著。
我推著小寶,在醫院外麵走。
還有一個血檢報告,說是一小時後能出。至於彩超片子以及其他兩項檢查,可能要明天或後天了。
“上午我給你發消息,你一直沒回。”
陳望陪在我身邊,我們兩人就沿著噴水池兜圈子。
他對我說,原本是想等格格今天下午看好大夫,再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沒想到,竟然會在兒童醫院遇到我。
“你沒事吧?受傷了麽?”
身上沒什麽事,心上被戳刀戳得跟馬蜂窩似的。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徐斌打來的。
“高韻,你不是去我媽那裏了麽?我媽說你一直沒到,你帶小寶去哪了?”
我哦了一聲:“我怕你媽在睡午覺,所以帶小寶先去藍瑤那了。”
徐斌一愣:“你不是跟她吵架了麽?怎麽又跑她那裏了?”
我冷笑:“吵架就不能和好了?咱們,不也經常吵架麽?”
因為看不到我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所以徐斌這會兒肯定特別迷惑不解。
“不是,高韻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最好還是跟藍瑤少來往。更何況小寶前幾天才發燒,也不方便帶著他到處跑。”
“知道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我掛了電話,然後一臉沒事人似的看向陳望:“不好意思陳總,剛才說到哪了?”
“沒說到哪。”
陳望搖頭,“閑聊,沒什麽意義。”
“那,陳總你不急著回去麽?”
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兩點半多了。
“我也在等格格的報告。”
陳望說,“不過,我確實不著急。高教授也不用那麽緊張。看你剛才淡定平靜的樣子,我相信你再也不會做出隨便抓個男人就往身上撲的事了。”
我笑。
隻是笑,卻不窘了。
“陳總,謝謝你那天告訴我,遇到事情該怎麽做。”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感謝的。”
陳望說,“這是成年人都懂的道理。你父母早該教給你的。”
“我爸去世得早。”
陳望愣了一下:“對不起。”
我莞爾:“沒事。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小孩,確實很容易被人當作可以肆意欺淩傷害的對象。”
我推著車,看著這裏麵小寶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我自己的倒影,疲憊,卻也依然清澈。
“陳總,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明知道一個孩子身上有殘疾,心理不健康,為什麽還會那麽堅持地領養他?”
我深吸一口氣,沒等陳望回答,立刻又補了一句:“你別說是因為格格的眼睛很像你。我不是再問你,我是想讓你幫我想想,如果隻是個普通人,沒有那麽多錢,也沒有那麽高的思想覺悟回饋社會做善事什麽的。你覺得,他的動機會是什麽?”
“養久了,有感情了。就算是寵物,也一樣。”
我搖頭:“不是這樣的,一開始就知道孩子不健康呢?”
陳望:“那要麽就是他自己親生的。”
我說:“你也是這麽覺得?不會是因為想要積善行德,化解詛咒,或者是超凡引渡?菩薩附體?”
陳望看了我一眼,像看神經病一樣。
我站住腳,仰起頭。
午後三點的陽光應該是最輕鬆最愜意的,可是照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嗅得出被算計得實慘的味道。
我說:“果然,正常人都會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