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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叫一聲媽媽

  第462章 叫一聲媽媽


  我輕喚他。


  中午的陽光透過染了秋色的枝葉,金鱗鱗的。


  我仔細湊過去,看林向凡的臉,依稀能辯認得出是真的有打過粉底。


  眼睛緊閉著,睫毛錯覺一樣地抖動。


  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風。


  我輕輕推了下他的肩膀,依然沒有反應。


  我呼地一下站起身,而與此同時,陸緒拿了藥從外麵回來。


  見此情景,他手裏的藥瓶猝然掉在地上。


  陳望也回來了。


  我們三個人,三個方向。


  衝到林向凡麵前的一瞬間——


  “你們幹什麽?”


  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我的眼眶還是濕的,陸緒的眼淚根本收不回去。


  陳望板著一張臉,喉結上下滾了滾,隨後突然吼了一聲:“你有病麽!大中午的睡什麽覺!”


  “我本來就有病啊。”


  林向凡打了個嗬欠:“我睡多久了?”


  我伸出三個手指頭。


  “三十分鍾?那該吃飯了吧。”


  我搖頭:“三十秒。”


  林向凡笑了笑:“三十秒就把我吵起來,你們有點人性沒有?”


  “你們在幹嘛?”


  林向薇抱了一束花過來,是陳媽媽幫她剪的紫月季。


  優雅淡香,恬美佁然,跟我以前認識的林向薇的氣質相比,不能說一模一樣,簡直是毫無關係。


  “都圍著幹什麽?又欺負我哥是不是?”


  陳望冷著臉,擺擺手:“你們倆把他送回醫院去。”


  林向凡:“我來看看小姑娘,禮物都送了,紅包也給了,你連飯都不留一頓?”


  “你少廢話,你能吃什麽?”


  林向凡現在的狀態,能吃的食物已經很有限了。


  大多都是非常細軟的水煮菜,粥泥之類。


  因為肝癌晚期的消化係統十分脆弱。上一次他病危,好像就是因為胡蘿卜泥裏有一塊沒打碎,結果突然就像吃玻璃碴子似的,一個勁兒吐血。


  後來診斷是上消化道出血了近一千毫升,差點就沒救過來。


  “我四歲的生日會上,我爸車禍死了。我這輩子再也沒過過像樣的生日,也從來不參加小孩的生日會。你別死我女兒生日上。”


  說完,陳望轉身就走。


  “陳望你說什麽呢!”


  林向薇狠瞪著他,“你再給我說一遍——”


  陸緒拉住林向薇,搖搖頭:“我們先回去吧。說是下午要降溫,等會兒人多了,林哥也容易傳染感冒什麽的。我們來湊湊熱鬧也就是了,別逗留太久了。韻姐,幫我們跟陳哥打個招呼,先走了。”


  他們離開後,我到裏麵去找陳望。


  十一點半的時候,外麵請的魔術師也到了,孩子們玩的不亦樂乎。


  我穿過走廊,一直到後院。


  看到陳望一個人站在欄杆處,抽著煙。


  我站在他幾米外的地方看了一小會兒,然後他發現了我。


  我輕聲說。


  “去陪陪孩子吧,難得過來一趟。”


  “她不需要我們,同齡人才是她現在最好的夥伴。”


  “我也不需要你。”


  陳望滅了煙。


  “你隻是很習慣對所有人都這樣麽?”


  越是在乎的,就越是惡語相向。


  我說,我剛聽陸緒說了,你聯係到了一個捐贈者。


  死刑犯。


  對方家裏同意了,幾十萬對他們來說不是小數目。


  “可惜……他體檢有HI·V,對麽?剛才那個電話,就是說這個吧?”


  我知道,陳望為了給林向凡找捐贈,這段時間花費了不知多少精力。


  而剛才那個“烏龍”,我嚇到了,陸緒嚇哭了,陳望卻著實是一瞬間嚇傻了。


  林向凡對陳望的意義,大概跟其他朋友不太一樣吧。


  我以前就知道,他非常信任對方。但這份信任僅僅是建立在友情或利益的基礎上麽?


  陳望是個控製欲特別強的人,他總是站在最C位的地方,以重情重義的保護色,掌控著周圍所有社會關係。


  像沈七夜,陸緒,甚至李天馳這些小弟,陳書影,宋子衿,甚至陳媽媽,這些都是他的“小妹”。


  他盡心盡力保護著他們,那誰又是他的兄長呢?

  陳禦應該不算的,他是個性格太過周正謹慎的人,從小到大,都叫他大少爺。無論是曾經的背叛,還是後來的內疚,他麵對陳望,永遠也不可能站在一個相對平等的體係裏。


  甚至在我聽起來,他對陳望的稱呼,就有點像是魯迅回鄉三十年,再見到閏土時,閏土的那個反應。


  所以,在陳望所有的社會關係裏,林向凡應該是最接近他的兄長的那個角色。


  他沉穩內斂,分寸有度,值得信任也能夠托付。


  可是現在,他要死了。


  他無父無母,沒有兒女。


  唯一的親人和愛人是他至死也放不下的林向薇。大概,還有陳望吧。


  否則今天他也不會以住院太無聊了,想出來湊熱鬧的借口,跑到這裏來參加我們女兒的生日會——


  還不是真正的生日。


  可能林向凡隻想看看我們過得好不好,他走的能不能安心罷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


  陳望說,“我又不是神,我不可能什麽都做得到的。有很多事,隻是做做而已。做過了,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你認命的一瞬間,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


  “我本來就是人。”


  陳望淡淡道,“跟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但隻要比普通人多一點堅持,就會看起來更強大。比普通人多一點冷靜,就會看起來更冷血。人都是會偽裝的。做對的事,恨不能讓神明知道,做錯的事,恨不能讓神明不知道。實在太為難神明了。”


  “你做過虧心事麽?”


  “你指哪方麵?”


  陳望說,如果是感情方麵,豈止是虧心?虧腎都。


  “道德方麵,三觀方麵。”


  陳望點頭:“我差點把你弟弟都送到國外去了,你說我虧不虧心?”


  我說,你一提這個,我心裏就堵得慌。


  “展卿到底怎麽死的,真要等連林哥都沒了,這個案還破不了麽?”


  “那就當是林哥殺的。”


  陳望半開玩笑道。


  我皺著眉頭看他一眼:“你當警·察是傻子麽?”


  “今天是孩子生日,不說這些。”


  陳望提起身,往回走。


  隨即轉身看看我:“別想了,去陪陪格格。”


  我沒再說什麽,跟著陳望離開後院,去了前院。


  過去一看,一群小朋友圍在一起,唧唧哇哇的,不知道在叫些什麽。


  “那個就是小兔子嘛!啊呀,好多小兔子!”


  “媽媽!小兔子怎麽連毛都沒有!”


  “又一隻呢!快看快看!”


  我擠進去:“發生什麽事了!”


  “小兔子生寶寶了!”


  丫丫指著柵欄裏的兔窩,尖叫道。


  我也不知道這應該算是幸運的事,還是窘迫的事。


  偏巧今天院子裏的一隻母兔子分娩了。


  這個場麵,可不是一般小孩子在爸爸媽媽帶動物園能看到的!

  一時間,大朋友小朋友們一臉新奇。


  我建議各位家長,說大一點的小朋友可以給他們科普一下,太小的小朋友就還是先到一邊玩吧。


  他們還不太懂,血呼啦的場麵總是不太好的。


  “它已經生了七個小兔子了,肚子還是鼓鼓的。”


  兔子一胎十幾二十個都是常事。


  我找了一副橡膠手套,然後叫七嫂幫忙拿些溫水過來。


  兔子生兔寶寶,是自然界的正常現象,原則上不需要人工幹預。


  但是以防萬一,畢竟大自然是會優勝劣汰的,一胎下來,不一定都能存活。


  但我可不太想讓丫丫第一次看到這個場麵,就要麵對一些不太好的現實。


  “這個好像不太行。”


  我挑了一隻被壓在最下麵的,明顯身上發紫,連奶都搶不上。


  “這個嘴巴有點泡沫,羊水嗆著了。”


  我說,有沒有注射器?或者吸管也行。


  此時此刻,丫丫趴在籬笆外麵,就像看超人一樣看著我。


  然後她拔腿跑向七嫂:“姆姆,把我的酸奶吸管給媽媽!媽媽要救小兔子!”


  陳望也過來了:“別用吸管了,不衛生。我車上有注射器。阿傑。”


  他招呼助理過來,讓他到車上的多用箱裏去拿一隻注射器。


  旁邊有小朋友跟著湊熱鬧大喊:“快點快點!小兔子要救命!”


  “我媽媽會救它,我媽媽是科學家,可厲害了!”


  此時我手裏捏著一隻剛出生的小兔子,失神一樣看著丫丫。


  “你……你叫我什麽?”


  然後我就聽到丫丫一邊跳腳,一邊叫:“媽媽!媽媽!你小心點!你別把小兔子捏死了!”


  我的淚水瞬間潸然而下。


  我終於等到丫丫叫我媽媽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我是媽媽,隻是她封閉了自己的心,她不敢相信我。


  注射器來了,我小心翼翼吸出小兔子的羊水。


  我把它還給它的媽媽,我也感謝它,終於把丫丫的媽媽還給了她!


  當天晚上,我沒有離開西郊小院。


  我問丫丫,願不願意讓我陪著你睡一晚。


  她同意了。


  我開心的像個三十歲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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