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細水長流
第471章 細水長流
有些緣分就是這麽奇妙的,我媽說,那天下午跟我爸見麵之後,張章就帶著她去見自己的朋友賀陽。
“我也就是多了那麽一句嘴,吃完飯後,我問你張叔,這個律師朋友多大年紀,成家了沒?他說去年離婚的,比馮玉大七歲,跟前妻沒孩子。兩人要了好幾年,都沒要上。也說不清是誰的問題。”
“但他前妻一離婚,馬上就跟另一個男的在一起了,半年後肚子也大了。”
我聽得雲裏霧裏:“我說這有啥說不清的,明顯是賀陽不行唄。”
這個混蛋玩意兒,自己不行,於是心理變態,打人,性侵,無惡不作,簡直是妥妥的下頭男。我繼父張章怎麽會跟這種人有來往?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我媽說,“當時就是多了那麽一句嘴而已,我說你看馮玉跟你那朋友是不是也挺般配的?都是S市人,老賀成熟穩重沒孩子,馮玉賢惠能幹,又有一個四五歲的可愛女兒,是不是特別合適?”
“你張叔覺得好像也是,於是就做主把馮玉約出來,一起相了個親。”
我越聽越覺得這事很不可思議:“這也太草率了吧。怎麽正好我爸說想給馮玉介紹個對象,張叔那邊就有個各方麵都很合適的朋友?”
我媽說:“這就叫有緣千裏來相會唄。當時我和你張叔,甚至還有你爸,也都沒想過說他倆真的能成,就這麽有一搭無一搭說了幾句。沒想到人家還真的開對眼了。但你說……後來她們分開了?這個賀陽還幹出這麽多惡心的事?哎呦,這可叫我和老張哪有臉啊?”
這時候,我聽到有人敲我的窗。
我跟我媽招呼了一聲,就掛了視頻。
“這裏不要停,等下有警察來貼的,最多隻能二十分鍾。”
來人是這邊社區的保安,還挺好心的,專門過來提醒我的。
我道了聲謝謝,跟他說我在等人的,能不能到馬路對麵?
“對麵也不方便的。”
保安說,對麵是個機關單位,這會兒正下班高峰。
我說,我原本是想停到小區裏麵的。
但是剛才有另外一個保安過來跟我說,裏麵暫時沒有位置了。
“你進來吧,這正好有人要出去呢。”
保安指了指前麵橫杆處,正閃著黑色大亮燈,準備往外去。
“我們這裏一般不對外開放的,像這輛車這樣,最多停一小時,才放進去。這是老舊小區,車位本來就很緊張。”
我想了想,陸緒過來應該也很快的,還是先進去再說。
“一小時足夠了,謝謝你了師傅。”
那保安說,行,你先往後麵挪挪,這輛車要出來。
於是我聽了他的指揮,讓出一點點路。
前麵是一輛黑色的私家車,看起來挺新的,竟然沒有上牌,隻有一張紙質的臨時牌照掛在車擋風玻璃裏,天黑加上慈母的車前燈耀眼,什麽也看不清。
我挺好了車,坐在裏麵一邊看手機,一邊等陸緒。
剛才的視頻沒有把話說完,我看到我媽後麵又給我發了條消息。
全英文的,訂票信息。
她和張叔是下周二晚上的機票過來S市。
我媽的意思是,過來先住三寧那裏。
其實我想讓他們住我這,三寧家裏裝修的太後現代了,我怕他們兩個接受不了。
但我媽說不用,怕不方便。
我無奈地想,有什麽不方便呢?
我現在單身,不跟陳望在一起,也沒有跟“沈之意”在一起。
結果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媽會說——
是他們不方便!
我當時差點沒昏厥過去,狗糧塞多了窒息了。
我想,我媽跟張叔真的是很恩愛的。
其實要說浪漫,還是她跟我爸的邂逅更浪漫。
那種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鉛華過盡,萬物生輝的感覺,一輩子大概就隻有一次吧。
可惜那麽美好又純粹的鍾情,到底還是抵不過柴米油鹽的可悲。
相比之下,她跟張叔的緣分就顯得俗氣了很多。
張叔有錢,帶著一個兒子。
有關他前妻的事,我一無所知。某前八卦過一次,我問我媽張叔的前妻到底是離婚了,還是去世了。
我媽說,張章好像根本就沒結婚。
也就是說,張三寧應該是他女友未婚先孕的,後來孩子跟了他,那女的也不知道去哪了。
反正張三寧從小沒見過他生母,基本上就是把我媽當親媽來看待的。
我媽一過去就給一歲的男孩當繼母,基本等同於把當年帶我時候的幸苦又經曆了一邊。
而且男孩子本來就比女孩子要皮實很多。
張叔一個人在外做生意,忙得很。
家裏裏裏外外都是我媽一個人,雖然有菲傭,但是給別人帶孩子可不比自己生養的孩子。
稍微有個頭痛腦熱,我媽壓力也都很大,所以才說後媽不好當。
因此,菲傭隻能打打下手,要論精心,還是我媽媽帶的精心。
然而成年以後,有次我媽偷偷告訴我,即使張三寧小的時候比我皮一百倍,又不是她的親生骨肉,她依然覺得育兒的那段時間快樂無比,比帶我的時候開心多了。
歸根到底,就兩個原因。
一,張叔有錢,一個菲傭不夠,就請兩個。兩個不夠,請三個。
一個做飯,一個打掃衛生,第三個監督另外兩個嗬嗬噠。
二,張叔沒有父母,沒有婆媳關係。
我媽苦點累點瑣碎點,都無所謂。沒有想我奶奶那樣的人整天挑剔著,時時刻刻盯著她。
有時候我想,我媽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上天派我爸來讓她認識愛情,又派我奶奶來讓她認清愛情,最後派張叔來讓她懂得愛情。
滋生在細水長流裏的婚姻,彼此相信,體諒,不用太多的語言,自然而然,就活成了彼此可依可靠的模樣。
我想,張叔應該就是我媽媽後半生的歸宿。
我挺怕他出點什麽事的。
但我更怕我突然之間會產生“挺怕他出點什麽事”的這種想法。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有這個想法。
張叔娶了我媽,張叔的朋友又娶了馮玉。
這一切,真的是巧合麽?
陸緒到了,打我電話。
我說,我車子開進來了,停在四號樓的樓下。
我看了一眼門牌號。
“你不是說,地址上沒寫門牌號麽?”
陸緒一邊往我這裏來,一邊問。
我應了一聲:“是啊,是沒寫啊。”
“那你怎麽知道錢增興住四號樓?”
說話間,他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車前頭。
我掛了電話,熄火下車。
“我不知道啊,碰巧吧。剛才有輛車開走,空出來的車位就在這樓下。你是說,錢增興正好是住四號樓的?”
“嗯,他住在四號樓501。”
陸緒說,他在出租車開路上的時候順便查到的。
我不太相信:“你不是說你也不知道他住哪麽?怎麽查的到?現在這麽晚了,你別說學校那裏還能打電話去問?”
“當然是自行查的。”
陸緒說,這種事,就算打電話到學校去,人家也會因為涉嫌隱私,而一口拒絕的。
那我更不信了:“你也不是黑客吧?”
“薑晏深是。”
我說,你告訴他了?他也要過來麽?
“我沒讓他過來。他又不認識錢增興,如果過來了,我們進門怎麽說呢?”
陸緒說,“我們總不能過來跟他說,是要來調查一下那個橫斑眼鏡蛇的吧?那不等於打草驚蛇了?”
我點點頭:“是哦,那我們兩個現在,用什麽借口上門?哎?這些是你買的麽?”
我這才看到陸緒過來的時候,手裏拎著兩盒水果。
“嗯,上門總不能空手。”
陸緒把我拉到陰影那邊:“韻姐,咱們兩個先稍微對對口風。”
原來,在來的路上陸緒就已經想好了說辭。
“因為之前在屍檢的時候,我的態度有點強硬,惹得錢增興不是很高興。所以今天我們就借這個緣由上門。我最為後輩,為之前的事跟他道歉。我想,再不濟錢增興也不會直接把我們趕出去吧?”
陸緒說,第一步先進門。
然後我們再想辦法找找他房間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當然前提是他沒有那麽警惕,如果全程都不肯離開我們的視線——”
我緊張地咬咬牙:“是啊,如果是那樣,該怎麽辦?”
陸緒胸有成竹:“我帶了錄音設備,會趁機留下他家裏。不管這件事背後是誰指使,我相信總能露出馬腳。”
我點點頭,這招應該有用,我當初對付徐斌的時候,就沒少用這些。
“不過,我以什麽身份進去?”
“你就是張三寧的姐姐呀。沒必要撒謊。”
陸緒說,“作為張三寧的姐姐,因為擔心他的罪行,所以過來拜訪一下受害者的驗屍官。到時候你別的都不用多說,主要就表現出很關注展卿身上的傷,到底致命不致命。我想,錢增興應該不會有懷疑的。”
我連連點頭:“好,我們就這樣準備。”
對好了口風,我和陸緒一前一後進入到四號單元樓裏。
“501是吧?”
老式小區沒有電梯,我們一層層爬上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