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不要再查了
我們兩人來到馬路對麵，穿過一條小路，就來到一片熱鬧的老街區。
這裏的煙火氣重，夜生活仿佛才剛剛開始。
陳望問我想吃什麽，我說了句隨便，但眼睛卻停在了一處小龍蝦的排擋前。
“就這個吧。”
“我也很久沒來大排檔了。”
我們兩人要了兩斤蒜香小龍蝦，兩斤避風塘蟹，因為都不太能吃辣。
我傷病的後遺症很多，尤其是脾髒切除後伴隨著消化功能的極度紊亂。重口濃油就會胃疼腹瀉。
而他自從被長頸鹿踢傷了肺，就落下了挺嚴重的呼吸道疾病。
於是，沉屙和噩夢時刻提醒著我們，我們的緣分是一場算計，我們的相遇充滿了欺騙和悲劇。
我們今天麵對麵坐在這麽有煙火氣的弄堂裏，談論著我們共同的女兒，卻沒有愛人之間牽一下手，夾一下菜的默契。
他一直在看我。而我，仿佛一直都在躲。
“我——”
同時開口，我們的言語撞在了一起。
“你先說吧。”
陳望點了下頭。
我猶豫再三，終於開口：“你跟唐緣一起，去看過丫丫？哦你別誤會，我不是在打聽你們兩個的私事。”
“你覺得我們兩個能有什麽私事？”
陳望看了我一眼，低頭弄螃蟹的時候，我發現他竟然不會剝。
恍惚有那麽一瞬間，時間仿佛回到了一年半前，我剛認識陳望沒多久的時候，他的公主跟另一條配種的狗卡在了一起。
他請求我上樓幫忙的時候，言辭誠懇，眼神清澈。
如果說，我一定是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場景對陳望動了心的，我想，大概就是那個時候。
我愛上他，可能遠比真正確認了心意的時候來得要早。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他沒有處心積慮的接近，也沒有刻意維護的算計。
他無助又無奈地請求我的幫助，真實到令人無法抗拒。
我不知道怎麽弄狗，但我知道怎麽剝螃蟹。
“給你。”
我將除去外皮的一整塊蟹鉗肉遞到他麵前。
他先是一愣，旋即問：“你怎麽做到的？”
我想了想說：“你忘了我是研究動物的了？”
研究怎麽養，也研究怎麽吃。
許久，陳望說：“高韻，你一點都沒變。還像以前一樣幽默可愛。”
“其實我們要是一直做朋友，真挺好的。”
我開始掰另一隻螃蟹鉗，說話間不小心紮了一下。
我沒叫，隻是用手指抿了一下沁出的血珠，再也沒給陳望看見。
“如果我說，我從一開始接近你，並不是真的想要報複你，你會相信麽？”
陳望說，“我想過收手的，隻是……那時候，我一直不能允許自己真的愛上你。”
我剝完了半隻螃蟹，又去剝小龍蝦，最後滿滿一個小山堆在陳望的麵前。
機械重複的動作，感覺很解壓似的。
“你原本是怎麽打算的？把徐斌和他媽搞得家破人亡以後，帶著丫丫從我生命裏完全消失？”
我說，“其實，和現在也沒什麽分別。隻是……你沒想到我會查到丫丫還活著的事實。對麽？陳望，你想要女兒，不想要我。可惜現在沒別的辦法了，你為了女兒，所以願意嚐試一下跟我一起生活。”
他打斷我的話。
“跟女兒無關，我是真的……”
“喜歡我？”
我笑了笑：“我相信。一直都相信，隻是喜歡這種事，有程度，有感受。不會有你對白蕾初戀時的執念，也未必有你對唐緣的欣賞，更不可能與你的家人朋友們同日而語。”
我說陳望，其實你剛才已經給出答案了。
你愛我，但你不知道你有多愛我。
或者說，你愛我就這麽多，不會允許自己愛的更多了。
“挺好的。”
我低頭微微笑：“其實這樣，真的挺好的。我們兩人共同撫養女兒長大。那些無處安放的愛，全都可以傾注在她的身上。如果，我一定要重新試著接受愛情……”
我說：“其實，我還更情願是跟薑晏深。”
他失去過，所以會傾盡全力去珍惜。
他心裏最痛的那個人，終究不是我。
但逝者已去，生活總要繼續。
所以相處起來，反而不溫不火，
因為，我們都想好好生活。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剝了整盤的蝦。
“你不吃麽？都冷了。”
他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麵前的盤碟。
然後叫老板過來，說再去炒一下。
我永遠不會忘記老板當時的眼神，估計開了幾十年大排檔都沒見過這樣的要求。
這小龍蝦吃的多奇葩？
幹脆直接點蝦仁不就行了麽？
“說了這麽多，”
我抽了張濕紙巾擦手，一邊說：“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唐緣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來調查我。”
陳望不緊不慢地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你跟她說的你懷疑我，還是她跟你說的她懷疑我。但我已經不止一次跟你說過了，高韻。你父親的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就算是堅持查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我說：“那人活著總是要死的，。照你這個說法，糊糊塗塗什麽都不要知道太多，就是最大的幸福了？那人何苦辛辛苦苦從猴子進化上來？”
陳望：“可你沒想過代價麽？如果這個代價，是要用你現在擁有的很多東西去兌換呢？你的家人，朋友，你珍視的一切。”
“還有你跟黃行知之間的生意和利益關係麽？”
我抬起眼，深深看著陳望：“陳望，你告訴我，黃行知到底是不是黃嵐？”
“你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你，他不是，那你知道不知道黃嵐是誰？”
“高韻，別查了。”
陳望抬起頭，看著我。
那一刻，我確定他的眼神是坦蕩的。
可是，坦蕩並不等於沒有秘密。
陳望說：“不要再跟唐緣有來往，我知道你們的父親生前是好友，但已經這麽多年了過去了，你了解她們一家多少？你覺得，靠你們自己，又能挖出多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