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他去見他的公主了
第519章 他去見他的公主了
我趴在丫丫的床前,迷迷糊糊睡著了。
手臂壓得發麻,亂夢不斷。
最清晰的一個片段在腦海中憶憶深刻。
一個男人的背影在我眼前,勻速往黑暗走去。
越走越遠。
我跟不上,且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跟上。
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
後來他終於轉過身來,伸出手。
一枚戒指,攤在掌心。
沒有求婚求愛的溫馨,隻有血淋淋的恐懼。
戒指是黃金色的,沾了血,變成橘紅。
我抬眼去看他的臉,什麽也看不清。
全是血,滿臉都是。
眼睛,鼻腔,嘴巴,濃稠的像燃料一樣。
我解剖過最大的動物是一頭四百多斤的紅毛猩猩。
也沒見過這麽多的血。
我驚恐想要呼聲,卻發不出聲音。
胸口壓得很痛很悶,連呼吸都捉襟見肘。
後來我被叫醒了,原來還是趴在丫丫的病床前。
趴著壓著,容易做噩夢。
是陳望叫我起來的。
他的臉色冷的青白,眼眸深不見底。
他對我說,薑晏深死了。
我看了一眼手機,淩晨三點。
外麵還是墨漆漆的顏色。
夜半三更,最是容易夢魘纏身。
我以為,我還在夢中。
身邊的丫丫翻了個身,小嘴巴蠕動了一下。
我著她左臉頰上的傷疤,依然那麽清晰可鑒。
我那可愛又美麗的小女孩,在我心裏夢裏總是那麽完美無瑕。
所以她的傷疤,就是割進現實的一把尖刀。
我知道不是夢了。
門開著,張季川和劉隊也進來了。
聽張季川開口時,我看到他的臉是白的,眼睛是紅的。
我站起身,腳麻了,整個人一軟,被陳望伸手扶住。
我的耳朵一片嗡鳴,仿佛隻能聽到我自己的聲音。
“他在哪?我去看看,他現在在哪!”
我被帶到刑偵大隊。
卻沒能看到薑晏深最後一麵。
因為我來晚了。
薑晏深的父母都來了,他們說,薑晏深寄給他們一份文件留存。
說自己一旦出了意外,請務必按照他的遺囑,將一部分器官捐贈出去。
所以在法醫完成了驗屍後,就被帶走了。
驗屍不複雜,因為他的死因很明確。
身中兩刀一槍。其中一刀紮在心髒邊緣,一刀貫穿手掌,刺進右上腹。
他遇襲的地方,就在我家社區後門的副停車場。
他受傷之後大約跑了五十多米,沿著血跡痕檢判斷的,對方似乎沒有追上他。
而是在原處舉起槍,一槍擊中了他的頭部。
頭部中彈是致命傷。
張季川哽著聲音說:“不看也罷了。後腦穿過去,臉都沒法看了……高韻,你……你先緩緩,你……等處理完成,儀容整好,再看吧。”
我幾乎說不出話,捂著嘴,衝進洗手間。
我吐得昏天暗地。
即使我沒有見到那個場麵,但冥冥之中,噩夢裏的畫麵就像是活了一樣。
那個溫柔的男人站在我麵前,向我伸出手。
可是滿臉濃稠的血色,讓我根本沒辦法看清他的五官。
薑晏深死了……
他打給我最後的電話,要說最後的話,被我拒絕了。
就在我重新打回去的時候,那一聲聲沉默的雜音裏,是凶手在折磨他,獵殺他。
可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明明已經預感到事情不對了,可是我一心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我沒有報警,也沒有聽到他最後的掙紮和呼救。
我蹲下身,抱著頭,哭不出聲音。
胸腔像被劇烈撕扯開一樣,那些放大了的悲傷幾乎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
他是薑晏深,卻活成了沈之意。
他明明是我生命中的旁觀者,卻活成了悲劇的參與者。
他是我值得信任的好友,並肩作戰的夥伴。
上一秒我還在想,如果我終究走出陰霾,重新定義愛。
那麽,我的下一個愛人或許會是他這樣溫善恭良的模樣。
可是下一秒,他麵目全非血肉模糊,連輪廓都已經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天漸漸亮了,我被一個眼熟的女警扶起來,是小葉警官。
陸緒還沒醒,她和幾個警官輪流守著,今晚她在隊裏。
她看到我,每次眼睛都是紅紅的。
我知道她心裏也很難受。
薑晏深甚至沒有等到陸緒醒來,他終究還是一個人先一步去見張季然了……
“高教授,你還好吧?我幫你倒杯水吧。”
小葉警官說。
我終於克製了些許情緒,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我沒事,我可以的。你們要問什麽,就問吧。”
“薑晏深的手機在現場,但是被人為碾碎了。但裏麵的數據沒有毀損,導入修複很快。”
“他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我的。最後一個接入,也是我打的。對麽?”
小葉警官猶豫了一下:“他最後接入的電話是你的沒錯,但他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陳總的。”
“當然,沒有接通。陳總當時在醫院,可能是病房附近有輻射隔離,所以信號不好。”
我的喉嚨微微抖動了一下:“昨天晚上,我女兒誤食了藥片,被緊急送醫。陳望……和我,我們一直在忙女兒的事。薑晏深在晚上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女兒剛剛洗胃出來。”
我低下頭,眼睛埋在雙手裏。
“他很著急,說找我有急事。我說孩子在醫院,回頭再說。然後,然後就再也聯係不到他了……”
“高教授,這不是你的錯。”
小葉警官勸慰我。
“如果說,他是因為發現了什麽重要的事急於告訴你,所以才會到你家附近來找你的。那麽他的遇害,應該是有人已經盯上他了。就算你當時察覺了,他可能也難逃這樣的襲擊……”
“可如果我多聽他說一句,或許就知道真相了。”
我懊惱地攥緊拳頭,“為什麽,我不能多聽他說一句。”
“所以,你當時是有告訴他,你的女兒生病了,現在在醫院對麽?你確定你這麽說的麽?”
小葉問我。
我想了想,點點頭:“我確定。”
我說我肯定是告訴他了,他還說那讓我先處理孩子的事,他等會就——
不對啊!
小葉嚴肅地說:“高教授,我也覺得這點說不通的。你都說了在醫院,如果他有事要找你,為什麽不去醫院找你,而是去你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