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都是我的錯
第556章 都是我的錯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倒在黑漆漆的地下室,臉上流出的血已經跟地毯粘結在一起。
我的婚姻,我的愛情,我的親人,我的家庭,人的一生到底可以容納多少謊言?
我好害怕,如果這一次,我僥幸還能逃過一劫。
後半生,我還能相信誰?
我擔心我媽。
是我的愚蠢和衝動把她親手送到了馮玉這個魔鬼的身邊。
她是唐昭的發妻,她手上的那麽戒指,就是薑晏深之前撿到的。
戒指上麵有一個暗槽的尖銳機關。
陸緒之前在檢驗展卿的屍首時,就曾對他掌心裏一個特別不起眼的刺傷產生過懷疑。
或許,就是黃行知戴著這枚戒指,用上麵淬了毒素的鉤針刺傷了他。
中毒後的展卿神經麻痹,頭暈目眩,沒能擋過張三寧的刀,隨後搖搖晃晃跌進江裏溺死了。
我想,薑晏深一定是發現了這上麵的秘密,或者還有其他的真相。
可是他來不及把這一切告訴我,就被害了。
如今,我終於站在了真相的麵前,可我也來不及把這一切告訴陳望……
來不及告訴他的,難道隻有真相麽?
不,我相信陳望早晚會知道真相。
他想要我告訴他的,是有關愛的事吧。
我從沒否認過對陳望的愛。
隻是未來還有幾十年,我不敢想象與他共赴婚姻的樣子。
所以我以為,這是不夠愛。
其實恰恰相反,我隻是太愛他,太怕這份愛會隨著無法共鳴的日常生活,漸漸消磨殆盡。
他的強勢和獨立,隱忍和控製,會讓我畏首畏尾,失去自我。
而我的懷疑敏感,PTSD,又會讓他的關心和包容,變得像不痛不癢的遊戲。
我們沒能在最美好的時間遇到對方。
隻在最陌生的環境下,被這段孽緣深深鎖死。
陳望想逃的時候,不惜扯斷我的筋骨皮肉。
我疼得太厲害,於是也想逃了。
可是如果,我今天就要死了,還有什麽是我不敢想的,不敢說的?
其實他也一樣吧。
正因為從前下狠了手,才會越發小心翼翼在我身上翻找還有沒有沒能愈合的傷疤。
所以他不敢告訴我,他懷疑什麽。
他要找答案,讓我願意相信的答案。
可我身在局中,哪有什麽答案是一定能讓人接受的呢?
他不知道該怎麽對我好,就如同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相信他是愛我的。
如果死亡是一場夢,我甚至不覺得拿著匕首站在我麵前的唐緣有多恐懼。
我沒有錯,就一定不會受到傷害和懲罰麽?
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渾身傷痛。
會所的隔音似乎並不好,因為我隱約能聽到隔壁傳來的陣陣爭執聲。
“阿緣,行不通的。現在警察已經對我們產生懷疑了,沒有後路的。”
“爸,他們沒有證據。高韻和秦霖死無對證,更何況現在所有的疑點,依然是指向張章的。”
“你太想當然了。”
唐昭在房間裏踱步的聲音,我也能聽的很清楚。
“我們沒有那麽天衣無縫,這件事本身要執行起來,就是到處有漏洞的。你想想看,首先張章必須得死吧?他要是活下來,還不是什麽都被問透了。警察不是吃素的,隻要他們的懷疑成立,早晚會找到證據的。”
“義父,我剛才出去打聽了一下,說張章好像已經脫離危險了。”
“你看我怎麽說的?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總不能再偷偷潛到病房裏,把人滅了吧?那裏現在到處都是警察。”
“都是高韻這個賤·人,乖乖被牽著鼻子走也就是了,非要查得底朝天。”
“辦法也不是沒有,隻要你們信得過我——”
我聽著聽著,眼皮開始打架。
一定是幻覺了,因為我總感覺最後那個男人的聲音是那麽的熟悉。
是陳望麽?
“高韻!韻寶!”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有人在呼喚我。
而這個世界上叫我韻寶的,除了我媽就隻有我奶奶。
所以,要麽我是已經到天上見到了我奶奶。
要麽就是我媽來接我了……
我醒來,眼前的光線不足,還是一片灰暗。
可我感覺得到有人在給我喂水,溫柔的呼喚,拖著哽咽。
有什麽濕淋淋的液體,溫熱的,掉在我的臉上。
很痛。
“韻寶……”
我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我媽媽。
我伸手過去摸她的臉,直到觸及那真實有溫度的淚水,才直到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媽,你要不要緊!他們有沒有傷害你?”
我張口喊話,臉上的傷疼得一陣抽出。
我媽用手帕按著我的傷,隻搖頭,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哪裏還顧得上疼,確認我媽沒有受傷後,我一頭紮進她的懷裏。
“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媽一邊摸著我的頭發,一邊給我擦血擦淚。
“韻寶,別哭。是媽媽害了你……別哭,臉上的傷這麽重,哭了以後長不好了。我的韻寶這麽漂亮的……”
還有以後麽?
我們還能活著走出去麽?
唐緣瘋了,唐昭瘋了,馮玉也瘋了。
這十幾二十年裏,我們的幸福對他們來說就是一種原罪。
即使他們走投無路,也一定會把我們一家人拉去墊背。
“韻寶,都是媽媽不好。如果媽媽當年還能再理智一點,沒有那麽衝動就把一切錯都歸結在你爸爸身上。或許……或許就不會結成這樣的怨。”
“如果當年我們回來,我和你張叔能再好好了解下賀陽,或許就沒有後麵那樣的悲劇。”
“媽已經這麽大年紀了,這一輩子,愛也愛過,享受也享受過。跟你張叔這麽多年,有你們三個好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
我媽看著我,眼裏滿是疼惜的淚水。
她抬手撫著我淩亂的劉海,發鬢。
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她穿著一件紅色的衣裙,最後給我紮了一次頭發後,轉身就跟著張章離開了。
那時候,她眼裏的疼惜和不舍,亦是如此飽滿。
我感覺有點不太對,一把攥住我媽的手。
“媽,他們要你怎麽樣?你是不是答應他們什麽了!”
我說,我剛才聽到他們在隔壁爭執了。
他們已經暴露了身份,所以不可能再像原計劃一樣行事。
他們要離開S市是不是?
美國也不能回去了,所以他們要去哪!
我,我剛才昏睡的時候,你們都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