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孫睿瞬間皺起了眉，並且一下子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看了站在心腹旁邊，情況突變之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軍師一眼。
心腹對老大是死忠，並不敢拿他的性命去賭。對方敢對蘇涵開槍，多半是斷定，他一定會優先去救蘇涵。
雖然貪狼這些人愛把兄弟道義掛在嘴邊，但實則對道上的涼薄再了解不過。對方斷定他會去救蘇涵，肯定不是覺得他這個人格外仗義，估計就是推斷出來了，蘇涵是他們逃走的關鍵。
實話說這一點也並不算很難想到，但據他所知，心腹這個人是純粹的打手，並不算很有頭腦。而且此時一心想著老大的安危，九成是想不到這麼多的。
既然這樣，想出這個「圍魏救趙」的點子的人，基本也就不作他想了。
長孫睿在看到子彈飛出槍口的一瞬間，第一反應是把手上的鑰匙刀丟過去改變彈道救蘇涵，但這個反應剛一冒出來，他卻一下子遲疑了。
儘管只有短短几毫秒幾微秒的時間，長孫睿腦子裡卻劃過了龐大而且紛雜的思緒。他微微扭頭，看向毫無所覺地準備【空間轉移】的蘇涵。
蘇涵聽到了子彈撕裂空氣的音爆聲。
聚精會神的狀態頓時被打斷，他睜開眼，一下子和眼神複雜難明的長孫睿四目相對。
下一刻就是疼痛，以及茫然。
長孫睿看著蘇涵被擊中之後臉上露出了微愕的表情，接著就無力地倒下去，成為了一具「屍體」。
玄冥星的高自主度也體現在了這一點上。玩家死亡，一樣會留下屍體。
長孫睿垂眸，沒有再看。
在場其他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心腹更是一下子猙獰了臉，狠命踢了軍師一腳，同時再度把槍口對準長孫睿的眉心，啞聲勸道：「別把你的命也搭上。」
無視了對方色厲內荏的威脅，長孫睿突然笑了笑。不像是挑釁或者嘲諷，反而像發現了什麼高興的事。
對方頓時被笑得摸不著頭腦。不過長孫睿沒再給他們想對策的時間，乾淨利落地把手上的刀捅進了貪狼老大的脖子。
知道自己肯定是也要回一遍重生點了，長孫睿乾脆趁亂又弄死了幾個人，然後表情隨意地看著自己的血條清空。
*
蘇涵回重生點的時候，還處在懵逼狀態，過了一會兒才捋清楚了大致情況。
對方用了一招圍魏救趙，長孫睿判斷「魏國」的分量還沒有「趙國」重，他這個「魏國」就gameover了。
不過長孫睿當時那個眼神……
蘇涵回想了一下，總覺得有些奇怪。他們一開始討論戰略的時候也說過死一次的可能性很大，並且覺得就算死一次也照樣值得。既然這樣，長孫睿做的是對的選擇，那為什麼看起來好像還對沒去救他有些愧疚的樣子？
蘇涵想了一下，沒想通。
至於「圍魏救趙」發生的原因，蘇涵很快也有了跟長孫睿一樣的推斷。正是那個軍師，同時也是他們這次行動的內應搗的鬼。
軍師實際上就是那個黑蛇的卧底，在整個行動中除了給他們提供了一些資料，再加降低一點貪狼老大的警惕心之外，基本沒起什麼作用。最後還在背後捅了一刀。
不知道長孫睿有沒有把這個傢伙也給弄死……
蘇涵一邊想著一邊去看自己死了一次之後的情況。
等級沒掉各項數值沒掉技能沒少……這叫死亡懲罰比其他地方嚴厲？蘇涵驚訝。
直到他看到自己的背包。
「……所有東西全沒？固定資產也都沒了是怎麼回事？」蘇涵皺眉走出重生點，然後發現自己一腳跨到了登錄空間，面前跳出系統提示來。
蘇涵看了之後，才發現玄冥星的擬真度真是非常高，不光npc的智能度高，其他的一些設定也很符合現實規律。比如玩家死亡后，再來就相當於一個重生但是身份全新的人。精神力掌控的部分，諸如等級、技能等保持不變，上一個身份的財產物品卻不能直接繼承，但可以想辦法拿回來，並不會隨著玩家死亡消失不見。
蘇涵看完了系統提示，一方面覺得這個設定挺有意思，一方面卻感覺不妙起來。
他們廢了這麼大的勁就是為了發展勢力，結果現在他們一死，勢力豈不是直接垮了。
好歹也是一個月的成果啊。
蘇涵忍不住想嘆氣，想了想還是先下線，難得在遊戲以外的地方，聯繫了長孫睿。
之前他們都沒想到玄冥星的死亡懲罰是這樣的，計劃頓時一下子就被打亂了。考慮到重新新建人物又要再走一遍從新手村摸到玄冥星的路，蘇涵覺得還是再跟長孫睿商量一下比較好。他明天就要進《夜影》劇組了，接下來大概幾個月都不能玩遊戲了。
長孫睿接電話的速度不慢。
「你看到系統提示了沒？」蘇涵直接問道。
長孫睿：「……看到了。」
蘇涵感覺對方的語氣有點奇怪，不過沒心思去分析，「所以接下來我們怎麼辦？你一個人先去？」
長孫睿頓了頓，「嗯，我先去吧，接下來一段時間三區正亂，是渾水摸魚的好機會。
蘇涵笑了笑，「那我到時候就等著坐享其成了？」
長孫睿：「也沒有第二種選擇了吧？」
蘇涵：「那就這樣吧。肯尼導演一向是要求劇組封閉拍攝的，不過手機信號肯定還是有的。如果遊戲出了什麼事的話，就手機聯繫吧。」
長孫睿笑了笑，「好，你的工作室我也會給你照顧的。」
蘇涵聞言愣了一下，長孫睿又說道：「除了這些，沒有別的想說了？」
蘇涵：「……別的？」
長孫睿：「關於剛才的事，不想問什麼嗎？」
……剛才？
蘇涵皺眉，長孫睿說的是沒救他的事？
蘇涵覺得自己談不上多了解長孫睿，但按照當時的情況，但凡是一個理智的人，做出來的選擇不都該是這樣的嗎？長孫睿雖然看起來任性妄為，但實際上比起蘇涵應該都要更理智一些才對。
然而對方現在卻跑來問蘇涵介不介意沒有救他？這是覺得他會是不講理的那個？
這樣的想法在蘇涵心裡轉了一下，他反問電話那頭的長孫睿：「有什麼問的必要嗎？」
長孫睿語氣裡帶著笑意，「真的沒有？我以為一般人被同伴見死不救都會多少有些不高興。」
蘇涵皺眉，「這只是遊戲，一開始我們不是都做好了死一次的準備嗎？」說著蘇涵頓了頓，「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正常了，難道是第一次死所以受刺激了？」
這次是他們第一次在玄冥星回重生點，不過長孫睿在沒進玄冥星之前也沒去過一次，蘇涵倒是跑過幾回。
「是不是因為擬真度太高了，感覺像是真的經歷了一次死亡，所以刺激有點大？」蘇涵試探問道。
不得不說，儘管這次赴宴之前他就把痛感調低了，但剛才中彈的時候，蘇涵確實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感和那種生命流逝的感覺。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不得不說非常真實。儘管他覺得長孫睿顯然不是這麼脆弱的人，但除此之外一時間也想不出別的解釋了。
長孫睿聞言忍不住笑了兩聲，蘇涵皺眉，這是在笑他想太多？
長孫睿：「可能吧，死亡感確實挺逼真的。不過也不是受刺激了，就是突然覺得，」長孫睿的語氣突然溫柔下來，「幸虧之前都把你護住了。」
蘇涵：「……」
空氣里陡然冒出沉默而微妙的氣氛因子來，饒是蘇涵這段時間被長孫睿隱晦地撩過不少次，這時腦子裡卻也有些漿糊了。
之前對方可從來沒這麼直白過，偶爾的撩歸撩，卻一直拿捏著朋友的距離，從來沒有這樣明顯透著曖昧和刻意的時候。所以雖然蘇涵自覺已經有些動心，卻一直認為長孫睿並沒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是為什麼現在好像，他死了一次之後就改變主意了？
蘇涵一時間想起了網路上流行的穿越重生題材的劇和小說，重生之後才發現之前一直看不順眼的對象其實是真愛之類的劇情還挺多的。不過長孫睿……他不就是在遊戲里回了趟重生點嗎？這也能大徹大悟一回？
……所以果然還是擬真度高刺激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