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你會怎麽哄我?
第065章 你會怎麽哄我?
用完晚飯後,夏氏和孟娬收撿了一番今天買回來的東西,再打水洗漱。
家裏向來是夏氏先洗,因為她睡得早。
今個旭沉芳又剛來,路途勞頓,需要好好休息,夏氏洗過後便讓他去洗。
家裏的新屋子有多餘的,收拾單獨的一間給旭沉芳住完全不是問題。
旭沉芳在盥洗室洗漱之際,夏氏就分揀了褥子給孟娬,讓她去把旭沉芳就寢的屋子裏的床鋪一下。
孟娬端了燭燈進去,昏黃的光將屋子照亮。
她把新褥子鋪在簡易的木板床上捋平整,一邊的薄被枕頭也都是新置的。
等孟娬忙完,直起腰轉身,不料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人,她險些與對方撞個滿懷。好在她身形靈活,及時往後撤了撤。
她麵前的旭沉芳,披著一件薄衫,腰帶非常隨意地係在腰間,剛洗漱後出來,渾身都是清清潤潤的。肩上的黑發,被他隨意地擦了幾下,略顯淩亂,發梢正悄然有晶瑩剔透的水珠凝結。
一股十分幽淡的麝蘭的香氣冷不防侵襲到孟娬的鼻子裏。
旭沉芳低頭看著她,忽而挑唇一笑,滿室燭火都不抵他淺淺含笑。孟娬下意識抬頭看去,這般近距離,好像看見了他的眼角下有一顆極淺淡的淚痣。
他笑著的時候,眼角反倒有些寂寥。
旭沉芳道:“你在自己家裏也這麽莽撞嗎?”
孟娬道:“是你走路沒聲音。”
旭沉芳看了一眼那簡易的木板床,毫無嫌棄之意,而是饒有興味,道:“多謝阿娬替我鋪床啊。”
孟娬道:“這木板床硬,要是睡不習慣,明個還是回城裏睡自己的脂粉堆裏吧。”
旭沉芳卻是一斜身就躺了上去,習慣性地交疊著雙腿,笑眯眯道:“我想我很快就能習慣。我人還年輕,不能睡太軟的,對腰不好。”
光是這隨意一躺,踏馬的,就跟個妖精似的!
孟娬隨手丟了快幹布巾摔他臉上,便轉身出門去了。
旭沉芳抬手把布巾從臉上揭了下來,一邊悠悠地望著屋頂簡單而牢固的房梁,一邊隨手擦拭著自己的濕發。
等孟娬出來時,殷珩人在院中,側身來看著她,道:“熱水已經放裏麵了,你進去洗吧。”
熹微的燈火淬亮了他的輪廓,那雙眼顯得深邃無波。
今天莫名其妙地帶個人回來,孟娬到現在還有點心虛,便含糊地應了一聲,拿了換洗衣服就滾進盥洗室了。
這次換殷珩守在門外邊。
等孟娬洗好後,胡亂地把自己頭發用布巾裹起來,就去打熱水給殷珩洗。
殷珩從盥洗室出來時,孟娬已經雙手捧著幹布巾,討好地笑道:“阿珩,我給你擦頭發吧。”
殷珩轉身回屋,他屋裏沒點燈,進去一片昏暗。
他坐著輪椅剛一進門,孟娬就巴巴地跟了進來。
她手捧著殷珩的頭發,愛撫性地細致地幫他汲水拭發。
殷珩不語,隻是微微抬手,解了她頭上裹著的布巾,也幫她拭發。
孟娬愣了愣,心裏溫軟得連自己也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他的手指很溫柔,從她的發間梳理,指腹摩挲過她的頭皮,每一下都讓她感到很舒服。
孟娬輕聲道:“阿珩,我與你說說今天在城裏的事吧?”
殷珩:“嗯。”
她把旭沉芳被趕出家門,又怎樣盯上她,然後攻克劉叔,最後跟著一起到這裏來的事詳細說給他聽。
殷珩一邊拭著她的頭發,一邊在她耳邊道:“他不是今日才盯上你的。阿娬,”他輕喚她的名字,那嗓音低沉,能讓人聽得上癮似的,他問,“你招惹他了?”
孟娬一聽,連忙抬頭,不想兩人靠得極近,她的唇瓣勘勘往他的唇邊擦過。
殷珩微微一頓。
孟娬忍不住舔舔嘴,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連多看一眼都沒有,我保證!”
那便是他主動要來招惹孟娬了。
孟娬見殷珩不說話,道:“阿珩,你不相信我麽?”
殷珩道:“相信。”
“那你是不是生我氣了?”她又問。
殷珩低頭看著她,盡管夜色裏看不十分真切,但是依稀能看見對方眼裏的流光。
他輕細與她道:“我若這個時候生你的氣,不是把你往旁人那裏推麽。”
孟娬心頭鬆了鬆,說道:“你就是生我氣,我也會負責任地把你哄好的。”
殷珩輕挑了尾音兒,幾乎是與她耳語,溫熱的氣息直往她耳朵裏鑽,讓她有種莫名的酥麻之感。他道:“你會怎麽哄我?”
孟娬道:“不如我抱抱你吧。”
殷珩動了動眉梢,“你到底是想哄我,還是想滿足你自己?”
然而,話音兒一落,他忽然伸手,往孟娬的腰後攬過。孟娬微微瞠了瞠眼,腰間橫著的手臂已然把她收緊箍住,將她整個人壓在了一方懷裏。
不是沒被他抱過,可之前那是事出有因。眼下殷珩抱她抱得猝不及防,以至於讓她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但是又太真實了。
他的呼吸就落在耳畔,他的體溫就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他身上的男子氣息溫暖到有些灼熱地將她包圍。
孟娬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眼眶睜得圓圓的。自己的心跳也不禁隨著他的節奏而應和。
雖然這個懷抱不是源於之前那種疼痛難忍,可他依然抱得很有力。他的手臂,他的胸膛,無一不堅實。
身上所有與他接觸過的地方,都染上他的味道,隱隱發燙。
他的衣上發間,沒有獨特的熏香,而是像月華一樣純淨,又似露水一般溫潤。
孟娬久久失神。
殷珩低語道:“不是要抱我麽,怎麽光是我在抱你了。”
孟娬醒了醒,應道:“哦哦,一時太享受,忘記了。”
說著她就伸出雙手,環上他的腰,又覺得不太對,在他懷裏出聲道:“不是我占你便宜嗎,怎麽你也占我的?”
殷珩一本正經道:“這樣你才能哄得好我,其實我是有點生氣的。”
第二天,旭沉芳在這裏簡單有趣的鄉下生活就這樣展開了。
夏氏讓孟娬帶他在鄉裏熟悉熟悉環境,鄉裏就這個大點地方,溜達一圈回來,全鄉的人都知道孟娬憑空蹦出來一個遠房表哥。
鄉民們仔細一回想,好像自從夏老先生當年帶著夏氏到這穗鄉裏來安居過後,一直孑然一身,一句都不曾聽他提起過其他親人。
甚至有鄉民們問過夏老先生,夏氏的娘呢,老先生也隻是簡短地回答一句:“她病故了。”
現在夏老先生失散多年的親人找到了這裏來,也不是很難理解。
旭沉芳很快就成為了最受鄉裏姑娘們歡迎的人物,成功地把她們的注意力從殷珩身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看來不管是到什麽地方,隻要是姑娘堆裏,他都是如魚得水的。而且把鄉女們迷得神魂顛倒。
就連孟蒹葭嘴上說著不以貌取人,實際上也會想辦法和旭沉芳來一場偶遇,在灑滿陽光的田埂上,略略含羞地捋一捋自己的耳發,然後與他笑語幾句。
雖然她更中意的是殷珩那種淡然出塵的男子,但眼下這個紅衣如火的美男子亦是極能撩撥人的心魂,更主要的是他雙腿能行,舉手抬足皆是風度翩翩。
鄉女們誰不眼紅心熱,怎麽就孟娬運氣這麽好,兩個最好看的男子偏生全在她家裏!
孟娬可沒空領著旭沉芳整天在鄉裏晃悠亂轉,她隻把人帶出家門,任他在鄉裏放養,心裏巴不得他玩嗨了忘了怎麽回來。
可事實上,夏氏還記著呢,傍晚的時候總是讓孟娬去叫旭沉芳回來吃飯。
孟娬找了半個鄉,走過幾根田埂,才看見旭沉芳正徐徐而來。
他一個人,身後竟難得沒有鄉女尾隨。夕陽下,正獨自走在鄉間小路上。
小路的兩邊,皆是蔥蔥鬱鬱的高粱地。那飽滿的高粱穗沉甸甸地彎下了頭。
孟娬平時覺得鄉裏的高梁長得頗高,可看見旭沉芳走過時,竟能勘勘與那些彎下的穗子齊平。
他抬頭,看見了孟娬。雖隔了一段距離,孟娬也能依稀看見他彎著眼眸在笑,嘴裏叼著一根青草,天邊的斜陽灑了他一身,晚風揚起他絲絲如墨的頭發。
腦後那隨意挽發用的輕絲帶,也在風裏長揚。
那襲紅衣翩翩,似天地間最熱烈張揚的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