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絕
第112章 絕
菱花的情況很不好,醫院搶救了兩天,但最終還是委婉的表示,讓病人好好度過接下來的時間。
周一看著病床上的菱花,守了一夜,眼睛裏都是紅血絲。
陸聿在外麵抽了煙後進來,要帶著她去休息。
周一卻是一言不發的甩開了他的手。
“等她醒過來,我叫醒你。”陸聿沉聲道。
周一搖頭。
陸聿按住她的手,“你守在這裏,有什麽意義?就一定要這麽強?”
周一:“在陸總心中自然是什麽都可以權衡利弊。”
陸聿帶著些薄怒卻沒有衝她發泄什麽,“你身體弱,扛不住,你認為在她醒之前自己先累倒,才是你口中的不權衡利弊?”
周一緊抿唇瓣,“用不著你管。”
陸聿深吸一口氣,“好,我不管你,你就別睡覺,一直這麽挺著,等她醒了,我先送你去搶救。”
周一:“你!”
陸聿當真沒有再勸說她,隻是在熬到第三天的時候,周一坑不住趴在床邊睡著的時候,男人沉著一張臉把她抱到了床上去休息。
而菱花就在周一被帶走後醒來。
麵對周圍的人她展現出了絕對的恐懼和防備。
不讓任何人靠近,不然就會發出一陣陣的慘叫。
她不顧醫護人員的阻攔,就要衝出去,就算是沒走幾步就狠狠摔在地上,她也想要爬出去。
醫護人員對於她的反應,展現出同情的目光,但是卻無能為力。
在菱花慘叫即將要逃出病房的時候,出現的陸聿按住了她的肩膀。
菱花眼神裏透出死氣。
那是一次次逃走被抓回來後,透入骨髓的絕望。
“這裏不是園區,你很安全。”
可就在她眼中的光亮逐漸逐漸暗淡下來的時候,男人疏冷的聲線裏卻帶著讓人信服的安心。
菱花怔然,脖頸僵硬的朝他看過來,“你是……警察嗎?”
“不是。”男人說,“不會再有人可以傷害你。”
這是他做出的承諾。
算是償還她在絕境之中,帶給周一的溫暖和幫助。
雖然周一什麽都沒說,但陸聿想要猜出點什麽,這並不難。
安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卻讓菱花淚如雨下。
就算是走到生命的最後,可以有尊嚴的存活在最後的歲月裏,都足夠讓菱花喜極而泣。
午夜夢回,她在最初來到緬北的時候,無數次的做過美夢,可以出現一個人,救她於水火。
年輕的姑娘,總是會抱有一些夢幻的英雄情結。
會有一個腳踏七彩祥雲的英雄,把我拯救。
可現實總會如一盆盆冷水迎頭澆下,迎接她的隻有更加淒慘的看不到盡頭的磨難。
菱花今年二十五,在第七年獲救。
許是雛鳥情節,她對於陸聿有著一種不受控製的關注和向往。
卻又礙於自己垂死的宿命和自我厭惡的一段段不幹淨的遭遇,心知肚明一切隻是自己的奢望。
陸聿問她當年的周一經曆了什麽。
可菱花的腦海之中對於他所提問之人,沒有任何的印象。
直到陸聿不經意提及周一懷孕的事情。
那些記憶才重新回到菱花的腦海。
“她……很漂亮,也最年輕,很受那些畜生的喜歡,她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隻是她被拖到屋子裏的時候,我時常聽到慘叫和求饒的聲音……他們折磨人的手段很多,都不見血,不會影響皮肉的美觀……”
可一個漂亮的女人,會經受什麽樣的折磨,是不用言說都能猜到的結果。
“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在……”陸聿還想要問什麽。
門口就匆匆傳來了腳步聲。
是醒來後,跑過來的周一。
四目相對,菱花沒有能第一時間把人認出來,周一如今的變化很大,與當年怯弱的跟能被任何風吹雨淋都擊倒的脆弱小花截然不同。
周一想要送她回家鄉。
但菱花卻說,她想要去國內的大城市看看。
“就讓他們當我早已經死了吧。”菱花說,“或者是永遠的消失,總不能讓他們看著我死。”
周一按住她的手,“我會盡全力救治你。”
菱花看著她,“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你也應該清楚的,如果不是到了隻剩下最後的利用價值,一般不會被各個部位單獨標價。”
這是活著的人,最後一步的利用價值。
瀕死的菱花看的透徹,但周一卻隻覺得悲傷,“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
菱花:“我現在也很感激你救我出來,不用死在那裏。”
周一鼻子一酸,眼睛就紅了。
菱花問她:“能讓我回去上京看一眼升旗嗎?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老一輩的人說起,七年前,我原本做好打算,等來到這邊拿到第一筆工資就坐火車去看看。”
隻是這一耽誤就是七年。
周一:“好。”
隻是菱花傷的太重,不能立即出發。
周一就一直陪著她。
菱花睡覺的時間很長,好像要把這些年缺失的睡眠都補上。
清醒時,每當陸聿來時,她的目光總是會不受控製的追隨。
也許灰暗的人生裏總是要有一點點的期待,這樣吊著一口氣活下去才不會覺得了無生趣。
周一察覺到後,想了想,還是跟菱花說:“他結婚了,也……有情人。”
菱花一愣,“你跟他……”
周一:“他的妻子不是我,情人也不是我,我們……隻是合作關係。”
可菱花分明覺得,陸聿看周一的眼神是帶著愛意。
她有些抹不清楚兩人的關係,餘光卻看到了門口長身鶴立站著的男人。
他深沉的眸光就那麽一瞬不瞬的落在周一的身上。
可能是他眼神裏的複雜,也可能是他長得別樣好看,菱花總是覺得他好像有苦衷。
三天後,周一帶著菱花踏上了回國的飛機。
而陸聿沒回來。
“等我處理完……生意上的事情,就回去。”男人這般對周一說道。
周一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
陸聿薄唇微張,似乎是還想要跟她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又止住了。
最終的最終他隻是克製的摸了摸她的發絲,“路上注意安全。”
第113章 坦白局
當飛機離開緬北這片土地,周一看到菱花捂著嘴巴無聲的哭了起來。
周一有過同樣的經曆,那種死裏逃生、逃出生天的感覺,會讓人一輩子無法忘記。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輕輕的拍了拍菱花的肩膀,遞上了紙巾。
菱花啞聲:“我……無數次的做夢,能回國。”
周一:“我能理解這種感受,當初……我也隻有從這裏離開的那一瞬,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菱花深吸一口氣,之後很久沒有再開口。
隻是顫抖的肩膀和身體,還在出賣她激動的心情。
當飛機於上京國際機場落地。
菱花在機場大廳站了很久很久。
她說:“上京……真的很繁華。”
即使還沒有出機場,即使她還沒有見到天安門,即使這是多年後她第一次回國……
周一的手機響起,是謝蕭打來的電話,“下飛機了嗎?我來接你。”
周一聽到他的聲音,笑了笑:“好,我帶了一個朋友。”
菱花側眸看她。
周一解釋:“是我丈夫。”
菱花恍然,原來周一跟那位陸總真的不是一對。
在見到謝蕭的之後,菱花好像也能明白為什麽周一會沒有選擇陸總,而嫁與他人。
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矜貴而優雅,麵上從始自終都掛著溫柔的笑意,有著不輸於陸總的魅力。
周一原本是想要讓菱花跟自己住在一起,但是菱花卻更傾向於住在較為近的酒店。
“你一個人還是……”
周一還想要勸勸她,但是謝蕭卻按住了周一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周一皺了皺眉頭。
謝蕭笑:“菱花小姐很久沒回國,想必有很多地方想要一個人走走看看,但還是希望菱花小姐能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不要拒絕我們安排的司機,這樣出門也方便。”
他真的很體貼。
也很知道如何照顧他人的情緒,洞察力極高。
周一這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菱花的想法。
菱花:“謝謝。”
菱花住的酒店是謝氏旗下的,所以就算是有什麽事情,也會第一時間告知謝蕭。
周一看著他麵麵俱到的安排,也跟他道謝。
謝蕭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夫妻之間不提這些。”
他說,“既然回來了,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談談。”
周一抬頭看他,“我也有話想要跟你說。”
安靜的書房內,謝蕭倒了兩杯紅酒,坐在沙發上,氣氛還算是輕鬆。
他先開口,“我好像從沒有跟你提及過自己過往的事情,既然是夫妻,我想有些事情如果繼續瞞著你,那是我做丈夫的失敗……”
周一看著他,“為什麽,忽然想說起以前的事情?”
謝蕭抿了口紅酒,“因為……以前的故人回來了,想要跟我重新開始,我……私下跟她見過幾麵……”
周一愣了愣,“你是要,跟我分開嗎?”
謝蕭搖頭,“不,相反我希望,如果你早晚要知道些什麽,也是從我的口中最先得知,而不是經過旁人的粉飾亦或者添油加醋。”
他說:“在你之前,我有過一個女朋友,她叫陳琳……”
陳琳溫柔大方,跟謝蕭是同學,也是學校的氣質女神,有人說她是上京名媛淑女裏最後的貴女。
兩人的關係一向不錯,在畢業那天,陳琳跟謝蕭表白,謝蕭答應了。
兩人之後也考入了同一所大學,感情很是穩定。
但是這一切都在陳雁雁的出現後被打破。
那日,謝蕭跟陳琳約會回來的有點晚,正是青春懵懂的時候,月光又很美,兩人快走到陳家門前的時候,一時情難自已的便吻在一起。
“姐姐。”
一穿著鵝黃色長裙,踩著小白鞋的小姑娘懷中抱著一隻黑貓,似是好奇又似乎是打量的出現在他們不遠處。
謝蕭是君子,聞聲就停下了親吻的動作。
“你……妹妹?”
陳琳是獨生女,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妹妹?
接吻的事情被人撞見,陳琳麵上還有些紅,她輕咳一聲,衝陳雁雁招了招手,跟謝蕭介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陳雁雁,前不久剛剛被接回來。
雁雁這是謝蕭,是……我男朋友。”
彼年,謝蕭二十二歲,陳雁雁隻有十五歲。
起初,陳雁雁展現出了一個小姑娘的天真和單純,隻是一點,她不喜歡叫謝蕭姐夫。
也不喜歡什麽小兔子,小白貓一類軟萌可愛的動物,她喜歡蛇,喜歡讓人看到就會覺得心裏不舒服的異瞳黑貓。
但是因為陳琳接受不了這些東西。
都被陳家丟了出去。
陳雁雁是看著傭人們把她的小寵物們都給撞在袋子裏帶出去的。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第二天,陳琳送給了她一隻白貓。
陳雁雁也笑容甜美的接受了,“謝謝姐姐。”
她說:“我很喜歡。”
陳琳鬆了一口氣,說:“你喜歡就好,這是我跟你謝蕭哥一起挑的,挑了兩個多小時。”
“也謝謝,謝叔叔。”陳雁雁仰著純真的麵頰,笑盈盈的也跟謝蕭道謝。
謝蕭被她一句“謝叔叔”弄得一愣。
陳琳也皺了皺眉頭,“雁雁,我跟謝蕭同齡,你這是什麽輩分。”
可陳雁雁自顧自的跟白貓玩著,完全沒有要更改稱呼的意思。
謝蕭見狀握住了陳琳還想要教導的手,“小孩子麽,叫叔叔就叔叔吧。”
他總是很好說話。
陳琳看著他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雁雁平常挺聽話的,就是偶爾……比較倔。”
謝蕭並沒有在意,隻把陳雁雁當成青春期有些別扭的小姑娘。
陳雁雁看著謝蕭握著陳琳手的動作,數秒鍾後忽然很有侵略性和貪婪的回頭看了謝蕭一眼。
謝蕭察覺到她的目光時,也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謝蕭眸光微頓,而陳雁雁被他捕捉到視線,卻一點都沒有要移開的意思,反而更加的大膽熾熱。
這樣的帶著強烈占有欲望的視線,讓謝蕭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但之後再看陳雁雁時,她一切又已經恢複如常。
好像方才隻是他的錯覺。
第114章 吃
兩人之間的關係第一次發生不該有的錯位。
是那日上京下雨。
已經在家族企業裏說是實習,但實際上已經能獨立帶項目的謝蕭接到了陳琳的電話。
她說:“雁雁又偷偷帶了黑貓和蛇回來,被爸爸責罰了,她一個人偷偷跑出去了,連手機都沒有帶,現在外麵的雨下得那麽大,我好擔心她會出什麽事情。
這件事情我不敢跟爸爸說,怕他會再責罰雁雁,你能不能讓人找找?”
謝蕭看了眼外麵的大雨,拿起了外套,“你別擔心,我現在安排人去找。”
有他的安慰後,陳琳這才稍稍安心,“雁雁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怎麽就非要喜歡那些惡心的東西,來到家裏後,明明一直都很聽話,但就是在養蛇和黑貓上,永遠都那麽固執。”
謝蕭:“……既然她喜歡,放在籠子裏,讓它們待在陳雁雁的房間裏,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麽麻煩?”
陳琳皺眉,“家裏一向都不讓養這些東西……哎,等她回來我再勸勸她吧。”
謝蕭聞言也沒有再說什麽。
陳琳說了幾個陳雁雁可能會去的地方,謝蕭挨個去找。
最終在路邊一棵大樹下,看到了撐著塑料袋給黑貓遮雨的陳雁雁。
她身上的裙子早就濕透了,平日裏柔順的長發此刻也是濕淋淋,瘦削的蹲在路邊,認真的去看黑貓吃東西。
謝蕭以為是她給黑貓喂的什麽東西,但是撐傘走近後才發現,黑貓分明是在啃食撕咬一隻老鼠。
那老鼠好像還沒有死透,正發出垂死掙紮時的“吱吱”慘叫。
這樣的畫麵絕對稱不上是美好,甚至是血腥。
可蹲在那裏的小姑娘卻看的津津有味,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好像在欣賞什麽有趣的事情。
謝蕭劍眉皺起,“雁雁。”
陳雁雁聽到他的聲音後,回頭,男人將黑色的雨傘撐在她的頭頂,為她遮蔽了風雨。
陳雁雁睫毛輕眨,“謝叔叔,你來找我啊。”
謝蕭伸手,她乖乖的把小手放在他的掌心,此刻乖巧的不像話,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有些心理不適。
她用著最純真無辜的小臉跟他說:“謝叔叔,貓貓吃掉老鼠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愛?”
可愛?
謝蕭不知道她的喜好怎麽一向那麽特殊,“我送你回去。”
陳雁雁緩緩低下頭,有些無助又有些可憐,“我不回去,回去爸爸又罵我。”
謝蕭對於青春期的小女孩兒也有些頭疼,“不然我先送你去酒店住一晚,明天在送你回去。”
陳雁雁微微抬起頭,用小手去揪住他的衣角:“我一個人住在陌生的地方會害怕,謝叔叔陪我。”
謝蕭也沒多想,“嗯。”
陳雁雁上車時,回頭看了眼吃完了老鼠,正在舔舐毛發的黑貓,問:“謝叔叔,我想帶它一起,可以嗎?”
謝蕭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在她懇求的目光下,點頭了。
而就在他答應下來的那一瞬,陳雁雁看向他的眼神亮了幾分。
坐上副駕駛的陳雁雁和黑貓都濕淋淋的,但是愛幹淨的謝蕭卻一點都沒有掀起,還分別給了她和貓咪一大一小兩條毛巾。
陳雁雁先給小貓咪擦拭毛發,然後才去顧及自己。
謝蕭看著她把一頭秀發揉搓的亂糟糟模樣,唇角微勾。
刮雨器不停歇的工作著,因為車內太過安靜,謝蕭便主動的尋找話題:“為什麽會喜歡黑貓?”
陳雁雁想了想後,說,“因為它餓了以後什麽都會吃。”
謝蕭臉上溫和的笑容一頓,“什麽?”
這一瞬,他是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旁邊的小姑娘很認真的跟他說,“它餓了以後,會撕咬所有不動的動物,包括人類。”
謝蕭有些頭皮發麻的打斷她的話,“以後少看這些恐怖方麵的資訊。”
陳雁雁歪頭,一臉天真,帶著孩童般的純淨,“不是哦,謝叔叔,不是資訊。”
謝蕭:“那是……”
陳雁雁非常乖巧的回,“我媽媽死掉了哦,謝叔叔。”
“什——”
“嗤——”
謝蕭慌神震驚之下,差點撞上旁邊的車輛,好在沒有造成什麽車禍。
他鎮定心神將車子在路邊停下。
雨水不斷衝刷著整座上京,車頂和車窗都被雨滴砸出細微的響聲。
“你母親她……”
小姑娘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謝蕭明白是自己問多了,“抱歉,我無意冒犯,你……”
小姑娘睫毛輕眨,她說,“我可以握住謝叔叔的手再說嗎?”
她很會賣可憐的,能讓任何人心軟的那種。
隻要她願意,就能做到。
謝蕭被她的易碎的脆弱感蠱惑,伸出了手。
她的手有些涼,又很軟,像是沒有骨頭一樣。
她小小的手指輕輕的扣住他的掌心,這才開口:“我們沒有錢的,媽媽摔斷了腰,起不來了,我沒有錢給她治病,醫院不讓住,讓我們回家,我去打工,病倒了,昏迷了好久,人燒糊塗了,媽媽從床上摔下來我不知道,她死了,留了好多血,那時候我們家裏就有兩隻黑貓……”
她說:“謝叔叔那麽聰明,一定能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對嗎?”
謝蕭聽著她的話,很久很久的沉默著。
那晚,到了酒店後,陳雁雁說自己害怕,想要他陪自己一起躺在床上,要他給自己講睡前故事。
她說以前媽媽都會跟他講。
謝蕭一時心軟,就應了下來,陳雁雁很高興,見他口渴了以後還給他倒水。
謝蕭沒有任何防備的喝下了那杯水。
之後就沒有了意識。
等他再醒來的之後,就看到自己沒有穿衣服的跟陳雁雁躺在一起。
他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可她呢,一臉單純無邪的問他,“謝叔叔,我們這樣就會懷孕了吧?”
謝蕭很確定自己沒有跟她發生什麽實質性的關係,但即使是這樣,依舊不能消減他心頭的憤怒,“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麽嗎?!”
陳雁雁無辜的眨動著眸子:“知道,我們要生個小寶寶,你要娶我才可以。”
第115章 往
她年紀太小,還當真以為跟他脫了衣服那麽躺在一起,就會有孩子。
她天真又惡劣。
謝蕭第一次感到頭疼。
“沒有下一次。”他說,“再胡鬧,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父母……父親。”
陳雁雁眉頭皺著,似乎是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出錯了,他為什麽一點都不害怕。
還能毫不在意的這樣威脅自己。
直到後來有一次,陳雁雁看了同桌的小說,被裏麵對於男主角床上功夫的多次詳細描寫吸引,這才明白,自己到底是錯在了哪一步。
也是那天開始,她不再對謝蕭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好像一切就都隻是謝蕭的一場錯覺。
但她開始經常的夜不歸宿。
還每次都給陳琳發消息,讓她幫自己隱瞞。
陳琳沒有辦法,就跟謝蕭說起了這件事情,她滿臉愁容,“不知道她最近又在發什麽瘋,說隻要我告訴家裏,就自殺,我現在懷疑她是不是患有精神方麵的問題,不然怎麽一而再的鬧出這些事情。”
“精神……你是說,她母親死亡的事情?”謝蕭問。
提及陳雁雁母親的死亡,陳琳的麵色有一瞬的不正常,“你怎麽知道她母親的事情?”
謝蕭沉了沉後,還是說,“那日大雨我去找人,她自己開口提及,是不幸去世後,被家中養著的貓給……”
陳琳並不太願意提及這件事情,“這件事情在我們家中是禁忌,當時有算命的師傅說這件事情不吉利,而且……也是為了雁雁好,她年紀還小,親眼目睹了那樣的事情,經曆了近一年的治療才勉強恢複正常的生活,我們從不跟人提及,也都是為了她。”
謝蕭表示理解,“你是個好姐姐。”
陳琳笑了笑,“就算不是同父同母的妹妹,我們也有著共同的父親,我對她好都是應該的……隻是她最近的行為舉止實在太怪異,我怕她……在外麵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小混混,要是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怕是……會讓爸爸震怒,也會影響到我們……的日後。”
說及最後一句時,陳琳嬌羞的靠在謝蕭的懷中,小鳥依人的模樣。
謝蕭指腹輕捏,“我找人查查。”
陳琳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說:“為了雁雁的事情,每次都要麻煩你,你已經很忙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什麽事情都需要你來幫我。”
謝蕭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說什麽傻話,你是我女朋友,為你排憂解難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別多想。”
陳琳幸福的挽住了他的胳膊,“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你。”
謝蕭抬手輕輕撫摸她的長發,餘光卻看到了咖啡廳外正一瞬不瞬看著他們的陳雁雁。
她微微歪頭看著,然後身旁走來一染著黃毛的小子,她就跟人家走了。
還學著陳琳的樣子親昵的挽住了黃毛的胳膊。
對於她的主動,黃毛受寵若驚,給她買了不少好吃的。
但陳雁雁都是隻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我想喝咖啡。”
黃毛交過不少女朋友,但是哪一個都沒有眼前的陳雁雁漂亮,而且還很會撒嬌,每次睜著那雙又純又欲的眸子看向他時,黃毛隻覺得呼吸都重了幾分。
他馬上去路邊買了一杯咖啡遞到陳雁雁的手上,然後向她提出了去賓館的想法。
黃毛斂聲屏氣的等待著她的回答,陳雁雁喝了一口咖啡後,像是小扇子一樣的睫毛輕眨,然後點頭,“好啊。”
聲音裏都是輕快。
黃毛大喜,拉著她就去了最近的情侶賓館,說是賓館其實就是小時房,還是那種廉價的有上下鋪的小時房。
在他們進去之前,剛剛完事的一對小情侶才走出來。
陳雁雁看著那女人緋紅的麵頰,和像是軟成一灘水的姿態,眨動著眼眸。
她問黃毛,“很舒服嗎?”
黃毛馬上說:“當然,我技術很好。”
陳雁雁“哦”了一聲,她想先跟其他人試試也好,這樣下次就能讓謝蕭迷上她了。
黃毛一到屋子裏,就迫不及待的撲向了陳雁雁。
但是小姑娘覺得他身上有股味道,“你去洗澡。”她直白道。
黃毛急不可耐,不肯:“待會兒再洗,不耽誤。”
可是他身上沒有謝蕭那種幹淨讓人覺得舒心的味道,陳雁雁有些不高興的皺起眉頭,“你不洗,那我先回去了。”
到嘴的鴨子,黃毛怎麽肯就這樣放開,馬上舉手投降,“你等著,我馬上出來。”
他馬上跑到了浴室。
陳雁雁聽著裏麵嘩嘩的流水聲,卻好像一點都沒有小說裏那種即將麵對親密事情的憧憬、期待和心跳。
她拿著手機,給謝蕭發了條信息,【謝叔叔,我跟黃玉在賓館,他說自己很厲害,會有謝叔叔厲害嗎】
收到這條消息的謝蕭剛跟陳琳分開,眼皮狠狠的跳動了下,隻覺得她是在胡鬧。
馬上就把電話打了過去。
彼時黃毛也急切的從浴室出來了,沒留心到陳雁雁正在打電話,急不可耐的就撲了上來,說:“寶貝,快來,就訂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咱們不要浪費了這錢,哥哥一定讓你上癮。”
謝蕭聽著他流裏流氣的聲音,氣息微重,他厲聲道:“陳雁雁你給我馬上出來!”
她就是年紀小,喜歡胡來,完全不知道這樣的魯莽,會給自己日後造成多大的傷害。
陳雁雁也在看著黃毛的身體,她覺得不如謝蕭的好看。
有點髒髒的。
她不喜歡髒髒的東西。
所以她俏生生的站起身,直白的跟黃毛說:“我不喜歡你的身體,我要走了。”
“操,你他媽耍我呢!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得了!”黃毛一把將她甩在床上,就壓了過來。
要被欺負的陳雁雁並沒有像其他女孩子碰到這種事情後的驚慌無措,她一口就咬在黃毛的脖子上,像是模擬黑貓咬破血管的畫麵。
黃毛慘叫聲連連。
在謝蕭找到兩人的時候。
陳雁雁正坐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看著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死了的黃毛。
第116章 瘋(修)
而謝蕭看著黃毛脖子上還在流淌的血液,眉頭死死的皺起。
陳雁雁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謝蕭馬上讓人將黃毛送去了醫院搶救,他則是生氣的一把將陳雁雁從床上拽了下來,“你當自己還是三歲的小孩子?你有沒有一點點的分寸?能隨隨便便就跟異性到賓館來?!”
謝蕭的脾氣溫和,向來很少發脾氣,但是此刻卻已然有些控製不住。
他怒聲斥責著麵前的女孩兒。
隻覺得她荒唐到了一定程度。
這幾乎是要弄出人命。
“他不會死的。”被罵的陳雁雁過了半晌以後,才微微抬起頭,很認真的跟他說。
謝蕭:“你知道什麽!”
就方才那黃毛的狀態,已經是氣息很薄弱,像是隨時都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麵對他的責問,女孩兒還是很肯定自己方才說的話,她聲音低低的,“我沒有咬斷他的動脈,他還可以活。”
她說那樣認真,好像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情。
謝蕭狐疑的看著她,“這樣的事情,連醫生都不敢說的這樣肯定。”
“我跟謝叔叔說過的話,謝叔叔都沒有認真聽。”她說。
謝蕭不想要再跟她打啞謎,卻在轉身要去醫院時,猛然想起她在那晚大雨裏,說自己親眼看到黑貓會咬破人喉管的事情,一下子就僵住了身體。
他倏然回過頭。
陳雁雁還是一臉天真,但現在卻好像是滿意了,她說,“謝叔叔還記得我說的話呢,真好。”
媽媽死後,都沒有人會認真去聽她的話了。
謝蕭的神情變得很是複雜。
是什麽樣的經曆,如何的痛苦,會將一個人麻痹到這種程度。
竟然會那麽細致的觀察一個動物那般踐踏自己的至親。
然後還學會了在危險的關頭,進行效仿。
“以後……別再做這樣的事情。”良久良久之後,謝蕭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如是說道。
他的態度軟了,陳雁雁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
謝叔叔真的好善良哦,是在可憐她嗎?
真是善良的人呢。
書房內,講述到這裏的謝蕭忽然沒有任何征兆的戛然而止。
周一不解的看向他,“然後呢?”
故事才講到一半。
謝蕭抿了口紅酒,他說:“後麵的事情,很好概括,陳雁雁利用我的心軟和憐憫,開始大舉進攻我跟陳琳的生活,直到……那一天,她給我下了藥,我們……發生了關係,就在陳琳那天,當時陳家和謝家的人都在,我無法說自己全無責任……”
自此,他與陳琳的關係出現了不可修複的隔閡。
陳琳整天以淚洗麵,而陳雁雁在陳家的生活也不好過。
謝蕭不止一次的看到她身上帶著傷。
陳雁雁說是陳琳和陳母打的,但陳琳說是陳雁雁心理不健康,有精神病,是自虐自殘所致。
當時整個陳家的傭人,都出來作證,證明是陳雁雁在冤枉陳琳。
一周後,陳雁雁被送去了精神病院。
那天,謝蕭也在陳家。
陳雁雁哭喊著掙紮著向他求救,“謝叔叔我不想去,你不要讓我去好不好?我沒有病,我沒有。”
但是一個瘋子的話,怎麽會有人相信呢。
一個月後,謝蕭接到過陳雁雁發來的求救信息,她發送的話語顛三倒四。
先說自己沒病。
後來說藥不是她下的,是陳琳下的。
謝蕭看著這些文字隻覺得可笑,陳琳給他下藥讓他跟陳雁雁睡在一起?
這簡直是荒唐至極。
說出去連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的謊言,她卻要一再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謝蕭沒有回複過她,還把她給拉黑了。
兩年後,陳雁雁從精神病院出來了,她變得乖巧了許多,也沒有再主動的跟謝蕭說過一句話。
謝蕭跟陳琳即將要結婚了,每天都很忙,也跟陳雁雁不會存在什麽交集。
但就在要舉辦婚禮的前夕,陳雁雁和陳琳同時被綁架了。
綁架者是因為被謝蕭查出多用公款,且數額巨大被開除的一高層。
因為事情已經交給了法院,對方極有可能麵臨二十年以上的監禁和罰金,對方便兵行險招,想要以此來逼迫謝蕭撤訴。
畢竟,明天就是婚禮,如果當天連個新娘都沒有,那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謝蕭這邊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複,對方為了給謝蕭施壓,讓自己的兒子強行玷汙了陳雁雁。
因為陳琳是謝蕭未過門的妻子,所以是他們最後的把柄,但陳雁雁於陳家而言,不過是個便宜女兒罷了,糟蹋也就糟蹋了。
當時的謝蕭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因為自己的一時遲疑,造成如此慘烈的結果。
那晚,陳雁雁被欺辱,而陳琳趁機逃走,卻在逃走的中途,被迎麵駛來的火車活活軋死。
發生了這樣的慘劇,可陳家和謝家的要聯姻的事情勢在必行。
於是,陳雁雁成了那個替補。
陳雁雁從始自終都沒有發表意見,但謝蕭卻直接拒絕了。
後來有傳言,說是因為謝蕭有潔癖,不碰被人碰過的女人。
故事到此終結。
周一聽後,沉默良久。
她問:“……如果,當初下藥的人不是那個女孩兒呢?”
謝蕭搖頭,“她性子極端,那段時間想要讓我跟陳琳分開無所不用其極,她做的出來。”
周一沒再說什麽。
謝蕭握住她的手,“所以,有這樣的過往,我跟她注定不會有結果,我跟你已經結婚,便會遵守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責任麽……
周一深吸一口氣,說:“好,我其實……這次想跟你說的,也是同樣的事情,謝蕭,我是真的想要跟你好好過日子。”
就那麽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是周一長久以來所希望的。
陸聿帶給她的驚濤駭浪,她一點都不適合。
在十指交握的那一瞬,這段時間的隔閡好像就都消失了。
謝蕭溫情的看著她良久後,將她抱了起來,走向了主臥的方向。
他問:“可以嗎?”
周一沒有拒絕,還主動的環住了他的脖頸,她點頭,“嗯。”
第117章 合
半個小時後。
“抱歉。”
謝蕭從她的身上離開,滿是歉疚和無力。
周一恍然了好久,然後這才後知後覺的坐起身。
謝蕭抬手想要從抽屜裏拿出香煙,他很少抽煙,但是現在卻想要用尼古丁來麻痹神經。
周一從後麵輕輕的抱住他,“謝蕭,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情沒有跟我說?”
她能察覺到,謝蕭對她是有感覺的。
但是卻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做不到最後。
謝蕭沉默了良久良久,卻都沒有說話。
麵對曾經跟陳琳和陳雁雁兩姐妹之間複雜過往都能盡數吐出口的謝蕭,麵對這個問題時,卻是長久的沉默。
周一沒有催促他,也沒有逼問,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陪著他。
她說:“你什麽時候想說都可以。”
在許久的沉默後,謝蕭這才緩緩的開口,他說:“我並不是在謝家長大,十歲之前,都跟隨母親在那個男人家裏。”
那個男人,也就是謝蕭的父親。
謝蕭的母親是謝家的千金,但是卻一意孤行的跟一個傭人相戀,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拋棄了一切,也拋棄了自己的家族。
男人期初對於謝母是關懷備至,會竭盡全力給她最好的。
謝母很長一段時間都堅定的認為自己選對了。
但這樣的幸福甜蜜並沒有能夠持續太長的時間,當孩子出生,當兩人的生活變得越加拮據的時候,男人便逐漸展露出了自己骨子裏陰暗的一麵。
在謝蕭四歲的時候,他親眼看著那個男人將自己所謂的“朋友”,“同事”,領入母親的房間,一待就是一夜。
在謝蕭六歲的時候,那個男人直接給謝母明碼標價,什麽程度,做什麽多少錢。
“她是謝家的天之嬌女,你能……明白嗎?”謝蕭滿目悲戚,“可……在謝家她是天之嬌女,沒有了謝家這個靠山她就是被踐踏在塵埃裏的淤泥……”
“在我六歲到十歲的四年裏,她卻在某一天忽然接受了這種事情,她可以在我麵前跟其他陌生的男人……做那種事情,又在我十歲那年吊死在房間裏,在我推開門的那天,死不瞑目的看著我……”
“那個男人在母親死後的一個月,用我聯係上了謝家,一千萬,他跟我斷絕了父子關係,徹底消失在國內。”
被接回的謝蕭,是以雙親死亡的身份。
但瞞不住所有人,所以即使他被接回了謝家,卻也永遠跟家主的那個位置無緣。
謝蕭也沒想去爭過。
與其說謝蕭無法碰被人碰過的女人,不如說那會讓他產生童年不好的聯想。
哪怕他清楚,那是錯誤,是需要被克服的聯想,但總有些事情是人無法掌控。
他控製不住自己。
周一抱著他,說:“就算是不做到最後,就算是不發生關係,我們也可以是,很好很好的夫妻,是嗎?”
謝蕭握住她的手,“……對不起。”
周一搖頭:“我雖然不認為自己不是處·女,是需要被譴責自責的事情,但我可以理解你這樣的理由,每個人心中總是有一塊陰霾之地,不是輕易可以驅散,我們可以一起努力。”
她反握住謝蕭的後,“我們的是夫妻,沒什麽事情是不可以一起麵對。”
謝蕭看著她良久良久之後,忽然就笑了,他說:“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周一靠在他的肩上,“我前幾天其實……是去了克欽邦。”
謝蕭微頓,“一個人?”
周一輕輕的抿了下唇後,說:“跟……陸聿一起。”
謝蕭:“……他做了什麽?”
周一深吸一口氣:“騰衝來了四方城,應該是因為中緬正在打擊那邊的亂象,騰衝應該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想要在四方城重新開始,站穩腳跟,而他選擇的合作對象就是陸氏集團,他為了能跟陸聿達成合作,願意讓利不少。”
謝蕭:“這些,是陸聿跟你說的?”
周一:“……我親眼見到的,至於最終讓利的事情,是他告訴我……我陪他出差一趟,他願意放棄跟騰衝的合作,菱花就是在那裏重新碰到。”
謝蕭輕輕摸了摸她的長發,“你不應該再回去。”
周一:“我一開始並不知道他所說的出差是在那裏,但也正在因為這次的經曆,讓我更加堅定的明白,我們有多合適。”
——
陸聿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在克欽邦鬧得轟轟烈烈,差點死在這個鬼地方,非但沒有得到周一的一句好言好語,反而成了她與謝蕭關係的催化劑。
給了他們冰釋前嫌的理由和機會。
醫院內陸聿身上纏著大大小小的繃帶,看著國內的資訊。
謝蕭偕同愛妻出雙入對參加公益活動,並為公益活動助力的報道讓人應接不暇。
每一張照片,每一段流出來的視頻上,兩人都是恩愛有加,四目相對的瞬間都帶著讓人眼疼的默契和愛意纏綿。
關於兩人對視的畫麵,還被精心的剪輯成了相關視頻,流傳度非常廣。
網友們對於他們自然也是讚歎有加,稱讚郎才女貌的聲音不絕於耳。
“砰。”陸聿就那麽沉眸看著,然後下一秒,猛然便將手機狠狠的砸向了牆角。
頓時便四分五裂。
目睹這一幕的護士連忙上前,“你現在不能亂動,要好好住院休……”
“給我馬上辦理出院手續,我要回國。”陸聿沉聲對一旁的保鏢說道。
保鏢的臉上也掛彩了,“陸總,現在你再公開樓麵,很容易被人當成靶子。”
他以一己之力搗毀了園區,還一把火將那罪惡的園區焚燒殆盡。
這就是公開打了騰衝的臉。
雖然騰衝現在跑到了國內,並不在克欽邦,但是他在本地的擁躉卻並不少。
就連大使館的負責人都在知道了這件事情後,自報家門的給陸聿打來了電話。
但陸總燒都燒了,說什麽都晚了。
騰衝第一時間便知道了這件事情,尤其陸聿還是他自己親自放進來的,頓時怒火上頭,下令絕對不能讓陸聿活著走出克欽邦。
第118章 亡
雖然陸聿帶的人不少,但也完全禁不住他以一己之力在騰衝的老本營把人得罪徹底後帶來的禍端。
這次僥幸在動亂裏撿回一條命,那下一次呢?
隻要一秒鍾還在克欽邦,陸聿的命就始終危險。
“不如還是先同大使館聯係上,讓他們想辦法聯係一下武裝,送我們直接登機。”
雖然流程繁瑣,但現在這是目前最為穩妥安全的途徑。
但麵對這樣的安排,陸總就隻有一句話,“訂明天的機票。”
陸聿骨子裏就是強勢,不容許旁人置喙他的決定。
而唯一的妥協……
陸聿想到那個沒良心的,握緊了手掌。
——
“轟——”
平穩行駛在克欽邦公路上的一輛轎車,沒有任何征兆的忽然燃起了大火。
頃刻之間整個車子便陷入火海裏。
而與此同時,國內正在報道克欽邦最大園區被一華人待人搗毀後焚燒的事情。
在網絡上掀起了懸軒然大波。
【是那位天神降臨,在鏟除罪惡】
【太帥了,有人知道是誰做的嗎?在線等】
【媽哎,一己之力搗毀了一座園區,他還能回來嗎?】
在一片歡欣鼓舞的吹捧裏,這條評論被很快吞噬。
在極具有英雄情結的人心中,被捧上神台,那便是擁有了神無所不能的一切光環,而既然是神,是英雄,是正義的化身,怎麽可能不全身而退呢。
但三個小時後,就在英雄詞條登頂熱搜後,一條關於克欽邦公路上汽車爆炸的新聞便迅速的傳播起來。
而有人指出,之所以會發生這麽嚴重的爆炸,是出自複仇。
車主人的信息也很快被公布出來,當陸聿的名字赫然出現後的第三十分鍾,他陸氏集團總裁的身份就被扒了出來。
四方城最年輕的老總,龍頭企業的掌門人,於家族公司風雨飄搖之際接手,短短幾年的時間內,不光是扭虧為盈,還帶領集團成為地方龍頭。
最主要,也最讓網民們狂歡的一點是……他很英俊。
俊美到不遜色當紅小生,甚至更甚一籌的俊美。
就算是不繼承家業,不做企業家也能憑借出眾顏值成功出道。
出眾的樣貌,卓越的氣質,引起了看客的狂歡。
網民們紛紛艾特官方,讓他們給出一個準確的回答,陸聿是否還活著。
或者說,出現爆炸事故的車子究竟是不是陸聿的。
因為引起了大規模的關注,這件事情自然也就得到了官方的回複,說會盡快核實相關信息,然後進行公布。
周一知道這件事情的事情,是在事態已經發酵到全網都在熱烈討論的時候。
當底下的達人提出要趁熱點錄製加油視頻,並且將腳本拿到周一麵前的時候,她才知道這件事情。
看到上麵陸聿的名字和關於他青年才俊的相關描述時,周一沉默了很長的時間,“人……現在還沒有消息?”
達人:“多半是回不來了,要不然官方肯定一早就說了,在克欽邦那種地方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就算是他有三頭六臂也很難成功脫身,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麽嚴重的爆炸。”
周一讓他先出去。
當辦公室的門關上,周一還長久的保持著方才肢體僵硬坐立的動作。
直到腰部的酸疼傳來,她這才堪堪回過神。
她手指敲動鍵盤的時候,帶著微不可知的顫抖。
網上相關的報道已經多到刺眼的地步。
周一覺得眼睛有些幹澀,有種睜不開眼睛的錯覺。
鼠標將資訊一個個的往下滑動。
最後落在有人聲稱自己就在克欽邦的醫院,爆炸車輛上的司機和後座上的男人已經死亡。
有人懷疑死亡的這人就是網絡上盛傳的陸聿。
接著就有人拋出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小段視頻,IP地址顯示在克欽邦。
視頻中是醫院內被緊急推進來的一具燒焦的屍體。
據拍攝者稱:人在被從救護車上推下來的時候還有一點呼吸,但是經過長時間的搶救後,還是沒有能救出來。
死者的生命力很頑強,燒的麵目全非還能有一口氣在。
但最終還是沒能活下去。
周一看著那報道,沉默了很長時間後,靠在椅背上。
陸氏集團的官方微博早就被攻陷了,所有人都在問,陸聿是否還活著。
電話也被打爆。
無論是網友還是媒體,甚至看到消息的官方都在詢問,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陸聿是陸氏集團的掌權人,而陸氏集團是四方城數一數二的交稅大戶,為經濟做出的貢獻可想而知。
在陸聿的帶領下,陸氏集團的交稅工作是空開透明到可以被拿出來進行推廣全國模範標本的地步。
這般配合工作的老總,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自然都是希望他能平安。
但陸氏集團這邊沒有給出任何肯定的回答。
隻說是不知情,目前為止還沒有收到消息。
在這樣的回複下,關於陸聿死亡的消息被傳播的越演愈烈。
就連小安安都會指著電視上被播放的內容問周一:“媽媽,那個電視裏叔叔的名字跟叔叔的名字一樣是不是?”
當時旁邊還有謝蕭。
在小安安話語說出口的時候,謝蕭便看了過來。
但無論是周一還是謝蕭,都隻是將這個話題岔開,沒有給出什麽回答。
當半個月的某天,周一碰上了騰衝,又或者說是騰衝有意在她出現的地方等待。
兩人打上照麵時,騰衝身邊帶著刀疤男,而周一身邊隻牽著小安安。
安安懵懂天真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攔下她們的兩人。
騰衝蹲下身,伸出手就朝著安安探去,他說:“真是漂亮的孩子,今年有三歲了吧。”
周一身形一怔,該來的到底還是來了。
周一將安安拉到了自己身後,警惕而防備的看著他,在恐懼裏有夾雜著一股子的警告的傲人,“這裏是華國,不是克欽邦。”
換而言之這裏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騰衝聽懂了她言語之間的意思,滲透著陰寒之氣的唇角揚起,“這裏是華國,所以我讓他死在了克欽邦。”
第119章 罪
周一身體猛然僵硬,像是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就算是有所準備,就算是已經看到了網上的相關報道,但還是在聽到陸聿確切死訊的那一瞬間,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什麽。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覺得渾身徹骨的冰冷。
她說不清楚很多事情,現在唯一能確定的也許就是——即使她千般萬般的怨恨陸聿,卻並沒有真的希望他死去。
“是我看走了眼,竟然沒有能在第一時間把你認出來,造成現在無法估量的損失。”騰衝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好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看穿看透,“既能僅憑一麵之緣就能讓謝蕭不計損失的帶你走,而今能輕易驅使陸聿哪怕是賠上性命也要為你報仇,你還真是……讓人驚喜,想必是有旁人不知曉的過、人、之、處。”
一個男人評價女人的過人之處,即使不再提及其他任何一個字,也足夠所有人知曉他在暗示的是什麽。
周一沒有理會,帶著小安安走了。
“媽媽,死了是什麽意思?”小安安單純的眼睛裏是疑惑和茫然。
她年紀還太小,尚未經過死亡教育,對於“死”這個字代表的絕望,連最粗淺的理解都沒有。
麵對女兒的詢問,過了好一會兒,周一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死了就是……就是再也見不到了。”
小安安不理解:“不能坐車去見嗎?”
周一喉嚨一梗,她搖頭,說:“車……到不了的地方。”
小安安說:“那好遠哦。”
周一像是在笑,又像是沒有。
她說,“……應該,是很遠。”
遠到,成了抵達不到的遠方。
周一渾渾噩噩的將小安安帶回家。
“媽媽,我們不回家嗎?”兒童座椅上的小安安看著眼前的小別墅,“我們要去叔叔家裏做客嗎?”
女兒的話讓周一回過神來,也是這時才察覺,她將車開到了跟陸聿曾經住過的小別墅。
“不是。”周一調轉了車頭,“媽媽開錯了。”
小安安歪頭說:“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叔叔玩?”
她說:“安安很喜歡叔叔,他還會玩滑板。”
周一想到上次因為陸聿帶著女兒滑雪,造成安安受傷的事情。
那個時候,就算是明白事情不能全然怪罪在陸聿的身上,她還是將所有的指責都給了他。
沒有給他任何辯駁的機會。
“……叔叔……去……出差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媽媽再帶你來。”周一輕輕的摸了摸女兒的腦袋,低聲說道。
小安安有些失落,“那媽媽要記得哦,要記得帶我來找叔叔。”
周一問她:“為什麽喜歡他?”
小安安,“因為……因為,叔叔很好。”
很好,就沒有其他的理由了。
而周一隱約覺得,也許……是因為血緣。
“如果……安安再見不到叔叔呢?”她啞聲問道。
小安安:“嗯?”
周一疲憊的笑了笑:“沒什麽,我們回家,爸爸……還在等著我們。”
第120章 刺
陸聿的死訊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因為遲遲沒有官方的回應,陸氏集團的態度也讓人難以揣測。
陸氏集團的股票直接一路狂跌。
可沒有人出麵來穩定局麵。
周一看著網上的報道,關於陸聿,沒再有最新的消息。
她關上了電腦,側眸看向窗外的四方城湛藍的天空。
她從克欽邦回來的那天,那天不好,完全沒有此刻的明朗。
周一帶著菱花清晨去看了天安門的升國旗。
然後菱花便一病不起,到了連站立都不行的地步。
“別為我難過,回國的這段時間,是我人生裏最快樂的時候,我看了很多地方,覺得很幸福……”
隻是,她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她問周一:“陸先生……克欽邦的工作還沒有處理完嗎?”
菱花不上網,網上的紛紛擾擾,哪怕是吵翻了天她這邊都不知情。
坐在病床邊的周一給她削了個蘋果,細致的切成小塊,“……嗯。”
菱花有些遺憾,她想如果能再見一麵總是好的。
可她沒什麽道理去要求旁人做什麽。
周一問她:“就見過一麵,你……為什麽會對他念念不忘?”
菱花告訴她,“大概因為……他長了一張很容易薄情的臉,卻又一雙很深情的眼睛。”
周一覺得深情兩個字放在陸聿的身上,挺可笑的。
他身邊從來就不是隻有一個女人。
而且,也不會為了任何一個女人放棄自己的腳步。
利益和權衡是他生命裏永恒的主題。
周一並不是不能理解他當時處於那樣的環境裏,需要籌謀算計。
可明白是一回事,當籌謀算計被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陸聿是薄情的,薄情到不會單一的將感情放在一個人的身上。
菱花在三天後去世了。
死在清晨初陽升起的時候,就像是她本來肆意綻放的青春,結束的突然。
菱花死前沒有留下任何話,悄無聲息的,就那麽走了。
很奇怪,周一很理性的給菱花處理了身後事,沒有很痛苦難過的感覺,隻是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她在菱花的墓碑前待了很久,最終在快要離開的時候,輕聲的詢問了句:“菱花,你在那邊……看到你想見的人……了嗎?”
菱花想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風輕輕的吹動,沒有任何的聲音,隻是那麽清淺的拂動了周一耳邊的碎發。
——
安悅傳媒。
“陸聿為什麽還沒有回來?為什麽你好好的回來了?”陳嬌眼睛裏帶著紅血絲,衝向了剛剛下車的周一。
彼時的周一毫無防備,隻看到陳嬌手中拿著的東西寒光一閃,下一瞬,她的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
周一捂住自己滲出鮮血的傷口,穿著高跟鞋的腳狠狠踹在陳嬌的身上。
聞訊而來的安保人員迅速的把陳嬌控製了起來。
而彼時的周一堅持不住,靠著車,癱坐在地上。
等急救車來的時候,她整個人的神誌已經有些恍惚。
但該處理的事情卻是一點都沒有忘。
“把人送到警局,我要告她故意傷害。”
“周一你該死!你最好現在就死掉!要是陸聿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該死啊!該死的人是你!”
就算是被安保人員控製住,陳嬌都在憤怒的猙獰怒吼。
像是要飲盡周一的骨血。
被抬上車的周一聽到陳嬌喊了一句:“就算是你害死我,也會有人給我報仇,你該死!你該死!”
第121章 罰
周一到醫院急診處理傷口,謝蕭匆匆趕過來。
“怎麽樣?”
靠在病床上的周一臉色有些蒼白,是失血過多的表現。
“沒什麽,陳嬌應該是知道陸聿的事情受了刺激,突然發瘋。”
謝蕭看著她,說:“陸聿突然燒毀了騰衝的老本營,是……知道了什麽?”
周一沒有瞞他,點頭:“……嗯。”
謝蕭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陸聿要他認下一個女人肚子裏的孩子,為此打掩護。
當時的謝蕭覺得他如此顧及女兒情長,難成大器。
而現在同樣事情上演,謝蕭很難再去雲淡風輕的單純去評價他的對與錯。
“如果他當真出了什麽事情,你……是否會遺憾?”
麵對這樣的問題,周一沒有去回答。
謝蕭也默契的沒有再進行詢問。
隻是,周一這邊的傷勢還沒有好,陳嬌那邊就被杜清樂以精神方麵的問題保釋了出來。
這下,周一連去猜測陳嬌忽然發瘋背後的指使者是誰都不用再去猜測。
杜清樂從一開始就想要她死。
周一握了握手掌,側眸看向窗外的天空。
被保釋出來的陳嬌,一點不懂得什麽叫做叫夾著尾巴做人,反而很是囂張的來找周一顯擺。
周一不知道她是真蠢,還是其他,“杜清樂拿你當槍使,你倒是還做的心安理得。”
陳嬌:“起碼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我就是要看著你這個害人精,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走不走?”陳雁雁手中“啪啪”的滑動著打火機,笑盈盈的走進病房。
她一身米黃色的小裙子,看上去純潔幹淨的很,沒有任何的壓迫感。
陳嬌完全沒有將她放在眼裏,連理會都沒有。
但陳雁雁就是個小瘋子,還是個不能被低看的小瘋子,她按著打火機,就燒著了陳嬌的裙子。
夏天的裙子本就單薄,也是遇火極容易燃燒,“轟”的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熾熱的火燒烤著陳嬌的皮膚,將她嚇到尖叫。
陳雁雁卻一把將旁邊的抹布塞到她的嘴巴裏,堵住了她的叫聲,說:“再過來,殺掉你哦。”
陳嬌覺得她是個瘋子,驚恐著就跑了出去。
“她好像很害怕。”陳雁雁一臉單純的回頭,看著病床上的周一,輕輕的撓了下頭,“你這幾天沒去公司,我聽說你受傷了,你很疼吧。”
雖然兩個人是同齡,但陳嬌看上去就是比周一好稚嫩很多,許是沒有工作過的原因,還透著股孩子氣。
“還行,不是很嚴重。”周一頓了頓後,說,“以後放火燒人衣服的事情,不要做了,萬一弄出人命,很危險。”
陳雁雁還在把玩著那打火機,沒什麽在意的點頭,她說:“我一般也不是什麽人都燒的,我是看她在欺負你,你要是不喜歡這樣的話,那我下次放貓抓花她的臉,不放火了。”
陳雁雁精致好看,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天真的殘忍。
周一勸道:“不要做犯法的事情。”
陳雁雁歪頭看她:“可是有些人,隻能以暴製暴才可以哦,就像網上說的那些在緬北犯罪的人,他們從來都不會把人當成,周老板覺得弄死他們不好嗎?”
她說:“我看到網上那個叫陸聿的,他就放火燒了那邊最大的一個園區,隻是好可惜,他好像死掉了。”
周一身體一僵。
陳雁雁問她,“周老板,你說,他一個功成名就的總裁,為什麽不好好的待著享清福,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放火呢?好可惜啊,才二十幾歲,就死掉了,是有什麽事情會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嗎?”
周一恍然的跟著重複了句:“是啊,有什麽事情是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事情呢?”
陳雁雁眨眨眼睛,“你是在問我嗎?”
周一深吸一口氣,有些疲憊的扯動唇角,“不……”
“如果是我的話,我覺得自己可能是因為感情吧。”陳雁雁自顧自的說道,“被一個人喜歡的感覺很好的,喜歡一個人的話,就像是要占有隻能屬於自己的寶貝,我覺得這也是個很不錯的感覺、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願意去不要命的。”
因為一個人不受任何期待的活著,好無聊的。
周一覺得她神情之間的認真,好像真的認真去思考過類似的問題。
“你也有很喜歡的人?”
陳雁雁笑的很好看,她說:“有個很想要占有的人,人人都說他好,我就想要他,我要這世間最好的男人,但是他好像都不對我認真,我給他買了個房子,要找機會把他綁起來,藏到我的屋子裏,不讓任何人看到他才可以。”
這是她的懲罰。
周一隻當她是說笑,並沒有放在心上。
陳雁雁在謝蕭來之前,就走了。
謝蕭看著桌子旁邊擺放著的鮮花,一看就不是買來的,更像是什麽人采摘過來的。
“有人來過?”他問。
第122章 殤
因為陳雁雁來陪她說了一段時間的話,周一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緩解。
“嗯,公司的員工,是個很有意思的姑娘。”
謝蕭見她精神不錯,握住她的手,“住院很無聊是嗎?”
他最近有些忙,隻能每天抽空來看她,謝蕭覺得有些對不住她。
周一輕輕搖了搖頭,“我也不是小孩子,一個人住院沒什麽問題,再說不是還有小安安嗎,還有她每天來看我,我也不覺得無聊。”
“媽媽!”
話落之間,小安安活蹦亂跳的就來了,她手中拿著一枝花,說是送給媽媽的。
陪同前來的傭人笑著說:“小姐在路邊看到的野花,說什麽都要摘下來帶給太太看看。”
周一看著跟自己親親熱熱的女兒,不由得就想起陳雁雁送給她花時的模樣,她說“這是我一個一個挑的,希望你會喜歡。”
說完,就會一臉期待的看著周一。
像是就在等待她的一句肯定。
在周一笑著點頭說喜歡的時候,陳雁雁的笑容幹淨又單純,那是一種純粹的歡喜,就像現在的安安。
周一覺得陳雁雁身上有一種很複雜很複雜的氣質,像是沒長大的孩子,又有些時候讓人覺得她成熟且性感。
“媽媽,我剛才,看到了叔叔。”
小安安趴在周一的耳邊,很小聲很小聲的跟她說道。
周一笑著摸著她的頭發,“什麽叔叔?”
小安安回答:“帥叔叔。”
周一笑容細微頓住:“什麽?”
小安安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高興的說,“但是叔叔不理我,我明明都看到他了,他躲貓貓還不出來。”
女兒的話,讓周一大為震驚。
“你確定是叔叔?”
小安安也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看到了帥叔叔,媽媽為什麽會那麽驚訝,而且她也不知道媽媽現在的表情是什麽表情,好像很高興,又好像不高興。
小丫頭匱乏的詞語不能很好的理解。
去外麵打電話進來的謝蕭看著母女兩個在說悄悄話,有些好笑,一把將爬到床上的小安安抱到床邊,柔聲道:“安安,媽媽受傷了,你不小心碰到她傷口的話,她會痛的,不要靠太近知道嗎?”
小安安仰著圓圓的腦袋看他,說:“帥叔叔跟爸爸今天今天的衣服很像的。”
謝蕭摸著她的小腦袋,問:“什麽帥叔叔?”
“沒什麽,小孩子路上看到什麽都很感興趣,你方才接電話接了這麽長時間,是有什麽事情嗎?”周一問道。
謝蕭低聲:“騰衝最近的動作很是頻繁,應該是……園區被燒毀,觸及到了他的根本利益,現在似乎有了想要冒險回去一趟的打算。”
周一握了握手掌,“他還想要重新重建那罪惡的地方。”
謝蕭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是卻不得不勸告她說,“在國內,沒有他的犯罪證據,他回去,也許是一個能手集他證據的好機會。”
周一眉頭緊皺,“嗯。”
謝蕭處理事情慣常采用的是溫和手段,不似陸聿的不瘋魔不成活,也隻有他那樣的性子才會直接幹脆的選擇一把火焚燒。
在謝蕭離開後,周一想著女兒的話,遲疑了良久後,還是撥打了陸聿的電話。
“嗡嗡嗡——”
“嗡嗡嗡——”
這段時間,這一部手機不知道是響動了多少次,但是每一次,都沒有人將它拿起。
但是這一次,當特殊鈴聲混雜著震動響起的時候,便意味著那是某個人特有的來電。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按住了手機,指尖徐徐劃過,像是下一秒就會接通,但實際上直到鈴聲停止,他還是沒有按下接聽鍵。
周一看著沒有人接聽的電話,又轉而給張秘書打去了電話。
張秘書手機就握在掌心,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知道這通電話自己是接還是不接。
男人湛黑的眸子微微抬起,他問張秘書:“她是不是想我了?”
第123章 替
她是不是想我了?
張秘書一愣,這個話從男人的口中吐出,他隻覺得心中酸澀。
因為這話聽到張秘書的口中分明就是:我想他了。
他原本可以可以不把自己的姿態放到那麽低的位置。
張秘書低聲:“總裁您現在還不宜公開露麵,今天去醫院看望……難保不會被人看到。”
而行蹤一旦顯露,那再想要暗中去做一些事情,便是難上加難。
但勸告的話語隻是收到了男人輕描淡寫的一眼,這一眼裏含著某種警告。
張秘書見狀隻能閉嘴。
“把陳嬌帶過來。”男人沉聲說道。
張秘書:“是。”
當陳嬌被綁過來時,原本驚恐的眼神,在看到不遠處那長身鶴立的男人時,隻是一個背影,她就把人給認了出來,整個人變得很是激動。
她被堵住的嘴巴裏不斷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但她不過是剛剛奮力的觸碰到他的一角,就被男人抬起的長腿狠狠踹開。
力道之大,直接當場讓陳嬌騰空至半空,然後重重的跌落。
陳嬌痛苦的摔在地上,眼睛卻還是沒有離開男人。
“總裁,我們帶人過來時,看到了謝蕭的人。”張秘書走到男人跟前,低聲匯報著。
顯然謝蕭也有了動作,但是慢了一步。
男人聞言,嗤笑一聲,未作理會。
隻是邁著長腿一步步的朝著地上痛苦的陳嬌,於黑暗之中走了過來。
男人左眼上帶著遮光的單邊深色眼鏡,為他本就莫測的氣質更加增添了幾分沉鬱之氣,也更加的淩冽逼人。
陳嬌想要站起來,被男人硬質的皮鞋踩住。
昔日捧著她,寵著她,今日便像是踩住一隻無關緊要的老鼠,未曾被深色眼鏡遮蓋的右眼,透著無盡的冰霜寒雪。
他問:“哪隻手,捅傷的她?”
陳嬌在聽到他興師問罪的話語後,瞪大了眼眸,不甘心的發出“嗚嗚嗚”的呐喊聲。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抬起,下一瞬,張秘書就會意的扯掉了陳嬌嘴巴裏的抹布。
重新獲得說話機會的陳嬌,迫不及待的張嘴,卻因為心情太過迫切,嘴巴的咬合功能還沒有恢複好,有些口齒不清道:“是她茶點害死膩,我隻是,隻是在為你報……啊!”
她的話未說完,男人就加重了力道,力氣大到,像是要將她碾碎。
陳嬌痛苦的發出哀嚎,卻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自己,他明明以前那麽疼愛她。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為了她而傷害我?我們明明那麽相愛,為什麽她一回來就什麽都變了?”
陳嬌真的不甘心。
為什麽會這樣?
她真的好恨周一。
是她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自己的生活,搶走了陸聿在自己身上的關愛!
而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將她這些年全部自以為的認知擊得粉碎,他說:“仿品怎麽配跟正品比。”
不過是他出於無力之下,尋找的一個慰藉。
未曾想竟然讓這麽一個仿品,有了想要比正品一較高下的妄念。
真是,可笑。
陳嬌不敢置信自己放在聽到的話,死死的瞪大了眼睛。
第124章 藥
“仿……仿品?什,什麽仿品?誰是仿品?你告訴我啊,誰是仿品?誰是仿品?!”
麵對陳嬌崩潰的大聲質問,陸聿什麽都沒有回答她,在他眼中此刻的陳嬌跟個死人沒什麽兩樣。
一旁的張秘書不知道是該可憐還是還覺得陳嬌蠢得可以。
在周老板出現的那一刻,凡是見過陳嬌的,誰還不明白她在陸聿這裏是個什麽作用。
但是偏生當事人想要自欺欺人。
陸聿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一柄匕首,他麵色冷寡的問陳嬌:“怎麽弄傷的她?捅進去幾寸幾分?”
麵對陸聿的詢問,陳嬌隻是恍惚的搖頭,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隻是一個隨時可以被舍棄的替身。
“為什麽是我?”她厲聲問:“那為什麽是我?”
陸聿靠近她兩分。
陳嬌不受控製的要用手去抱住他,卻被男人嫌惡的撥開的同時,匕首分毫不差的刺入了陳嬌的腹部。
他麵無表情又冰冷無比的在陳嬌倒下去時,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神毫無暖意,他說:“那日你出現的時間,在四方城大學,穿了條她會經常穿的小白裙。”
陳嬌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她倒在地上,捂著傷口,發出嘶厲的喊叫:“啊!!!!”
他有多殘忍。
因為她傷了周一,他就親手,親手把匕首刺入她,還要在之後,親口告訴她,她其實什麽都不是。
然而僅僅是這樣,陸聿也不過是告訴了她一半的真相而已。
陸聿本身是不屑於找個替代品,他要的從來都是那貨真價實的溫香軟玉。
陸聿將染血的匕首擦幹淨後,像是丟棄陳嬌與丟棄垃圾一樣的,丟棄掉。
“死之前把人送去醫院。”
陸聿理了理袖口,“報警,剩下的事情,知道怎麽做?”
張秘書當即點頭,“是,陳嬌畏罪自殺,沒有精神方麵的疾病,這樣的凶手應該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陸總眼神幾許讚賞。
在他走後,張秘書鬆了一口氣。
這趟回來的陸總,始終給人一種陰沉之氣,讓人單是站在身邊看著都會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陸聿回來的行蹤沒有泄露給任何人。
但除了張秘書外,還有一人知道他回來的消息——陳雁雁。
陳雁雁走入昏暗的包廂,隻能隱約看到男人堅毅的側臉,但是當視線上移時,眼神便頓住了。
“你的眼睛——”
陸聿沒有回答,骨節分明的手指徐徐捏著高腳杯輕輕的轉動著,殷紅的液體撞擊著杯壁,撞出細微的酒花,他一口飲盡後,抬手將一包藥丟給了陳雁雁。
陳雁雁拿著那藥看了看,連個藥名和生產日期什麽的都沒有。
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麽好東西,她問:“這是什麽?”
陸聿:“催情藥,無色無味。”
簡而言之,喝下去的人不會有任何的察覺,而且這個藥的藥效極強,且隻有一種解脫的方法。
陳雁雁低聲嘟囔:“這不好吧,你這不是讓我去強·奸謝叔叔嘛?他會很生氣的。”
陸聿:“我可以給謝蕭換個女人。”
也並不是隻有她能給謝蕭做解藥。
陳雁雁聞言,板下臉,嚴肅著:“他是我的。”
陸聿薄涼的眼眸掀起,單邊的深色眼鏡,為他更增添了分詭譎的冷厲。
陳雁雁是個小瘋子,那陸聿就是不瘋魔不成活的反派,小瘋子也不敢真的得罪他,撇了撇嘴後,還是把東西收了起來,“哦。”
陸聿倒了杯紅酒遞給她,“房間在隔壁。”
陳雁雁“嘖”了一聲:“陸總準備的真是周全,難怪周老板一開始就折在你手裏。”
如果她有他的這個狠心和本事,也許謝叔叔早就逃不掉了。
陸聿沒有理會她,起身離開。
陳雁雁把玩著手中的藥,湊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先拿了一顆,切了一點點自己喝了下去。
隨後就給謝蕭打去了電話。
他不接,她就一直打。
但謝蕭顯然是鐵了心不接她的電話,所以陳雁雁就打給了周一。
她知道謝蕭肯定是在周一那裏,所以她直白的說出:“周老板,我被人下藥了,我……好害怕,你能不能找個,信任的人來救我……嗚嗚嗚……”
周一眉心狠狠一跳,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謝蕭,說:“你別著急,注意保護好自己,不要跟任何人走,我現在讓謝蕭去看看。”
第125章 夜
對於周一的委托,謝蕭沒有拒絕,但他猜到這八成是陳雁雁那個小瘋子又在使壞。
他沒有在周一麵前說什麽,也直接答應去了。
但在去的路上,他讓人給陳雁雁訂了把人送走的機票。
他要直接把那個小瘋子打包丟上飛機,不讓她再繼續在自己麵前晃悠。
可終究,謝蕭還是低估了小瘋子發起瘋來的本事,這一夜他都沒有再回來。
而且就此徹底失聯了。
周一最初以為他是沒什麽時間接聽自己的電話,可直到第二天,謝蕭也還沒有出現,隻有一條說自己要臨時出差的微信。
周一頓了頓,想要打電話問問他怎麽決定的這麽突然,可電話無法接通,隻有信息回複,說暫時不方便接聽她的電話,等忙完再回電。
周一覺得有些奇怪,但之後就聯係不上謝蕭了。
她看著手機微微皺起了眉頭。
“媽媽媽媽媽媽——”
小安安到病房門口時,就丟開傭人的手,活蹦亂跳的跑向了周一。
周一看著她危險的動作,生怕她摔倒,“寶貝,慢一點,不著急。”
她不著急,可是小安安急啊,她手中拿著一個牛皮紙的袋子,遞給周一。
周一:“是安安送給媽媽的禮物嗎?”
小丫頭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是的。”
周一看向一旁的傭人,傭人回答:“是我們在醫院門口碰到一位自稱姓張的男人,說是您認識的人,讓小姐把照片拿給您。”
傭人以為是周一的朋友,見認識小安安,便沒有多想。
周一思索著自己所認識的陳姓男子裏麵有誰的同時就拆開了牛皮紙信封。
小安安好奇的探頭,周一卻在看清楚那照片上的內容後,臉色猛然一變。
照片上的男女雖然關鍵部位都進行了打碼,但那兩張臉都沒有任何的遮擋。
周一瞳孔驟然緊縮,反應過來時,迅速將照片收了回去。
小安安隻看到了謝蕭的臉,圓圓的小臉上寫滿了單純和無邪,“媽媽,是爸爸嗎?”
周一呼吸微頓,將照片塞到枕頭下麵,“嗯,爸爸出差去了。”
因為謝蕭時常出差,所以小安安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她朝著要看爸爸的照片,“我要看爸爸,我要看爸爸拍了什麽。”
周一按了按漲疼的太陽穴,“安安,乖一點。”
周一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但是小安安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正是對於大人的情緒感知較為敏感的時候,當媽媽一冷下臉來的時候,她就委屈的癟起了嘴巴,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裏頓時就充滿了水汪汪的眼淚,看起來真是委屈極了。
周一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輕輕的摸了摸小安安的頭發,“對不起寶貝,媽媽不該凶你。”
“是安安沒有很乖嗎?”小丫頭奶乎乎的問。
周一搖頭:“沒有,安安一直很乖,是媽媽剛剛沒有控製好情緒,媽媽跟你道歉好不好?”
小小的手拉住周一的手,搖啊搖:“安安愛媽媽。”
周一心中的鬱結消散,“是,媽媽也最愛安安。”
在女兒乖巧的聲音裏,周一的心情被慢慢撫平。
在小安安跟傭人去玩後,周一給張秘書打去了電話,她開門見山的就問:“照片哪裏來的?”
張秘書沒有率先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給她說起了她所認為的“陳妍”的真實資料。
在周一聽到“陳妍”這個人完全不存在,而“陳妍”就是陳雁雁的時候,周一沉默了許久的時間。
至於後麵張秘書為她科普的陳雁雁與謝蕭之間的恩怨,跟謝蕭講述的出入並不是很大。
隨著張秘書聲音的漸消漸止,周一這邊還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張秘書以為她不會開口的時候,周一有些清冷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她問:“陸聿在哪兒?”
張秘書一頓:“這……目前還沒有得到消息。”
他的回答,換來周一的一聲冷笑,她問:“謝蕭跟陳雁雁昨晚的事情,跟他有沒有關係?”
她問的哪一個問題,張秘書都不敢隨便回答,隻能是打馬虎眼。
可周一偏是要刨根問底,“是與不是?或者,張秘書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把手機交給陸總,我直接跟他對話。”
拿著手機的張秘書聞言無聲的咽了口唾沫,悄悄的看向一旁端著酒杯悠然沉靜飲茶的男人。
他深沉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麽情緒的湧動,隻是削薄唇角噙著抹難以說清的笑意。
第126章 醒
他的一一,真是一直那麽聰明。
不過是幾張照片,就能猜到他還活著。
隻是可惜啊,似乎他的生死,都絲毫無法阻止她要跟謝蕭在一起的腳步。
但那又如何呢?
她這輩子注定就隻能是他的。
無論是什麽樣子的一一,都必須要待在他的身邊。
“抱,抱歉周小姐。”張秘書隻能匆匆掛斷了電話。
而他的行為也無疑就是在側麵給了周一答案。
周一握緊了手機,怒聲:“混蛋!”
情緒起伏太大,扯到了傷口,周一倒吸一口涼氣,靠在床頭。
而另一邊,幾乎是在張秘書結束通話的同時,身後就傳來一聲低歎,他說:“似是而非,反倒是給了她一個答案。”
張秘書此時才後知後覺,“抱歉陸總。”
陸聿微微抬手輕輕晃動,倒是未曾說出什麽責備的話語,“她一向聰慧。”
夜晚,夜涼如水。
一身形頎長的身影踏著一路月色,走入醫院。
周遭寂靜一片,整座醫院早已經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值班的護士打著嗬欠,有些昏昏欲睡,背過接水時,絲毫沒有察覺到住院區進去了一道陌生身影。
男人左眼帶著深色的單邊眼鏡,顯然是不能接受強光的照射,帶著壓下來能遮住半天臉的黑色鴨舌帽。
一身黑色的極簡休閑服,讓他看起來像是要陰於黑夜。
他有目的的徑直推開了一間病房的門。
他的動作很輕,像是生怕打擾了裏麵熟睡的女人。
緩步走到床邊是,都沒有發出什麽動靜。
窗戶半開,有夜風悄然飄入,輕輕柔柔的風,微微吹動半邊輕紗的窗簾。
房間內沒有開燈,但是絲毫不阻擋男人清晰的看清楚床上女人柔靜的麵容。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去觸碰她嬌嫩的麵頰。
明明都已經為其他男人生過孩子了,卻與那年他第一次見她時,沒什麽兩樣。
原本隻是想要輕輕的摸摸她,但到了最後,男人還像是被蠱惑一般的低下了頭,他低下頭,薄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眼睛,鼻尖,嘴巴,最後是麵頰。
在停下來的時候,男人似是有些遺憾隻能就此為止,不能再繼續對她做點什麽,無聲的歎了口氣。
但這份遺憾在輕輕掀開被子,在看到她腰間的傷口時,深沉的眸子像是夾雜了無數的寒冰。
他修長的手指伸出,想要觸碰一下她的傷口,卻又怕弄疼了她,在指尖即將要觸及紗布的那一瞬,就又坎坎收了回來。
她那麽怕疼的性子,不知道當時會有多難受。
“瞧你,隻要一不在我的視線裏,就要受傷。”她就是看似聰明,實際上笨的緊,總是要吃虧。
隻有他看著,她才能占到便宜,偏生她是個蠢的,卻總是要想方設法的從他的身邊逃離。
“為什麽就是不能乖乖的聽話,一一?”
他的聲音微不可問。
就算是湊到他的唇邊都不見得能完整的聽清楚,但是床上的周一還是聽到了。
這樣的語調,這樣責怪的話語,這樣隻想要讓她乖乖聽話做個小寵物一般的思想,從來就隻有一個人會擁有。
是陸聿。
也隻能是陸聿。
原本睡著的周一濃密的睫毛開始細微的眨動,緊閉著的雙眸,眼眸也開始了輕微的轉動。
這是她要醒來的前兆。
陸聿看到後,唇角勾了勾,轉過了身,朝著病房門口的位置走去。
但就在他的背影即將要消失在病房的時候,床上的周一還沒有能看清楚周圍的一切,就馬上喊了一聲:“陸聿!”
已經要反手將門關上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周一坐起身的動作有點快,扯動了傷口,“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門口的男人聽到了,劍眉微不可知的皺起。
第127章 愛
他回眸,看著她的舉動,眉頭擰的死緊,“嫌不夠疼是不是?”
他的這一聲,無疑是徹底的讓周一確定了他的身份:“為什麽裝死?”
他真是能沉得住氣,就連陸氏集團內部都以為他真的死了。
股票動蕩成那個樣子,他竟是能一直都忍住不露麵。
陸聿壓低的鴨舌帽遮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他什麽都沒有回答,反而將帽子往左眼的方向壓了壓。
兩人之間的氣氛僵持而凝重,周一咬了下唇瓣,驀然就要掀開被子一探究竟。
這一次,陸聿到底還是有了動作,他大步流星的走近,然後狠狠的按住了周一的胳膊,命令道:“躺回去。”
周一抬手要扯掉他的帽子。
但是沒有成功,陸聿避開了。
周一抿唇,忽然又捂著傷口的位置,“好疼……”
陸聿上當,連忙低頭去查看她的傷勢,結果——
被周一抬手就被扯掉了帽子,“果然是……你的眼睛……”
在周一扯掉帽子的同時,不小心也一同扯掉了單邊金絲眼鏡的鏈子,用來遮光也用來遮蓋眼眸異常的眼鏡掉落。
陸聿那雙受傷的眼睛顯露出來,即使是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他的眼睛內依舊猩紅一片,宛如是惡魔之瞳。
那紅的像是要從眼睛裏溢出來的鮮血,為他俊美的麵孔增添了數不盡的妖治和詭譎。
像是一半身為神子,一半身為惡鬼。
周一楞然的看著他的眼睛,久久沒有回過神。
他左眼的眉骨處有一道已經愈合的淺淺疤痕,那像是被炸傷後的痕跡。
沒有了特殊眼鏡的遮蓋,陸聿的眼睛很是難受,他彎腰將地上的眼鏡撿起,重新戴上,在周一複雜的神色裏,問她:“如果我瞎了,一一會不會心疼?”
周一唇瓣似乎是動了,又似乎沒有,唇瓣幾番開闔後,她終是開口,但說出來詢問的卻是——
“那照片,謝蕭跟陳妍,陳雁雁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係?是不是你做的?”
他死裏逃生後,兩人第一次的見麵,她一句關心的話語都沒有,說出來的第一句,竟是質問。
陸聿隻覺得心涼了大半,“……謝蕭沒碰你,卻睡了陳雁雁,你是覺得遺憾?”
周一抿唇:“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陸聿。”
男人傾身,彎腰,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精致的下巴,指腹徐徐摩挲過自己方才剛親吻過的唇瓣。
這張唇瓣那麽柔軟,卻每每都說不出讓他舒心的話語,“不如我跟你打個賭,看看謝蕭是會選擇你,還是選擇自己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發生過數次關係的女人。”
周一推開他的手,“我相信他。”
“嗬。”相信他?
陸聿周身裹著冷意,“你信他什麽,嗯?”
周一撇開臉,不去看他那隻充血的讓人隻是見到都覺得膽寒的眼睛,卻依舊還是說著讓他心寒的話語,她說:“他是君子,跟你不同。”
“艸。”陸聿禁不住爆出了粗口,“不睡你就是君子?一個男人連跟你做·愛都不行,你在他心裏又算是什麽東西?蠢玩意兒。”
男人的性與愛,本就是一體的東西。
男人的性也許可以跟愛無關,但愛一個女人,就不可能忍住不跟她發生關係。
這就是他們的本能。
動物的本能。
“你!”被罵的周一冷下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你自己就隻會有那檔子事兒,還不允許別人君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陸聿冷笑,“說你蠢都是誇你,這些年也是隻長脾氣,你是半分腦子不長。”
周一覺得跟他完全沒有辦法溝通,“你滾。”
陸聿冷冷的睨著她,“外麵關於我的死訊滿天飛,你再見到我,半分驚喜不見,一聲詢問沒有,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麵,再無人打擾你跟謝蕭的生活?”
周一撇過臉去,一句話沒說。
陸聿自嘲的勾起唇角,他長腿邁開朝著病房門口方向走去的同時,薄涼的聲音響起,說的是,“你放心,就算是我死在外麵,也會給你把後患除了,不是覺得我欠你的,還給你就是。”
低著頭的周一聞言鼻子一酸,癟了癟嘴,眼睛就紅了。
她揚起頭,看向窗外,沒人知道她是在想些什麽。
直到周一能勉強出院,謝蕭都沒有出現,而陸聿也沒有消息了。
隻是聽說,杜家現在挺不順的,有傳言說是杜家的獨女犯了事情,以至於連累了公司。
但具體是什麽事情,什麽樣的言論都有,但最終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結論。
而相較於杜清樂的事情,另一件事情則有了確切的結果。
陳嬌瘋了。
周一在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下。
負責案件的警員聯係上了周一,為她詳細的說明了情況。
陳嬌現在已經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周一去看了她。
陳嬌真的瘋了,就算是她那麽嫉恨的周一站在她的麵前,她也沒能認出來。
周一來的時候陳嬌剛被其他的精神病人欺負過,一身狼狽,隻是不斷重複著:“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周一眉頭輕皺,欲轉身離開時,看到了同樣前來的杜清樂。
杜清樂前來的目的並不是已經瘋掉的陳嬌。
一個瘋掉的傻子,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怎麽值得杜清樂費心看望。
她是來找周一的。
“陸聿是不是還活著?”
周一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但杜清樂卻不肯放她走,在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杜清樂死死的按住了周一的胳膊。
周一側眸看向她。
杜清樂:“最近杜家的事情,是不是他暗中做的?”
對於陸聿的行事作風,杜清樂再清楚不過,而且……
陸聿是在克欽邦出事的。
陸聿出現在緬北這件事情,杜清樂隻要是想起都會膽戰心驚。
他一定是……都知道了。
他做的這一切,是在為周一複仇嗎?
為什麽時隔三年,周一明明已經結婚有了孩子,他的眼睛裏還是隻有這個女人的存在。
第128章 罪
自幼便是天之嬌女的杜清樂,這輩子都無法釋懷,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司機的女兒。
周一甩開她的胳膊,“是,杜小姐不會忘記了,陸聿他最放不開的女人,一直都是我,這樣的陸聿在知道當年的事情後,怎麽會放過你。”
周一是故意刺激她,而杜清樂也果然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失控的抬起了手掌。
但這一巴掌還沒有落下的時候,就被人從後麵按住。
是因為車禍休養了許久,這兩天才重新回複工作的楊秘書。
數月前,楊秘書因為查到了當年周一離開的四方城出國的一點點真相,就因為陳嬌的通風報信,被杜清樂下了黑手,差點車毀人亡。
現在再次見到杜清樂,就算是忍耐,但麵對差點害死自己的女人,態度多少還是有些生硬。
杜清樂見他的時候,非但沒有任何的愧疚,反而因為他的阻攔而冷下臉。
她向來都是瞧不上這些在公司內部運轉的小小螺絲釘。
“你敢攔我。”
楊秘書:“杜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人還是要自己積點福,不然就算是再好的命格,再好的出身家世也會被敗光。”
麵對楊秘書意味深長的話語,杜清樂隻覺得可笑,她生來就是高人一等,就是在享受這個世界上最優越的那一部分資源,一個小小的秘書,又算是什麽東西,也配教育她。
“看來,楊秘書死裏逃生一次,膽子大了不少。”
提及那場要了他半條命的車禍,楊秘書咬緊了牙關。
他渾身上下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手術,也留了諸多的後遺症,日後發作起來,雖不致命,但終歸是要斷斷續續的痛苦一輩子。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造成的。
她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反而還能無所畏懼的拿這件事情來刺激他。
好像他的痛苦和死亡,那麽不值得一提。
泥人還有三分脾性,更何況他還是活生生的人。
就在楊秘書的情緒在爆發的邊緣時,周一叫了他一聲:“楊秘書。”
這一聲拉回了楊秘書的神誌,讓他沒有在情緒失控的情況下,掐死眼前的女人。
“嗡嗡嗡——”
周一的手機響起,是許久都沒有露麵的謝蕭。
周一在接到他來電的時候心情很是複雜,她想……也許謝蕭是來跟她談離婚的。
她深吸一口氣,跟楊秘書略一點頭後,上車離開。
周一回到家,謝蕭已經在等她了。
他好像是憔悴了一些,精神不太好,旁邊的煙灰缸內有幾根已經熄滅的煙頭,而他正拿著打火機點燃另一支。
看到她來,點煙的動作一頓,掀起眼眸看向她。
四目相對許久後,周一率先開口。
她在粉飾太平,問:“這段時間是去……出差了嗎?”
謝蕭是該點頭的,因為周一給了他台階下。
但是——
謝蕭這樣的性子,他看重周一,就不想對她扯謊。
他說:“這段時間,我……跟陳雁雁在一起。”
周一坐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眼眸低垂的看著煙灰缸內的煙頭。
謝蕭將尚未點燃的香煙點燃了,他說:“那天你讓我接的女人……是陳雁雁,不是陳妍,她……給我下了藥,我們……等我再醒來,被她鎖在了郊區的一處民宅裏……”
那天醒來的謝蕭可想而知的憤怒。
但陳雁雁早就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就被綁在床上的男人身側,輕輕的躺在他的懷裏,摟著他,病態又溫柔的哄著:“謝叔叔,你別生氣,該生氣的應該是我才對,你怎麽可以瞞著我偷偷跟其他女人結婚呢,我在知道謝叔叔結婚的時候,比你現在可生氣多了,你看我給你準備的房子你喜不喜歡?”
她說:“都是我精心布置的,以後我就把你關在這裏一輩子好了,這樣你就再也不會推開我了,哦,我還給你準備了好多好東西呢……”
說起這個陳雁雁可興奮了,她覺得謝蕭一定會很喜歡。
畢竟男人好像都很喜歡這些東西的。
她“呼啦”一下子的拉開旁邊的櫃子。
那外形就是個普通的衣櫃,但是打開之後才會發現裏麵的玄機。
那櫃子裏一件衣服都沒有,反而滿滿的都是各種鞭子以及形狀各異的“玩具”。
謝蕭的眼皮狠狠的跳了跳。
陳雁雁歪頭問他:“謝叔叔想先試試哪個?我研究過很多小視頻了,會讓你很舒服的。”
謝蕭沉著臉,“把繩子解開。”
陳雁雁非但不解開,還告訴他:“這個繩子很結實的,就算是兩頭牛都扯不斷,謝叔叔不要白費力氣哦,你要是把自己弄傷了我會……更想要教訓你的呢。”
因為謝叔叔是她的,渾身上下就都隻能是她的。
陳雁雁把他綁了一周,見他沒再抗拒自己的碰觸,也沒有再說要走的事情後,這才讓他能自由的在房間裏活動,但是也僅限於房間。
因為她給謝蕭在腳上扣上了一條鏈子,讓他走不出房間。
謝蕭能出來,著實是廢了一番不小的功夫。
在謝蕭逃走後,陳雁雁挺難過的,他還是騙了她,
明明說以後都會跟她在這裏陪著她的。
陸聿接到陳雁雁的電話過來時,陳雁雁正在一個人喝悶酒。
“我不該相信他的,謝叔叔好會騙人的,可是他跟我說的承諾從來都不作數,他是個騙子。”陳雁雁抱著酒杯,懨懨的像是委屈的要哭了,“上次的藥你還有嗎?”
陸聿:“同樣的錯誤,謝蕭不會犯第二次。”
“哦。”陳雁雁低聲,“那怎麽辦才好,謝叔叔又回去找周老板了,他會跟周老板睡覺嗎?會親她嗎?會不會跟以前撫摸我那樣溫柔的對周……”
“閉嘴。”她每說一句,陸聿的臉色就鐵青上一分,偏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點都沒有察覺。
陳雁雁這才後知後覺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種找到了跟自己同病相憐的人,於是又開了一瓶酒給陸聿,“喝吧。”
兩人一起喝酒的親昵畫麵被不遠處的相機定格。
第129章 情
照片被爆出來時,顯然是對於陸聿的身份帶著忌憚,所以特意給他的麵部進行了打碼。
但是女網紅和知名富豪深夜共飲的話題還是迅速的引爆了短視頻熱搜。
陳雁雁那張小臉,非常有記憶點,又純又欲的。
他的短視頻號,很快就被攻陷了。
問她是不是被包養了。
又問神秘富豪的身份。
而陸聿這邊雖然是被打了碼,但熟悉的人對於他的身份還是不難猜出來。
陳雁雁現在還是周一手下的達人,出現了這麽大的事情她想要不知道都難。
在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陳雁雁還在因為宿醉睡覺,含糊不清的問了句:“誰啊?”
周一:“是——”
“陸總?你怎麽在這裏?”
陳雁雁迷迷糊糊的察覺到房間內有人,困倦的眼睛艱難的睜開,就看到了門口的陸聿。
周一握著手機的動作微頓。
是……陸聿?
他們昨晚在一起了?
周一眉頭不自覺的就已經深深的皺起。
陸聿拿了自己的衣服後,便轉身離開。
對於他冷淡的態度,陳雁雁打了個嗬欠,看自己衣服整齊後,也沒有在意。
畢竟她跟陸聿都不是對方會看上的人,沒什麽可擔心的。
通話進行中的手機沒有了動靜,清醒過來的陳雁雁看了看來電顯示,在看到是周一的時候頓了頓,“周老板。”
周一語調很是平靜,“你昨天跟人喝酒的事情被拍到了,現在網上都在盛傳你被包養,你現在馬上發一條澄清視頻。”
陳雁雁輕咬了下唇瓣,去刷了刷那些言論,笑出了聲,“就這些啊,他們喜歡說就說唄,他們誤會我,我為什麽要因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解釋呢,他們喜歡怎麽想就怎麽想唄,我才不要解釋。”
她好像要繼續睡覺呢。
不過陳雁雁想了想以後還是說:“我昨天雖然跟陸總喝酒了,但是我沒有跟他睡覺,我隻跟謝叔叔睡了。”
周一呼吸頓了頓,“……下午來公司,辦理離職吧。”
陳雁雁愣了下,“你要趕我走嗎?”
“陳雁雁。”周一喊出她的名字,“認識一場,別鬧得太難看。”
陳雁雁委屈的撇了下嘴,“謝叔叔給你說我壞話了。”
她的言語和性情,就像是天真又殘忍的孩童。
起初,周一是隻看到了陳雁雁天真的一天,覺得她已經二十三歲還能保持這般的孩子心性,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但是現在,周一隻覺得是自己看走了眼。
“你跟謝叔叔離婚吧。”陳雁雁說,“我不想傷害你的,你本來就是跟陸總在一起的,別跟我搶謝叔叔,我會一直很喜歡你的,除了謝叔叔以外,全世界第二喜歡你。”
周一深吸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無聲的掛斷了電話。
隨後就讓人事那邊給她辦理離職手續。
陳雁雁看著自己被掛斷的電話,抽了抽鼻子,周老板跟謝叔叔一樣無情。
都一開始對她好好,然後又都不理她了。
周一吃飯的時候跟謝蕭說起了陳雁雁被辭退的事情。
謝蕭對此沒說什麽,隻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將一隻剝好的蝦放到她的盤子裏。
小安安蹬著小短腿看著兩人,在椅子上搖搖晃晃。
“帥叔叔。”小丫頭眼尖的指著樓下的陸聿和陳雁雁喊道。
謝蕭和周一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光是在樓下看到陸聿還看到了陳雁雁。
兩人在餐廳樓下的動作被樓上的三人看的一清二楚。
許是察覺到周遭的視線,陸聿敏銳的朝著二樓餐廳靠窗的位置看去。
他照舊帶著鴨舌帽和深色單邊眼鏡,卻無人能忽視他眼神的淩厲。
第130章 臉
陳雁雁仰頭看著謝蕭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飯的畫麵,抿了下唇,低低的喊了聲:“謝叔叔。”
她唇瓣微動的瞬間,謝蕭就清楚她說的是什麽。
“嘀嘀嘀——”
陸聿身後不遠處一輛轎車忽的沒有任何征兆的響起了鳴笛聲。
接著那輛車便沒有任何減速的直直朝著陸聿的方向撞了過來。
周邊的路人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嚇得一陣陣驚呼。
樓上的周一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她猛然站起身,臉色蒼白的喊了一聲:“陸聿!”
餐廳內的人並沒有幾個留意到樓下發生的事情,聽到這乍然響起的驚呼聲,紛紛詫異的看了過來。
“嗤——”
車子在堪堪要撞上陸聿的時候,猛然一個漂移的急轉彎,在地麵上蹭出一道明顯的刹車痕跡。
隨後穩穩停在陸聿身旁的位置。
周邊無辜的群眾靠的比較近的,已經紛紛軟了雙腿,有種死裏逃生的恐懼。
而偏生作為事件中間被針對的陸聿,不動如山的站在那裏,露出的下半張臉,連神情變化都沒有半分。
在關鍵時刻被一把推開的陳雁雁,站在不遠處皺眉看著車窗降下的男人。
好醜。
倒不是麵容上的醜陋,麵目可憎。
而是他眼神裏展露出來的殺意和仇恨,讓陳雁雁覺得特別醜陋。
騰衝眯起眼睛看著陸聿,“陸總,好久不見。”
陸聿聲色淡然,瞥了眼他的車,視線又落在他的臉上,“錢總,或者我該叫你,騰衝。”
騰衝皮笑肉不笑,“陸總大難不死,這麽大的喜事,怎麽如此低調回國,連讓我為陸總接風洗塵的幾乎都沒有。”
陸聿:“如此是我欠了你一頓飯,改日,定然是有機會。”
他會請騰衝吃一輩子的牢飯。
騰衝視線看向一旁在關鍵時刻被陸聿一把推開的陳雁雁,道:“陸總為了周一,毀掉了半輩子的基業,這是轉身……又有了新歡?”
他說:“我還以為陸總是如何的情深義重,才會不惜以死相搏。”
陸聿淡淡道:“騰總莫不是一輩子還隻能有一個女人?”
騰衝微笑點頭,“就是不知道,能讓陸總以死相搏的那位周小姐,陸總明媒正娶的妻子,還有這位……眼前的這位,哪個在陸總心中的位置更重一些?”
陸聿聽懂了他言語之間的危險,狹長的眸子眯起。
騰衝別有深意的在陳雁雁和不遠處走來的周一看了一眼後,微笑著開車離開。
在他走後,陸聿回頭,不意外的就看到了牽著小安安的周一,以及她們身邊礙眼的存在。
陳雁雁徑直走到謝蕭的麵前,賣慘,“謝叔叔,你剛才看到了嗎?那輛車,差點撞到我,我還以為要見不到謝叔叔了。”
她說:“如果我死了,謝叔叔會不會一直記得我?”
謝蕭推開她挽住自己胳膊的後,“陳小姐,請自重。”
陳雁雁抿唇,無辜道:“可是我很多不自重的事情都做了,謝叔叔你還沒有習慣嗎?”
謝蕭呼吸微頓,沒再理會她。
“帥叔叔。”小安安歡歡喜喜的過去拉住陸聿的衣角,“我上次就見到你了,你為什麽不理安安?”
陸聿低頭看著她數秒鍾後,忽然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陸聿!”周一眉心一跳,就當即喊道。
陸聿抬頭時,被風吹掉了帽子。
他這張臉在網上的熱度還沒有消散,真容剛一在公開場合顯露,當即就引起了周邊群眾的拍攝。
“是他吧?雖然戴著單邊眼鏡,但好像就是這一張臉。”
“是他,是陸總,我剛跟網上的圖片做了對比,沒錯。”
第131章 聿
還有人大著膽子的詢問陸聿的身份,麵對這些種種,“請問,你是陸氏集團的陸總嗎?”
雖然騰衝已經知道自己回國的消息,沒有必要再進行隱瞞,但是顯然這樣的時機和場合並不是第一露麵的好機會。
就在陸聿沉默思索回應時,被他抱在懷中的小安安忽然用自己掀起了自己公主裙外麵的粉色小外套,用小外套遮住了他的半邊臉。
“叔叔不要怕,安安保護你。”
小安安從小就比別的小孩子要敏感一些,所以她能很輕易的察覺到陸聿情緒上的變化。
陸聿詫異的看著懷中這三歲多還不到四歲的小丫頭。
他抱她,喜歡親近她,無論是從最初還是現在,都隻是因為她是周一的女兒,像是縮小版的周一,但這一刻,陸聿首次對這個小丫頭,產生了對於她本身的情感。
哪怕她的保護顯得那麽微小,那麽的脆弱。
周一麵色複雜的看著他們。
“謝叔叔,這個小女孩兒跟你長得不像,好像跟陸總卻有幾分說不上來的相似呢。”陳雁雁故意的跟謝蕭說道。
實際上,小安安長的幾乎跟縮小版的周一一般無二,很少能看出父親的影子。
謝蕭垂眸警告的看向她。
陳雁雁撇嘴,用腳有一搭沒一搭的踩著地上的小石子。
陸聿帶著小安安離開了現場,小安安衝周一揮著小手,喊她過來:“媽媽~”
周一擔心女兒,自然而然的就跟了上去。
謝蕭長腿要跟上時,被陳雁雁按住了胳膊,委屈的抿唇:“你答應我,我給你把鏈子打開,你不走的,你騙我。”
謝蕭甩開她的手,毫無準備的陳雁雁被他當即就推了一個趔趄,崴到了腳。
陳雁雁倒吸一口涼氣,紅著眼睛看他,“你怎麽那麽凶。”
謝蕭抬起手按了按太陽穴:“不知廉恥。”
這大概是一慣溫和的謝蕭說出來的最傷人的話語。
陳雁雁平常行事再無所顧忌,但到底也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被喜歡的人這樣罵,無聲的就低下了頭。
謝蕭沉眸,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但是麵對陳雁雁,他真的已經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
隻能選擇這般粗魯的方式。
他說,“給你訂好了機票,別再出現在我麵前。”
陳雁雁腦袋低低的,“謝叔叔你又要趕我走嗎?”
她說,“我也不是一定會一直隻喜歡你的。”
她說,“我有一天可能也會上其他人的。”
她抬頭看他問,“如果我喜歡上其他人,不再喜歡謝叔叔了,謝叔叔會不會後悔?”
謝蕭呼吸微頓,卻無比冷靜的看向她說,“不會。”
陳雁雁看著他好久好久,半晌就在謝蕭要離開時,她聲音微不可聞:“我不喜歡讓我難過的人。”
她說:“我以後不要喜歡謝叔叔了。”
謝蕭聲音那麽清晰的回答她說,“好。”
陳雁雁笑了笑,這一次她先走了。
從來都是謝蕭先轉身。
一直都是謝蕭在陳雁雁跟前離開,這算是第一次換了過來。
謝蕭站在原地,有些出身的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這一次,應該便是沒有以後了。
──
地下停車場,陸聿單手拉開後座,將小安安穩穩放在了椅子上。
小安安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看著他左眼上深色的單邊眼鏡,“叔叔,你眼睛上的是什麽?”
她讓陸聿彎腰似乎是想要伸出手去摸他造型奇特的眼鏡,但是卻被陸聿擋住。
小安安忽閃忽閃的眼睛眨啊眨,跟蝴蝶翅膀似的,“嗯?”
她單獨發音的這個調調跟周一如出一轍。
陸聿覺得哪怕這個孩子是周一跟其他人生的,但左右是像他的一一,而不是謝蕭,接受起來也似乎沒有那麽艱難。
尤其這孩子實在可愛。
“不能摘。”陸聿這般跟她說。
小安安沒有跟其他小孩子一樣鬧脾氣或者怎樣,聞言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等媽媽過來。
陸聿從車上找到兩塊巧克力遞給她。
安安用小手在他的大掌裏輕輕的拿走了巧克力。
陸聿問她,“要給你拆開嗎?”
安安正要點頭的時候看到了前來的周一,乖乖的奶奶的喊了一聲,“媽媽,我在這裏。”
周一徑直走到女兒麵前,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安安媽媽怎麽跟你說的,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
陸聿深沉的眼眸一凝,陌生人?
安安短短的小手指了指陸聿,“他是帥叔叔媽媽,你不記得他了嘛?”
孩子童言無忌的話語引得周一的啞然。
陸聿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周一瞪了他一眼,“因為你剛才的行為,安安的照片會流傳到網上,你知道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陸聿反問她,“你覺得我是故意的?”
周一撇開臉,伸手握住安安的手讓她下來的同時說道,“不管是不是你有意為之,但你就是給安安造成了麻煩。”
第132章 逼
陸聿:“有任何問題,我會負責她的安全。”
旁人得到他陸總的一句承諾,也許是會激動欣喜,可是對於周一來說,卻隻有無盡的煩躁和生氣。
“陸聿,你能別每次都這般自信嗎?你是人不是神,總有你掌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你再能算計人心,也總有意外,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難道還不懂嗎?!”
為什麽都那麽多年過去了,他還以為自己能操控一切?
陸聿看著她眉頭緊皺的模樣,心下一頓,“我隻是……”
“夠了,我不想要聽你的理由或者是……借口,你以後不要靠近安安,就當是我求你了。”周一打斷他的話,說道。
她嫌少有這麽咄咄逼人的時候,小安安也很少見過媽媽這樣生氣,有些不理解又有些不安的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的喊了一聲:“媽媽,不要生氣。”
周一不願意在孩子麵前展現太多的負麵情緒,“嗯”了一聲後,就要帶她走。
陸聿看著她的背影,低聲問:“一一,如果我處理掉騰衝和杜清樂,你是不是能……原諒我?”
原諒?
周一隻覺得鼻子一酸,心中百感交集又酸澀的難受。
她沒有回頭,“你憑什麽認為,你加注在我身上的那些痛苦,值得,我的原諒?”
就算是杜清樂和騰衝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那又能怎麽樣呢?
暢快隻是一時的,而那些痛苦的記憶卻永遠都不會消失。
陸聿垂在一側的手指握著:“我以為,你清楚,我對你,一直是什麽心思。”
他說:“我這輩子,隻愛過一個人。”
周一唇瓣輕抿,卻什麽都沒說,隻是一言不發的帶著女兒走了。
小安安乖乖的被媽媽牽著,然後悄悄的回頭去看陸聿。
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但小安安覺得,帥叔叔好像是想要跟她們走。
但是媽媽走的好快哦,也沒有等帥叔叔。
安安想起自己每次在外麵,要是不被爸爸媽媽牽著,都會跟不上,會害怕,所以她覺得帥叔叔有點可憐。
在周一走到電梯口的時候,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頓了頓後,凝眸回頭。
陸聿到底還是追上來了。
小安安摟著媽媽的腿向後看,在看到他的時候,歡喜的喊了一聲“帥叔叔”,然後問:“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家嗎?”
陸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後,按住了周一的手,“我死裏逃生回來,不是讓你這樣打發我,謝蕭跟陳雁雁之間的糾葛,我不信你看不明白,他那點心理障礙碰不了你,但是卻能一而再的跟陳雁雁……”
話說到一般的陸聿猛然頓住。
他湛黑的眼眸有些僵直的看向了乖巧的小安安。
一直以來,被他無意識忽略的一件事情,在此時此刻猛然衝上了腦海。
謝蕭碰不了被旁人碰過的女人,那……安安是怎麽懷上的?
是當時不清楚周一有過男人?
還是……
“一一,她是誰的女兒?”陸聿眸深似海,一瞬不瞬的盯看著周一,沉聲問道。
周一脊背一僵,卻很快應對自如,“這個問題,我想陸總早就聽過我的回答。”
陸聿:“謝蕭隻碰處女。”
周一深吸一口氣:“你在懷疑什麽陸聿?如果你想聽,我可以完整的給你敘述,那天我們酒後是怎麽發生的關係,是怎麽有的安安,你想聽嗎?”
她與其說是在詢問,倒不如說是在向陸聿的心尖上捅刀子。
陸聿緩緩的就鬆開了按住她的手。
他不想聽。
一個字都不想聽。
“我跟謝蕭該發生的早就發生過,雖然他現在也許會因為那日在……醫院的事情,心中有隔閡,但是,隻要我們相愛,終會克服一切,陸總如果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愧疚在,就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就當是……我求你。”
她看著陸聿,深深鞠躬,他沒答應,她就沒有直起身。
安靜非常的地下停車場,隻有兩大一小三個人,空氣其中好像都是凝固。
這一刻的陸聿,哪怕是讀遍百家書,都無法找到合適而準確的詞匯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哇,嗚嗚嗚……”
小安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是看著媽媽一直鞠躬不起身,就害怕的哭了起來。
陸聿聽著孩子的哭聲,看著以此來逼迫自己的女人。
死死的,死死的握緊了雙手。
“一一。”他啞聲,“你是在逼我。”
周一覺得陸聿是自己見過最會倒打一耙的人,明明……從來,都是,他在逼迫她。
她隻是不想回頭。
陸聿走了。
他到底是無法親口說出什麽放她走的話。
那比要他的命,還讓他難受。
他能選擇的,隻是這般離開。
當腳步聲漸漸遠離,直到聽不到了,周一這才緩緩抬起頭。
她蹲下身,輕輕給安安擦拭了眼淚。
等謝蕭找來時,三人一起回了家。
到了晚上,網上關於陸聿平安回國的詞條,在各個社交媒體上刷屏了。
陸氏集團很會把握時機的借機營銷了一番,效果比大幾千萬的請大明星宣傳的效果還要好。
品牌和集團的形象,在互聯網上立的穩穩的。
隻是在刷屏陸聿的詞條下麵,也同時出現了安安的照片。
所有人都認為那是陸聿的女兒。
麵對這些言論,周一的心中有些七上八下的。
她甚至打起了想要帶安安重新出國的念頭。
她將這件事情跟謝蕭提了。
謝蕭對於安安的身份,早已經心知肚明,有讚同她的想法:“陸聿不是善罷甘休的人,既然……他不肯放手,你們回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謝蕭說:“等我忙完手頭的事情吧。”
周一點頭。
謝蕭的手機響起來,“謝總,我們到陳小姐的住所時,她人已經離開了,手機也打不通。”
謝蕭聽著,腦海之中不由得就響起陳雁雁白天的決絕。
他想,大概她是自己走了。
掛斷電話後,謝蕭回頭看周一,說:“方收,明天陪我去給母親,燒個香吧。”
第133章 佛
這是謝蕭在周一的麵前第二次提及他的母親。
也是第一次提出要周一陪伴去燒香。
周一以為謝蕭指的燒香是去墓園。
但謝蕭將她帶去了一處山上的寺廟。
周一有些詫異,“伯母……母親葬在這裏?”
這山,周一來過。
年少時期,陸聿帶她來的。
陸聿手腕上時常帶著的誦珠,就是在這裏求的。
當年就聽說這裏求平安一類很是靈驗。
周一因為小時候不在父母身邊,跟在老人身邊長大,家裏的條件不是很好,就有些營養不良,從小就體弱。
後來來到陸家以後,雖然營養上改善了不少,但是體弱的毛病卻沒什麽改變,一直都體弱多病。
弱柳扶風似的,好像一陣風來了就能吹倒。
當時還有調皮的男孩子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她周妹妹,說是現代版的林黛玉。
陸聿帶她來時,周一也隻覺得他是迷信。
身體是需要養的,再不濟也是需要看醫生的,來求神拜佛有什麽用處呢?
尤其是在看到陸聿求得一個誦珠自己戴上,還花費了六位數的香油錢時,她站在一旁好多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都因為不能不敬神佛而硬生生的把話給咽了下去。
她其實很想說,有六位數的香油錢,她其實都能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完全不用求神拜佛的那一種。
但是她不敢忤逆陸聿的話。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後來,也許真是有神靈保佑?
周一伺候真的很少再被小病小災的纏上。
可,陸聿卻每次病了的話,都會持續上好長一段時間。
有一次,周一就攛掇他,讓他再去一趟寺廟給自己也求求,說不定以後就不會病那麽久了。
當時陸聿是怎麽回答她的?
好像,陸聿看了她數秒鍾後,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笨蛋,神佛是那麽好求的?”
周一抿了下唇,小聲又不解的嘀咕,“為什麽不好求?再去一次不行嗎?你還可以再捐一點,你不是有錢麽。”
六位數說捐就捐了,她都沒有見過這麽多錢呢。
“你……咳咳咳。”
她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就引來陸聿的一陣劇烈咳嗽。
之後周一就不敢再說話了。
陸聿每次生病了,都指名道姓的要她來照顧,要是在她照顧期間出了什麽三長兩短的,周一覺得自己賠償不起。
時至今日,周一也不知道,陸聿為什麽不為他自己求一求神佛。
明明他好像很相信這些。
“施主。”
“方收。”
僧人的呼喊周一因為走神沒有聽到,一旁的謝蕭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胳膊,這才讓她回過神。
周一:“嗯?”
僧人笑了笑,說:“施主的樣貌很是麵善,似乎是曾經來過。”
周一微頓,顯然是沒有想到那麽多年的事情了,竟然會被認出來。
“我……是很多年前來過。”
僧人慈悲的微笑,隨後看了眼一旁的謝蕭後,沒有再說什麽。
謝蕭為母親擺了長明燈和長生牌位。
每年都會捐上一筆錢。
祭拜完成後,他找到了站在旁邊看風景的周一,說起了為什麽會在自己祭拜母親的緣由。
“當年我母親死的並不光彩,加之……謝家的規矩,不能被葬入祖園,她的心願是死後被撒向大海,我照做了,也沒有了去懷緬她的地方,於是就找了算命先生,將她的排位安排在了這裏的寺廟。”
在兩人說話間,誰都沒有注意到,廟宇下的台階上,沉靜的站著一道頎長的身影。
陸聿修長的手指輕輕捏動著腕上的誦珠,一圈一圈的轉著。
他的身旁經過一對年輕的男女,正在聊天說起,“你怎麽帶我來寺廟啊,你沒有聽說過,緣淺的兩個人不能一起來寺廟嗎?不然去過一次後,很快就會分開。”
麵對女孩兒的言論,第一次聽說的男生大為不解,“首先你怎麽知道我們緣淺?其次……為什麽緣淺的兩個人會很快分開?”
女孩兒想了想,卻忘記是怎麽說的了,就支支吾吾的想了半天,“反正……就是有這麽一個說法,具體怎麽說的我是忘記了,反正緣淺的人不能一起來。”
男孩兒覺得她是記錯了,根本就沒有這個說法。
見自己被懷疑的女孩兒氣惱的去打他。
但卻有一道很低的聲音給出了回答。
那道低沉的嗓音,說:“……因為,佛渡正緣,去孽緣。”
佛渡正緣,去孽緣,所以緣淺的兩個人不能一起去寺廟,不然會很快分開,走不到最後。
曾經陸聿以為他跟周一的緣分應該是很深,從未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看來。
似乎有些話,不得不信。
陸聿於台階之上看著上麵聊天的兩人,數分鍾後,轉身去找了寺廟的主持。
在他轉身離開時,周一看到了他的背影。
隻是一個背影而已,卻一點都不妨礙周一在第一時間將他認出。
相似的背影也許有很多,但周一不會認錯陸聿的背影。
“在看什麽?”謝蕭問她。
周一輕輕搖頭。
謝蕭溫和道:“今天來了這裏,你好像就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麽心事?”
“心不在焉……有,有嗎?”她笑了笑。
謝蕭給她理了理發絲,“沒有就好,走吧。”
兩人下山時,也碰到了那年輕的小情侶。
女生在查了手機後,終於想起來為什麽不能一起逛寺廟了,她拿給男朋友看,“看到沒有?我說的有沒有錯?緣淺的人不能一起逛寺廟,因為佛渡正緣,去孽緣!”
男生沒有想到還真的有這種說法,摸了摸鼻子,“行行行,知道了,那咱們肯定是正緣啊,這還用說麽,放心,絕對沒問題,我這輩子非你不娶……”
兩人嬉笑著下山。
周一卻因為兩人的話頓了頓。
佛渡正緣,去孽緣……
她隻跟兩個人來過寺廟,所以是……這個緣故麽。
周一是無神論者,但是自從自己跟陸聿來拜過以後,沒有再小病不斷,她心中對於神佛一類,自然而然就產生了敬畏之心。
那陸聿今天來……又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