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六】
見時凈原本瘦弱的小臉又白了幾分，逃避什麼一樣不自覺地瞥開了視線，用不著她再回答姜徹便直接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事，不屑地哼了一聲，失去興趣一樣將手中的小東西丟回了桌子上。
失去了作為高級終端特性的羅斯先生落在那一堆堆時凈用來開鎖的金屬道具中，竟然一點都不突兀，好像它本身就只是個不起眼的螺絲釘。
沒什麼奇特的場景，落在時凈眼中卻突然諷刺至極，姜徹無意識的舉動，又一次將她的愚蠢所犯下的過錯從心中掏了出來，鮮血淋淋地擺在眼前。而那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哼斥，更是放大了無數倍，直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神經上。
時凈幾乎下意識就瞪著一雙燃了怒火的眼睛看過去，這瘋子，究竟要踐踏別人的尊嚴多少次才滿足？而且，問這種問題，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意義？
「怎麼？」見時凈原本還一副沒出息的軟弱模樣，因為他這一個不起眼的動作氣場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姜徹很少的提了點興趣，對著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好整以暇地回看過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時凈早就破罐破摔了，原本面對這瘋子就會生出的膽怯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那雙灰黑色的眼瞳給人的壓力依舊很大，她卻堅持著沒有退讓。
而這個舉動，顯然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我想怎樣？」似乎覺得時凈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姜徹反問了回去，語氣不容置疑，「只是陳述個事實就讓你這麼激動，還痴心妄想做什麼，難道哪裡說錯了，這不是當初你手中的a級終端？」
「……是！沒錯！你說的沒有一點問題！」對方的一句話讓她稍微冷靜了一點，時凈深呼吸著讓自己冷靜，一字一句咬得相當清楚，「就因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我才在這裡的。」
言外之意，你當誰願意跟你呆在同一屋檐之下嗎！？
姜徹當然聽得出來這句話包含的隱|晦的深意，卻沒有感覺到絲毫不滿，起碼時凈這幅模樣，要比之前有出息得多。沒有因為他幾句話而懦弱地退縮，反而長膽子般挑釁了，這份野性是要生存下去所必要的東西。
他總歸是沒看走眼，這看上去小小的身體里，擁有著很特殊的才能，只要經過打磨拋卻掉不需要的雜質，引導出那份天賦，終有一天會稱為相當優秀的狩獵者。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
姜徹沒有再跟她多耍嘴皮子浪費時間，只是將視線放在了安置在牆角的黑色盒子，「那是你的？」
「恩。」昨晚順手就將它放在那，這會兒倒是忘了。時凈點點頭，「別人給我的。」
「那上面有管理層的標記，你跟管理層的人有關係？」姜徹微微皺了皺眉頭，語氣卻聽不出什麼。
「……不算是什麼關係，只是認識一個人是管理層……z組的。」既然已經加入了這個團體，時凈便沒有再隱瞞，
以前之所以什麼事情都喜歡一個人憋著是因為就算告訴了其他孩子，除了讓他們擔心外也改變不了什麼。但現在不一樣，至少現在來看，這個隊伍里除了她自己是個菜雞外，其他各個能力出眾，那還有什麼好隱瞞的。萬一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會牽連其他人，這種蠢事她絕對不會再做第二次了。
「z組？」聽見這個辭彙，姜徹的眼神明顯深沉了幾分，「名字？」
「長安。」早就聽曲卿說過，眼前這瘋子對管理層有迷之厭惡感，雖然時凈也很討厭那個存在，但作為已經跟管理層有著明確合作關係的狩獵團體，多數時候都應該是互惠互助的才對，時凈想不出這個渾身散發著冷漠的男人究竟因為什麼理由而討厭合作人。
「長安……那小子啊。」聽到時凈說出這個名字后，姜徹瞭然地點了下頭，看樣子是認識的，只是語氣依舊說不上友善。對比一下這兩個人的性格，若是真的認識，估計也是水火不容的關係，「他給你這東西幹什麼？你會用？」
「不會，如果是手|槍的話會一些，跟長安學過幾次……」時凈聽對方的口氣也知道，這人絕對打從一開始就沒認為她會用狙擊|槍，既然如此又何必問那麼一嘴。
正想著，卻突然感覺到一個黑影朝自己飛了過來，下意識伸手接住。入手的東西有些重量，定睛一看登時嚇了一跳。
這瘋子竟然直接就把手|槍給丟過來了！還真不怕走火啊！
時凈當然不知道，這裡面是沒裝子彈的。就算真的有，她手中這把手|槍也是絕對不會隨意走火的。
還沒等她在心中抱怨完，手中的槍猛然傳來了一個清冷的女性聲音，「你好，小姐。」
這一聲太過突兀，讓時凈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眨了兩下眼睛后這才想明白——這是融入了終端的□□，也就是說，這是姜徹身上四終端中的一個了。
第一次聽到除了羅斯先生之外終端的聲音，除了新奇，更多的是一種懷念的眷戀以及心中並不顯著的刺痛。就在幾天前，她也擁有這樣一個特殊的朋友，只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能力，才失去了那個重要的友人。
想到這裡，時凈回應的聲音中火藥味少了很多，「你好，終端。」說完后，再次抬起頭來看向姜徹，無聲地詢問。她當然不會覺得姜徹會大方到隨手就甩給自己一個能說話的終端武器，只因為她一句「會一點手|槍」。
「拆了，然後再組裝上。」他開口的第一句要求就讓時凈愣在了那，看著手中的槍有些傻眼。
「拆后……重組？」時凈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手上卻沒有動作。她所謂的會，只是單純指如何將子彈順利地發射出。更何況，以長安那單憑超高直覺進行精準射|擊的技術，也不可能會耐著性子教她槍械的結構和組裝。
她一臉茫然的模樣盡收姜徹眼中后，很是不屑地「嗤」了一聲，「連槍的構造以及各部分是用來做什麼的都弄不懂，這叫會？單純按扳機將子彈打出去，誰都能幹。」
「我……！」心中有些許不服氣，但姜徹這句話說得有理，讓她根本無法反駁，只能默默地收起了所有怨氣，「我可以學。」
「自然要學。」姜徹理所當然地丟下這麼一句話轉過身來，改側身為正面對著她的狀態再次開口，這次口氣中帶著不容置疑地認真，「先不管你以後在隊伍里負責什麼，首先，給我把你那爛的要死的體質處理好，然後體力訓練上去。同時，短時間內小隊會在安全區b內活動，所以，奉勸你最好短時間內把整個b區的布局搞清楚。」
將最初的要求都說完后，姜徹稍微頓了一下，視線再次落在了此刻握在她手中的那把槍上，「在那之前，我給你兩天時間，這東西就暫時放你那，兩天後你如果不能完全搞清楚它和你箱子里那傢伙的構造並做到毫不猶豫地進行快速組裝的話，就可以直接滾蛋了，我這不收廢物。」
話講得不留情面，也完全沒有緩和的餘地，聽上去有理有據，卻生生又讓時凈暗自憋了一口氣。
——堅持不了幾天你就挺不住了。
姜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神色，似乎都在無聲向她傳達著這樣的想法，最後「廢物」兩個字壓得尤為重，不動聲色把她歸為那一類。
廢物？
這是曾經跟時凈毫無關聯的評價，原本生活的世界，她藉助著小小的身體靈活地穿梭在各個角落，身手敏捷，開鎖的天賦更是無人能及。可現在這，時凈現在沒有反駁的立場，更沒有反駁的資格，對於任何一個狩獵者團體來說現在的她就是個浪費糧食的廢物罷了。
但絕對不會是永遠。
「哼。」稍稍握緊了手中的槍，毫不躲閃地瞪回去算是接受了這個條件，時凈緊緊的抿著嘴，她絕對不會讓這個瘋子小瞧了的。
「最後……」見到眼前的孩子已經下定了決心的表情后，姜徹道出了最後的要求，「在沒有我允許之下，不準對任何人說起你是屬於第四小隊的人，在外面，也不準與同隊人共同出入，尤其是——管理層。」
「為什麼？」相比與之前的規矩，這一條就顯得很奇怪了。這話似乎說的就算她以後真的留下來了，也不可以以第三狩獵團體第四小隊成員自稱……也就是說，在外人眼中，這個隊里根本就沒有她這號人。
如果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承認她的話，直接趕出去就好了，費這麼大事兒幹什麼？
「想讓我給你解釋，先拿出對等的水平。」最後丟下了這麼一句，姜徹起身便推門離開了，將時凈一個人就這麼丟在了屋子裡。
有點茫然地撇頭看了一眼那整潔的完全沒人碰過的床鋪，突然意識到他回來后應該也沒有多長時間，看床的樣子就知道根本就沒人在上面睡過，回來后也不休息一下繼續出去忙？
真不愧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瘋子，行為舉止甚至連身體素質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小姐，請多指教。」一直在旁聽的槍械自然也聽見了它主人的交代，這兩天將留在時凈的身邊，於是先一步開口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啊？恩……我叫時凈，你的名字呢？」被打擾了思緒的時凈連忙低下頭來回應，突然覺得跟這種人工智慧打招呼要比跟人類相處要容易多了。
「非常抱歉，終端並不需要名字，主人都以等級來稱呼我——b。」終端b說出口的話時凈多少也有預料到，她可不覺得姜徹會有閑情給手頭的終端取什麼別緻的名字。
當然，別人家的東西，她也管不了太多。
「好吧，那麼b，請多指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