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八十六】
對於突然開始要去監|視另外某個個體的生活，時凈倒沒什麼不適應的，曾經她就一直在做些小偷小抹的把戲，隱匿於不起眼的地方小心觀察並收集情報，對她來講比親自動手竊取要安全多了。
只是想不明白，姜徹為什麼要將這件事情交給她。
——把王潔潤接觸的人，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記清楚，然後在最後進行彙報。
這是姜徹給的原話，要監督的對象確實來頭不算小，可單從內容聽上去沒什麼特殊的，問題就出於人選上。
一周后，由管理層阻止的大規模探索行動就要開始了，參加的狩獵團體共有四個，管理層自身的普通狩獵團體和z組，第三狩獵團體的一小隊和四小隊，第五狩獵團體。人數加起來足足有上百人，對現階段來講確實是大活動了。
程嘉表面是管理層的合作老闆娘自然不會加入，李儒天常年在外面探聽消息神龍見首不見尾，時凈除了隊里內部人員就根本不存在。第四小隊人本來就不多，剩下的李儒空，曲卿，周存生便在姜徹的帶領下全部出動。
時凈一直都由姜徹直接下達命令來行動的，這次的工作據說要持續一個月左右，姜徹不在這段時間她就會處於無所事事的狀態，將短期監|視的工作交給她似乎也算有道理。
不過仔細想想，姜徹竟然要她做到全權保密，可見事情非同小可。既然如此嚴肅，交給更有經驗的李儒天豈不是更好？況且，王潔潤那個女人的身份哪怕尚未明晰也猜得到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叫她去會不會太草率了……
時凈就算有信心做得好，卻也沒信心對方是因為相信她才將工作交下來的。畢竟那瘋子誰都不相信，還常年以損她為樂……
「搞不懂啊搞不懂……」時凈靠在牆壁上抱著手臂，搖頭晃腦的自言自語，稍稍瞥了一下頭看了看拎在手上樸素的長盒子「這一定是有問題的！你說是不是，無口先生？」
「……」
「無口先生？」
「……」
「好吧，終端c。」
「請出示您的問題。」
「……竟然會考慮問你的我才是最有問題的。」
新到手的c級終端被被時凈命名為「無口先生」，確實是個非常相符的名字，然而對方似乎並不領情……或者說根本無法正確領會時凈這個舉動的意義。就算像教導寵物一樣，不斷地機械重複呼喚達到記憶的效果也沒能得到預期的效果。
果然只是c級終端啊，這個智能並不能做到完全人性化。這麼對比的話，羅斯先生的能力真的高出了不知一節。隱約記得當初那自稱為「本人」的a級終端自賣自誇地說過——本人可是非常高貴的a級終端，普通貨色怎麼能比？
它也許真的有什麼特殊之處吧。
「不過啊，王潔潤到底老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麼啊，今天已經是幾個小時了？」視線再次轉到斜對面，一棟規模不算小的醫療所安靜地坐落於此。
這是安全區b內最大的醫院，當然，自從末世來臨后，它更多被稱為醫療所。因為來到這裡的人大多不是因為疾病，而是外傷。
一般的小病小災根本不值得一提，若是得了更嚴重的疾病也沒有人會有那個心思安心在病院內治療靜養。再加上藥物和器材的價格飛升，能出入於此的要麼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更多數小有資產的狩獵者。狩獵者到這裡來多半是醫治各種原因而造成的外傷，時間一長，醫療所這個稱呼便習以為常。
雖然近幾天姜徹還不會離開，但每天都忙著要去感染區狩獵的準備，除了清晨的日常訓練都沒空多管她。想著早晚都要行動，時凈便提前開始追蹤起王潔潤的行動軌跡。姜徹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並沒有多管就意味著沒意見，她就心安理得地繼續了下去——今天，是第六天。
第一天王潔潤就沒從管理層基地內出來過，第二天開始她便在各個補給店間巡迴，聽說這次的探索的大部分補給品都由管理層免費提供，估計是在採購探索的補給品。在下午三四點后，就走進了這家醫療所……
最開始時凈只認為她是單純去購買醫療用品的，在探索中受傷了需要用到這些，提前準備是理所當然，之前在程嘉的店內也購入了消毒水和止血劑。
只是第三天、第四天……一連到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每天午後只要到了相同的時間，無論她身處於何處，都會趕回這裡，並且……是以簡單喬裝打扮后的模樣。
最開始是普通的姿態，接下來的那天穿上了土裡土氣不起眼的衣裳，再來是很普通的狩獵者打扮卻將帽子壓得很低……最過分的是今天，穿著誇大的衣服一身男性的打扮，甚至在衣服里塞了好多填充物讓本人看上去更壯實一些。哪怕這麼熱的天穿那麼厚不太正常，可從外表看不出她是誰這點上確實成功了。要不是時凈一整天都跟著，多半也無法輕易認出來。
除了裝扮之外，時間也比平時長了很多，原本她只需要在外面等一個多小時，今天卻硬生生在外面干站了是哪個小時。要知道末世的天氣變化無常，正值最熱的季節，又趕上了大晴天，午後的太陽依舊毒辣。如今已經六點多，太陽開始偏西，可燥熱卻並沒有減退多少，反而更加悶沉起來。
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時凈又低頭確認了一下手錶上的時間，覺得耐心快要到極限了。要說這其中沒有鬼，她才不相信呢。
「乾脆……進去看看？」可能走不到裡面去，但起碼在門口的地方稍稍望望風也是好的……
只是就這麼闖進去也太傻了，弄不好萬一跟王潔潤撞了個正面就有意思了。
朝附近的店鋪看了幾眼，漆黑的眼珠突然一亮，從腰包里拿出小小的錢包往裡看了看，覺得錢有足夠的剩餘，這才將手中裝著無口先生的長盒藏在附近隱蔽的地方，朝一家飲食店跑去。
安全區b的醫療所大廳一片安靜，坐在諮詢處穿著白大褂的護士打了個哈欠，百般聊賴地朝周圍看了幾眼，只見到有個中年狩獵者剛從治療室一瘸一拐地走出來，大腿上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她沒記錯的話，這男人的腿上被人砍了一刀，多半是狩獵者之間的最常見的爭端。
這點小打小鬧對於醫療所的工作人員來講早就司空見慣了，沒什麼可新鮮的，連去打聽事情的起因經過的興趣都提不起來。護士低頭偷偷打了個哈欠，動作非常小心生怕被人發現。
放在平日沒什麼大不了的動作，但最近有些特殊。在安全區內像醫療所這類有著重要地位的設施基本上都是有管理層在背後支持並管理的，具體究竟有著怎樣的合作，她這種小人物自然不清楚，只不過每天都坐在這裡的她卻時不時能見到由管理層派來下達指令的人物。
以往都是一個姓秦的年輕人來的，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派來了個看上去年輕嫵|媚的女人，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卻讓她本能不敢直視。最重要的是，一連幾天她都來了，每次都打扮成不同的模樣，而且次次都由醫療所兩位所長親自迎接……
小心翼翼地朝樓側的電梯看去，他們去的地方是地下二層，那裡需要在電梯內輸入特殊密碼才能夠到達的樓層，只有少數人才能夠進入。對於她這樣的普通小護士自然也是很好奇裡面到底有什麼，但是作為女性的第六感告訴她，那絕對是不接近比較好的東西。
今天他們到裡面去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以上仍然沒有出來——
果、果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喂！！你這小鬼要幹什麼！？」
「求、求求你！讓我進去找醫生！！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她被人給打傷了！！！」
小護士正默默地腦補著各種詭異的畫面，耳邊突然傳來的怒吼嚇了她一條，視線轉到大門口，便看到站在門口保安攔住了一個看上去不大的女孩，她的雙手和衣服上沾滿了鮮紅的液體，整張臉也粘著灰塵泥土，頭髮亂糟糟的，一看應該就是附近的流浪兒童。
「這裡的醫生都是很忙的，而且，你出得起治療費用嗎！？」這年頭自然沒有免費的午餐，見到女孩子這幅模樣，立刻就猜出了她身份的保安眼中露出几絲嫌惡，紋絲不動地擋在門前。
「錢、錢我一定會想辦法的，求求你先讓我找醫生救我的朋友，她出了好多血！！再不去就……」
「快滾！這裡不是讓你這種臭小鬼撒潑的地方！！再不滾我就要揍人了！！！」保安顯然沒怎麼有耐心，一揮手將女孩子甩了出去，她纖細的身體撲在地面上，趴了半天也沒站起來。
小護士心中浮現出几絲同情，但很快就被無能為力所代替。
她能得到這麼個飯碗也不容易，自己能吃飽穿暖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閑心去管其他人呢？這末世無家可歸的孩子多了去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這孩子的朋友，也不過是讓末世里有多了一個無處可去的亡魂罷了。
「唉，這世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恩？」明明還算年輕，說出口的話卻有點老氣，剛感嘆到一半，小護士的臉上閃過几絲奇怪。
剛剛從地上艱難爬起來低著頭的女孩子……不知為何，總覺得臉上一瞬間染上了几絲得逞的笑意。可仔細看去，卻發現還是一張委屈又絕望的臟臉。
是……錯覺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