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百八八】
「看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是嗎？」
本還擔憂著陸正恆到底會不會就此一睡不醒，好在沒過幾天, 他便睜開了眼睛。在環顧到陌生的環境, 並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後, 本就聰明的陸正恆立刻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他本人好像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什麼驚訝的, 平靜地接受了現實后，帶著歉意的笑意看著時凈，那表情似悲似喜, 一時間難以分辨其中的感情。
「……沒什麼。」
時凈站在距離對方兩步遠的地方, 默默地垂下視線, 對方這樣的反應, 倒是讓她顯得更加手足無措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挑起話題，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些什麼。事實上她本應該多詢問一下關於管理層那邊的狀況的，姜徹沒有讓其他人幫忙, 自己本人也沒有跟著時凈，讓她獨自面對陸正恆，便是給予了最大程度的信賴和退讓。然而在知道對方有了跟自己相同的經歷后，讓時凈沒辦法不生出同病相憐的感情。
明明遭遇就已經足夠凄慘了，卻還要寄人籬下受盡控制, 甚至完全看不到未來……
這讓她要怎麼開口？
「別這個表情啊, 小凈, 好像我現在已經是個屍體了似的, 我可還活著呢。」
比起時凈的困擾，陸正恆就表現的非常坦蕩，甚至在看到她皺著一張臉后輕鬆地笑出聲, 反倒安慰起她來。
熟悉的稱呼反倒叫人心裡難受，時凈聽得出來，他此刻這樣叫她並不是為了保命或是圖某些什麼而故意套近乎，而是真心實意地像曾經家人那般呼喚著對方的昵稱。
「正恆——」
「看你這樣子似乎已經明白我的狀況了？」
這話雖然是疑問，但陸正恆卻說的沒有絲毫迷茫，畢竟第四小隊內的精英多得是，光是之前管理層安插在第四小隊的曲卿莫名其妙突然死亡就已經引起了上頭人的懷疑，現在想想，多半是背叛了管理層，一直潛伏在第四小隊才對。
那是個難得的人才，丟失了一度讓上面的人非常苦惱，然而當時的狀況又不允許他們真正撕破臉撞門搜尋，更何況這麼大個末世，只要想藏，總可以找到一個讓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只不過沒想到曲卿竟然真的會甘願為誰賣命，管理層一直在提防著那麼多人，終究還是小看了這個不算大的第四小隊。
遲疑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了。
在得到時凈的肯定回答后，陸正恆反倒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坐著的姿勢，似乎雙手被綁著的狀態讓他非常不舒服，但並沒有提出讓時凈幫忙鬆綁的要求，他對自己的立場向來看的非常清楚。
「好吧，那你應該知道不能離我太近的不是嗎，雖然毒素並沒有那麼強，但如果我要故意展開攻擊的話也不是不可能讓你感染上。」
只是這句話卻並沒有對時凈起任何作用，她嘆了口氣，直接跟著一起坐到了地板上，抱著膝蓋面對面地看著陸正恆，無奈地看著他。
「你要是打算攻擊我的話早就做了，怎麼可能再說廢話，就像之前動手那樣不是嗎？」時凈直視著他的眼睛，「正恆，你用不著再嚇我，解毒劑不久后就會完全研製出來了，就算你攻擊我也沒有任何意義……況且，據說我現在身體已經快生出抗體了，估計你那點毒素在我這裡沒有用的。」
對時凈的回答稍微有些驚訝，陸正恆收起剛剛故意裝出的態度，再次露出几絲無奈的笑容，「小凈。」
「怎麼？」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現在跟姜徹越來越像了。」
「……啊？」
時凈並不否認她能走到今天多虧了姜徹的存在，對方的習慣和思維多多少少也都對她產生了影響，但絕對不會是像的那種程度吧？如果真的相像，那他們可就不會拌嘴拌到不可開交了！
「沒什麼。」陸正恆卻並沒有打算多說，搖搖頭轉移了話題，「他把你照顧的很好……倒不如說，你生活在這裡就是最好的選擇，那我就放心了。」
這話怎麼聽都有些奇怪，還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觸，時凈稍微皺皺眉板起臉來，「正恆，我覺得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你也可以脫離管理層的不是嗎？那種地方到底什麼樣你也應該知道的。」
陸正恆搖搖頭，似乎什麼都不在意，「說真的小凈，這句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我……我當然……」
她當然想要相信，不過再怎麼自欺欺人，這一切也只能構架在想上。以他半個感染者的身份，真的能完全融入人類社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也沒有人保證他那潛伏的另一層血脈會不會哪天突然爆發，讓他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親手毀滅掉身邊至親之人。
一旦知道了真相，面臨的將會是無限的懷疑和提防，時間一長就會拉開距離，哪怕再貼近的心之間都會裂開巨大的鴻溝。
陸正恆從明白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抱任何希望了，他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其他人又要怎麼相信？
雖然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然而，有時候無法決定的出身便真正決定了一切。他不是沒有掙扎過，只不過還沒掙扎多久便狠狠地撞在了現實的牆壁上，無法越過。
早就認命了。
本以為早就一文不值的生命，沒有家人沒有摯友，如今竟然會有人還會真正在乎，他覺得，那就足夠了。
「小凈，與其擔心我，不如多考慮一下自己吧。」不打算再繼續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上糾結，陸正恆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管理層上層現在的狀況非常不妙，那個人……周亞他是真的打算毀滅這個末世所有人類的。」
「周亞？」第一次聽說的名字，卻帶給了時凈非常不妙的感觸，她下意識地反問，心中卻已經將這個名字放在了一個非常適合的位置上。
從時凈的眼中看出了她的想法，陸正恆輕輕地點點頭，「沒錯，控制我還有你的人，也是現在掌控了管理層的——初始感染者。」
周亞。
當這個世界還處於和平階段時，曾經管理層的上一輩研究人員所從事研究的實驗體——也是緋樂記憶中的另外一個人。
正如之前緋樂所說的那樣，在周亞身上進行的研究與緋樂完全相反。緋樂是可以緩解毒素拯救世界的鑰匙，那麼周亞則是將所有希望都封鎖進絕望的那把鎖。
曾經過於痛苦的研究讓他嘗盡了苦頭，心生怨恨，並在存活下來后一直潛伏著，慢慢摸索積蓄著自己的力量，打著幫助管理層上頭人積蓄進行完善研究的名號，一點點根植入管理組上層內部，並將毒素，一點點播撒進每一個角落裡。
作為活了這麼多年的初始感染者，他從最初的單純只想將這些科研混蛋全都虐殺掉慢慢扭曲，不知在哪個分叉點，演變成想要抹啥所有存活的人類。
要說唯一他還有什麼挂念，大概就只有不知身處何處的緋樂了。
然而，在他終於掌握了緋樂的蹤跡后，卻發現已經被第四小隊捷足先登，從那以後，管理層的冒頭明顯就開始針對起了第四小隊的所有人，這並不是誰的錯覺。
最開始之所以想要控制時凈是打算問出第四小隊的基地的，然而第一次被控制的時凈雖然完全按照指令行事，卻在被問及關於第四小隊的情報時全然閉口不談。逼迫無奈之下，便起了殺心打算直接丟到未知區去餵了感染者一了百了，正好還能讓姜徹好好痛一把。
可造化弄人，時凈還是活了下來，而真正能做到這些的，周亞明白只有一個存在——緋樂。
於是他開始急了。
時凈從那之後一系列地劇烈失常反應並不是沒有根據的，如今陸正恆都落到了第四小隊的手中，可以說周亞已經失去了所有可以搜尋緋樂的線索。
也許過不了對酒，他就要採取魚死網破的行動了。
在那之前，如果不提前做些準備的話——
「隊長！」
會議室的氣氛非常嚴肅，所有人都滿臉陰沉，很難消化剛剛從陸正恆那裡接收到的信息。這個時候說謊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所交代的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如果管理組上層那些發號施令的老傢伙們都已經成了一個感染者的傀儡，聽從一個感染者的命令，操控著人類去攻擊同胞，這情況太傻也太凄慘了。
雖然眼下管理層一系列過分的舉動讓居民們開始心生不滿了，可這麼長時間積累下來的依賴感不可能輕易解除，真正移開少部分人殺進去，很容易羊入虎口……
這邊正糾結著，第四小隊專門負責信息收集的李儒天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他向來做事井井有條，很少有傳個消息會這麼激動的狀況。
「說。」
姜徹視線立刻移過去也不廢話，直接點下了頭。
盯著正在開會中隊員的所有視線，李儒天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才一字一頓地開了口。
「安全區A出事了，裡面現在……感染者暴動。」
——TBC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暴動出事兒，嘛，盡情去受了最終BOSS的老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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