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q26怨毒

  妖刀姬在面對晴明的時候,表情顯得更為生動一些,還是第一次看到晴明露出這樣的表情,於是她有幾分遲疑,但很快心中那種強大的詢問的*佔了上風,她冷冰冰的,但又帶著一分關心的問道:「為什麼?」


  晴明愣了,然後又有些欣慰的笑了:「我只是在擔心,還會發生諸如此類的慘案。」


  妖刀姬沉默著點了點頭,雖然她不明白晴明為什麼要去關心與自己沒有關係的人的性命,但是她又深信不疑晴明做的一切決定都是正確的。


  晴明再次嘆氣:「我在左大臣的家中設立了一個防護結界,他的家人不會受傷,只是,其他人我卻管不了了。」


  「而那個妖怪的目的,究竟是只想要殺害左大臣的兒子,還是不僅僅如此呢?」


  雪繪感到晴明的心情似乎並不好,大概是因為他親眼看到了那副血腥的場景,所以才會發出這樣的喟嘆。


  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雪繪只思索了一下,便問道:「那個妖怪和已經死去的左大臣的兒子,是否有什麼糾葛?」


  晴明搖頭:「除了陰陽師,誰還會和妖怪有什麼交流呢?」


  聽到這句話的妖刀姬明顯有點受傷,她一眨不眨的看著晴明,似乎是質問一般的問道:「晴明大人也是這樣想的嗎?」


  她以為說出口的便是晴明真實的想法了。


  晴明顯然已經習慣了妖刀姬這種彷彿刺蝟一般的姿態了,因為之前她曾經與人類有一段十分不愉快的相處經歷,導致現在的她才會變成這副敏感又冰冷的模樣。


  但是他卻很滿意妖刀姬現在這樣,因為最起碼,她能夠開口了。


  能夠隨著自己心中的情緒而說出想法,而不是像一把冰冷的刀一樣,無論怎麼捂在胸口,都捂不熱。


  最起碼,她現在像是一個有自主意識的生命體了。


  晴明幾乎是用一種溫柔的語調慢慢說道:「我並沒有這樣想過。」


  「我只是覺得,無論是妖怪也好,人類也好,輕易的取走他人的性命,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殘酷。」晴明說道,只是這次他是看著妖刀姬的。「擁有強大的力量是一種上天的眷顧,但是一旦成為了能夠掌控他人命運的人,又或者是妖怪,他們所做的事情卻並不應該只是沒有理由的,一味的去破壞。」


  妖刀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在她沒有遇到晴明之前,一直被當成異類而被迫進行戰鬥。那些布滿了血色的回憶如今也經常在夢中出現。


  孤獨,悲傷……一開始被人們群起而攻之的時候心間閃過的情緒,到最後成了麻木。


  如果沒有遇到晴明,或許她就會變成晴明所說的那樣肆意使用力量去報復無辜的人類的妖怪吧。


  但是還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遇到了晴明,重新又感受到了被溫暖的滋味。


  她在心裡加了一句話。


  一旦有了想要保護的東西,那麼強大的力量就會成為一種助力。


  晴明認為先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情轟動了整個平安京,那個妖怪暫時是不會再次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了,但是他卻很清楚兇手的目的不會這麼簡單,他可能在不久之後,就會忍不住而再次出手。


  而此刻夜已深,晴明因為這件事情忙了一天而顯得有些疲累。雪繪也不好意思繼續打擾他了,一離開走到庭院的時候,看到大天狗跟著自己出來了。


  雪繪注意到了大天狗整潔的衣服上似乎有著打鬥的痕迹,而他的臉上仔細一看,居然有一個小小的破口,但因為傷口很淺,所以剛才一時沒有看到。


  她聯想到剛才妖刀姬和大天狗一同進來的場面,然後看向他:「你和妖刀……」


  大天狗的臉色淡淡的,他有些不自然的說道:「我們只是切磋了一下。」


  雪繪感覺他似乎有些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當然能夠分辨事實。但意外的她沒有說什麼,反而莫名其妙的心裡有些開心。


  她不想去追究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開心起來,這個答案對於自己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坐到了一邊的廊上,看著外面的天空。


  大天狗看著她臉上露出的笑容,雖然沉默不語,但冰冷的線條倏地柔軟了下來,他稍微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雪繪突然想到了目前她需要擔心的事情,應該是即將到來的幾天以後和茨木童子的決戰。


  她突然問道:「大天狗,你知道那個茨木童子嗎?」


  大天狗搖頭:「我並不知道他的具體實力,但是,他應該很強。」


  而且比酒吞童子差不了多少。


  雪繪嘆氣道:「怎麼辦,連你也不知道,我在想,如果和他的約戰失敗的話,我是不是會死?」


  「那樣的妖怪對一個人類,應該不會手下留情吧。」


  大天狗沉默了片刻,然後用肯定的口吻說:「雪繪大人,你不會死。」


  若是在其他式神面前,雪繪定然不會露出這樣不鎮定的表情,說這種降低士氣的話,但是大天狗卻不一樣,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雪繪也說不出來。


  她只覺得,大天狗,似乎總是給她一種很安心的感覺。


  大天狗繼續說:「因為我會變得更強。」


  他在這一刻,突然很想要,追求更多,更多的力量……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之前一味的追求強大隻是想要追求大義,追求這個世界的平衡,妄想著用一己之力去重塑這個世界的規則。


  但是現在他變強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大天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相當偏執的妖怪,一旦被有了他認同的人或者事物,那麼就永遠不會改變。


  他只是覺得,如果擁有了比現在更加強大的力量的話,或許雪繪就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了。


  只要有他在的話,沒有人可以威脅她的生命。


  雪繪看著他在夜裡顯現出深沉的陰影的輪廓,聽著他彷彿承諾一般的話,怔愣了一下,說:「……嗯。」


  「我們一起變強。」雪繪的眼睛彎彎的,嘴角揚起,露出一個溫柔的弧度。「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我說我想要變成一個很厲害的陰陽師。」


  認識了晴明以後,她就覺得,有了這樣能力的自己,對於完成主線任務這件事情,不再是像以前那樣的態度了。


  ……或許能夠多做一些事情,而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曾經的我一直都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只是覺得只要變得厲害就好了,別人什麼的都不重要。但是現在的我想要成為晴明大人那樣的陰陽師。」雪繪說,「不過,我想說大天狗你有沒有想要達成的願望呢?既然你已經成為我的式神了,無論大天狗你想要什麼,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什麼的,我都會努力為你辦到。」


  「我沒有什麼必須要達成的願望。」大天狗看著她,深海一樣的藍色眼睛里似乎有什麼閃動了一下。


  「如果有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雪繪十分認真地說。


  大天狗只是默不作聲。


  他的願望……是什麼?

  也許在真正的看清自己的心之前,他都不會有答案。


  不同於雪繪這邊的狀況,晴明口中的左大臣一家現在處於全家上下都害怕的無法入睡的地步,全府里裡外外都圍滿了前來驅邪的陰陽師和僧侶。


  半夜時分,依舊燈火閃耀,人心惶惶。


  不同於外面的熱鬧場景,在內屋的一片黑暗中,一個小女孩縮在薄薄的被子里,瑟瑟發抖。


  她渾身冰冷,緊緊地攥住了那一角被子,彷彿這逼仄的空間能夠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直到侍女走進來,點亮燈,才發現了她的異樣。


  無論怎麼呼喊,小女孩都沒有任何反應,無奈之下,只好找來了她的母親——也就是死去的左大臣兒子的妻子。


  「這孩子是怎麼了……」


  但即便是母親的聲音也無法將這個害怕到極點的孩子從噩夢中拯救出來,她嘴唇蒼白,眼前卻出現了幾天前的那副場景。


  美麗的少年臉上帶著妖異的笑容,他看著縮在角落的她的方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甜蜜,就好像看到了心愛的戀人一般。


  但是他手中拿著一張血肉模糊的人的臉皮,彷彿炫耀一般,他故意的大聲說道:「你看,是不是很美麗——」


  小女孩只感覺自己的淚水滾了下來,因為那個妖怪手裡的,正是自己父親的臉。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少年的聲音一下子就冰冷了下來:「不,一點都不美麗。」


  「真是醜陋的人類,不過,最醜陋的還是人心。」


  他彷彿自言自語一般,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


  「所以,你們都給我去死吧。」


  妖怪的身後猛地出現了一張巨大的鬼面,張牙舞爪的朝著她隱匿的方向撲了過來,小女孩無望的張大了嘴,想要叫出聲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不成言語的聲音,但就當那鋒利的爪牙即將劃破她的臉,深入到血肉的時候,少年停下了動作。


  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擊掌:「不對,讓你這麼輕鬆的和他死在一起不是便宜他了嗎。」


  小女孩眼睛里迸發出絕望的憤怒。


  少年微笑著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十分溫柔:「所以,你還是好好活著吧。」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下一個,是誰呢?」


  小女孩的淚水已經打濕了額發,她無聲的哭著,突然被一個溫暖的東西給裹住了。


  是母親的懷抱。


  而,母親她在嘆息。


  小女孩並不知道那個妖怪的下一個目標是誰,但是她卻很清楚的明白,那個妖怪讓自己和母親活下來,並不是出於憐憫之心。


  只是想要讓她們痛苦而已。


  那個妖怪……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東西,他就好像突然出現一樣,沒有理由的殺掉了自己的父親。


  而母親,無論自己問她什麼她都不回答,只是痛哭著說:「這都是報應……」並且告誡她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


  或許母親知道父親的死因,但是她卻害怕這樣做只會引來妖怪的報復,特別是請來了如此之多的陰陽師,都沒有辦法找到那個妖怪的蹤跡之後,母親便沉默了,這是一種無言的放棄。


  但是她卻永遠地陷入了痛苦之中。


  僅僅一天,她覺得就像是過了百年一樣。


  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個可怕的妖怪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他身上那種強烈的怨毒之氣,會使人覺得就算只是看著他,便已經身處地獄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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