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笑傾國
看著小和尚這麼上道,趙錢眼兒捋捋鬍子,點點頭。
「笨是笨了點兒,不過這種天生近佛的人,倒是少見,懵懵懂懂就能修佛道的人更少!可惜,你這一生也難哦!」
「爺爺,你說什麼呢?」柚子從那邊走過來,趴到老頭兒背上,撒嬌地問道。
趙錢眼兒回頭寵溺地刮刮她的鼻子,「我再說這笨小子一來,你就天天圍著他轉,你說我家的小丫頭是不是喜歡上了這笨小子!」
「哼!就他?笨的要死!聽他自己說,學了幾年佛經卻還記不住一篇,你說在哪裡去找比他更笨的?」小柚子從他背上下來,坐到對面,一臉不滿,神情幽怨!
趙錢眼兒,乾咳一聲,「那個,傻人有傻福嘛!男人笨點好!」
「哼!不信!」柚子腦袋一扭,「對了,爺爺,我們來北蒼到底幹什麼啊?這裡也不見得有青州好玩兒啊!」
「沒什麼,見個人而已!」趙錢眼兒伸著脖子,四處望了望,「這北地出英傑,不過離出龍似乎還差了些!嗯!不管了,看他造化吧!」
「爺爺,你又嘀咕什麼?」
「哦!沒什麼!」
……
而在千里之外,潁都之內。卻是另一番光景兒。
「大王!」童袞連身上的重甲都未曾來得及脫下,就直奔王宮大殿。
伯賢聞言抬頭,又仔細瞧上一番,便立馬起身,「大司馬?你總算回來了!」說著他走過去將童袞一把攙起,語氣驚喜,「寡人還以為我大周最後一位國柱也會棄寡人而去呢!」
「微臣誓死不敢棄大王而去!」
「好好好!你此來可是給寡人帶來了好消息?聽說吳側,魏,北蒼都發兵了!是不是援兵到了?」
「這……大王…吳國大軍雖然來了,不過卻不是來……」
「什麼?難道連他也要背叛寡人?」伯賢一聽這話,臉色立刻陰沉,目露猙獰,不過很快又被隱去,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不會的,樊少皇對寡人忠心耿耿,還為寡人獻來天下最美麗的女人!他豈會叛我?不會的!」
他轉過頭,一把抓住童袞的手臂,將他抓的生疼,童袞卻是眉頭都不皺一下,「那魏國呢?北蒼呢?」
「魏國本來有心到此,不過卻是走到半路被一紙調令給叫了回去,北蒼此行目的也捉摸不定,是敵是友,怕是暫時難以判斷!」
「北蒼一定不會負我的,一定是的!」伯賢開口,身形有些踉蹌,又嘆一聲,「要是秦昊他們在,或許我們不會敗吧!」
此話一出,童袞眼中閃過一絲隱晦的寒光,好在他低著頭,別人看不見!
不過伯賢立馬反應過來,似乎自己也覺得此時說這話,有些不合時宜,連忙開口,「大司馬不用多心,你等都是我大周的梁椽,治世之能臣,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不敢,我此來是想請大王準備移駕懿山,暫避兵禍,待局勢明朗,再行打算!」
「也只能如此了!你先下去吧!」
伯賢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上,看著富麗堂皇的裝飾,看著即將失去的一切,一絲悲涼從心中升起。
「難道是寡人錯了嗎?」伯賢輕聲問自己,「不,寡人受命於天,又豈會錯,寡人的意志便是天命,逆我者皆要死,那秦昊,大司徒就是下場!」他的越說臉色越猙獰!然後轉身走出大殿直奔三十三天而去!
紅樓依舊是紅樓,哪怕大周風雨飄搖,這裡依舊一如往昔,哪怕天下人都被這大亂弄的焦頭爛額,可這樓里的人依舊是平靜如秋水!
不過這紅樓卻也因為燕傾城的到來而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沒了脂粉成河,妝奩積山,甚至因為她不喜鬧騰,連這樓里的婢女也都被驅逐一空,或許這才是人間天上該有的樣子呢!不過誰又說的清呢?
燕傾城站在窗前,衣著素雅,眼睛盯著花瓶只中一枝枯萎的海棠!她抬起手,一隻如雪柔荑從袖中滑出,兩指捏住那枯萎的花瓣!
「你可真是可憐啊!你本該生在那院中,與那天下的花兒爭奇鬥豔,如今卻是被送到我這裡,陪我這可憐人!不過這樣的日子也快結束了!快了!」她喃喃自語!
「燕姑娘!」
燕傾城聽見這呼聲,卻是沒有理會,頭也不回,自顧自將那花瓣碾碎!
伯賢見她根本不理會自己,心中鬱結,「寡人在你眼中便如此不堪嗎?寡人到底哪裡不能入姑娘眼?」
燕傾城輕嗤一聲,「可笑,這國都快亡了,大王不去想著平定天下,卻依舊將心思放在我一個女子身上,我看這大周不亡都說不過去!」
伯賢臉色漲紅,「只有寡人亡了國才能順了你的意,你才高興嗎?」
燕傾城停下手中的動作,「不,我並不會高興,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也因我亡了國!」
「那寡人豈不是比不過一個封地百里的小小王候?」
燕傾城轉過身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你的確不如他,他亡國是無妄之災,你亡國是咎由自取!」
伯賢冷哼一聲,心中氣極,轉身往門外走,不過卻是在半路又停下腳步,「寡人明日要移駕懿山,你隨我一起走吧,留在這裡終究是不安全!」
「不管你如何對寡人,哪怕視寡人如蔽履,可是寡人待你卻是真心,國可以亡,但你不能死!寧要你,不要國!」說完頭也不回地轉身踏出房門!
燕傾城一愣,看著那不再孤傲反而有些蕭索的背影,突然有些迷茫,曾幾何時,同樣有一個男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因為她殺了朝之棟樑,然後還因為她而亡了國,現在又有一個人因為她,也殺了諍臣,而且也即將為她亡了國!
她從袖子中取出一柄毒匕,雙手仔細摩挲,「都是因為我這害人的容貌么?」
她低頭看著這匕首,卻是突然一笑,這笑慘烈凄然,「可你為什麼就能有如此硬的心腸?」
這一笑是她入周以來第二次笑!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